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不行!”
罐罐挥舞拳头:“谁也不能骂罐罐的哥哥!”
魏承轻叹一声:“哥哥只当你想玩一玩,你真的想要学武?”
“想!”
罐罐眼睛一亮:“打人好玩!”
魏承气笑了:“你不是也被人打了?”
“罐罐胖乎,罐罐的拳头都是肉肉!”
罐罐像是偷偷吃到鱼儿的小猫儿,大眼睛里满是狡黠:“罐罐打人疼呢!都把小孩打哭了呢!”
“你厉害,你最厉害!”
魏承不敢摸他脸上的擦伤,看着就觉得心疼不已:“你若是想学武,以后可就要吃好多苦,像珠算识银这是你的天赋,你不用多少心血一点就通,但是学武可就要遭许多的罪,挨打是轻的,以后还会流血。”
罐罐垂着眼睛道:“罐罐不怕痛。”
魏承再担忧也不能阻止罐罐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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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又到济民堂买了些药酒药膏才去了诸葛夫子家中。
吴氏一看到罐罐这凄惨小样,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魏承将事情讲过,吴氏红了眼眶,双手虚虚揽住罐罐的小手:“罐罐啊,你说你,你这么点的小娃娃学什么武啊?那个佟镖头也是,怎么就那么忍心啊,让那么大的孩子踹你。”
诸葛秀才放下手中的书本,也皱眉道:“我去问一问那佟镖头!”
魏承连忙将人拦住,无奈道:“罐罐自个儿也想学。”
“再者您们都知道罐罐打了一手好算盘,天天念叨着要去走商走商,陈老爷子和佟镖头也是好心,学武没有捷径,挨打流血都是常事,我将事情给他讲过,他自个儿说也想学,他既然想学,我们还是莫要拦他了。”
吴氏不信,哄道:“罐罐,是不是那个佟镖头凶你了?你说说你,跟着夫子好好学习,也考个小秀才回来,成不成?或者跟着陈老童生学,就做个小账房先生,到时候你再娶个娘子,生一堆小秀才和小账房先生,师娘给你哄小娃,莫要去学什么武,你伤了你自个儿,师娘可真是心疼。”
罐罐挠挠小脸:“可,可是罐罐要保护哥哥,罐罐不要娶娘子。”
吴氏哭笑不得:“这小娃娃,小脑袋里全是你哥哥!”
魏承和吴氏将罐罐带去柴房,他身上头上全是泥土灰尘,不洗怕不是不行了。
“哥哥,罐罐的衣服破啦!”
罐罐被脱溜光放进浴桶里,他看到自个儿那破了好几个洞的枣红短打,很是生胖气:“坏小孩,把罐罐衣服都踢坏了!”
吴氏透着水中看到罐罐雪白的小腿满是青紫,眼眶又是一红,这娃娃腿都伤了竟还想着衣裳。
她故意和魏承道:“瞧瞧,这娃娃非要练武,头发都被臭烘烘的脏泥巴粘住了,再练武可就不能要了!”
“不,不是的……”
罐罐急道:“师娘,哥哥,再洗洗看,罐罐能洗干净,还能要的……”
第56章
魏承推开门出来时, 吴氏还守在门口没有走,她往里头瞧一眼,低声道:“睡了?”
“睡了。”
魏承给罐罐擦药酒时, 这小娃就一边眼泪含眼圈一边小声抽噎道:“哥哥, 罐罐有一点点疼。”
没一会儿功夫,罐罐的小手就紧握着魏承衣角睡了过去。
吴氏叹息一声道:“时候不早了, 你快些随夫子去私塾吧, 我在这儿看着他, 等他醒来带他去找你们爷俩。”
魏承想了想道:“那便麻烦师娘了。”
“哪里说得上麻烦, 师娘早都当你们是自个儿的孩子。”
吴氏轻手轻脚推开门进了屋,魏承守在门口一会儿, 还是提着书箱随诸葛秀才去了徽林私塾。
路上,诸葛秀才抽背了魏承昨日所学诗篇典故,见他对答如流, 便点了点头,又道:“上次的诗集会办的不好,县公只坐了一会儿就离了席,明日几大私塾又于寒山寺又约了一场诗会,你今晚回去将字好生练着, 《诗集百篇》要背熟背透,到时候也一道同师兄们去。”
魏承忙道:“诶, 学生记着了。”
诸葛秀才又看他一眼, 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魏承,你也不必太拘着自个儿,这世间有几人启蒙不足半年就能提笔写字,出口成章?夫子对你日益严苛, 也是想让你厚积薄发,学有所成,早些下场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魏承如今已经不是对科举一知半解的无知孩童了,早在启蒙时背读《幼学琼林》,夫子便给他细致讲过《文臣》《科第》篇。
他问道:“那夫子认为学子再学几年才有本事下场考童生试?”
诸葛秀才沉吟一会儿,没说几年,只道:“童试有县试,府试,一年一次,院试则是三年两次,若无大事,此规矩便不会变动。你背书夫子向来是不愁的,你的字只要日日勤加练习,不仅不会出错还会非常出彩,剩下的便是作文章,五言六韵,经赋策论也是要学。”
魏承听着听着便有些紧张和焦急,这么一说,他如今只学了些皮毛,只沾了科考内容的边边儿。
诸葛秀才也看出他的紧迫,劝慰道:“不必慌张,夫子又不是让你明年就和师兄们一道下场。”
“明日起,为师便先教你作诗。”
诸葛秀才又一顿:“夫子先前嘱咐你的话也莫要忘了。”
待魏承坐在书室里,看到孙览师兄捧着书恭敬上前问夫子问题时,他忽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夫子的嘱咐。
考童生试第一场便是县试,县试由县令主持,儒学署教官监试……
夫子又让他回去好生练字背诗,是不是想让他能早早入了孙县令的眼呢?
魏承稳了稳心神,双手捧着书本与师兄们一道朗声读背起来。
下学时,魏承唤住瘦了一圈的李行谦:“李师兄,请留步。”
李行谦回头看他一眼,脸色有点发白,倦倦道:“魏师弟,有事?”
魏承上下打量他一圈,道:“听闻孙师兄说你生了一场病,眼下怎么觉得你还没好利索就来私塾了。”
李行谦哎了声,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平日里装病不上学装的有些过了,眼下真不舒坦,我爹娘兄长反倒不信我了。”
一旁的书童小声道:“架不住少爷平日一个月装病二十日,这也不怪老爷夫人不信啊。”
李行谦看一眼书童,又对魏承苦了苦脸:“瞧瞧,瞧瞧,连我一道长大的书童都不信我!”
魏承笑道:“李师兄,若是真不舒坦也别强撑着,你这休养不好也听不进书,岂不是遭了两遍罪。”
李行谦又哎一声,揉揉腹部:“熬吧,等来年县试我考个白卷回来,我爹娘祖母想来也不会再逼我读书了。”
他又看向魏承:“这都六七月份了,你学得这样好,你明年可要和师兄们一道下场?”
魏承摇摇头:“我不过是学个皮毛,比不上师兄们学问深。”
说着他将一个木匣子送到李行谦身后书童手上,道:“李师兄,您赠予的那对羊豪我收着了,这剩下的我万万不能收,无论是李老夫人还是你的好意我和弟弟都心领了。”
李行谦还想说什么,就见着他家的马车已经到了院门,相处这些时日也算是知晓了魏承的性情,道:“成,那银两是我祖母给你们准备的,我拿回去给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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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罐今日受了伤便没去陈老童生那学珠算。
魏承只是从私塾离开后去告诉陈老爷子一声,可没敢带罐罐亲自去告假,这陈老童生更是疼惜罐罐,若是见到罐罐腿上脸上的伤,怕是要和佟镖头闹不愉快。
大家都是一心为了罐罐,这事除了那个讨打的小汉子,谁都没什么错。
魏承没直接带罐罐回家,先去布行买了几块颜色鲜艳的料子,又带着他去前街摊贩那儿买了个两块黏米面儿的长条糖糕。
一块是枣子糕,一块是红豆糕。
罐罐坐在板车上一手拿一个,小腿摇晃着,一边吃一边咿呀咿呀的哼歌。
也不知道是和涣哥儿还是溪哥儿学的。
“哥哥,我们今晚吃小鸡吗?”
魏承赶着驴车道:“今儿哥哥给你炖鸡汤喝。”
罐罐咬一口枣子糕,乌拉乌拉道:“罐罐还想吃辣辣的兔兔肉!”
“那不成。”魏承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可吃不得辣。”
又道:“等回了家,喂过鸡群和驴子,哥哥带你上山去采蕨菜,到时候给你做个爽口的凉拌菜。”
小娃精力多,就算是受了伤也不愿意在家里拘着。
一听到要上山,罐罐果然不提要吃辣子了,高兴道:“好哦,罐罐还要戴小草帽呢。”
那小草帽又能遮阳又能避雨,是兰婶子闲来无事编了几个送给他们的,就是怕他俩大夏天在村里镇上来回走再惹了暑气。
不过早晨午时这功夫天倒也不太热,他们也就没有戴。
回到家中,小狼杏儿难得没出去疯玩,一见着他们就兴奋地扑过来,却在闻到罐罐身上的药酒气时它长毛狼背弓起,双耳直立,冲着罐罐膝盖擦药的地方低吼。
“杏儿,罐罐今天挨打啦!”
罐罐蹲下身抱了抱小狼,撇撇嘴:“好痛呢,你要是在的话,谁也不敢欺负罐罐和哥哥!”
杏儿嗷呜一声,轻轻舔了舔罐罐的头发,像是在安慰。
魏承拾掇板车上的东西,笑道:“师娘夫子问你都说不痛,怎地就在小狼面前喊痛?”
“杏儿比罐罐还聪明!它会咬死兔子!还会咬坏人!”
罐罐抬着小脸,认真道:“罐罐是个小娃,小娃是骗不过小狼的!”
魏承轻轻摸了摸他脸蛋:“都是你的理儿。”
等天没那么热了,魏承和罐罐戴上草帽带着小狼就上了山。
想到罐罐腿上有伤,魏承便没带他走太远,就在他们常去的山脚到处转悠寻摸蕨菜。
魏承在寻摸菜,罐罐却带着小狼在摘花。
他个子小小,又戴着圆大的草帽,蹲在一片比他还高的草地里,倒是有些像一朵长了腿的大蘑菇。
“哥哥,哥哥!”
罐罐捧了一衣兜花草坐在魏承身边:“你给罐罐编花花好吗?”
又点点小狼的头:“罐罐一个,杏儿也要一个。”
“成。”
魏承将刚摘下来的幼嫩蕨菜放到筐里,拍拍手上尘土,道:“哥哥也只是看旁人编玩过,怕是编的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