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兔hetui
江清淮好奇地张望着二三楼,却恍惚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间穿过。
他立刻问RMB:“裴牧是不是在附近?”
都不用得到肯定的回复,江清淮便直接迈步上楼,往刚才看见裴牧的地方追去。
他记路很准,何况还有RMB帮忙,没一会便逮到裴牧。
只是喊了两声,这人都好像没听见一般,径直朝前走。
江清淮只能加快步子,一把拉住他,才迫使他停下脚步。
裴牧回过头,看见江清淮,心下惊吓又慌乱,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身后匆匆跟来的叶从南吸引过去。
裴牧记人本领高超,几乎一眼就认出叶从南就是当日挑破江清淮发带的人。
叶从南显然也认出了裴牧,他原本匆忙的神情几乎一瞬镇定下来,而后,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活像是在说——
你怎么还活在世上?
裴牧不动声色地回望着他,眸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几乎要满溢出来。
但下一秒,衣角被江清淮不满意地扯动了几下。
他立刻收敛表情,垂眸看向江清淮:“清淮,怎么?”
那一瞬间过得很快,江清淮丝毫没有发觉裴牧的不对劲,只笑眯眯地踮起脚尖,凑到裴牧耳边。
需要指出,林珏常叫江清淮小皇帝。但这个“小”却并不是年龄层面,而涉及身高这一物理层面。
穿越前的江清淮有一米七八,穿越后他却缩水成了一米七五。
至于裴牧、林珏、齐时村,还有身后的叶从南,甚至于是苏有道,都至少是一米八往上的大个子。
唯一和江清淮算得上旗鼓相当的,只有刘泽清。
他那基本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弟。
这一念头在江清淮踮脚那一刻快速闪过,却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他仍旧语调欢快,眼眸带笑:“今天公费出游,你要叫我江小公子。”
此刻人声虽嘈杂,他的声音却是独一份的。
裴牧笑弯了眼睛,从善如流地应下,语调即便是看到叶从南,都不曾凝滞半分:“江小公子。”
江清淮笑眯眯应下,还想多与他聊些话题,却有一个小厮上前来。
那人笑得贼眉鼠眼,极尽谄媚地凑近来,声音又细又长地同江清淮道:“这位小公子,主人家有请。”
“主人家?”江清淮立刻回神,回头去找叶从南,却又一次被那人挡住视线。
那小厮一张大脸凑上前,语气却不容置疑:“主人格外交代了,只请您一人去。”
“至于这两位公子,小人会安排好的。”
第89章
江清淮跟着那小厮来到茶楼最顶层,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了很久很久,才来到房门前。
“主人就在里面等您。”那小厮帮着推开门,谄媚地朝江清淮行了一礼。
房中漆黑,仅有的几盏烛火又晦暗不明,江清淮纳罕地问RMB:“这家主人,难道是个见光死的社恐?”
RMB却很紧张:“宿主,你不该自己一个人来讲他的,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但RMB的意见,江清淮一向是不大听的,何况现在他随身都带着枪,又有裴牧教的功夫傍身,当然无所畏惧。
只朝那小厮点点头,迈步进房。
他绕过房内屏风,里面桌上茶炉正沸,炉旁摆着棋盘,棋子错落散落,看着很有雅致。
江清淮随意瞧了一眼,不很关心地坐下,不大见外地给自己倒茶,慢吞吞问道:“棋盘都已备好,还躲躲藏藏作甚?”
屏风后便传来一声轻咳,带着几分歉意:“并非我刻意躲人,只是今日感染风寒,实在不便见客。为表歉意,小友可随意问我三个问题,在下一定知无不答。”
“这么自信?”
江清淮瞅着那屏风上的刺绣,是一幅做工精良的千里江山图,江山用金丝描摹,孔雀翎做绿草,即便是江清淮,也看得出此物价值非凡。
江清淮沉吟片刻:“你在国子监传播假情报,对你有什么好处?”
“拿钱办事,无甚好处。”
江清淮冷笑一声:“你同魏琛南传信,也是拿钱办事?”
“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若没有魏琛南进京蹉跎死了刘太后,公子又何来如今的局面?”
“我还欠你人情了。”江清淮呵呵笑了两声,却盯着那围棋沉默起来。
他在思考第三个问题问什么。
那人却开口问他:“公子可会下棋?”
江清淮弯弯眸子:“我可没说你能问我问题。”
那人顿了顿,带上几分轻笑:“那便请公子看在人情的份上。”
“不会。”江清淮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随意道,“唸蓝颜的作者是谁?”
“什么?”那人明显愣了愣,显出几分震惊。
江清淮纳罕:“你也不认得?”
“认得。是国子监的学子。”屏风后的人轻声笑了笑:“世人找我虽多求解惑,但小公子这样的困惑,我却实在少见。”
“那人果然就是叶从南。”江清淮不搭理那人,只在心里跟RMB暗戳戳说小话。
“那你要找他谈话吗?”RMB发问。
江清淮却有点犹豫,因为叶从南这人面上总是不卑不亢,哪怕自己真要求他“不许再写唸蓝颜”,这家伙大概率也只会一脸疑惑地追问“陛下为何如此介意此事”。
然后又要劝他“男子之间也有真情”什么什么的……
江清淮正琢磨,外面却传来那小厮的叫喊声:“公子,公子不好了,外面那两人打起来了。”
“谁啊?”江清淮猛站起身,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裴牧和叶从南,急匆匆地朝外走。
刚出了门,便被小厮一把拉住:“小公子,您快去看看吧!”
“好端端怎么会打起来?”这两人都是个好脾气的,怎么凑一起就老是打架啊?
江清淮也没指望那小厮回答,只径直往楼下去,刚来到楼梯口,便见两人正站一楼正厅中拔剑相对。
当然裴牧身上没有剑,叶从南也没有。他们两人,一个抬着椅子腿,一个扛着长板凳,两人相隔约两米多远,却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戒备模样。
江清淮在楼梯口远远瞧了一眼,却莫名想笑。
叶从南来时穿着打扮颇为讲究,典型的文人模样,此刻却拎着足有两米长的长板凳,露出的一截小臂,青筋暴起。
至于裴牧,倒是一如既往的布衣打扮,只是江清淮看惯了他端着剑的正经模样,此刻他手里握着椅子腿,却还是以往那古板模样,江清淮实在忍俊不禁。
他靠在栏杆上朝下面两人挥手,说的虽是制止的话,面上却带着笑意:“裴牧,叶从南,别打架!”
两人齐齐朝他望来,又齐齐扔掉手中武器。
裴牧先开口,声音竟有几分委屈:“清淮……”
江清淮朝楼下去时,裴牧也跟着上楼,两人相遇在二楼楼间时,裴牧却放慢了脚步,又道:“清淮……”
他神色带着几分苦楚,江清淮便想起叶从南手里的长凳,立刻蹙起眉头:“怎么?是受伤了吗?”
裴牧动作一顿,慢吞吞撩开袖子,露出带着一大片红痕的手臂给江清淮看,“瞧着无事,不过是碰了一下罢……”
“怎么能没事,都红成这样了!”
叶从南紧跟着上楼时,正听见江清淮担忧的声音。
他疑惑地瞥了一眼裴牧手臂,却对上裴牧目光,是十足十的得意洋洋。
江清淮也瞧见了叶从南,却并没有立刻责难,而是问:“你有受伤吗?”
他身后,裴牧明显一愣,而后眸子眸子阴沉地瞧着叶从南。
叶从南却喜上心头,只是面上不显,他轻轻摇头,垂着眸子道歉:“裴公子武艺高强,我心下实在慌乱,不慎伤到了公子,实在抱歉……”
“唉……”叶从南发髻凌乱,江清淮自然不好苛责,只能说,“一起去医馆检查一下吧还是。”
裴牧却不干了,扯下袖子挡住那手臂上的红肿:“清淮,我没事了。”
“你生气了吗?”江清淮拉着他低声解释,“陛下很器重叶从南,我不好冷落人家,何况打架……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我不是怪你……就是……”
“我知道。”裴牧看了一眼叶从南,“上次你在家中留了药,我回家擦也一样的。”
系统出品的药质量很好,江清淮也觉得可以,但是这样的话,裴牧就得自己回去不是吗
江清淮看看叶从南,又看看裴牧,有些不知所措。
裴牧却善解人意地拉拉他袖子:“清淮,不必顾及我,你忙便是。但……今晚会回来吃饭吗?”
“做你爱吃的槐花糕,好不好?”
“槐花糕啊……回!”想起那口感,江清淮眼睛亮了亮,随即又蹙起眉,忍不住唠叨裴牧,“但你可记得先回去上药,别再不把自己当回事……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他念叨裴牧都成习惯了,说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叶从南也在场,当即不好意思地轻推裴牧:“那你快走吧……”
裴牧含着笑点头,从叶从南身旁路过时,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
叶从南顿时身子一僵。
江清淮却没发觉这两人的小九九,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企图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笔带过:“我带你去医馆看看吧,还有些事,路上聊。”
*
说是路上聊,其实交代给叶从南去办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江清淮有预感,今日他在茶馆见到的这人不卑不亢,立场并不绝对,对他这个皇帝也不见过多厌恶。
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为他所用。
但听过江清淮的判断,叶从南却老大不赞同,认为:“危险的猎人一贯最会伪装自己。”
他说这话时,眸光闪烁,别有所指。
江清淮点点头,也认可他的判断:“但这人拿钱办事,有恃无恐,想来也有依仗,不会轻易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在兜卖情报……”
说着说着,他眸子忽而一弯,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既然如此,你也去兜卖情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