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谁让“钱少爷”允诺了乌老爷八百两的生意,丑疤在乌老爷眼中算是低贱的摇钱树,眼下又生了重病,两相取舍,贪财好利的乌老爷自然会将丑疤尽快脱手。
魏春急得直捶掌心:“我早已准备好毒草,可没想到这个丑疤竟然对自个儿这么狠,他用着斧子砍伤了自个儿两只手,都露出白花花的手筋!他说乌老爷的祖辈与他们家有仇,乌老爷十分吝啬歹毒,若是他手脚俱全,别说是八百两就是八千两乌老爷也不会放过他!”
魏渝一怔。
云风倒是急了:“他的手都废了,还怎么能给咱们造船?”
魏春迟疑道:“他,他说造船不是靠手,而,而是靠脑。”
“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魏渝笑了下:“我倒是真想认识认识他了。”
又道:“魏春你去寻郎中候着,云风你们和我去乌家,既然这人只凭一眼就相信了我,那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魏渝一到乌家就被中年男子迎进堂屋:“钱少爷稍坐,我们老爷抽不开身,马上就来。”
“哦?”
魏渝淡淡瞥中年男子一眼,作势要起身:“既然乌老爷忙,那我改日再来叨扰。”
中年男子忙道:“钱少爷莫走,我这就去请我们老爷。”
他快步出了堂屋,询问几个人后就在后院撞上带着郎中一道走过来的乌老爷。
“老爷,老爷,钱少爷来了,瞧着气不顺,您还是快些进去吧。”
乌老爷脸色阴沉:“这个姓钱有几个臭钱倒是摆上谱了!”
他又看一眼郎中:“那丑疤的手当真救不回来了?”
“倒是也能救,不过要花费数百两银子。”
郎中道:“您要救么?若是要救,我这就派伙计去幽州城寻药!”
乌老爷可是吝啬非常,给妻儿花一文铜钱都心疼,又怎么会救一个奴?
他重哼一声,挥袖就走:“救什么救?也不用给他药吃,若是死了,直接裹上草席丢去喂狼!”
郎中叹一口气,无奈得摇摇头,也提着药箱离了乌家。
“让钱少爷久等了,都怪府上的贱奴惹了事端。”
乌老爷和蔼笑着拱了拱手,又看一眼中年男子:“没眼色的东西,怎么不给钱少爷添茶。”
“不必了。”
魏渝手掌盖住茶盏,冷着脸:“我听说一件事,特意来问乌老爷真假。”
乌老爷愣了下:“不知钱少爷听说了什么事……”
魏渝猛地一拍茶盏,只听哐当一声茶盏落地就摔了个稀碎,怒道:“我听说我让你们做的那套书案家具不仅仅是你们府上的木匠做的,一个祖上犯了大罪的奴也做了不少活?”
乌老爷和中年男子对视一眼,都急道:“钱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我好心与你们做生意,几百两的定钱说给你们就给你们了,你却是拿一个犯奴碰过的东西来糊弄我?若是让府丞大人的夫人知晓我要送的寿仙桌也是出自奴手,我钱家上下怕是没命活了!”
魏渝冷笑道:“你快快将我的银钱都还回来,我也就让家中奴才把你们那套破烂书案丢回来!”
这吃进乌老爷肚子里的银子哪能轻易吐出来:“哎呦,钱少爷,这事到底是谁要害我们乌家,这都是乱泼的脏水,我怎么可能让一个犯奴来做贵人的好货?”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好好好,你以为我钱家是好欺负的?幽州城哪个人不看我钱家的脸色?”
魏渝作势就走:“既然你不还钱,那我就去报官!”
乌老爷大惊,狠狠瞪了中年男子一眼,那中年男子也是个好狗腿子,立马抱住魏渝大腿,哭道:“钱少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偷懒让奴碰了您的家具,我们老爷根本不知情啊,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们计较……”
乌老爷上去就给中年男子一脚:“你这狗奴才!谁让你阳奉阴违做了这等恶事,你可知老爷有多想与钱少爷结交,你害我失了信,老爷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中年男子哎呦一声,抹泪道:“钱少爷救命!”
魏渝冷眼看他装相,眼下救治丑疤要紧,要不然他真想让这坏出水的中年男子再挨几脚!
“罢了。”
魏渝装作消气的模样又坐回椅子,冷冷道:“乌老爷这事您得给我一个说法。”
乌老爷一听银子能保住,忙道:“钱少爷您想要什么说法?”
“我到底是看中你们乌家旁的木匠的手艺。”
魏渝稍作迟疑:“我现在不能相信你们会不会还让那个奴做寿仙桌……”
“钱少爷您大可放心!”
乌老爷浑浊眼珠瞪得锃亮:“那个奴手废了,这辈子都碰不了木匠活!”
魏渝哦了一声:“真的?”
“真的,真的。”
中年男子灰头土脸道:“钱少爷若是不信,我这就带您去看!”
“好,带我去看上一看。”
魏渝跟着乌老爷二人来到后院,一靠近柴房就闻到浓郁的血腥气。
“丑疤刚刚做活竟然伤了自个儿两只手……”
破旧的柴门推开,就见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杂草木柴中,仿佛早已没了生息。
“还真是废了。”
魏渝哼笑一声:“乌老爷,不如你这将死的奴送给我算了!”
乌老爷迟疑:“这……”
他眯了眯眼:“他都快死了,钱少爷要他有何用?”
“我这口气可是还没出呢!”
魏渝瞪乌老爷二人一眼,故作凶狠:“难不成这口气要出在你们身上?”
乌老爷犹豫着没说话,倒是中年男子低声道:“老爷,丑疤就算不死也是废了,咱们乌家难不成要养一个废人?钱少爷可是能给咱们铺子带来八百两利益,何必因小失大,再惹恼了他……”
乌老爷最后才道:“成,既然钱少爷想要出气,那我便将丑疤送给钱少爷出气。”
“他的奴契在何处?”
乌老爷审视的看着魏渝:“既然人都要死了,何必还要奴契?”
“若是有人再出尔反尔说这奴是我害死的呢?”
魏渝冷哼一声:“我可不想因此担上官府的官司!”
中年男子又小声道:“老爷,钱少爷的考量也不无道理……”
乌老爷瞪中年男子一眼,心底忽然觉出什么不对了:“钱少爷既然不放心,不如就在我这里出气,人死在我这里,官府怎么也找不上钱少爷。”
看来丑疤还真是了解这歹毒老头!
魏渝淡笑一声:“乌老爷,你这话说得轻巧,我有些喜好也不愿让外人瞧见。既然你不是真心想将这奴送我,那就算了。明明是你们无理在先,我却一次又一次退让,不成想竟然换来你们这般猜忌,想来咱们也是没有缘分了……”
见着魏渝真踏出柴房,中年男子焦急道:“老爷,这,这事……”
乌老爷看一眼了无生气,面色死白的丑疤,良久才道:“把奴契给他。”
中年男子忙大喊道:“钱少爷留步!奴契正在此处!”
魏渝脚步一停,心中的石头倏然落下。
他对云风低声道:“你们先带着他走,莫要等我。”
云风紧张起来,点头道:“是,东家。”
魏渝又气定神闲的随乌老爷回到堂屋,手里把玩着那泛黄单薄的奴契,笑道:“原来犯事的奴契是这般,小爷我今日可真是涨见识了。”
中年男子赔笑道:“钱少爷,既然丑疤和奴契都给了你,那咱们的生意……”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
魏渝大手一挥:“这丑疤的奴契我也不白看,我前些日子留给你们的二百两就当作是买他的奴契银子,这回定钱我再给你们四百两!”
乌老爷刚刚还有些沉郁多疑的心思顿时被这四百两银子打散了:“四百两定钱?”
魏渝笑道:“若是这八套寿仙椅你们做的好,我还有重金酬谢!”
这回乌老爷倒是怕魏渝反悔了,道:“管事,你快去准备笔墨,既然钱少爷说前些日子给的二百两用来抵奴契,那咱们便立个字据,如何?”
魏渝真是求之不得,不过还是端着道:“还要立字据?难不成乌老爷怕我要回来这二百两?”
乌老爷连忙摆手:“既然钱少爷不愿意,那不立字据也是成的。”
魏渝却道:“还是立个字据,我这人做事不喜留尾巴。”
中年男子很快拿来笔墨,乌老爷痛快提上自个儿的名字,魏渝却没动笔,只道:“我字迹不堪入目,按个手印如何?”
乌老爷不曾多想,只当魏渝就是个空有钱财的纨绔,道:“全凭钱少爷心意。”
魏渝将奴契和字据揣进胸口,忽然想到什么道:“瞧我,今日来得急,竟然忘记带银票了!”
“我也是没料到又定下一笔四百两的定钱,不如明日我派伙计来送银票?”
乌老爷见识过魏渝的财大气粗,笑道:“我自是相信钱少爷的,眼下木材还未备齐全,定钱也不必这么急。”
“那怎么行,只有银子到位,活计才做得漂亮么。”
魏渝起身掸掸衣角:“明日钱家的伙计会来给乌老爷送银票!”
乌老爷亲自送魏渝上马离去,待人走后,他背着手往院里走,忽然道:“丑疤被钱少爷带来的伙计先带走了?”
护院道:“几人扶着丑疤上了门前的马车就走了。”
乌老爷皱了皱眉:“有点不对劲儿。”
中年男子道:“老爷,哪里不对劲?”
“哪有奴才不等主子的道理。”
中年男子猜测道:“难不成是带丑疤去治病?”
乌老爷浊眸瞪大,一瞬间想明白什么:“快,快派人去跟着那钱少爷!”
魏渝早料到乌老爷会反应过来,遂一出乌府便骑着羊奶羹快马加鞭蹿进乡路。
等到乌老爷的人手追出来时哪里还能见到“钱少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