皇兄 第81章

作者:萧寒城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白月光 HE 古代架空

“你也看到了,北朔步步为营,费心设计了这么大一场局,铺垫了那么久,总算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乌兰达鲁没有理由不答应。而且,就算乌兰达鲁预料顾及到了惠州的战局,我们只需让于将军暗中演一出戏,以退为进,先假意撤走惠州的大半兵力,降低他们的戒备心,事可成矣。”

这计策听起来已相当周全,可裴珩还是觉得冒险不够稳妥,没有松开他:“可朕不想拿你作赌注。”

“我知道皇上放心不下,可你我到底身份和寻常百姓不同,肩上背负着不可推卸的重任,这一关若是不能够顺利度过,今后你我如何还能……长久?”

谢瑾稍哽咽了下,没再往下说了,含笑抬眸望着裴珩,用吻来代替无法言明的担忧。

裴珩心神一动,便抱着他坐到了龙椅上,不顾一切地亲吻。

这是天子之座,谢瑾本能觉得此举过于僭越无礼,可望见裴珩忘情执拗的样子,还是鼓起了勇气,同他一起沉湎于这痴缠的吻中。

裴珩感受到他为自己的挣扎和妥协,又愧又兴奋。

他实在没法拒绝谢瑾分毫,最后含着他的唇:“哥,朕信你,也只信你……你须答应朕,这当中若是有任何危险,都得及时停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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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朝廷不日便将同意谢瑾前往北朔的文书,分别发往了大都和惠州,天下为之轰动。

可这两日建康皇宫内却出奇平静。

裴珩如同往日,忙于朝政。

谢瑾白天一有空,则回到弄月阁的小院,整理起先前在此间写的策论文章。

五部策论的初稿虽已完成,但还有部分篇章需重新增补校对,谢瑾对之还有诸多不满意的地方。

灵昭在旁伺候笔墨,“都一上午了,殿下不歇一会儿么?”

谢瑾笔没有停,只问:“皇上今早去枢密院,回来了吗?”

他提出要让乌兰达鲁来建康接应自己,北朔虽没有回绝,可是借机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便是除了自己,还要带活着的秦焦一起回大都。

于是裴珩今早便又同韦廉尚书到了枢密院,再度审问秦焦。

“方才姚公公派人来报了信,说那边棘手,只怕皇上得下午回宫了。”

谢瑾提笔一顿,有些焦心地“嗯”了一声,便继续修改文章。

灵昭磨砚的笔忽然停了下,低声说:“殿下,太后娘娘来了。”

谢瑾微愣,抬头便见袁太后身着素衣,手持佛珠缓步入了院中。

那日她在陵阳殿想劝自己出家,回去后便气急攻心,病了一遭。谢瑾前去看望过几次,可在永安殿门口,就被下人劝了回去。

谢瑾连忙起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后……母后的身子可好些了?”

袁太后的气色仍不太好,声音恹恹无力:“御医已为哀家调理,凡事只要想通了,便不容易连累到身子。”

说着,她便示意身边嬷嬷退到院外,不要打扰他们。

谢瑾会意,也对灵昭道:“你也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必报与皇上知晓。”

灵昭:“是。”

谢瑾搀扶着她坐下,又为她沏上热茶,“弄月阁路远,母后想见儿臣,吩咐一声即可,何必亲自过来。”

袁太后环顾这院子:“弄臣们都已被皇帝遣散,如今这地儿倒成了宫里难得的清静之所。皇帝又盯得紧,要是在别的地方,恐怕你我母子还真不能好好说上话。”

谢瑾尴尬一笑:“皇上也是担心母后动怒,再伤到您的身子。”

袁太后:“他的心思如今只在你身上,哪还会顾及哀家死活。”

谢瑾抿唇无言。

袁太后没有去碰谢瑾为自己倒的茶:“如今宫中皆在传,说你不日便要离开建康,前往大都,可哀家见皇帝那般沉得住气,便知道这其中多少有蹊跷。你与他,可是在盘算着什么?”

谢瑾视线微落:“瞒不过母后,是为了营救前线将士的权宜之计。”

“哀家不懂朝政,也不懂兵法。哀家今日来,不过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谢瑾心中一凛:“母后请说。”

“阿瑾,还记得先帝驾崩前,为你所留下的那封遗诏吗?”

“自然,记得……”

“你和谢茹混淆皇室血脉,按说十年前便该将谢氏一族诛灭。可先帝排除万难,执意要留你性命,且为你计之长远,知道阿珩上位后必会索你性命,想法设法保你无虞,你可还记得是为了什么?”

谢瑾稍哽:“是为了……大雍江山社稷稳固,让儿臣毕生所学有所用。”

袁太后惋惜叹道:“那你今日所为,岂不是与先帝当年对你的期望背道而驰?退一万步说,若没有先帝圣恩宽恕,你今日又岂能与阿珩化解恩怨、心意相通呢?”

谢瑾鼻尖微涩,轻声吐字:“儿臣是有错,可除了那情字之外,儿臣毕生循规蹈矩,筹谋皆是为了大雍……”

“不管是为了私心,还是为了大雍,你总该想得更长远些。”

她看起来仍是那个慈母,可眼神终归与以往有些不同,更像一个在后宫沉浮多年的皇太后:“皇帝已为你疯到了此等地步,你可想过,若是他今朝为你刚愎自用,对抗天下臣民,四年后却要眼睁睁看着你抛下他死去,到时他一人孤立无援,遭受世人唾弃留下恶名,又该当如何?倒不如借此机会在异国他乡,杳无音讯,好歹给他一个念想,渐渐淡了。”

桌案上的策论迎风翻动,谢瑾心头麻木,陷入沉默。

他未尝没想过自己的大限将至,甚至每日都会想起,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他因此变得自私,变得侥幸,变得贪婪,恨不能将与裴珩的每日,都当成最后一日来度过,不想留下半点遗憾。

“阿瑾,长痛不如短痛,于你、于皇上来说,都是如此。”

第97章 难舍

龙榻。

红绸蒙覆着谢瑾菩萨般的明眸, 如初绽的红霞,从蜿蜒的卷发一路而下,又在那如缎的韧腰上缠绕了几圈, 最后在他的手腕上打了个玄妙的死结。

此等束缚之下, 偏偏映出那副清冷出尘的面孔, 偏偏是略有些笨拙不知该如何适应的姿态。

欲而不自知,才最令人欲罢不能。

为此,裴珩又死了好几回。

他亲吻着谢瑾颈上的销魂香汗,哑着嗓子道:“再过半日, 乌兰达鲁就到建康城外了, 朕还得装样子同礼部的人打点打点, 有的忙。”

“嗯……”

谢瑾含含糊糊应了一声,睫羽上蒙着雾睁不开眼, 感受到耳后那柔软灵活的舌尖时, 不由得轻轻打了个寒颤。

“惠州情况如何?”

“听说瑶谷的雪都化了,于震洲的十万兵马早些天都已撤到了枫岭之东,计划是昨夜与后方大军突袭攻进瑶关,为那八千前锋开条道, 不知事成没有。乌兰达鲁如今不在惠州发号施令, 必然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谢瑾眉心微深:“嗯,就等今日的那封军报了。”

裴珩弯腰又亲了他一口。

诸事缠身,他若不是一晌贪欢, 早该抽身了。可他视线总忍不住停留在谢瑾身上的勒痕,喉结上下一滑动, 才动作温柔地解开了红绸,故意岔开话好分走心思:“听灵昭说,你白天去弄月阁编书了?”

谢瑾面色微暗, 稀松平常道:“你我这几日在外人面前总该避避嫌,反正无事可做,不如寻个清静地看书撰稿。”

“朕舍不得你累着。”

“没这事累人。”谢瑾眼底还含着情,却说得正经端肃。

裴珩忍俊不禁,克制着才没再看谢瑾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可还是情难自禁地用拇指摁了下他的唇珠,随后才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那,朕去忙了?”

“嗯。”谢瑾指尖轻放,从裴珩滚烫潮湿的掌心拿开。

许是春困秋懒,又许是红烛帐暖实在惹人贪恋,裴珩起身穿衣的动作也显得拖泥带水,衣服都是翻来覆去地才披上,玉腰带也挑选了许久。

谢瑾抬眸注视了他良久,似也读懂了他想要偷懒的心思,心中生出一丝细微的不忍,朱唇抿了又启:“阿珩,要不,再留一会儿吧。”

这话正中裴珩下怀,可谢瑾素日都是以正事为要,在他面前自己得先装几分正经:“嗯?”

“陪我。”谢瑾直白又温柔地向他请求。

他会主动开口挽留已是十分难得,下一刻,居然还环抱住了裴珩的腰腹,将额头轻抵靠在那宽阔而满是伤痕的背上。

裴珩心弦止不住地颤动,想要转过身来与他再度亲热。

可谢瑾有意不让他动弹,伸手探进黄袍内,轻柔触摸起那背后的一道道伤痕,又沿着他的脊背,以唇舌轻吻舔舐。

那些伤口的位置谢瑾已经十分熟悉,他在云雨相欢时抚摸、抓挠过无数次,留下过不少痕迹,可用这样的方式感知抚慰裴珩的伤痛,还是第一次。

就好像亲历一遍他的痛,又想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将之一次性抚平、疗愈。

酥麻和快感不止停留在方寸肌肤之间,更是从裴珩心底溢出来的。

裴珩被撩拨得呼吸乱成了一团,甚至要停了:“哥……”

可他刚抓住谢瑾的手——

谢瑾已瞬间恢复理智,停了下来,微微一笑,催促说:“好了,快去吧。”

裴珩的兴致才起又被摁了下去,有些不服:“不是你说让朕陪你吗?”

谢瑾暗吸了口气,仍保持着纹丝不动的笑意:“方才已陪过了,还是别耽误了正事。反正晚上不是还要见的吗?”

外头有人在候着了,裴珩这才压下冲动,蹭了蹭他的鼻尖笑:“那,晚上等朕回来。”

“嗯。”

谢瑾见裴珩走远了,嘴角渐渐无力地沉了下来。

……

每逢当月十五,谢瑾都会来康府看望康怀寿,今日也不例外。

陵阳殿的马车出宫后,一路畅通无阻,不过谢瑾每趟出行,殿前司都还是跟着的。

康府如今不比往昔景气,萧条冷清,门前也无人迎客,直到谢瑾来,这往日的太师府才添了一分人气。

谢瑾下了马车,回头叮嘱了句:“今日我想多陪陪老师,你们都在院外候着罢,不必跟来了。”

灵昭颔首。

殿前司的护卫却觉得有些难办:“殿下身边没人怎能行,好歹派两人跟着。”

谢瑾:“还是算了,老师向来喜欢清静,病中更是如此。何况康府上下也已不剩什么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是。”

康怀寿自患了卒中之症后,眼睛越发不好使了,只能看见一些微弱的光,大多时候与眼盲无异。

可听到谢瑾来,他却拼力撑起不听使唤的眼皮,想看个仔细,忍不住撑肘使力,一下不稳当,身子又猝然失衡,险些摔下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