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千晚
玩一天也是累的,回家后,林榆舒舒服服缩在桶里泡艾草澡,热腾腾的蒸汽熏的他脸微红。他趴在桶边动也不想动,眯着眼睛想睡觉。
贺尧川用外衣将林榆一裹,裹的严严实实抱回房里。林榆困的不行,被贺尧川摆弄着穿好里衣,他缩进被子就睡了。
贺尧川还想给林榆擦脸,看林榆困成这样,他无奈一笑,吹了灯抱着林榆睡下。
第50章
蝉鸣在树梢, 地面暑气蒸腾,扑面而来一股热风。
林榆换上一身单薄的烟青色短打,用同色系的发带束了头发, 飘飘地垂在脑后。他不会束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 就是拿着小梳子找贺尧川。
早上起来,太阳已经照在院子里,林榆穿的无比清凉。他推开院门, 远山斜坡一片金黄,没被照着的南面清凉起风。
清晨雾气重, 周淑云一看大雾天, 就知道今天是大太阳, 早饭一吃雾气就能散去。
林榆用自制的牙刷沾沾牙粉刷牙, 没来得及吃饭,他先去鸡圈里看看鸡群。野鸡要和家鸡一起养, 才能褪去野性。
上次买砖花了二两银子,鸡饲料花了五百文, 林榆手里还剩下五两银子。他又去找葛花婶子买了三只家鸡回来养, 全部丢进鸡圈。
夏天太热, 林榆怕鸡中暑, 把砖房前后的竹帘放下。竹帘中间的缝隙大, 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吹的一阵凉快, 还能遮蔽太阳。这法子是贺尧川想出来的,为了编竹帘,贺尧川熬了半个月的夜。
太阳出来之前,鸡群还在山坡上啄食, 现在全部躲回鸡圈里,或者睡在树荫下。
贺尧川两手各提一桶鸡饲料过来,他用苞谷渣和碎叶菜搅拌,又出去割了一背篓野草回来,鸡吃了粮食和野菜籽,每天的产蛋量陡然增加。
他俩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出门打草,然后回来照看野鸡。
林榆扒在鸡窝旁偷偷看,他招招手,轻声喊贺尧川过来:“有一只蛋要破壳了,你看。”他极小声,怕惊吓了野鸡。
贺尧川站在林榆身旁,他也看见了。淡蓝色的蛋,和家鸡蛋个头差不多,周围一圈蛋壳已经破碎,就等小鸡仔自己出来。
这是家里第一只孵出来的小鸡,林榆和贺尧川比谁都紧张,一天三次去鸡窝旁边看。又怕小鸡被母鸡踩到,他俩提心吊胆的。
贺尧川有养鸡的经验,他道:“下午再来看一次,要是还没破壳,我们就将蛋拿出来,把小鸡仔取出来。”
有的鸡崽位置不正,身体压着头部出不来,如果不人为干预,只能憋死在蛋壳里。
林榆满眼担忧,捏着馒头站在鸡圈前,咬一口就看一眼,怕小鸡仔中道崩殂。
贺尧川看夫郎眼巴巴瞅着,不忍心把人拉回来。他把菜挑进碗里,走过去给林榆嘴里塞一口,道:“破壳需要时间,等会儿换我来看。”
这才第一只,以后只会更多,哪能天天这么看着。他俩养鸡,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
山间吹来凉风阵阵,俩人坐在大树绿荫下乘凉,树梢里的蝉声聒噪,连连不断叫着。林榆躺在竹椅上,用蒲扇扇风,扇着扇着困了,蒲扇搭在腿上眯了一小会儿。
贺尧川坐在旁边,侧身拿蒲扇给小夫郎继续扇扇。
周淑云出来看一眼,儿子儿夫郎都闲着。她也没什么事,带着溪哥儿坐在廊下绣手帕,溪哥儿年纪虽然小,但绣花这些以后都能用上,早学会是有好处的。
贺长德戴上草帽说一声:“昨天去田里看过,田里的水快晒干了,今年天气热,我问问村长什么时候开水车放水。”
他们家三亩秧子长的绿油油的,也是因为贺长德经常照料通沟,田里水足了秧苗才长的好。这可是一家人的口粮,周淑云放下针线篮子:“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清闲对于农家来说是不存在的,林榆浅睡片刻,被旺财一声声叫醒。旺财体型越来越大,整只狗扑上来,能把林榆扑地后腿半步。
它黑乎乎的前爪踩在林榆的鞋面上,留下两个狗爪印。调皮之后又狡黠地跑开,把正在打盹的花花叫起来,一狗一猫鬼鬼祟祟钻出门,又跑的没影了。
贺尧川从柴房出来,热风迎面而来,树荫落在他脸上,眉目在树荫下显得深邃浓黑。
他用竹扒给鸡圈扒粪。林榆搁下蒲扇,拿小铲子去搭把手。
他俩养的鸡多,每天的粪便也不少。别说一天,一晌午不清理,那味道都能飘到院子这边,人闻多了都想吐,还容易生病长虫。
铲完的粪倒进粪坑里沤肥。林榆把剩下的艾草挂出来,能驱散味道。天气太热,他热的话也不想说,拿起桌上的水碗咕噜咕噜喝。
面前什么东西忽然落下来,吱呀吱呀的枯燥声在耳边响起。林榆僵硬地低头看,一只硕大的黑糊糊的蝉落在他手背上。
“大川!”林榆碎了
贺尧川刚把鸡粪收拾完,猛然听见夫郎的惨叫。他扔下竹扒就跑过去,然后哭笑不得看着林榆。
林榆下意识甩手,把那只蝉甩了出去。贺尧川低身捏着蝉的翅膀放在手里,他见林榆害怕,忽然扬唇一笑,拿着蝉逼近林榆。
林榆是真的害怕,他惊恐地跑回廊下,抱着柱子咬着唇生气道:“你再来,我晚上不和你睡了!”
贺尧川顿时刹步,不和夫郎睡是不行的,他诚恳地知错了,道:“它不咬人,以前每年夏天村里人都会上山捉蝉蛹,新鲜的蝉蛹拿回家过油干煸,比肉还好吃。”
林榆咽了咽口水,依然四爪并用抱着柱子。
表情出卖了他,贺尧川最爱逗夫郎玩,他不依不饶继续道:“炸出来的蝉蛹酥脆干香,你若是爱吃辣,便用干辣椒炝炒,闲了还能当零嘴吃。”
林榆肚子咕噜一声,不由自主想象起这种滋味,片刻后他猛摇头,打消这可怕的食欲。
贺尧川不逗他了,笑着说:“这时节正是吃蝉蛹的时候,你若是想尝尝,今夜就带你上山抓,娘最会做这个菜了。”
刚说完,周淑云和贺长德就带着小溪从田里回来。刚出去溜一圈,小溪就晒黑了一点,说什么也不想出去了。
听儿子儿夫郎聊的开心,周淑云也好奇问,贺尧川说今夜带林榆上山捉蝉蛹,周淑云顿时乐了。
“是到了时节了,往年你大哥最爱吃这个,每年都央着我上山。今年大山和月华不在,倒忘了这回事。若想吃也简单,带上蜘网笼子,今夜就去山里逮。”
溪哥儿也馋馋的说:“石头哥哥家里也给他炸蝉蛹了,昨天刚吃完的。”
贺尧川看一眼道:“你的石头哥哥这次没给你带好吃的了?”
溪哥儿的小脸皱巴巴:“石头哥哥家里来亲戚吃完了。”他又乐呵呵笑起来:“不过这次换我给石头哥哥拿。”
贺尧川皮笑肉不笑,他家的乖弟弟,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臭小子。
抓蝉蛹不算干活,玩玩耍耍就能捉一小筐。贺尧川用自制的竹圈粘一层房梁上的蜘蛛网,可以用来粘蝉。
君哥儿和董老夫郎也过来约着一起捉蝉蛹,两家人打着火把上山。到了山上才发现,也有其他村民来抓,半边山坡照的亮堂堂的。
林榆好奇跟在贺尧川后面,他拉着贺尧川的手左看右看。白天落下的那只蝉被贺尧川关在蝈蝈笼里,林榆隔着笼子看了一下午,勉强打消对蝉的恐惧。
夜里不太看得清,他俩拿火把靠近树枝,才发现一只。贺尧川伸手一抓扔进篮子里,再抬头发现高处也有,他用自制的竹网去黏,轻松取下一个。
贺尧川放低了声音说:“有人爱吃成蝉,我和娘都不吃这个,若是遇见成蝉也能逮了卖。”
林榆最大的接受限度就是蝉蛹,那种已经长成虫的他无法接受。
但一听说能卖钱,林榆心动了,戳戳贺尧川:“你去抓。”
贺尧川点头,抓着林榆的手继续往前走。前面这一片都被其他村民捉过,只剩下两三只遗漏的,贺尧川也没放过。
他俩收获满满,见君哥儿和董老夫郎在前面,提着小篮子也收获不少。怀孕的夫郎妇人也能吃蝉蛹,君哥儿要忌口的东西多,唯有蝉蛹能吃,他早馋的流口水。
周淑云和贺长德往更深的林子里去抓,小溪无情下手,一抓一大把,他的小篮子里也堆了不少。但小溪不能吃辣,周淑云每年都给他清炒。
再往前就不去了,山里漆黑一片,火把燃的也差不多了。三个人调头往回走,路上遇见别家的,都各自拿着篮子比比,收获都很满。
今夜太晚,蝉蛹关在灶屋里放一晚。林榆和贺尧川洗洗上床,夏天的夜里比较安静,没有了聒噪的声音。
他俩把卧房的窗打开,凉凉的晚风吹进来,身下是农家自编的竹席,睡起来冰冰凉凉。贺尧川拿扇子给林榆扇风,手上动作慢慢停下来。
半夜林榆嫌热,迷迷糊糊推开贺尧川,睡了没一会儿,又被贺尧川黏黏糊糊抱在怀里,如此反复了五六次,林榆怀疑人生地坐起来。
他抬起脚尖猛踹贺尧川一脚,抱着小被子气愤地爬到另外一张床上,团了团继续睡。
第二天,林榆依然是从贺尧川怀里爬起来的。他瞪着两个黑眼圈看贺尧川,想不通贺尧川是怎么从那张床挪到这张床上来的。
他俩起了,见周淑云正在处理昨天捉的蝉蛹。早上锅里蒸了几个大馒头,周淑云往锅里倒油,处理好的蝉蛹滋啦一声下锅。
这东西和螺蛳粉臭豆腐很像,看着其貌不扬,入口却香辣干脆。昨天捉了很多,早上只炒了一小盘解解馋。
中午周淑云把剩下的全部炒了,贺尧川还陪贺长德喝了一小杯酒。这道菜下酒,连贺尧川这么克制的人,也多贪了两杯。
林榆一开始不敢吃,但他看见其他人都吃的很欢快。他也没忍住筷子,夹起一只尝试,像是瞬间打开味蕾,林榆吃了一个又一个。
第51章
他俩养鸡养的金贵, 人吃的苞谷也给鸡吃,见天儿出去挖蚯蚓和虫子回来,鸡群长的越发肥硕。
因为天热的缘故, 鸡群都不怎么出窝,躲在鸡圈里面纳凉。贺尧川也怕鸡中暑, 没再像以前一样赶出去。
母鸡要孵蛋,贺尧川把公鸡都赶到隔壁圈里关着。前段时间刚孵出来的小鸡毛茸茸一群,足足二十只, 跟在母鸡后面啄食。
林榆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鸡圈看看,昨天起来发现死了三只小鸡崽子, 他去看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他难过的吃不下饭, 两只鸡仔是被踩死的, 一只是被热死的。他俩赶紧把母鸡各自分开, 鸡太多了就容易拥挤踩踏。
孵完第一窝后,还剩下三十几只无精蛋, 这些都是不能孵的,林榆都放在蛋筐子里攒着, 一家七口人, 每天都能吃几个沾沾荤腥。
野鸡蛋他没动, 从筐子里拿出五个家鸡蛋, 搅成蛋液蒸了一盆, 足够家里五个人分了。想起刚来那会儿,想吃一口蒸蛋, 还得和别人斗智斗勇。
……
日头渐渐西移,暑气消散一些。昼长夜短,田里的老农都忙到不肯回家,要不停歇的在地里刨食, 明年才有奔头。
家家户户的秧苗都长势茁壮,这几天接连干旱,没等到一场大雨。几家人才跑去问村长孙志安,孙志安一看田里缺水,便答应明天开水车。
他们村只有两个水车,每家每户都是出了钱才修的,这就是命根子。又怕谁家乱开水车淹了田,便让村长统一管着。
夜晚的田里一片寂静,小河上游,一个人影站在水车旁,他一动不动,冷冷的月光拖长他的影子。
两个多月过去,贾麻子没了人样。亲戚霸占了他的田契,还抢了家里剩下的银子,他饿的面黄肌瘦,身上都饿成皮包骨了,只有那双三白眼还露出一股恨和怨毒。
两个月前,他还和乡里几个地痞称兄道弟的,今天抢钱明天收保护费,走在街上人人都怕他,那时候才叫一个得意。贾麻子出了事,便想去投奔他的几个兄弟。
他去了二赖子家,被一棍子打出来。又去了张大狗家,连门都没进去。贾麻子饿惨了,裹着又脏又破的麻袋又走回来,他缩在屋子里骂贺家,又骂起那无良亲戚,最后把全村人都骂了个遍。
他忽然看见墙角,那天砍下他手指的斧头,一个念头无限放大。
贾麻子在漆黑的院子里坐到深夜,人都睡了,他拖着斧头往上河去。将水车砍了个遍,砍到最后疯了一样,露出森森的牙齿笑。
他是真疯了,一路跌跌撞撞往回跑。知道村里人肯定容不下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摸黑到他亲戚家,一把火点燃了茅房。
他躲在暗处,看着亲戚们哭着跑出来,一桶水一桶水的救房子,最后什么都烧没了,只剩一片炭火。贾麻子眼睛直勾勾的,仓皇地往乡里逃。
村里的动静,贺家住在山里离的远,是不知道的。林榆夜里没睡好,耳边是蚊子嗡嗡嗡的声音,贺尧川起来给他打蚊子,因为太黑也没打完。
林榆打着哈欠一看,小腿和手臂上都是红包,他挠了挠,在红包上掐了个十字。
“今晚睡前提前把蚊帐放下来,再点一盆艾草,熏一熏就没了。还有半罐药膏,我给你擦擦。”
贺尧川心疼地握着夫郎的小腿,白皙修长的小腿上,几点红痕深深浅浅的,看着触目惊心。
他用指腹给林榆揉揉,林榆顿时舒服了,他好心情地拿脚尖踹了踹贺尧川胸膛,笑道:“看你干的好事。”
小腿上除了蚊子咬的,也有别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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