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钟掌柜看着罐罐,道:“罐罐以后督促你哥哥要早早上床榻睡觉,可好?”
“好!”罐罐道:“罐罐记得了!”
如此,魏承万万没想到罐罐没开上药,他却被钟掌柜开了几副草药回去,让他每日按时煎服。
回去的路上,他们又给里正伯伯买下一小坛酒,半块猪头肉和一些卤肉,一会儿回村就要将里正伯伯借给他们的十两银子还回去。
“罐罐,想不想吃糕点?”
“不吃呢。”
“想不想喝甜饮子?”
“不喝。”
魏承一边赶车一边回头看着小娃闷闷不乐的小脸,笑道:“怎么鼓着小脸?钟掌柜不是说了哥哥没事?”
“哥哥不是乖小孩了。”
罐罐抱着手臂,仰着头凶道:“以后罐罐当哥哥的哥哥!”
“也成。”
魏承一挥鞭子,笑道:“不过哥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还要替哥哥去读书呢。”
罐罐小脸一僵,上前抱住魏承的手臂:“罐罐还是,当哥哥的弟弟吧,”
又小小声:“哥哥,你要听罐罐的话,早点睡觉,不要太累呢。”
魏承今儿也被钟掌柜的话吓到了。
他一直以为自个儿长得高,那体质就是非常之好,没成想竟然有了这些个毛病。
“放心,哥哥听你的话。”
魏承都不敢想,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罐罐一个小娃要怎么办呢。
而罐罐抱着魏承的手,小脑瓜转啊转,忽然打起了那株小野参的主意。
他怎么记得有人说过谁的须须能保佑他哥哥长命百岁呢?
肯定是那株小野参!
回去就把它挖出来给哥哥熬汤喝!
兄弟二人没先回家而是先去了里正家。
此时赶巧里正家正在用午饭,见着他不仅提了酒,还拿了恁老些卤肉来都让他和罐罐留下吃饭。
魏承原本不太想吃,可见着罐罐都被里正娘子抱在怀里,小手还塞了个大菜馍,只能听从里正的话,留下用饭。
里正一边喝着魏承送来的好酒,一边扯着魏承说话,先是问过他今日在镇上学的怎么样,又问他田里庄稼如何,能不能应付了夏税。
魏承一一作答,忽然想到什么,道:“不知伯伯可知道去哪能雇佣短工帮忙收地?”
里正还没答话,就听到李大郎的媳妇笑开了:“承小子,你那才两亩地,你一个人两三天便能拾掇完了,怎么还要雇人呢?你应当仔细点,你说你盖房欠了那老些钱,万一旁人急着用,你怎么还呐?”
“我哥哥生病了!”
罐罐小嘴塞着馍,挥着小手道:“他一个人不能干好多好多活的!”
里正一惊,上下打量魏承:“生病了?这,这生了什么病?”
魏承轻轻摸摸罐罐脑瓜,淡笑道:“也不算病,便是我平日里贪夜读书,白日里又想多做些活,身体有些吃不消,镇上郎中给我开了几幅药,让我仔细着少贪夜便成。”
“原是这样。”里正松了口气,道:“贪夜读书的确不是好事,这也怪不得你,这段日子你家中事务太多,往后没有旁的事情还能好些,这雇短工收拾地的事情,伯伯找人帮你做。”
又看一眼大儿媳,知道她这是还因为自个儿把银子借给魏承,没借给她弟弟捏酸话呢,冷道:“老大家的,你这身子也越来越大了,往后便别上桌用饭了,留着在你自个儿屋头吃就成。”
李大郎媳妇一顿,有点搁不住脸了。
饭后,魏承当着李家人面,将里正当时给他的匣子放到桌上。
这一桌子人都很惊讶,尤其是李茂德:“这,这承小子,你这银钱不都盖了房子,你哪里来的?”
“先前怕银子不够,也怕您老多想,便收了您借的银钱,这两日算过银钱后发现还没用上,便给您送了过来。”
“这,这,哎……”
李茂德叹气道:“你这小子便是太懂事,太好强了。”
这下李大郎媳妇是真说不出话了。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吆喝:“里正,里正,可了不得,您快些过去看看吧!”
来人正是豆苗。
豆苗脸上有几道红印,瞧着像是女子手指刮挠的,他看一眼魏承和罐罐,也顾不上和他们打招呼,气喘吁吁急道:“我,我姨母的婆家带了许多外村人来,说我姨母不守妇道,要,要打死我姨母!我娘,我娘气的动了胎气,现在好像不好……”
“岂有此理!”
李茂德扔了筷子,挤上鞋子,道:“老大老二老三,拿上家伙什随我过去!”
李家人除了有孕在身的李大郎媳妇都跟着过去了。
魏承也带着罐罐随着他们走,豆苗急的团团转,出门差点走错方向,一时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魏承忙道:“你娘现在怎么样,可找了草郎中和稳婆?”
“都去了,都去了。”
豆苗哭道:“我娘倒是没事,我就是担心我姨母,怎么就摊上了那个婆家……”
“豆苗哥,你别哭。”
罐罐道:“兰婶子,会没事的。”
豆苗擦擦眼泪,抽噎道:“哎,肯定会没事的!”
魏承忽然想到什么,对豆苗道:“你先过去,我回趟家拿些东西。”
魏承和罐罐再到马家时就见着里里外外围了不少茂溪村人和姜水村人。
三人硬挤进去就看到里正等人将满脸都是伤的兰婶子护在身后,对面站着姜水村的里正,还有兰婶子的婆家男人和一对儿女。
“他们打了兰婶子!”
罐罐握紧小拳头,说着就要冲到姜水村那群拿着镰刀,铁锹的汉子堆。
魏承及时将罐罐拦腰抱在怀里:“罐罐,先别过去!”
姜水村的里正道:“李茂德,华氏嫁到我姜水村,那就是我姜水村人,人家汉子打老婆的小事,你们作何多管闲事!”
“什么叫汉子打老婆是小事!”
李茂德气道:“你们无缘无故打人还有理了?只长一张嘴就说人家做了脏事,证据在何处?可有证人?”
姜水村里正看一眼杨老婆子,这人正是华春兰的婆婆。
杨老婆子骂道:“没做脏事,作何这些日子都不曾回家?我听人说她去镇上买了好多料子,她哪里来的银钱?莫不是这老马家帮着她养了别的汉子,赚了脏钱!”
兰婶子捂着脸上的伤,冲出来直接给了杨老婆子一脚:“放你娘的狗屁!”
杨老婆子一个不察,生生摔倒在地上:“哎呦,我的腰!”
“娘!”“奶奶!”
那对儿女也对着兰婶子大骂:“你,你怎么能打我奶呢!”
“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娘!”
“有你这样做脏事的娘,还不如让我们一头撞死!”
“我那银子都是我一锅菜一锅菜炒出来的!”
兰婶子哭吼道,她被人忽然用扫帚拍了脸没哭,被人传脏话也没哭,却因着自己亲生的儿女的话一下就落了泪。
姜水村里正眯眼道:“你炒谁家的菜能给你那么多银钱?华氏,你不好好在家伺候公婆和丈夫,却日日住在他村,还赚了那么些来路不明的银钱,你丈夫怀疑你也是情理之中。”
“他怀疑兰婶子,你们就可以打人吗?”
魏承走出来冷冷道:“我还怀疑你不是好人,那我茂溪村人是不是也可以现在就把你打一顿?”
姜水村里正看一眼魏承:“你是何人?”
“我便是兰婶子的雇主。”
魏承从袖口抽出几张折痕严重的纸来,冷静道:“我这几日盖房便雇了兰婶子给我的短工们做饭,这张纸上正写着自我建房那日起每日给工人用了多少银钱,给做饭婶子开了多少银钱,买菜买肉米面粮油又用了多少,这东西一式两份,我与吴风吴工头手中都有,你若识字尽可拿去看!”
姜水村里正接过那张纸,翻动两下,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又将这张纸塞到杨老婆子和杨大军等人手中。
几人根本不识字,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这,这她,她就算有了银钱,也不应该不回家……”
“对啊,谁让她不回家……”
“我回去做什么?”
兰婶子一擦眼泪,怒道:“继续给你们当牛做马吗?”
杨老婆子怼了下杨大军,杨大军不情不愿,又怂又没出息道:“娘子,既然你没有做脏事,那便带着银钱与我一道回家去,孩子们也都想你了,莫要再在你妹子这儿住着,传出去闲话也不中听……”
“闲话?我的闲话不都是你们传出去的吗?”
兰婶子冷冷道:“我不会和你们回去的,我要和你和离!”
这话一出杨大军顿时愣了:“春兰,你,你要和我和离!你,你真是心野了,你连你的儿女也不要了吗?”
那双儿女看一眼兰婶子,也有点急了,怕以后真没人伺候他们了:“娘,你别和爹和离……”
“和离!”
兰婶子道:“今儿不和离,谁也不准走!”
杨老婆子气道:“行啊,和离就和离,是你见天不着家不老实,你要和我儿和离的,你那嫁妆你就甭想要了!”
嫁妆有两张大柜子,几块好料子,五两银子,这些自打她嫁过来就锁在了柜子里。
兰婶子攥紧拳头,道:“好,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就当我这些年和我的嫁妆都喂了狗了!”
双方里正在此,和离之事便也好做了。
李茂德向来和姜水村的里正不对付,他存了卖弄的心思,看向魏承:“承小子,你兰婶子的和离书便由你来写吧。”
魏承道:“好。”
笔墨已经准备好,魏承稍拢衣袖,提笔沾墨,这一姿态就让围观的人稍稍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