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迪可
宁承轻道:“牧大侠不用急,刺杀莫真人的事就发生在眼前,一个时辰不到,请问你,我这朋友身上的伤疤又是什么时候留的?”牧人英被他一问顿时语塞,宁承轻又道:“不错,我朋友姓萧,名萧尽,原本是赤刀门的人。昔日赤刀门虽收钱杀人,但在江湖武林中也是只杀恶贯满盈、大奸大恶之徒,这一点,我想各位在场的英雄应当皆无异议。”
刘迎年点头道:“赤刀门这些年来确实杀了不少恶人,但过去是过去,现下赤刀门人无端杀害各派高手,已与当年替天行道、荡邪诛奸的本意背道而驰。往日善举不能当做今日作恶脱罪的借口。”
宁承轻道:“刘掌门说得是,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英雄豪杰,一样的嫉恶如仇,自然也恩怨分明,不会错怪好人。宋神医,你医术高明,请你瞧瞧我这朋友颈上的烫伤有多久了?”
宋神医方才多蒙他接手为玄尘子治伤,对他颇有好感,听他如此一问便上前查看。他医术虽普通,但好歹也是医生,对寻常伤势还是有十分的把握,看后便道:“伤口痊愈已久,疤痕泛白,四周并无糜烂痕迹,烫伤时医治及时用药得当。依我看,这伤至少已有两年之久,并非近日才有。”
宁承轻道:“多谢宋神医,那么请问诸位,贵派中人被那赤刀门杀手杀害都是几时的事?请牧大侠先说。”
牧人英道:“家师是青松派掌门的师兄,上月十六在门中遇害。”宁承轻点头道:“上个月,那便与我朋友无关。还有吗?”他连问几遍,料准两年前那假冒萧尽之人尚未练成应天秘录中的武功,绝无可能与这些名门正派中的高手过招,静嵩大师的死又在近期,自然也算不到萧尽头上。
这时,另有一人越众而出,站在宁承轻面前道:“我掌门师兄卢霆,两年前死于赤刀门杀手之手,此事青峰山庄的吕庄主也知道,师门谱牒中亦有记录。”
第七十七章 身正断然有神助
宁承轻向这人望去,笑问道:“阁下是?”那人道:“在下霜华剑派焦清阳。”宁承轻道:“焦大侠,幸会。不必找人作证,也不用拿师门谱牒证明,霜华派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派,不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胡说,焦大侠的话我信得过。只是想请焦大侠细细回忆,贵派卢掌门遇害时,可有看清凶手用什么兵刃?”
焦清阳道:“我伍师弟与那人交过手,见过他的兵刃。”说着叫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伍清岩的。姓伍的剑客道:“我与焦师兄说过,那人用一把唐刀,长三尺,刀法十分凌厉。”
宁承轻走到萧尽跟前,见他木木愣愣站着,笑道:“萧少侠,将你手中宝刀借我一用。”萧尽从他让自己洗脸开始就已糊涂,不知他为何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破身份。自己倒还好,大不了说不清就打出去,可万一他是宁家人的身份被人看穿,岂非当日遭众人追杀的旧事又要重演?这回不止宁家的宿仇,他被假冒之人栽赃的仇家也都在这,如何能逃得出去。
宁承轻瞧他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心里含糊,生怕自己说不过众人又遭非难,于是在他握刀的手上轻轻按了按道:“不打紧,咱们赢面可大着呢!”
萧尽见他双眼中尽是笑意,绝无半点紧迫之感,心中稍定,将拒霜交到他手。
宁承轻接了,捧住拒霜,抬起袖子将刀上残血擦净。
他举刀向焦清阳与伍清岩道:“两位,请问那凶手用的可是此刀?”
群雄见他高举长刀,拒霜刀刃在艳阳下寒芒闪闪、虹霓灼灼,端的是把绝世宝刀,刘迎年方才拿出的宝剑“泰清”与之相比也略有逊色。群雄见了均想,这样的宝刀只要见过一眼自然过目难忘。
伍清岩瞧了一会儿,却支支吾吾。宁承轻知道他心里明白绝不是这把刀,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愿开口说不是,驳了师兄的面子。
宁承轻道:“伍少侠不必着急,可细细观看,慢慢回忆,毕竟时日久远,即便说错也不要紧。”伍清岩好似下了决心一般,抬起头道:“不错,正是这把刀,只是那日天色已晚,月光下不似现在这般精光耀眼。”
宁承轻面露微笑,将拒霜捧住送到他眼前道:“伍少侠再仔细瞧瞧。”伍清岩道:“不用瞧了,那人自称赤刀门杀手,手执长刀,杀害我掌门师兄,我决计不会看错。”
宁承轻道:“好,既如此,咱们就来讲讲这刀的来历。”他目光一转,落在刘迎年身后的夏照风父子二人身上,见夏照风嘴角含笑,微微颔首,夏青棠更是面露得色,颇有自豪之意。
宁承轻道:“我瞧见江南灵器山庄的夏庄主在这里,就不班门弄斧,夏庄主精擅铸剑,当世欧冶,晚辈斗胆,想请夏庄主来认认此刀。”
夏照风哈哈一笑,回礼道:“公子说笑,我不过是个爱敲敲打打,捣弄些破铜烂铁的闲人罢了,怎敢与龙泉祖师比肩,不过瞧一瞧刀剑还是说得过去。青棠,你去瞧瞧公子手中这把刀吧。”
夏青棠早等不及,听父亲如此一说,立刻站出来道:“各位前辈有礼,晚辈不才,替家父认一认刀。”说完走向宁承轻,细细瞧他面容,笑道:“借公子宝刀一观。”
宁承轻也笑笑,将拒霜递给他。
夏青棠拿刀在阳光下一照,屈指轻弹,一声清吟便自刀身传开,如风吹涟漪,雨荡清波。大殿内外原本有些嘈杂的人声顿时静了下去。
夏青棠道:“这刀如玉斯曜,若影在水,光似烛龙,色夺虹霞,名为拒霜,是十二玉英花客之一。”宁承轻道:“夏少庄主好眼力,这刀正是十二玉英花客之一。”夏青棠笑道:“不是我好眼力,这刀本是我灵器山庄玲珑堂的藏品,数月前我爹才刚赠予一位故友,两年前有人拿这刀四处杀人,怕是不能。”
此言一出,群豪便都去瞧着伍清岩,心想这二人之中定有一个说了谎话,只不过一个是霜华剑派的无名小卒,另一个是灵器山庄的少庄主。伍清岩方才迟疑作答,已是没什么自信,夏青棠却清清楚楚说出这刀来历去向,众人心中判断自然偏向他。
伍清岩脸涨得通红,慌不择言道:“夏少庄主如何证明这刀是贵庄所造,又如何证明数月前才转赠于人?”夏青棠道:“十二玉英即十二柄刀剑,皆有铭文篆字,眼下正藏于灵器山庄玲珑堂内,宝刀已赠,锦盒仍在。除了这柄拒霜外,还另有十一件。此处比武大会终了,伍少侠可亲自去看。”
说罢他往刘迎年身旁一凑,笑着道:“外公也一起去,青棠近日学爹爹的手艺打了几口好剑,请外公去瞧瞧。”
刘迎年只有一个女儿,生下这外孙自然十分偏爱,听他撒娇卖乖,压不住脸上笑意道:“好好好,我也去,连你外婆和表弟也去。”
宁承轻道:“伍少侠,如此说来这刀来历可证,想必如少侠方才所言,那人刺杀贵派掌门时日已久,况且当日天色已晚,又是生死之间,没有瞧清楚、记真切情有可原。”
伍清岩道:“那……又或许是凶手偷盗宝刀行凶。”他平日默默无名,从未在如此多武林英雄面前说话,不免有些怯场,言语之间也失了条理。宁承轻却毫不畏怯,微笑道:“这也不成道理,夏少庄主说这宝刀是数月前由夏庄主赠予友人,难道夏少庄主说谎?或是夏庄主记错了?还是凶手想到有今日这一节,特地在两年前盗取宝刀,杀人后又再送回,为自己脱罪?”
他能言善道,说得有理有据,群豪中哪怕好武愚鲁之人听了也觉奇谈,若真有人能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算准两年后的今日会发生什么,岂非已成天仙神算?
伍清岩还想辩驳,苦于夏青棠亲自出面作证,夏照风虽未说话显然也是帮着儿子,再说灵器山庄向来不过问江湖恩怨,何必自会名声包庇一个残害武林正道的凶手?
宁承轻道:“刘掌门,依你看,此事孰真孰假?”刘迎年主持比武大会,众人自然盼他定夺,可夏照风是他东床,既是自己人自然偏心,可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只说是自己女婿信得过,未免难以服众。他想了想,对夏照风道:“照风,不知你数月前将这拒霜宝刀送给哪位高人,又落在这……这年轻人手里?”
夏照风笑道:“不瞒岳丈,拒霜刀正是我亲手赠给这位萧少侠。”
萧尽听他提到自己,忙行礼道:“夏庄主,恕晚辈失礼。方才事出突然,不敢上前相认,唯恐给夏庄主惹来麻烦。”夏照风扶起他道:“哪里的话,萧少侠光明磊落,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哪来的麻烦。”
夏青棠立刻走来拉着萧尽,明知故问道:“萧大哥好久不见,这几月在哪里逍遥,我那金兰兄弟呢?”他生性活络,不等萧尽回答又到刘迎年面前道:“外公,这位萧大哥便是当日救了姐姐的人。”
刘迎年见外孙与这年轻人如此亲热,又说救了自己外孙女,心中已认定其中深有误会,对萧尽也客气了几分。
刘迎年唤过夏红云,夏小姐将自己深夜遇袭,被萧尽救了一命的事轻轻说了。群豪见她闺阁少女,不会武功,说几句话就脸红,心中都想这样害羞的姑娘应当不会说谎。
焦清阳见师弟受挫窘迫,便道:“我师弟记错了,当日凶手用的应当只是寻常刀剑,两年前他身上血印仍在,夏庄主出来作证也不能洗脱他嫌疑。”
宁承轻道:“至少杀害静嵩大师的人,绝不是他吧。”焦清阳道:“静嵩大师遇害时,我派并无人目睹,不能断定。”宁承轻道:“焦大侠言辞谨慎,不妄语断言,好得很。既然如此,咱们就将那些死在赤刀门手上的各派高手列举出来,需得要时间、地点一一印证,若有人证更好,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心想这法子虽麻烦,但也公正,仅凭一两人之口的确不能令人信服,如此也好将各派死伤做个统算。刘迎年道:“很好,咱们既是名门正派,不做那等空口白牙,诬陷好人的勾当。”
他挥手招来几个苍穹剑派的弟子,又叫了几个长生道院的道童,去准备笔墨纸砚,就在这殿上搭台,请各派有遇害者的各自记下时日、地点,以及当时所见凶手形貌等等。
宁承轻见众人忙碌,抱着拒霜回萧尽身旁,将刀还给他。
萧尽道:“你可把这事闹得越发大了。”宁承轻道:“再大也没我的事大,你怕什么,只要人不是你杀的,自然就有话可辩。”萧尽道:“我是怕有人看穿你,怎么办?”
宁承轻微微一笑,拉着他手道:“看穿了,你背我闯出去。”萧尽被他伸手一握,心软不已,也想不错,大不了再像以前那样闯出去罢了。
宁承轻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眼下认出我的人不少,看穿却不说,那就是向着我。”他刚说完,看到夏青棠又兴兴头头,喜欢无限地过来,拉住两人道:“萧大哥……嗯,清……清弟,哈哈,可想煞我了。”
宁承轻笑道:“我眼下不是你清弟,我姓叶,单名一个莲字。”夏青棠平日出灵器山庄在江湖上走动也惯爱换个假名,当下不以为意道:“不管叫什么,都是我贤弟。”
宁承轻道:“那请大哥恕小弟无礼,不去拜见夏伯父。”夏青棠道:“不去不去,我爹在我外公家里总是不自在,他也想过来见你,可是怕人说外公护短,年纪大了总是瞻前顾后,不如我这黄口小儿,不知轻重。”
萧尽与宁承轻自出江湖以来,一路遇见都是追讨寻仇的人,如今段云山不在身边,更少了关怀,眼见夏青棠如此率直可亲都十分喜欢。
夏青棠问道:“萧大哥用拒霜可还顺手?”萧尽对手里这把宝刀爱不释手,想到数次对敌若非有此宝刃,未必能活到现在,忙道:“很好,有它在当真如虎添翼,再好没有。”
夏青棠拿了拒霜对光一照,道:“刀上沾了许多血腥,虽擦得仔细,难免有些留残,天长日久便易污蚀,等下这里散了,萧大哥随我去外公家,我替你仔细护刀。”
萧尽道:“多谢了,只怕这里的事一时半刻散不了。”宁承轻道:“散不了总也要吃饭睡觉,到时候刘掌门不放我们走,那就住在他家里。”
夏青棠高兴道:“正是,我从家里带了些有趣玩意儿,晚上咱们把酒言欢、挑灯夜谈。”
第七十八章 古观山中悬河辩
夏青棠是灵器山庄少庄主,带来的自然不是寻常孩童的玩物,萧尽虽有顾虑,怕连累夏家上下,宁承轻却向来不拘细行,当下就应了。
过去约有一个时辰,众人已将各派遇害的详细写在纸上,刘迎年命人誊录一份,交给宁承轻。
宁承轻见纸上洋洋洒洒,记了不下三十余人,笑了笑道:“这人倒也勤快,赤刀门门户生变不过是两年半前的事,这人四处行凶,一刻不歇脚,杀了这么多人。金乌剑派的陆掌门怎么没有在列?”
刘迎年道:“金乌剑派并无派人来参加比武会,传闻他的确也遭杀手杀害,只是不知详细日子,只能先行添上。”
宁承轻道:“还有天鹰镖局的镖师,前月中旬走镖时遭赤刀门杀手打伤,也该记下。”刘迎年道:“这我倒不知,可有死者?”宁承轻道:“此事当日有许多人亲眼所见、亲耳听闻,天鹰镖局宋、钱两位镖头走镖,说一个脖子上有应天血印姓萧的小子拦路伤人,刺伤了姓陆的老镖师和一个叫小孟儿的趟子手,或许还有别个,刘掌门自可打发人去查证。”
刘迎年点头道:“那这也暂且记下一笔。”宁承轻不厌其烦,将沿途听来的各方消息,凡涉及到假冒之人行凶,只要纸上没有,全都一一添加。群豪原以为他向着萧尽,但见他平白又添了许多罪状,一时不明就里,都不做声。
宁承轻添完后,又再看一遍,转头问萧尽道:“我记得就这些,你可还记着其他的吗?”萧尽一向都顺他意,虽则这是给自己加罪也不在意,反而认真想了想道:“那晚灵器山庄中袭击夏小姐是不是也该添上?”
宁承轻道:“不错,是该添上。”萧尽道:“还有上回在古柳镇……”宁承轻知道他要提那中毒而死的杀手,但若说了此人便印证冒充者不止一个,如此一来萧尽想脱罪又更不易,便略一摆手道:“你记错了,不是古柳镇,是枫林镇外的山上。”
萧尽见他阻止,立刻会意道:“是,是我记错了。”
刘迎年江湖经验老道,见二人挤眉弄眼,不知搞什么鬼,心生怀疑道:“两位想起什么,须得坦诚相告,不可隐瞒。”
宁承轻道:“不敢,若有什么自当如实相告。枫林镇外山上一回,这殿上便有人证。”刘迎年忙问是哪位英雄,正问起,忽听身后一人道:“刘掌门,这位公子所言非虚。”
群豪闻言往说话之人望去,温南楼走出一步道:“在下可作证,当日在山上,在下与那人交过手,那人黑衣血印,擅用长刀,且还有个同伙。”
刘迎年见竟是游云剑温南楼,方才比武场上,温南楼小试身手,已将不少高手打败,虽比武还只半日不到,但群豪对他武功为人十分信服,见他上来作证都感惊讶意外。
刘迎年道:“既是温大侠亲历,我自然信得过,只是不知温大侠与那杀手又有什么过节?”温南楼道:“无冤无仇,此人若真的杀害这么多江湖武林名门高手,应当有意搅乱江湖,或是另有别的目的。”刘迎年道:“温大侠武功高强,在场英雄有目共睹,温大侠与那凶手交过手,可试出他武功深浅,莫非真有如此高手,能将静嵩大师、玄尘真人这等武学宗师打败?”
温南楼道:“当日我与那人交手,虽觉他刀法精湛有些功力,但我有意结交萧少侠,误以为是他,因此并未使出全力。依我看,那人武功正面与静嵩大师、玄尘真人相斗想要取胜,绝无可能。”刘迎年沉吟片刻,望着萧尽道:“那这位萧少侠方才能与两名刺客之一单打独斗,全身而退,武功造诣又如何?”
温南楼知道他心中疑虑不去,不信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可事实如此,自己义不容辞要为萧尽洗去嫌疑。他微微笑道:“这位萧少侠的武功,依他自己估算,可与我正面对敌过上百招。”
萧尽原本实话实说,并无自大和小觑对手之意,但温南楼当着这许多英雄豪杰的面说出,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觉托大,忙道:“晚辈不知天高地厚,一时信口胡说,温大侠不要见怪。”
温南楼笑道:“温某成名多年,剑法武艺上也有些自负,但萧少侠为人正派,富于胆略,说能与我对战百招,绝非虚言自大。况且你仅凭一人力战铁手佛封威,令他落荒而逃也是事实。”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只因铁手佛封威昔日在江湖中作恶太多,结仇无数,终因犯了众怒遭到围杀,但封威拼着自己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不但侥幸逃脱,还将仇家杀得一个不剩。如今年长些的江湖人士提起封威这人的名字依旧能想见当年的腥风血雨。封威销声匿迹已有十多年,如今众人听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能将封威打得落荒而逃,都不相信。
刘迎年道:“封威这厮竟还活着。”温南楼道:“不但活着,且就在这山上,昨日杀了悟心寺里一个僧人,程前辈亦可作证。”
刘迎年见一个温南楼不够,又再把程柏渊也推举出来,这二人一个是武林泰斗铁背金龙郭崇举的娇客,自己也是闻名遐迩的大侠客,另一个虽不能说德高望重,但一生性情耿直,嫉恶如仇,绝不会为恶徒说话。
程柏渊瞥了萧尽一眼,心里对他仍有成见,可萧尽与封威相斗确是亲眼所见,也是自己一时误解致使封威逃走。他向来肚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从无顾忌,当下冷哼一声道:“和封威交手的小子确是用这把刀,只是模样不一样。”
宁承轻将方才从萧尽脸上撕下的面具拿在手里,又替他戴上,虽脸颊处有了破损,但四周按得服帖后让程柏渊一瞧,问道:“老爷子,你瞧是不是这张脸?”
程柏渊道:“哼,臭小子,惯会鬼鬼祟祟,怕我认出来才要故意弄一张假脸。”宁承轻又摘了破面具,笑道:“江湖险恶,我朋友既已遇到过假冒自己四处行凶的人,为免麻烦自然要改扮一番才放心,只盼能暗中查访抓到凶手为自己洗脱嫌疑。今日各位英雄大侠都在,正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他虽还未除去易容,程柏渊却早已起了疑心,见他言行举止与宁承轻相仿便猜到他身份,只不过郭翎一直在身旁安抚,况且两个侄子毒伤已解转危为安,程柏渊对宁承轻的恨意消去些许,冷静下来不似往日那般急进。
刘迎年道:“如此看,此事倒确有不少疑点,待咱们慢慢商议。今日比武大会温大侠既已胜出,便请温大侠带头,奉他号令行事,若有哪位英雄不服,日落前自可再来挑战。”
他话音一落,就有人喊道:“温大侠武功卓绝、武林中地位尊崇,咱们都愿意推举温大侠为首,查明血案,替各派死去的前辈高手报仇!”
众人经过方才宁承轻与刘迎年一番争辩,都觉此事隐秘甚多,必定有个天大的阴谋,着实是烫手的山芋、沾手的湿泥。若只论比武,群雄未必人人服气,可要担起为各派寻找真凶、报仇雪恨的重任却都不情愿,于是这人一喊,立刻一呼百应。
温南楼本就有意替萧尽回旋,因此毫不推辞,四面拱手接下了比武大会的盟主之位。
刘迎年道:“现下已将死于赤刀门杀手的各派人等姓名、时日、地点如实写下,不知公子接下去待要如何论辩?”
宁承轻道:“咱们先从近日算起。静嵩大师遇害在上月初二,至今一月有余。六月十六,青松派卢掌门被杀,五月二十,点苍派申大侠遇害,初七孤峰堂宫堂主被杀,四月十九,九渊派华掌门被杀。这些人死在这四个月里,且有见证,凶手颈边有血刀印记,这几个人的死,还有今日玄尘真人的事都算不到我朋友头上。”
刘迎年听他数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的确不能算在萧尽头上,正要点头,青松派的牧人英却道:“且慢,这小子易容功夫了得,难保不会做一张人皮刺青贴在颈上,杀人时混乱相斗未必看得真切,岂能以他颈上伤痕作证?”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如此一来什么两年之中的事都做不得数了。
宁承轻道:“我也觉得只凭一个伤疤不能令人信服,需得再找别的佐证,五月廿二,我朋友人在清风客栈,此事不但有温大侠人证,更有一刀震岳郑全武郑大侠和云门、玉山、混元各派可证明。往前两日,点苍派申大侠遇害,点苍派远在大理,短短两日如何能赶到江南?”
别人尚且不说,温南楼回想往事疑点重重。他在树林中将萧尽重伤,自己也中毒昏迷,醒来后与段云山、宁承轻说定两方罢战,自己居间调停,随后又有黑衣人趁乱袭击,宁承轻避重就轻,只说萧尽在清风客栈,不算说谎却也不全是真话。
温南楼心想,若当晚那黑衣人就是冒充萧尽的赤刀门杀手,那前两日在大理点苍派杀申琰的就另有其人,可见凶手不止一个。然而当务之急是先将萧尽嫌疑撇清,因此他明知宁承轻有意混淆,却不点破,点头道:“当时我与萧少侠有些误会,打斗中不慎互有损伤,如今伤势痊愈,也可作证。”
说着将自己衣衫稍稍一褪,露出肩膀刀伤,随后对萧尽道:“萧少侠的剑伤自锁骨刺入肩井穿出,在下记得十分清楚。”萧尽心知他为自己解围,十分感激,便也露了伤痕。群豪见他二人身上伤痕宛在,想见当时如何恶斗,分明是生死相搏,如今又冰释前嫌,虽不知其中原委,但以温南楼的人品地位实无可能为自己仇敌作保,心中都想至少杀害点苍派申琰的人不是眼前这年轻人。
刘迎年道:“此事诸多蹊跷,一时半刻也难解。温大侠既已接了盟主之位,愿为死去的各派高手寻凶报仇,为江湖武林除害,老夫也可放心。眼下莫真人伤重,还须妥善照料,各位若愿留下一同查明此事,便由老夫做东,先在仙童山上各处寺庙住下,先行离去的也有盘缠奉送,请各位自便。”
他说完后又向宁承轻问道:“公子方才不肯说自己来历,如今咱们算是同仇敌忾,一同寻找真凶,公子不妨坦言相告,彼此间也可多些信任。”
宁承轻尚未开口,忽听一个女子声音道:“他是宁家小贼,是宁闻之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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