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观
但这事也就两家长辈心里知道,这事儿都是后来李元凤跟他说的。
李宝福恍然大悟,说道:“屏哥,你妹妹是不是快生了?”
“是啊,”薛屏说,“我娘天天在家烧香拜佛的,就想我妹妹能生个儿子,这样也少遭罪。”
“给夫家绵延香火?”李宝福忍不住嘲道。
“我娘说,这生不出儿子是要被欺负和被笑话的,”薛屏无奈一笑,“可我想孩子不都一样吗?哪有那么多讲究?甚至还闹着说想尽快给许蟠娶媳妇,这样好给我娶,省得家里绝后。”
李宝福长叹口气,想起以前王华头胎生下大姐李元凤时,李全父母登时就气了。
冬月里,李父直接就把李元凤丢外面晾了一刻钟,最后是李全不忍心,到底是自己女儿,背着父母偷摸捡回来用米糊喂。李元凤方捡回一条命,直到王华二胎生了个儿子这李家父母脸色才好不少。
所以不论是王华还是李元凤都守在产床边上,生怕这夫家不乐意养女儿就把孩子扔出去或溺了。
薛屏低声在李宝福耳边说:“杨二媳妇又怀了。”
李宝福诧异道:“又怀了?她不是才出月子没多久吗?”
剩下的话被薛屏捂住嘴咽了回去,只因前方走来几位妇人,其中就有杨母,她端着一盆菜穿的齐整干净,整个人红光满面的。
妇人们朝两人打个招呼就走了。
待人走远,薛屏才松开李宝福,说:“我娘跟我说的,你别大声嚷嚷。”
李宝福蹙眉道:“我没嚷嚷,只是这也太快了,女人生产完不得休养吗?哪有才出月子没多久就又怀的?”
薛屏无奈笑笑,说:“又不是杨二和她娘生,他们当然不在意了,这些人只在意家里的那几个烂罐子有没有传下去。”说着他从怀里摸出块糖,说:“来,宝弟,吃糖。”
李宝福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而后接过糖,说:“多谢屏哥。”
薛屏望着糖轻叹口气,说:“许蟠那小子不领情,我特意买的他不要,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听得如此,李宝福也不好意思吃,手停在半空。
薛屏问:“你怎么不吃?”
李宝福抿了下唇,说道:“我舍不得,而且屏哥你方才撒完尿是不是没洗手?”
薛屏说:“我忘了。”
李宝福:“……”
午后暖阳铺路,刺桐树影摇曳的路上。
李宝福牵着两个侄儿,赵庄生背着侄女,手里提着三个打包好的酒席菜罐子,是回去给狸花猫吃的,还有点干净菜食,是李婶送给两人的。李元凤也赶了礼,但因孙家那边也有人成婚,孙老二只得赶回那边,把孩子交给两人带。
李宝福说:“方才李婶跟我说,她给咱们留了点猪下水,你晚点去拿回来,咱们明天炖在小火炉上。”
赵庄生答道:“好。”
这时,小五从李宝福怀里摸出块糖,朝弟弟扬了扬,两小孩儿立即为这块糖追跑着打起来。
李宝福不想薛屏给的糖会让兄弟俩打起来,赶忙追上去要分开两人并大喊别吃,怎料一个往左跑一个往右跑,气得李宝福恨不得分成两人。
小六看得乐呵,扯着赵庄生耳朵说:“舅舅。追!”
赵庄生按下她的手,追上去:“你俩别气宝福舅舅。”
当夜,因孙老二没回来,三个小孩就跟李元凤睡去了。
柜子前,李宝福数着今日帮李婶做工的钱。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都会叫赵庄生去,多是些抗桌、挑水、劈柴的力气活,多的话十五文钱,少的也有七文钱。
这次李婶因近邻关系,也叫了李宝福帮忙去杀鸡宰鸭,一人给了十八文,这样后面让赵庄生帮忙去收稻也好开口。
李宝福把自己和赵庄生拿到的礼钱放进小木箱里,内里哐当响着,他上床碰了碰躺着阖神的赵庄生:“你困了?”
赵庄生把李宝福揽到怀里,说:“没有。”
李宝福说:“明儿大姐夫要回来,大姐也在家,哥你再去买点肉回来我们做蒸肉吃怎么样?”
赵庄生“嗯”了声。
院里鸡鸭不时传来几声叫唤,然李宝福耳中只听见了赵庄生强有力的心跳。他抬头望去,只见赵庄生硬朗流畅的下颌线在月光下格外明显,结实的脖颈露在温暖中。
“亲嘴。”李宝福半趴在赵庄生胸膛上,说道。
赵庄生垂眸,他平静的目光下隐匿着汹涌的欲|念。
赵庄生垂首吻住李宝福的唇,两人瞬间交昵在一起,对彼此肌肤的渴望让这吻变得更加缠绵。
天旋地转间,李宝福就被赵庄生压在身下,他胡乱扯着赵庄生的腰带,唇不停索吻。
赵庄生温柔的亲吻总是在李宝福快濒临窒息时离开,而后又继续吻上,一次高过一次的热吻,让李宝福只觉自己似踩在云上,喘不过来气地直咽口水。
他抓紧赵庄生的肩膀,任由他的肌肤气息包裹住自己。
赵庄生旋开脂膏抹腻时,突然问道:“木箱多少钱了?”
李宝福蹭着赵庄生,呻|吟道:“不知道。”
那木箱钱存了大半月,但绝没有一百,赵庄生合上脂膏,披上衣服下床,打开柜子数钱。
而此时已被脱光的李宝福:“……”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此情意缠绵时停下,为什么赵庄生非要去在意那个小木箱?难道小木箱里没钱,他就不碰自己吗?还是说赵庄生只在完成王华分给他的责任。
所以连做事都要循规蹈矩,没有钱就绝对不做,有钱才来上一次。
越想越气,气得李宝福穿上裤子缩被窝里去了。
赵庄生上床掀开被子来亲李宝福却被避开,他愣了下,显然不知做错了什么。
李宝福剜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只把瘦削单薄的背影留在月影下。
赵庄生说:“怎么了?宝福。”
李宝福心烦意乱,回想方才的温情缠吻,只觉得那是赵庄生对自己的施舍,如此胸腔里似是堵着一口气。
赵庄生看李宝福不说话,便轻躺下,想同往日那样抱着李宝福,但手臂才圈住他的腰,就被猛地甩开。
“到底怎么了?”赵庄生在哄李宝福的事上总有用不完的耐心,他轻声又问。
“与你何干?”李宝福满脑子都是赵庄生下床去翻小木箱的样子,是不是那钱箱不满,他赵庄生就不会碰自己?
“怎么跟我没关系?”赵庄生说,“你是我弟弟,是我的亲人。”
越听这样的话,李宝福心里越堵,冷冷道:“也是。若换个人做你弟弟,你也会这样对他好,说不定会比对我更好。”
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赵庄生心上,他实在不懂,明明方才李宝福对他亲昵缠绵得很,怎么不过须臾就变了个样?
“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说?”赵庄生压下喉间的哽咽,说:“宝福,哥哪里做得不好可以告诉我,不要每次都说这些好吗?”
“你不想听吗?”李宝福是个犟性子,越不让他说什么他就越要说,“不想就走啊,我也没求你留下来,省得每次亲近都像要你命一样。”
赵庄生认真道:“我没说不想听你的话,只是这样的话说多了会伤及你对我的感情。你会不信任我的。”
李宝福面对着冰冷的墙壁,说道:“你不是也不信任我吗?左右你也从未关心过我,在意过我。”
不过两句话就抹杀了这几年间赵庄生对李宝福有过的所有柔情蜜事,近千日夜的温柔关爱都几近化成绝望和飞灰。
赵庄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宝福,哥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感受到?”
第21章
李宝福在气头上并不答话, 无形的较量在他一人身间展开,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可就是觉得不舒服。觉得就算换成旁人,赵庄生也会对别人好, 对别人笑, 对别人做所有跟他做过的事。
这一切都不是他原本得到的, 而是李全和王华用性命枷锁把他拷在这里而产生的。
枕间沉寂半晌后,李宝福哽着声音说:“不想感受,你不喜欢待在这里走就是了。以你的本事和力气, 去镇上或县城找个事儿做, 过清静日子多容易,何必跟我守在一起。”
“李宝福!”赵庄生沉声道, “再问一次, 到底怎么了?方才我们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生气了?哥哪里没做好,你说我一定改。”
强势的逼问在李宝福嘴里是问不出答案的,他只会咬紧牙关, 把心酸委屈全部吞进去,独留赵庄生一人着急。
赵庄生也确实急了,他头次把生闷气的李宝福翻过来,健壮有力的长腿压住李宝福的腿,继而锁住他挣扎的双手,一手按过头顶,一手掐着李宝福的下颌, 冷冷道:“说话!”
这般强迫下,李宝福仍是不说,只望着床帐, 可赵庄生粗暴的手段已让他积攒片刻的心酸溢出眼尾。
赵庄生看着李宝福倔强不肯服输的脸,心里火气就更大,可怀里人泪水充盈双眸的样子又让他的铁石心肠瞬间软化,不知他有多少的无奈和愤怒都在这无根水上消失殆尽。
赵庄生吻走李宝福的眼泪,语气是那般柔和又虔诚:“宝福乖,到底怎么了?跟哥说好吗?”他的唇缓慢又真挚地移向李宝福的眉心,“上次不都答应了哥,生气归生气,但不能不理哥。”
“你不说,哥就永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醇厚低沉的嗓音夹着浓烈的情感一下一下砸在李宝福心上,他看向赵庄生的双眼,只在那焦急无措又满怀浓烈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你不关心我……”李宝福终是在那焦急与无措眼神里软了脾气,“也不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赵庄生急忙辩解这句,然后面那句他磕磕绊绊,还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喜欢……你,谁说不喜欢你了?”
“没看出来,反正你每次都不关心我,”吵架吵到这时候,李宝福已不在意这话对不对了,直接就套在赵庄生身上,“每次……”
“哪次?”赵庄生不依不饶地问。
这次是李宝福磕磕绊绊了,重复道:“就……就每次。”
赵庄生似是无奈:“净会冤枉人。”
李宝福吸了下鼻子,话里夹着浓重的鼻音:“我不管!你就是不关心我,不爱……”
赵庄生实在不想听李宝福在这儿说气话,直接俯首堵住他的唇,起先李宝福还想挣扎两下,但后面亦沉溺于这个吻。
来不及咽下的津液顺着李宝福唇角流下,被禁锢的双手由赵庄生引到他的脖颈上搂住,歉意话也在这时流出:“不要气哥了好不好?有什么说出来,我一定改,宝福。”
唇分时,两人唇间亦有银线相连,赵庄生用鼻尖蹭了蹭李宝福的鼻尖,温和道:“还生气吗?”
李宝福双颊绯红,嗫喏道:“生气。”
赵庄生说:“气什么?说出来。”
怒火都融化在了那个吻里,李宝福缓好心神,说道:“方才你为什么去数小木箱的钱?明明都到紧要关头了,进来不就行了吗?”
赵庄生一愣,显然是没料到这激起李宝福生气的点子竟是这个,说:“我是怕你不愿意,毕竟每次咱俩做这事,你都会问这箱子有多少钱,我以为你不想的。今日我便想着在做前数一下,这样不破规矩。”
李宝福说:“我每次问你还不是因为,你次次都拿着箱子跟我做事。我以为……”他垂下眼眸,被赵庄生亲吻得红润的嘴唇几近抿成一条直线,“以为你心里只在乎那个箱子,从不在乎……在乎我。”
直白的话撕开赵庄生心里的茧衣,他抱紧李宝福,将头埋在他肩上,深吸一口气后,嗓音沙哑:“我在乎。”
“宝福,我在乎你。”
李宝福骨骼被赵庄生勒得太紧,他双腿圈上赵庄生的腰,双手压着赵庄生的脖颈让他与自己契合无缝才能缓出气,他说:“我不信,你只在乎那个箱子。”
“早些年娘跟我说,你小那事不能胡来多了,否则伤身。”赵庄生将李宝福锁在自己怀里,身型压着感受着怀里人的气息,“所以每次我亲近你,都记着这句话,并不是不在乎你不爱你,你千万别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