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都听你的。”
魏承笑道:“左右咱家的账都是你来算,哥哥也算是年纪轻轻就吃上弟弟的软饭了。”
“所谓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么。”
魏渝用肩膀撞了下哥哥,顽皮道:“哥哥只要安心读书就好。”
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满满一盘酸菘菜煎炒五花肉,金黄菜丝香酸可口,薄薄一片的五花肉冒着油珠,肥瘦相间,外焦里嫩,瞧着就让人极有食欲。
魏渝捧着碗大口吃肉,还不忘问道:“哥哥,白米饭煮得如何?”
魏承夹一筷子晶莹饭粒送进嘴里,轻笑道:“比肉还香。”
魏渝嘿嘿笑两声,颇为得意:“那以后罐罐天天给哥哥煮米吃!”
又想到什么,将今儿当铺发生的事与哥哥说过。
自打罐罐做了小掌柜,这等事情就没少过,多是有人瞧他面嫩漂亮,就以为是没头没脑的小少爷。
魏承微微皱眉:“你还小,以后这等事情直接报官,莫要与那种无赖纠缠。”
“害,我可不怕他。”
魏渝抬着小脸,攥了攥拳:“他不讲道理,我还略懂些拳脚呢!”
魏承摇头笑笑,知道魏罐罐打小就不是吃亏的性子,遂感叹道:“当初让你学武是真没学错啊。”
兄弟俩说说笑笑吃过一顿晌午饭,便带着铜子出门往自家庄子走。
他们家的庄子正是由老魏家那四亩靠山地盖的。
好在兄弟俩养羊之前攒下一百三十多两白银,养羊第一年头几个月便死了几只小母羊,也有小母羊一胎生下三只小羊羔,这一年养羊算是无功无过。
黑狼自打猎过矮脚鹿之后,便常常上山捕猎,大的猎物它带不回来,小的猎物却是不断,有时是垂死的小山羊,有时是毛皮珍贵的野貂,还有一遭竟然猎到一头银狐,日子一长,他们也算是大有进账,第一年家里的银钱直接攒到了二百两出头。
也算是天公不作美,养羊第二年北地为旱年,南地多洪涝。
家里养羊离不开山草也离不开草粮,可旱年连粮食出不得多少,甚至山上许多野菜野草都被许多穷人家打回去当饭菜吃,以此情形,他们兄弟实在做不出大量抢草喂牲畜的活计,便将家里的羊卖出去一半,只剩下五六只,他们放羊基本上都带着猎犬和黑狼往深山走一走,尽量不与村人抢山下的野草野菜。
也是在这时,九岁的罐罐忽然说要买地,魏承也不知道这大旱能持续几年,如今买地真算是只亏不赚,可罐罐就说要买地,魏承向来是纵容他的,便和里正伯伯说了想买地的事。
村人一听说他们要买地都快将他们家门槛踏破了,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地都买,买了老魏家靠山地附近的近乎八亩地,旱年地不值钱,又因着是同村人,他们也没压太多,一亩地给了七两多银子,总共花去了六十两。
说来也因着他们只买靠山地,没买有些人家的良田,几次遭了旁人的报复,魏承也知道,既然想发财,那就不能畏头畏尾,也是那小半年李家三郎还有豆苗算是都住在了他们家,时日一长,有些人有贼心没贼胆,渐渐也消停了。
养羊第三年,北地旱情好转,他们家里剩下的几只母羊因着草粮吃得足,更是一胎二崽三崽……今年年初,他们便将那十二亩靠山地归拢在一处,拖着秋哥儿的兄长吴大哥帮着围墙修盖了羊庄。
第102章
兄弟俩从小院走出不远, 就见着自家庄子的青灰围墙一角,十二亩地围盖而成的近山庄子比寻常庄子还要大,从前头走到后头要用上不少时辰, 远远看着好似都看不到尽头。
只盖建庄子就花了他们一小半银钱。
魏承叩叩门环, 里头便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朱红大门嘎吱一声从里头开了,四五只黝黑狼犬冲了过来, 见着是自家人又都摇摇尾巴跑自个儿窝里避风去了。
开门的是个浓眉长脸的年轻汉子, 见着他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东家来了!”
魏承轻轻颔首, 魏渝则是抬脸就笑:“顺哥。”
几人往里头走, 魏渝又道:“十三棚那只带崽的母羊吃粮如何?”
“照着小东家所说喂下草药,眼下那只母羊吃粮不错, 就是还是不太爱走动。”
魏渝想了想:“那只母羊去年便患上产前四肢不用、足不收的毛病,往日也属它最不爱动,这两日草药继续用着, 实在不好便给它个痛快吧。”
刘顺连不迭地点头:“哎,都听小东家的。”
他可是半点不敢小瞧这位十来岁的小东家,犹记得他们俩口子初来魏家做长工时,这小东家还不及他膝高,整日跟在大东家身后唤哥哥, 如今这四年过去,这孩子像极了他兄长, 个子越蹿越有, 脑袋更是不输他兄长的灵光。
九岁时忽然吵嚷着要买地,当时他和媳妇还暗暗替大东家发愁,北地大旱,瞧着不知道要旱几年,不好生攒些银子买粮吃怎敢如此挥霍?
哪成想这才过一年天公就连绵降雨, 庄稼大肆收成,说是不太爱出粮的靠山地也是一亩九两多钱,可见小东家为家里省下多少银钱。听闻这小东家还在镇上的当铺做小掌柜……这种聪慧人物,谁敢看轻?只希望他和媳妇将来有了小娃能像小东家三分聪明伶俐也是好的。
“也亏得顺哥和顺嫂这些年悉心照料家里这四十来头羊。”
魏渝左右看了看:“顺嫂忙着呢?”
“哎,做些晌午饭,两位东家可吃了?”
“吃了。”
魏渝颠颠往山脚一间草屋跑:“你们聊着,我去看看顺嫂做什么好吃的。”
魏承知道罐罐这是去说刘家常来闹着要钱的事儿,他视线又落在刘顺脸上。
这个刘顺你若说他对媳妇不好,他能有骨气带着媳妇分家,有一口好的宁可全给媳妇自个儿不吃,脏活累活绝不让媳妇碰一下,赚了银钱也悉数交给顺嫂。
可这样的人却遇到偏心眼的老母,说是分家时因着没分田地给老二家,便约定以后二老不用刘顺养老,也不用刘顺家交粮,可自打刘顺俩口子在魏家羊庄赚了钱,那老母每到月初就说犯了头风……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魏承踏进羊舍,就见着两大间羊舍干干净净,里头也不见粪便脏污,可见刘顺俩口子是每日都做清扫的。
北地多产粗毛寒羊,纵使冬日大寒,羊群也罕有因着受冻生病的事。
他们盖建羊棚时还特意买上好酒好菜请了宋家镇的老羊倌,因着他的指点,羊棚没有搭成养鸡似的暖屋,而是高墙通风,冬日羊舍烧着火墙,且以栅栏隔开羊棚,公母不同棚。
也只有冬日和每日傍晚才将羊群驱逐羊舍里,像是春夏初秋的白日里常有顺哥顺嫂一人带着些羊去放牧,庄子每年都要撒不少草种在靠山地里,若是靠山地的山草被羊群快吃到草茎时,顺哥顺嫂就带着羊群去庄子外的山坡草甸子放羊。
十二亩山地养四十多头寒羊实在是绰绰有余,且说这里头还有小羊羔来着,庄子里除了大肆种草,还种了二十来棵极其好养活的桃树。
剩下多半山地被他们另外圈了出来,按着罐罐的意思将那株百年人参栽种进去,不仅从中挖了一道河渠与养羊地分开,还围盖一堵长墙,那里更是常年靠着一把大锁锁着,除了他们兄弟谁都不能轻易进去。
魏承问道:“入伏后卖了多少公羊,还剩下几只?”
刘顺忙道:“卖了六只,眼下还剩下十二只小公羊,一岁半的种羊还有一只。”
“眼下怀孕的母羊几只?”
“十只,还有两只瞧着像是怀了,但不保准,我想着过两日看看再与小东家说。”
剩下的便都是几个月出头的羊崽和才生产完的母羊了。
母羊一年约莫怀崽一次或是两次,又因着单胎羊和多胎羊繁衍和产崽也有关系,时日一长,今年的小羊比往年多上不少。
“挑几只老母羊,再留两只小公羊,剩下十只准备准备,过两日我和罐罐跟着镖局去趟府城卖了。”
魏承看向刘顺,笑道:“我们走的这些日子羊庄可就托付给顺哥了。”
也不怕刘顺俩口子有坏心思。
当时他们只是雇刘家两口子帮忙种地,可种地也只有春耕秋收有活,偶尔再帮着他们兄弟放放羊,今年羊庄落成,老羊倌老了养不动羊了,他们便接手了老羊倌家中的不少母羊。
也是这时刘顺主动请缨说是想帮他们养羊,兄弟俩原本想着托佟镖头寻些签长契的流民打理羊庄,但见着他们俩口子老实,活也做得不错便也允了,不过他们不算流民,家有老宅,只能签短契做长工,若是有偷盗行径也一样可报官捉拿。
刘顺忙道:“东家放心,我们俩口子定会好生顾着羊庄。”
另一边,魏渝正帮着顺嫂添柴,顺嫂自然是不应的:“小东家使不得,您哪能给我烧火呢。”
“没事的顺嫂,我在家里就是小伙夫,哥哥都夸我很会添柴。”
魏渝往门口望了眼:“您婆母今儿犯头风了吗?”
顺嫂边烙饼边尴尬道:“早上一群人来闹过一遭,我说东家还没给工钱,他们磨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住天冷又怕狗就都回去了。”
又叹气道:“原本还想着攒点银子买点好田,也算是活一辈子攒下点根基。”
“罐罐倒是有个招儿。”
魏渝歪头:“不知道顺嫂想不想学?”
“真的?小东家有什么招儿?”
魏渝悄声说过,又笑出一口小白牙:“顺嫂觉得如何?”
“倒,倒是可行。”顺嫂有几分激动。
见着顺嫂应下,魏渝也就将心底那点想法压了下去。
他与哥哥去府城前,刘家闹事的人定是要先解决的。
他打小跟着陈爷爷学便知道一个道理,家宅不宁,无可生财,且他们家还是养带毛的牲畜,最忌讳口舌之争。
虽说顺哥顺嫂活计做得不错,可到底他们也只算上长工与东家的关系,若是长久与刘家人纠纷不断,终有一日也会影响羊庄。
魏渝小小年纪便对此事十分果断。
若今儿顺嫂不应,来年他应当会让哥哥给他们俩口子一笔丰厚银钱,然后再遣散了他们。
他一边烧柴一边想着,等会儿还要去会会那株小野参,心道:“也该让小野参知道知道世间险恶啦!”
第103章
晌午刮起来的细雪骤停, 罐罐从山脚小屋出来,就见着哥哥也从养羊地那边走过来。
“哥哥!”
罐罐风风火火跑过去:“你可带北头的钥匙了?”
“带了。”
魏承低声道:“又要去寻摸那小野参?”
他抬头望了下天色:“如今天寒,它茎叶枯败, 你应当找不到它了 。”
“小野参也要像蛙子和蛇一样冬蛰吗?它不是……”
魏渝左右看了看, 小小声道:“它不是快成精了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罐罐也渐渐明白了自个儿曾经带回来怎样一只小野参。
还记得那一年天旱久不见雨, 兄弟俩晚上睡觉时就听到有人敲门, 不久后就传来一道微弱又奶声奶气的声音:“小钱罐子, 行行好, 给点水喝吧。”
深更半夜听到婴孩声音饶是俩兄弟再胆大也被吓了一跳。
还是魏承推开屋门去瞧,没见着人, 就见着地上有几片皱巴巴的人参叶。
自打那年问小野参取了半根参须后,这小野参便十分小气的玩起了失踪,兄弟俩在后院翻地种地也不见它踪迹, 他们还以为这小野参早就跑了,没想到竟然还藏在他们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