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鸽鸽
他心知肚明,只要太子上位,自己王家一定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他与太子之间只能存一个。
嵇临奚看他思忖脸色,故作惊慌与强压镇定道:“若相爷不喜下官与太子接触,下官之后绝不再与太子接触,下官……”
“不。”王相打断他,他笑容亲和无比,“临奚啊,你一定要与太子接触。”
“不仅如此,你要取得太子信任,成为太子最器重的人。”
他大抵猜出了太子为何告知嵇临奚一些消息的想法。
太子如今正是缺自己能用之臣的时候,虽然通过科举往里面输了不少自己的人,但时日暂短,正如一盘棋局,布局总是要等到后面才会起作用,眼下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臣,只有沈闻致与嵇临奚、娄暨。
这三人,沈闻致不接受任何皇子的拉拢,也包括太子,娄暨是皇帝的人,所以太子才会盯上嵇临奚,连自己的原则也不要了。
嵇临奚对视上王相,似是明悟了王相的意思。
“相爷的意思是让我……”
王相说:“有些事,你我二人知道就好。”
“下官明白了。”
书房烛火下,他露出笑,嵇临奚也露出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情此景,让王相满意至极,只恨嵇临奚不是自己的儿子,若是嵇临奚是自己儿子,他还担忧什么呢?
但让嵇临奚亲近太子,亦是有风险,以防嵇临奚被太子引诱真的叛变了立场,王相让管家去库房里抬几个箱子出来,当着嵇临奚的面打开,里面金银珠串,黄金无数,其中有一个箱子里,里面还装着不少盒子,王相走过前去,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一顶珐琅纹银提篮,那提篮圆形,上有提梁,通体以粗细两种银丝纍制镂空勾云纹,精妙无比。
嵇临奚一下被此等华美之物吸引住了视线。
王相笑着对他道:“你在边关的时候,想必已经把自己的生辰忘干净了,你无父无母,我那个儿子,唉,也是个不成器的家伙,如今老夫将你视为自己亲子,早前便为你准备了这些生辰礼物,贺你生辰喜乐。”
“关于你生辰赐字的事……”他神情露出为难,“本来打算等你回来请陛下看能不能为你赐字,但……”
如今皇帝正恼着他,若不是他当初献言让太子去边关,太子就不会借此立功扬名,赐字一事,怕是不能了。
嵇临奚也是上道,王相一个停顿,就连忙跪地拜谢了,说:“临奚生辰无人知晓,只有相爷待我这般好,已经叫临奚感动得无以复加,赐字一事,还请相爷不要再为临奚费心了。”其实如果不是王相提及,他已经把自己的生辰忘记得一干二净,在太子身边待着,能日夜窥见太子美貌,看太子一颦一笑,与太子说话,他已经快乐无边,又哪里还会记得什么生辰不生辰。
王相伸手,欣慰无比拍着他的手掌,“好孩子。”
嵇临奚无父无母,又为人贪婪追逐权力。
如今自己给他能给他亲情利益,何愁他会倒向太子。
只这份亲情虚假得不能再虚假。
而利益也不过是嵇临奚能为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
带着一车礼箱,嵇临奚回了府邸,他让下人把礼箱端到他的卧房中去,沐浴净身了之后,身着舒适里衣打开那些箱子欣赏。嫌房中烛火不够明亮,他自己点了一盏拿在手中细细观看。
要说在邕城时想着求取美人公子的聘礼钱,对现在的他来说攒这么一笔并不困难,但那只是美人公子还不是太子的时候,自知道美人公子是太子,嵇临奚就知那点子钱连摸摸太子衣角都不配。
打开之前王相打开的那个盒子,看着里面的华美提篮,嵇临奚爱不释手的摸了半天,就像很久之前他在书院里当杂役的时候扫地捡来偷偷藏起来的那颗漂亮珠子,玩赏了半响后,他叫来人。
这批下人都是他亲自去人市看了后买来的,又花了一段时间过眼,挑了几个可靠的在自己身边伺候着。
“明日把这个送去给……”声音一顿,嵇临奚想起太子身在东宫,不是他府中下人想去就能去的。
“算了,你下去吧。”他说。
下人又离开了。
嵇临奚关上盒子。
看来只有等未来有一日,太子来到他府邸里,他才能将这样的好物送到太子手中。
第98章 (一更)
楚郁回到东宫,就在他要踏进殿里时,云生问他,“殿下,这花要放在东宫里吗?”
花,什么花?
停顿片刻,楚郁想了起来。
嵇临奚送给他一株天水花,说留着放在东宫里做纪念也好。
些许迟疑,最后他道:“放吧,就是角落一些。”
“是,殿下。”
进了殿里的楚郁洗了一个身,换了身新衣,东宫里嵇临奚原本待过的衣柜已经换了一个,里面的衣物也被换了一遍。换任何一个人楚郁都不会如此,偏偏那人是嵇临奚,于是那种自己私人界限被入侵的感知格外明显。
荒诞不能说的梦境做了太多,总让他觉得让嵇临奚待在自己的圈里自己还看不到的地方,对方会偷偷摸摸做一些奇奇怪怪难以理解的事。
楚郁带着天水花去了皇后的栖霞宫。
母子重聚,楚郁让东宫宫人献上天水花,恭敬说:“这是儿臣在漠城时无意看到的一朵花,听人说此花为天水花,可保佑人长乐无极,还请母后收下。”
看着那株天水花,皇后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难为你还挂记着母后,母后会好好让人养在栖霞宫的。”
温馨相处不过片刻,她给楚郁亲手夹菜,转了话头,欣慰道:“这次你做得很好,阿郁。”
“从明日开始,你就能重回朝堂,你离开京城这段时日,六皇子得势,好不快活,呵——”她冷笑一声,“他楚绥是个什么东西,竟也能参与朝政,不知所谓!”
楚郁在一旁安静旁听着,皇后并没有多发恨,几句后见他放下筷子,看他眉眼下的倦色,自己也放了下来,起身来到楚郁身前,为他整理额前碎发,“当初母后放纵你离京,是母后错了,其实在你离京之后我就已经后悔了,如今见郁儿平安归来,我心中安心极了。”
“郁儿,我们不要再像以前,母子之间互有隔阂了好不好?”她伸出手,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中,像在发泄这段时间的想念,眼泪流了下来,离了护甲的手陷进那肩膀处的衣料里,姿态满是柔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母后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我除了为你还能为谁呢?”
楚郁垂眸,亦是抱住了他,眼中动容,“母后……”
母子聊了几句,皇后见天色已晚,擦拭去眼角泪水温声细语让他回东宫休息,见太子回了东宫,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菜都撤下去吧。”她语气平静地说。
宫人们前来撤菜。
容窈走上前来,为她按揉额头穴道,看她眼角泪水心疼极了,“哭多伤身,娘娘,就算太子回来,再高兴也要顾念自己身体啊,以后母子两人相处的时间还多的是。”
“是啊,娘娘。”一旁皇后出嫁时带来的婢女点香也跟着附和,蹲下身为她捶腿,仰着面颊,“如今您与太子和好,以后太子上位,定会好好孝敬于您,娘娘享福的日子还长着呢,锦绣宫的那位定没有娘娘这样好的福气。”
“以后只要娘娘对太子小意体贴一些,何愁太子不会对娘娘马首是瞻呢?”
皇后睁开眼睛,垂眸望她,淡笑道:“你说得对。”
她撑着脑袋,望着桌上那株天水花,眼中藏着温柔,“郁儿毕竟是我的孩子,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他终究还是要听本宫的话。”
……
紫宸殿。
“皇后真这样说。”
“是的,陛下,皇后确实是如此说的。”赤身缩在他怀里的婢女,神色隐藏不住地害怕,“奴婢说让她小意温柔一些对太子,她也没生气,若是皇后当真与太子重归于好该如何是好?陛下答应过奴婢的,等以后,以后皇后没了,会册封奴婢为妃子……”
“好了。”楚景制止住对方的话,忍住眼中厌烦,“孤答应你的事,还会反悔不成?”
那可不一定,你当初答应娘娘的,不也是一件都没做到么。
心中如此想的婢女,却不敢真的把这番要脑袋的话说出来,比起皇后当真与太子重归于好,她更害怕被皇后知道自己背主的事,这些年来,皇后越来越偏执,越不能容忍背叛,栖霞宫里时常会被寻出一两个探子,被找到的探子都下场凄惨,若是……若是她暴露在皇后面前,婢女抖了一抖,神色恐惧无比。
同是这个夜,因太子回京,安妃神色略有焦躁,与她一同用膳的六皇子楚绥反过来安慰她,“母妃不用太过担心。”他已经成长了许多,眉眼变得沉稳,不再是以前那个都写在脸上的骄纵皇子,“太子回京,纵使立了功,可父皇如今尚能把控朝政,不会让太子太出头的。”
安妃看得比他还要长远。
太子回京,一切都不再比以前。
争权的局势将真正迈入激烈的僵持时候,皇帝将再也不能如以前一样尽掌控于手,而皇儿现在的位置实在尴尬,皇后一派势必会以逼迫楚景将她的皇儿逼出宫封王,到时他们母子分离,她必须要预料后面各种意外,并且早做准备。
还是这个夜。
欣赏完金银珠宝的嵇临奚,让下人将箱子抬去库房,自己则是在那个放着奇珍异宝的箱子里翻出几样他认为最好的宝贝出来,放着等哪一日太子上门,他好亲手送到对方手中,看对方打开盒子时,脸上露出来的欢欣神情。
待在太子身边,思念满足,如今再度分开,他心中又再度空虚相思,边关一行,那些有关于太子的记忆一时全部浮上脑海,初见时扶着斗笠回头看他的模样,在院子里时温柔与他说话时的模样,还有回京时,坐在马车里支着下巴微笑着听他说话的模样。
他从怀中最深处摸出那块帕子,帕子上的血迹已经被他清洗了干净,看着帕子最下角绣着的一处兰花,抵在鼻下,深深呼吸了一口,再掀开那遮挡尘埃的帘子,柜子里,满满都是他的收藏品。
这上面的每一件东西,嵇临奚都喜欢至极。
只还是太少了,才这么几件,未免显得孤零零的,若能摆满一整个柜子……
舔了舔唇瓣,嵇临奚不敢想那日能有多么快活。
放下帘子,嵇临奚回到床上,想着从此以后可以日日见太子,再看手中帕子,心动神摇。
帘子落下,雪白的一方帕子盖在眼上,眼前是朦胧的光,还有太子轻柔的微笑,轻柔的话语,还有那让人神魂颠倒的身姿。
耳边一声“嵇御史”。
“兰……兰青……”他胆大妄为在唇齿间唤出这亲密的称呼,大手亦是钻在身下,灵巧地开动起来。
发泄出来后,他洗干净双手,手握着帕子入了眠,依旧是一场好梦。梦里楚郁是那戴着面纱抛物找夫婿的娇娇小姐,只抛的不是绣球,而是一方手帕,他在众人之中争抢,那燕淮要使出轻功去拿,被他拽着脚甩了出去,那沈闻致站着一个好位置,手帕正往对方的方向飘去,他拼命奔跑,一个滑铲,又是一脚,将沈闻致踹出老远,不知为何,赵韵也在其中,欢欢喜喜也要去拿那块帕子,被他同样抓住手,甩了两圈后扔到远处。
一阵风吹来,帕子悠悠在空中飘,好似飘到谁那里去都不飘到他这里,他只能跟着追,谁要去拿,他就推谁,扔谁,踹谁,直到最后气喘吁吁,那绣着兰花的帕子,终于被他腾空一跃拽到手里。
帕子抢到了,下一瞬间,就是成婚入洞房。他穿着新郎官的衣袍,怀夫子和齐娘子在背后推他。
“快去啊。”
“快去吧,不要让新娘子等太久了。”
他嵇临奚就这么被推进了洞房里,盖头挑开,是月貌花容,亦是仙姿玉色。
“临奚。”
梦中的楚郁这样唤他。
之后便是宽衣解带入罗帏,那方帕子被他用来盖住心爱之人的双眼,隔着帕子去舔,去亲,大舌狂卷。
“殿下,你喜欢我吗?”气喘吁吁的询问。
含羞带怯的仙音:“喜欢。”
“我喜欢临奚。”
“是不是只独爱我一人?”
“……是。”
他不满一个是字,下一瞬间,梦中的人再度开口,“楚郁……独爱嵇临奚。”
是浑身酥软骨头迷、点点滴滴落在地。
也是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美梦酣眠,他美美笑出声,手中的帕子被他死死握着不放,绞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