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迪可
萧尽每到与人对敌,见对方使出自己不熟的招式便要盘算寻思克敌致胜的方法,此刻见蒙面人鞭法奇诡,鞭梢所到之处树断石裂,自己丝毫不能近身,突发奇想往腰间一摸。
自从宁承轻将青渊宝刀给了萧尽,他每日挂在腰边,如今易容换装,走在路上已将拒霜藏进套中,便也将青渊给宁承轻保管防身。这时他伸手一摸没有摸到,宁承轻在身后瞧见便知他心意,自怀中取了青渊拔去刀鞘抛去给他。
萧尽握住刀柄,左手一抡,刀身又被长鞭绞住。这回他却不急挣脱,反而手腕转动,又将长鞭在腕上绕了几圈,往后一扯将蒙面人拉近尺许。
蒙面人没料到他有此一招,扯了两下不能将长鞭抖开,却也应变神速,左手二指并立如刀戳向萧尽胸前要害。萧尽挥刀横劈,被他矮身避过。蒙面人在他身前几个旋身,竟将缠在他手上的长鞭旋开,右手一抖鞭子又如蛇影般倏忽而至。
萧尽眼见被他逃脱,心道可惜,但觉这人武功之高也在自己意料之外。他想今日正是大好机会,若能将二人擒下,又有温南楼、夏照风等人作证,或可解除误会,还自己一个清白。
思忖之际,蒙面人长鞭又如疾风狂雨般袭来。萧尽一一避过,宁承轻为不妨碍他,也早已躲得远远的。萧尽眼角一瞥,见他从地上捡起什么,抖手一扔道:“暗器来了。”
宁承轻全无内力,扔也扔不远,但那枚透骨钉扔到萧尽眼前,正好他眼疾手快,拒霜横扫,当一下将暗器扫向对面。
蒙面人猝不及防,被透骨钉击中肩头。萧尽心中一喜,心想不能再让他逃走,连忙追上一步刺他肩背要害,谁知蒙面人长鞭挥出在半空一抖,鞭梢如长了眼睛似的,绕到萧尽脑后一转啪一下打在脸颊上。
萧尽吃痛,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知有没有见血,好在自己招式未老长驱直入,拒霜也哧一声插入蒙面人肩头。
那人连连后退,将鞭子一收,左手擒住鞭梢,转身往山壁间飞掠而去。萧尽正要去追,却听远处玄尘子一声大喝,厉声问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他转头望去,见老道与“假萧尽”斗得难分难解,忽而失手被长刀刺倒在地。
萧尽在宁家山谷中读了两年武功图谱,虽不能说自己当世无敌,但也有一流高手的眼光见识。他方才见玄尘子峭壁舞剑,脚步轻灵、剑法精纯,确是一派宗师风范不错,假冒之人不但能与其打个平手,甚至还趁其不备痛下杀招,一刀刺中要害。这其中的惊骇,远远高于二人胜负本身。
假冒之人一招得手,又要再刺,萧尽知道他有意就是想刺杀各派高手、掌门,将杀人罪名嫁祸在自己头上,心中痛恨,飞身而去将那人长刀挡下。
两人一交上手,立刻越打越快,只因双方所学武功师出同门,一脉相承,彼此虽不熟识,但又如同门师兄弟一般。萧尽只觉这人武功奇高,与此前相遇时已大不一样,招招式式精绝老道,刀光闪闪真如一张密不透风的金铁之网扑面而来,顿时压得他没有丝毫喘息机会。
萧尽心中惊惧,脑中翻来滚去皆是个死字。这人武功如此高绝,杀他不费吹灰之力,也许是这一招,也许是下一招,立刻就要身首异处。他死了,宁承轻哪里还有活路,虽二人同生同死也算幸事,可但凡有一丝机会谁又不愿活着?
萧尽一面惊恐万状,一面心念电转,刀身一顿,将原本习惯成自然的赤刀门刀法止住,反其道而行,使出宁承轻要他修练的那门无名刀法。
这刀法平日对敌瞧不出精妙,可对本门武功却有奇效,萧尽上回出其不意击退了孟别昔,这回眼见杀害义父、盗取秘录的凶犯就在眼前,招招都往要害刺去,一时间攻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萧尽见刀法起效,勇气大盛,攻劈削砍,步步近逼。他从小修习本门刀法,一招一式滚瓜烂熟,可那人招式中夹杂着十分高深的武功,整个赤刀门中不说与他同辈的师兄弟,就连孟别昔于刀法上也未必有如此修为,真要算只有门主左天应了。宁承轻曾说过诬陷他的人武功在他之下,因此当日才要下毒加害,可眼前这人武功之高,世所罕有,难道短短时日他修习应天秘录已有大成。
萧尽与他过了十来招,虽自己刀法招招克制对手,但那人每每遇险总能巧妙避过。萧尽不知不觉间脸上、手上、身上到处刺痛,不知中了多少刀,只是伤口不深,受伤不重。
他久战不胜,心里焦急,长刀越舞越快,渐渐连成一片白光。那人见他有搏命之势,似乎不愿缠斗,低头看了一眼玄尘子,反手一刀又再刺去,萧尽慌忙护住,那人长刀与他一碰,磕出一道缺口,两人目光一对,那人便毫不犹豫掉头抽身,往峭壁间一跃而下,消失不见。
第七十五章 起死灵药救危命
萧尽这一回死里逃生,满头满脸都是血,身上衣衫也到处破口,虽无致命伤,但鲜血淋淋十分骇人。
他喘着气,弯腰去看玄尘真人的伤势。老道被那人长刀刺中心口,嘴边咳出血沫,顷刻间已显颓死之态。
萧尽忙替他点穴止血,叫宁承轻过来查看。
宁承轻按着玄尘子的脉象道:“他气息虽弱,但还有口气在,不至立刻就死,你在这守着,我去道观叫人来。”萧尽道:“我去吧。”宁承轻道:“你这样子可能见人么?”
萧尽不解道:“怎么?”宁承轻伸手到他脸上一摸,摸下一块面皮。原来方才那蒙面人长鞭在他脸上一卷,已将易容面具撕裂一道口子,随后又被假冒者长刀划破,露出本来面目。
萧尽将面具撕下,伸手一抹脸上血痕,心想莫非这才是那二人的毒计,要自己暴露真容,在武林群豪面前百口莫辩。
宁承轻道:“事到如今,你也别着急,咱们不妨将计就计罢了。你先在这附近藏身,我去去就回。”萧尽想说要他小心,快去快回,可转念一想,两个黑衣人还在附近,让宁承轻一人下山委实不能放心,便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到有人的地方再藏起。”
宁承轻道:“你若走开,这老道又被人杀了怎么办?他若不死还是人证,要死了,你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萧尽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说不清就说不清,那人在我身上栽了那么多条人命,也不差多这一条。”
宁承轻见他宁可受委屈也不愿自己遇险,心里感动,脸上笑道:“不行,可不能再让人栽你的赃,你不让我一个人去,那就背上老道士一起下山吧。”
萧尽说了声好,转身将玄尘子稳稳抱起,不动他伤口,跟在宁承轻身后往山下道观走去。
二人一路提防,好在两个黑衣人并未再来。到了长生道院中,迎面走来几个小道士。宁承轻将他们叫住:“小道长快来,这位玄尘真人在后山遭人偷袭受了重伤。”
小道士们见状纷纷惊呼而来,胡乱叫着“师祖、师叔祖”,慌慌忙忙找了人来将老道抬去。宁承轻道:“玄尘真人伤了心脉,伤势甚重,我瞧就暂且先在这大殿中安置。好在今日比武大会群豪云集,劳烦小道长去问问有没有着手回春的神医高人在场,速速请来医治。”
众小道士从未遇过如此大事,正慌得没头没脑,被宁承轻一点拨立刻分了数人,有去搬被褥床铺的,有回报自己师父师兄的,还有忙忙跑去观前比武场上搬救兵的。
萧尽将玄尘子放在地上交由两个小道士照顾,知道不过片刻那些英雄豪杰就要赶到,自己该去哪里躲一躲才好。宁承轻这时反倒不急,拉他在一旁道:“既到这里,你就别走开了,在我身边等我来说。”萧尽自然信得过他,于是便不急着走。
果然不到一盏茶时间,已听见众人的脚步声。
当先一人正是庐阳苍穹剑派掌门刘迎年,身后跟着夏照风父子,再往后便是温南楼夫妇与程柏渊等人。众人到了药王殿中,见玄尘子浑身是血,气息奄奄躺在拼起的两张供桌上,胸前一个刀口,虽已点穴止血,但深至心脉,性命危在旦夕十分凶险。
刘迎年急道:“宋神医,你快瞧瞧莫真人伤势如何。”
姓宋的医生其貌不扬,五短身材,弯腰一看玄尘子伤口,立刻双眉紧皱不住摇头道:“这,刀伤如此之深,寻常伤药怕是难救。”
宁承轻见他面目陌生,江湖上也没什么姓宋的名医,想来是刘迎年给对方面子,胡乱称一声神医。与他相比,关如是虽过去铸成大错,医术却当之无愧,配得上神医称号。
宁承轻见这么多人中并无一个能将玄尘子救醒的,便道:“刘大侠,我看玄尘真人伤得不轻,眼下救人要紧,应当将灵华三秀丸、七花玉苓膏那两样起死回生的灵药拿出来医治伤者。在场都是有勇有谋,江湖闻名的英雄侠客,比武能胜出者想必也不会吝惜灵药珍贵,愿意拿出来治伤救人。”
他一语惊醒众人,刘迎年忙道:“不错,灵华三秀丸与七花玉苓膏当能救治莫真人,方才比武虽未最终分出胜负,但温大侠武功盖世,人品高洁,在场诸位都服他胜出,此事当由温大侠定夺。”
温南楼也不客气,站出来道:“在下本想在比武场上拔得头筹,担下为静嵩大师与各派掌门报仇之任,眼下情势紧急,还请刘大侠、宋神医快些用药救人。”
萧尽与宁承轻听他如此一言,才知方才他也下场比试,那一声声震天喝彩想必就是为他而发,这场上又有谁的武功能高过游云剑温南楼,自然是他大获全胜。萧尽只想温南楼武功高强,习武之人遇见这许多高手,难免技痒生出下场一较高低的念头。宁承轻想的却是这场比武胜者得宝剑灵药倒是其次,还要接个替人报仇的麻烦事,温南楼与萧尽无冤无仇,本来不必揽这差事,想来应当是好意,与其让领头报仇的权力落在别人手中,不如自己揽下,还有活泛的余地。
那姓宋的医生取了药正要医治,宁承轻见他双手微微发抖,显是怯场不敢轻易下药。宁承轻生怕他将人医死,之后诸般计策又化作流水,只好又道:“宋神医,晚辈家中也行医,略懂些医术,可从旁相助。”
宋神医巴不得有人接手,忙道:“很好很好,你先替莫真人将伤口用药膏糊住,仔细些,不可太多,浪费灵药以至后续不继,也不可太少,止不住血流。”宁承轻点头答应,却先叫道童打了热水,将手洗净才上药。他往伤口中细瞧,刺客那一刀虽凶险,但正正巧巧自心窍旁穿过,若差之毫厘,此刻人已死透。
他将伤口合拢,自怀中取了那盒玉雨针,拨开上头几枚沾过自己血的,挑出下面银针洗了洗,取火烧烫后一枚枚对穿过伤口将其缝合,随后再将外伤灵药七花玉苓膏抹上包扎起来。
宋神医拈了一粒灵华三秀丸送进玄尘子口中,轻托下颌送下,至此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刘迎年道:“莫真人与我同辈,修为深湛,剑法超群,普天之下能胜过他的人寥寥可数,究竟是谁能当胸一刀,伤他如此之深。”
程柏渊道:“咱们昨日在悟心寺借宿,遇见江湖上那恶名昭著的铁手佛封威,莫非是他上山搅局,要让天下武林英雄脸上无光!”刘迎年道:“哦?封威在山上?”
温南楼道:“这是程前辈亲眼所见,应当不错,不过封威以拳掌武功扬名,早年虽用过兵刃,但自从被仇家围攻断了右手后,便以铁手当独门武器。玄尘真人受的刀伤,应当不是封威下的毒手,可他既然现身于此,也要防他还有同党。”
刘迎年点头称是,忽然问一旁的道童:“方才是谁将莫真人送来?”小道童道:“是两位居士,一位就是方才施救的公子。师祖在云外崖上修练,观中弟子不敢搅扰,听到这位公子呼唤,才看见师祖受了重伤。”
刘迎年见宁承轻正在一旁洗手,忙上前拱手施礼道:“这位公子不知高姓大名,公子救治莫真人,刘某感激不尽。还请公子将云外崖上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与我们听,好找出凶手来历。”
宁承轻起手还礼,瞧了一眼角落里的萧尽,向他招手道:“兄弟,快来洗洗脸,方才与那两个凶徒搏斗伤得到处是血,好在这里有灵药可治伤。”
萧尽本想趁群豪不在意时悄悄躲起来,谁知被宁承轻叫破,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用意,但见众人都转头瞧着自己,也不好躲闪,便走到他身旁。
群豪见他虽身上有不少血痕,可行动自如,并无丝毫重伤迹象,哪里用得着珍贵至极的七花玉苓膏来治伤,但毕竟他不顾性命救下玄尘子,没人能说不给他药用。
宁承轻道:“方才我二人擅入后山游玩,恰逢玄尘真人在峭壁舞剑,于是驻足观赏。莫真人兴之所至,又再演练一套剑法,在下才疏学浅,虽不甚懂剑,但紫阳剑法中那招紫气东来也还认得,没想到竟能得见莫真人亲自使来。”
刘迎年急着听他说凶手形貌,他却夸起紫阳剑派的武功,虽有些不耐烦,但长生观中众弟子却十分受用,又见他出手救了本门师祖,自然对他存下好感。
宁承轻道:“我们听到山下喝彩,便想下山去瞧诸位比武,这时两个杀手刺客突然现身。”刘迎年道:“两个?”
群豪心中都想以玄尘子的武学修为,别说两个对手,就十个也不至于输得如此凄惨。他周身无伤,只有胸前那一刀几乎致命,可见并无恶斗便已分出胜负,究竟怎样的两人联手能到如此地步。宁承轻道:“咱们眼见有人要行刺莫真人,立刻上前阻止,拦住其中一个蒙面人,与他一番相斗。那人武功高强,身手狡猾,斗了一阵还是被他跑了。等再回头时,莫真人已被刺伤。”
他如此说完,群豪又感意外,心道原来不是二人夹击,也不算偷袭得手,而是各自一番相斗玄尘子才中刀受伤。众人寻思,玄尘子武功虽高,但毕竟年迈,精神气力不敌正当壮年的高手也情有可原,但这年轻人与凶手单打独斗竟只受区区皮肉轻伤,倒看不出他武功深浅。
萧尽洗净了脸上血水,迟迟疑疑抬起头来。
旁人未必认得他,夏照风一家却哪会不识。夏青棠脱口而出一个“萧”字,立刻被他父亲止住。程柏渊自然也认得,温南楼知道他脾气暴烈,哪能劝得住,郭翎索性伸手一指,将他哑穴点住,轻声道:“程老得罪了,你先别忙喊,咱们耐着性子瞧一瞧这是怎么回事吧。”
第七十六章 但凭伶俐解宿仇
程柏渊又气又急,一时竟忘记自己只是哑穴被点,手脚行动自如可自行解穴,反而气鼓鼓地瞪了郭翎一眼。
郭翎笑着挽他手臂道:“老爷子,你要一喊什么好戏都瞧不成啦。”说着轻轻替他解了穴。郭翎虽已嫁为人妇,但江湖女子不拘小节,程柏渊做她父亲年岁也够,见她如此娇嗔,真似女儿在老父面前撒娇,老头一时倒也生不出气来,只哼一声,果真没有叫破萧尽的名字。
刘迎年问宁承轻道:“两个刺客都蒙了面,看不清样貌吗?”宁承轻道:“其中一个蒙了面,另一个没有。”刘迎年道:“那公子有没有瞧清他的长相?”
宁承轻道:“瞧清了。”刘迎年道:“还请公子说明。”宁承轻望着萧尽,眼中笑意盈盈道:“那人长相俊朗,丰姿如玉,剑眉星目,神采轩昂,穿一身黑衣,使一把唐刀。”
刘迎年听了,微一皱眉,心想这年轻人不知轻重,叫他说那凶手长相,好立刻去追查,他却在这里夸起人家长相。
刘迎年道:“听公子如此一说,那凶手竟还是这般一个俊秀不俗之人了?不过恶人未必恶相,俊俏的人中也有凶徒,只是公子将那人形貌说得十分模糊,倒是很难找到。”
宁承轻笑道:“那有什么难?你瞧我这兄弟,那人和他长得足有九分相似,你照着他的样貌去找,定能找到。”群豪听罢,目光都向萧尽脸上望去,一瞧之下先想到的竟然也是不错,这样貌的确说得上是十分俊秀不俗,配得上方才那一番夸赞,但这片刻感叹过后又都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那凶手和这年轻人长得九分相似,虽世上难免有相像之人,可若有九分像,同在一处,又一样用刀,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莫非两人本就是兄弟?
众人正暗自猜测,已有性急的出声喊道:“什么话?公子可不要开玩笑,你这兄弟和凶手长得像,难道是说他就是凶手不成?”
宁承轻道:“我只说相像,可没说是。咱们也正奇怪,天下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刘迎年走到萧尽面前拱手道:“这位少侠,敢问尊姓?”
萧尽忙还礼,一时却不知如何作答,如今他已去了易容,数百人里里外外围在殿上,不说本名还未必有人能想起是谁。可说了名字,一经联想,岂不是很容易便叫破他是赤刀门杀手萧尽?他向宁承轻望去,盼能得他一点示意,宁承轻却仍微笑着看他,并不着急。
就在这时,躺在桌上的玄尘子慢慢醒来,几个道童忙上前看护。这老道果真修为深厚,如此重伤,服了药止了血,这么快就缓过一口气,睁开眼睛四周一望道:“那……那人是……是谁?”
刘迎年见他醒来,先放了一半心,走近说道:“莫真人,你可还好?”玄尘子伸手摸了摸胸前伤口,见已上药包扎,自己也是舒了口气道:“老道不慎被人刺伤,有劳各位救助了。”
刘迎年道:“莫真人醒来就好,想问莫真人有没有瞧清那刺杀之人的长相?”玄尘子略一犹豫道:“是个……是个……不曾见过的年轻人,颈上有个滴血小刀的朱红印记,你们可知他是谁,人在哪里?”
群豪中离他近些的,都已听见他说出“滴血小刀朱红印记”几字,听不见的人问了前面,一一传去,忽然有人喝了一声道:“又是赤刀门的恶贼,害了我青松派贺掌门,竟还敢到紫阳剑派来撒野,这分明是有意要让天下英雄难堪。”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人话音一落,群豪中有师门遭难的立刻纷纷响应,不知又是谁指着萧尽道:“就是他,这人就是赤刀门杀手,快把他制住,好替各派死在他刀下的师友报仇!”
刘迎年转身一瞧,萧尽手扶刀柄,却并没有要立刻动手杀出重围的动向。他伸手一摆,止住众人,又对萧尽看了一眼。刘迎年虽曾说过,静嵩大师遇害后已知会各派将凶手身份样貌确凿在握,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真人,只凭众人描述的画像,终究不甚相似,因此才召请各门各派齐聚庐阳,办这比武大会,当面商议擒拿凶手之事。谁想比武尚未结束,凶手竟然自行现身,哪还容得他犹豫迟疑,无论是与否,今日都要先将眼前这人留在长生道院中。
刘迎年心知眼下群雄在场,哪怕萧尽有通天彻地之能,区区一人也插翅难飞,便转到玄尘子跟前道:“莫真人,你瞧方才与你交手的可是他吗?”
玄尘子抬眼望去,众人都在等他发话,他点了点头道:“是他。”
青松派的门人怒不可遏,冲出人群便要去拿萧尽。萧尽自然不会束手就缚,拔刀一挡,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架式。
剑拔弩张之际,宁承轻向前几步来到萧尽面前,替他挡住众人刀剑,面不改色道:“刘前辈,晚辈有几句话想问问莫真人,若确准我这位朋友就是刺杀他的凶手,晚辈自然无话可说,绝不阻拦各位擒拿他。可若有什么疑点细节对不上,你们也不能仗着人多冤枉好人。”
刘迎年道:“这是自然,公子请问。”宁承轻对玄尘子道:“莫真人,我来问你,那人颈上有个滴血小刀的朱红血印,你可是真真切切瞧清楚了?”
玄尘子道:“确有一方印记,老道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但打斗间见了几次,不会有错。”宁承轻道:“好,那我这朋友与那人是不是长得十分相似?”玄尘子实言道:“的确十分相似,只是……”
宁承轻道:“只是那人穿着黑衣,而我这朋友衣着服饰又大不相同,手中所用的唐刀样式也不一样,两人样貌虽像,可总有说不出的违和,是不是?”玄尘子道:“老道遇见那刺客之前,正与两位少侠攀谈,另一位正是与他一般穿着……”
宁承轻道:“莫真人是不是说,你与我们攀谈时我这朋友是另一副模样,但你受伤后醒来,他又与那凶手一般无二了?”刘迎年道:“公子知道其中缘故,刘某与在场各路英雄都愿闻其详。”
宁承轻道:“这事原本就十分简单,方才莫真人见到我朋友时,他脸上戴了面具,自然与现在不同。行刺莫真人的凶手行凶时也是一样戴了面具,易容成我这朋友的样貌,便是打了栽赃嫁祸的念头。”
青松派那人喝断他道:“胡说八道,如何能有这般凑巧的事,分明是你们想脱罪的说辞借口。刘掌门,各位道兄,千万不能被他一派胡言蒙蔽,就算事有蹊跷也先将有嫌疑之人拿下再说。”他身后各派也有人道:“不错,即便凶手不是他,但他与真凶定有脱不开的干系!”
宁承轻不急不缓,向青松派的门人瞧了一眼,问道:“这位好汉怎么称呼?”
那人见他风姿隽爽,彬彬有礼,不好发作,回道:“在下青松派牧人英。”宁承轻道:“哦,原来是青松派的牧大侠,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牧人英武功平平,在青松派中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被宁承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人人听着都觉好笑,牧人英自己也感别扭,可毕竟是客套好话,摸不准他是不是有意嘲讽,只好暂且忍下。
宁承轻道:“牧大侠,你如何认定我朋友就是刺杀莫真人的凶手?”牧人英道:“刘掌门虽未见过杀害静嵩大师的凶手,我们这里许多人却是亲眼见到的,那赤刀门杀手分明和他长得一般模样。”
宁承轻道:“那你们又如何知道他是赤刀门的人。”牧人英怒道:“他杀了人,自承来历,不但说了应天血刃,荡邪诛奸,身上又有赤刀门印记,怎会有错?莫真人不是也说瞧见了吗?”
宁承轻对萧尽道:“这里的人都怀疑你是凶手,不妨让他们瞧瞧你身上的血印,看看是不是同一个,可不要搞错。”萧尽自然知道自己身上的赤刀血印两年前就已被段云山用烙铁烫去,只留了个烫伤的伤疤,听宁承轻这么说,便将自己衣领拉开露出右颈。
刘迎年与牧人英走近一瞧,见他伤疤与滴血小刀的印记一般大小,位置也无不同。刘迎年年老持重,一时不便说话,牧人英却道:“这分明是欲盖弥彰,难道你将印记销毁,过去杀过的人就不做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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