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事 第39章

作者:凉千晚 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天作之合 田园 种田文 日常 古代架空

镇上的跑腿拉着几车砖送来,地面也晒的干燥。林榆和贺尧川开始忙碌起来,早上上山砍树砍竹子,把树拖回来锯成木桩。

砖堆在院子里,显得有些杂乱。剩余的空地,都被他俩占着用来搅拌黄泥。

空地规划出来,林榆在纸上画出图纸。四四方方的地,两边各六个鸡舍,每间鸡舍的容纳量是三十只,鸡舍中间留三人排手的距离做通道。

鸡舍内部用木板做底板,底板距离地面一尺距离,木板之间留一指间隙,鸡粪能顺着缝隙掉在下面。他俩用竹扒一扒拉,鸡粪就能打扫干净。

虽然臭,但粪便对于农家来说都是珍贵的,粮食好不好,全看施肥够不够,甚至还有人夜半偷别家的粪。

除此之外,林榆加强了鸡舍,一半封黄泥做保温。冬天的时候把鸡关进去,能避免低温冻死,夏天的时候就睡外面。

他俩按照图纸计划进行,贺尧川锯木头给鸡做栖架,林榆就削竹子做篱笆。贺长德和周淑云帮着拌黄泥,依旧是往里面加茅草碎屑。

后面野鸡忽然咯咯咯叫起来,小溪扒在栏杆看。野鸡躲在窝里,过了一刻钟才出来,窝里忽然就出现两只淡蓝色的蛋。

溪哥儿高兴地跑出去报喜:“娘,野鸡下蛋了。”

一家人都不约而同回头,停下手里的事情赶紧跑过去看,还真看见窝里的蛋,都又惊又喜。

母鸡护窝,不让人靠近鸡窝,谁靠近就啄谁。它吃了一点鸡食,又跑回窝里蹲着。

林榆“嘘”一声,对小溪说:“它在孵小鸡,我们不要打扰它。”

小溪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一眼,一步三回头走出去。

贺尧川笑了,问林榆:“你怎么知道一定能敷出小鸡,万一是能吃的鸡蛋呢?”

林榆认真的想,该怎么解释关于鸡类的现代生物学知识。

鸡圈还没建完,日子到了五月底,一场雨后天气热起来。山坡上的艾草郁郁葱葱,一年之中的端午节要来了。

周淑云和林榆带上溪哥儿去山坡上割艾草,留贺尧川和贺长德继续在家里砌圈。他们三个走的远,已经能看见村子的轮廓。

林榆远远一挥手,和坡上的君哥儿招手。

君哥儿看见林榆就笑,也远远喊道:“榆哥儿,堂叔母,你们也来割艾草。”

周淑云答他:“后日就端午了,早割回去晒一晒。你娘没陪着你来?虽然月份还不大,也要当心了。”

君哥儿往后一指:“来了,我娘和婆婆在后面。”

几个人走在一起,都是一家人,开口就有说不完的话。一边说一边往背篓里塞艾草,林榆弄了一手的艾草汁,他拿帕子擦一擦。

君哥儿忽然有些失落:“听说今年乡里要划龙舟,让村子里的男人们组队,得了第一奖一只鸡,我家大勇不在家,没人能去。还有庙会呢,乡里的庙会也好玩。”

林榆以前看过划龙舟比赛,看的他热血沸腾,也想上去试一试。他拉拉君哥儿的手,道:“让大川去,咱俩给他打气。等完了,我陪你去逛庙会。”

君哥儿阴转晴,笑眯眯和林榆约好。

第49章

村里的年轻汉子都出去了, 但端阳节一到,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家里户户都在门口挂艾草, 做艾草香包。

贺尧川也用绳结绑了几捆,分别拿到房门外和院子门口, 艾草气味大,闻着却是浓浓的清香。

“往上挂一些,太低了挡路。”林榆仰头左看右看, 确认位置挂高了。

周淑云端着切碎的艾草筐拿到院子里晒,今天天气好, 趁着时节多晒一些, 平时用艾草水泡脚泡澡, 对身体有好处。用大夫的话说, 能驱风祛体邪。

“今晚煮它一大锅,咱们一家人都泡泡。可惜你大哥大嫂不在家, 不然这热闹他们也能凑一份了,”周淑云说话, 手上也麻溜的拨动。

贺尧川从高板凳上跳下来, 拍拍手上的灰, 道:“多晒一些, 给大哥大嫂留着。”

他们昨天割了很多, 发现东挂西挂的,竟然也用的差不多了。周淑云腾不开手, 林榆要带着贺尧川砌圈喂鸡。

贺长德看一眼,自发拿起背篓道:“我出去割,顺便去田里转转。”

他性子比较沉默老实,一辈子和田地打交道, 每天去田里走一走才踏实,扛着锄头就闲不下来。

周淑云赶紧说:“你顺路去两个族叔家里转转,晌午请他们过来吃饭。大山大勇和大峰媳妇都去修路了,家里难免冷清,我们几家人凑凑,也过个热闹节。”

贺长德连连说好,前几日去见了他二堂哥,家里日子过的苦,难得过节聚一聚,他心里也放心。

贺尧川把最后一块墙砌好,鸡圈便初具规模了。他没日没夜的忙,几乎不知疲倦,才赶在野鸡下一窝孵蛋前搭建出来。

划龙舟是在下午进行,逛庙会是夜里,他们搭村里的牛车去很快就能赶上。晌午饭是要在家中一起吃的,一家人热闹热闹,吃完再一起去乡里。

林榆趁这点时间,出门看看他移栽完成的桃树。又背上背篓,和溪哥儿去割草。

过了五月,天气逐渐变热,割草都能出汗。他路过自家稻田看一眼,田里的水位下降,随着天气变热水份蒸发。

村里有两个水车,等水车一开,河水便能顺着沟渠流进田里。

“榆哥哥,听说今年庙会有人耍猴戏,还有皮影戏,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小溪想玩什么,都是直接说出来,然后亮晶晶的眼睛看着。

林榆笑着打趣:“我们溪哥儿足不出户,也能知道庙会有什么,是周公给你托梦啦?”

溪哥儿腼腆一笑,细声道:“是石头哥哥告诉我的,石头哥哥还给我拿油渣吃。”

自打村里孩子年纪大一些,也懵懵懂懂的开始交朋友了。李文康便是李二和秦心兰的儿子,过了今年就该送去启蒙。

村里人都说,“我看李家小子也不是读书的料,每日能跑能跳的,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哪里像个要读书的。”

他娘就站出来,全村吼一遍,“我家文康能不能读书,关你们屁事,半截身子埋土里了也花不了你们家的棺材本,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娘这么一通骂,没人敢说什么了。李文康倒是忽然转了性子,也不出去调皮了,每日就从家里拿些油渣核桃花生,来找溪哥儿出去玩。

贺尧川把弟弟看的紧,生怕被带坏了,对李文康这小子颇有不满。

周淑云没给她儿子留面子,“还说别人,你小时候干的混账事,可比这些多多了。”

贺尧川顿时紧张,捂着林榆的耳朵不让他听,“娘,那都多少年钱的事情了,我现在不好吗?”

林榆嘻嘻抱着周淑云的手臂,撒娇道:“娘你给我讲讲,我想听。”

“不许听!”贺尧川凶巴巴捂着林榆的嘴,故意逮着林榆,手搭在林榆腰间挠痒痒。

林榆笑的眼泪都出来,躲也躲不开,发现周淑云和小溪都笑着看。林榆笑个不停道:“小溪,你也不帮帮我。”

溪哥儿哈哈乐,也加入战斗,抱着他哥哥的腿往外拉,一大一小反过来欺负贺尧川。

周淑云没说,毕竟还得在儿夫郎面前给他这傻儿子留点面子。

到了晌午,林榆系上襜衣和周淑云在灶房里忙活。之前村里送的拱猪肉太多,怕天气太热放坏,他俩干脆做成腌肉。

裹上各种调料香料,挂在梁下风口处吹干,现在正好能吃。或蒸或煮,或炒菜或烤,全凭个人的喜好。

他俩手上有点小钱,还去隔壁村买了几斤筒骨回来,晌午顿一锅大骨汤,往里面加各种时鲜的蔬菜,便是一顿体面丰盛的饭。

林榆也有拿手的,那便是做腌笃鲜。五月是春笋最后一茬,许多已经长成了竹子。林榆背上小箩筐,去山里掰了整整一筐,回来掐头去尾留下最鲜嫩的部分。

咸肉下锅炒至微微变色,加新鲜的骨汤炖煮,洗好的春笋加入锅里,再根据个人口味放豆皮结和白芸豆,小火慢炖的汤色像牛奶一样白。

咸肉也好极了,用筷子夹起来,肥瘦相间层次均匀,上面一层淡淡的汤汁油花。

做好饭,贺家大房和二房陆陆续续来了。

“弟妹,老远就闻见香味了,勾的我们馋虫都快出来了。”

周淑云忙在襜衣上擦擦水出去迎客:“哪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家常便饭。族叔你们快坐,我让大川打酒去了。”

赵惠笑着进来,不用打招呼,自己就系上襜衣进灶屋帮厨,切菜洗菜都麻溜。

家里来客,又都是亲戚,林榆洗洗手也出去打招呼。就看见君哥儿提着针线篮子来了,还有做了一半的虎头帽子。

林榆坐下休息,和君哥儿说话。看见院子又来人了,是三个汉子,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女孩。

他们都很沉默,又拘束腼腆。看见院子里人多,显得有些局促。但因为是自家人,又不是陌生人,又发自内心的笑。

林榆赶紧起身招呼客人:“二伯祖父,二堂叔和二堂哥来了,你们快坐。”

他们难得出门,贺大广带着儿子迎上去,拉着他们要坐下聊天喝酒。

林榆看一眼四岁的圆圆,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一看就是被爹带大的。圆圆很胆小,缩在一角独自站着。

林榆便去找溪哥儿,溪哥儿正和二狗玩,二狗是贺尧峰的儿子,今年才七岁。他俩拉着旺财和花花正在过家家。

林榆招招手:“你圆圆妹妹来了,今年哥哥们都忙,你就是家里的小大人,帮哥哥们和阿娘照顾一下妹妹好不好?”

溪哥儿乖乖点头,带着二狗去找圆圆。他看圆圆一个人站在那里,捏着手不知所措。溪哥儿走过去伸出手:“我们在玩过家家,你和我们一起玩吧。”

圆圆有些怯怯的,但还是小心翼翼伸出手拉着溪哥儿。

林榆远远看一眼,心里放心了。

难得聚在一起,比过年都还热闹。周淑云和赵惠曹芳在灶房里忙的脚不沾地。贺长德和贺长树一家人喝酒吃花生,说起以前的往事。

贺尧川就带着他大堂叔去转院子,来人都夸他们院子改的好,比瓦砖房都好看,贺尧川只说都是夫郎的功劳。又看了鸡圈,砌的像模像样。

晌午摆了两桌,旁边单独放了一个小方桌,三个小娃娃单独坐一桌,等大人们动筷子后,三个娃娃也开吃,还学着大人的模样,用茶水干杯。

自家人坐席不分男女哥儿,能喝酒的一桌,不能喝的又一桌。林榆挨着贺尧川,也浅浅喝了两口。

一走神的功夫,碗里的菜都堆成山了,他还没吃几口,贺尧川就不停的往他碗里夹好吃的。

贺长林他们都看不下去,笑着打趣:“原来我们大川还是一个耙耳朵。”

他们管怕媳妇的叫耙耳朵,贺尧川不怕夫郎,他爱听夫郎的话,别人这么说他也不生气。

林榆也低头偷笑,脸色红红的,在桌子下用脚偷偷踢贺尧川,让贺尧川别给他夹菜了。

吃饱喝足,他们一起出发前往乡里,今天路上都是人。路过的姑娘小哥儿爱美,身上挂着彩色的艾草香包,有人将艾草编成花环,插几朵野花戴在头上。

龙舟摆在杏花乡旁边的堤坝上,长长几艘船很气派。说是龙舟,但为了避免冒犯皇帝,船头都雕的是虎头或者猫头。

因为都是乡里自发组建,就为凑个热闹,不会划的人也很多。旁边站了好几个会游水的,有人掉进河里就能救。

贺尧川也上阵了,他和同村的汉子一条川。林榆挤在人群里呐喊助威,只差跳起来喊。贺尧川旁边那条床逐渐偏离航线,越划越远。

后面的船划着划着翻船了,幸亏被救的及时,上岸后的人都一阵分析懊恼。

最后贺尧川他们船赢了第一,人手一只鸡,都高高兴兴的提着。鸡小小一只,看着营养不良,毕竟是乡里自费举办的活动,能给一只就很不错了。

天色渐渐接近日暮,他们慢悠悠往庙会去。旁边就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来了都了,各自进去拜了拜。

一枚平安符五文钱,林榆给家里人都求了一符。他跪在蒲团上,看着威严肃穆的神像,心里默默又求了一句。

盼望那个时空的亲朋好友,都能平安喜乐。

林榆和过去做最后的告别,以后这里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快乐,健康,自由。

离开寺庙,他们往庙会走。乡里的庙会简单,长长两条街,旁边挂着彩色的灯笼,两边的摊子上卖各种小玩意。

行人拥挤,贺尧川抱着林榆,在人群中穿梭前行。他俩买了各种小玩意,又大包小包提着零嘴吃食,最后心满意足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