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藏刀 第37章

作者:迪可 标签: 古代架空

第八十四章 共气连枝气量同

封威不曾想萧尽竟如此毫不犹豫,杀人抛尸一气呵成。心想这小子对宁闻之的儿子倒十分珍重,武功也很高强,一时间要杀他不易,不妨借他的刀对付后来的追兵,到时打个两败俱伤,岂非一场好戏?

想到这,他便觉自己有宁承轻这个人质在手胜券在握,两人的小命绝逃不出自己掌心,又是一阵得意道:“杀得很好,这老家伙要杀我,自己就得死。今后谁要杀我,你也要这样将他杀了。我与姓宁的一家仇深似海,他的儿子原本要活着剐上千刀才能解恨,你替我多杀一个正派狗贼,我减他一刀,杀够一千个,我就放了他,这买卖如何?”

萧尽早知他是奸险狠毒的小人,别说让自己杀人去救宁承轻,即便真杀了一千人,他也不会守信放人,可此时宁承轻在他手里,也只能虚与委蛇,不轻举妄动才好,因此默不作声。

程柏渊被萧尽一掌拍中,心中本是大怒,但那一掌光有声势毫无内力,落在头上仅有一阵皮肉疼痛。萧尽方才在悬崖对面割伤手臂留记号,此时血流到掌心,拍在程柏渊头上顺势流下,流过眼角鼻翼,好似头顶重伤七窍流血般模样,黑暗中又看不太清,连封威这等奸猾之徒也被骗过。

萧尽来时已看清山崖落脚处,将程柏渊扔下时料定以他轻功应变必不至摔落,唯一担心他性格暴躁,若大叫出声便枉费自己一番心思。好在程柏渊经过这些日子的挫折,再有温南楼、郭翎一路劝解,性情已平复不少,况且萧尽悟心寺救无辜僧侣独战封威为武林除害,对他有所改观,因此被他虚拍一掌推下山崖,也知是有意为之,放自己离去之意。

程柏渊虽不曾呼喝,跳上崖边却越想越气,气萧尽这臭小子竟敢小瞧自己,宁愿被封威要挟也不与自己联手对敌,若就此回去,今后在人前如何抬得起头。想到这里,他将脸上血污一抹,提刀往三人去路追去。

萧尽一路走一路听身后脚步,封威命他走在前头,自己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偶尔到岔路便出言指点。萧尽见他走的是下山路,沿途十分荒僻,离仙童山和刘家山庄越来越远,再走下去难有人找到,届时必有一番恶战。

走着走着,天渐渐亮起,萧尽见远远有人走来,那人腰系粗绳,挂着砍刀,是个早起砍柴的山民。他不想旁生枝节,有意避开,身后封威却道:“你去将那人杀了。”

萧尽心想,这人比蛇面阎罗还残暴,无缘无故就要杀人,若他真以宁承轻要挟,逼迫自己滥杀无辜可如何是好?正思忖间,山民已走到眼前,萧尽心知封威不可理喻,多说反倒激起他更多恶念,于是跨前一步故技重施,将那人大穴点住,当头一掌打晕扔在草里。

封威却也不计较人究竟死透没有,区区山野村夫,不过是有意刁难,瞧瞧萧尽是否真心畏惧忌惮自己,对草丛里的“尸身”瞧也不瞧,跨步而去。

天亮时,萧尽远远瞧见山间有座小庙,不禁忧心封威到庙中落脚难免又要大开杀戒,寺中僧人怕是大难临头。谁知小庙寺门大开,扑鼻而来都是血味,庙中尸横遍地,倒卧着十来个身穿缁衣的和尚,个个头破血流面目全非,显是封威下的毒手。

萧尽看得心惊肉跳,怒不可遏,封威却提着宁承轻缓缓进来道:“我要在这歇歇,你打桶水来,扫块干净的地方让我坐。”萧尽只要他不叫自己杀人,其余琐事自然好说,只等他休息时一有松懈便抢出宁承轻再与他拼斗,于是先去井里打水冲去血腥,又将遍地尸体搬到大殿。

等他回来时,封威不知从哪得来一副镣铐,将宁承轻双手铐住,一手抓他后心,一手仗着拒霜坐在殿外门槛上。

封威那张残缺不齐的脸在屋檐下阴沉可怕,望着萧尽一笑道:“我现在要剐了这小子,点他哑穴听不见惨叫实在无趣。臭小子,你见没见过活剐?今日让你开开眼。”说罢解了宁承轻的哑穴,将他衣衫扯开,提刀就往肩头削去。萧尽目眦尽裂,却异常冷静,双拳紧握,脑中翻翻滚滚已想了许多拳招掌法,立刻要上前与他拼命。

二人一个举刀一个握拳,生死一线之际,宁承轻忽道:“你要将我千刀万剐当然可以,只是小心些,千万别将血溅在自己身上。我爹从小喂我吃药,令我血中带毒,沾上一点立刻毙命。”

封威见他年轻,原不放眼里,其父宁闻之当年随风下毒害自己遭仇家围攻,断手毁容,这笔账定然要算。宁承轻说自己从小服药,血中带毒,换了旁人决计不信,可他既是宁闻之的儿子,封威心中便将信将疑,有了几分忌惮。恰巧这时有只老鼠在殿中爬走,封威一把抓起,刀尖在宁承轻肩上割一道口子,逼那惊慌失措的老鼠舔了。

宁承轻血中之毒在宁家山谷中已用药消解,如今至多只能令人昏晕不起,并不致命,然则人鼠有异,人不死,鼠却未必。封威见老鼠只稍稍舔了几口血,不出片刻就哀叫丧命,不由暗暗心惊,心想宁家人果然用药歹毒,当老子的竟将儿子炼成毒人,幸好方才没有一刀下去,否则血溅到脸上嘴里岂不死得不明不白。

封威心思险恶,从不以善意揣测他人,自然不信宁承轻是好心相告,定然有十分恶毒的后招。他一把将人抓起,斜眼瞧着萧尽道:“臭小子,你过来。”

萧尽知道他叫自己过去绝无好事,但望了宁承轻一眼还是毫不犹豫上前。

封威知他刀法出众武功不弱,也有所防范,等他走到跟前,忽然伸手一抓,握住他手腕。

封威冷笑道:“小子,我看你干活不错,留在身边几天当个杂役还省事些,就是你会武功令我很不放心,索性先将武功废了,由你亲手来剐这姓宁的小杂种岂不省力,哈哈哈哈。”

萧尽听他放肆大笑,随后脉门一紧,封威的内力排山倒海向自己全身要穴冲来,若自己内力不及不能抵挡,片刻间就要被他搅得筋脉大乱,一身修为前功尽弃。

他想到这节,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也运起内力相抗,可刚一运功却瞧见封威将宁承轻踢倒在地,抬脚踩他胸口。萧尽心头一滞,仿佛这一脚踩在自己身上,内力顿时紊乱。他忙稳住心神,告诫自己不可心乱,伸手往腰间一摸,摸到青渊,呛一声拔出,对准封威颈侧就是一刀。

封威昨夜黑暗中只缴了他长刀,不防他还有短兵,一时没防备,眼见刀来,将铁手举起到颈边一挡,断喝道:“找死!”说罢抬脚踢起拒霜,往萧尽胸前飞去。

萧尽一时挣不开被封威握着的右手,只得侧身躲避,谁知封威手掌一翻将他半边身子捏得发麻,只避过半圈已不能动弹。拒霜乃是宝刀,萧尽比谁都清楚,如此当胸一刀必定有死无生,神仙难救,宁承轻在地下看到也面露惊惧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飞来,当一声将拒霜挡下。萧尽来不及看是谁放暗器相助,已听头顶暴喝,人影落下原来是程柏渊尾随而至,擎刀力劈,犹有雷霆之势。

封威一见是他,并不将这老头儿放在眼里,只是自己一边与萧尽拼斗内力一边与程柏渊对战也十分麻烦,不得已内力一收,铁手迎刀,将程柏渊单刀接下。

程柏渊翻身落地,又再扑上,瞬间与封威战在一处。

萧尽死里逃生,立刻回身捡起拒霜,先将宁承轻拉到身旁解开他穴道,再一刀斩断镣铐,起身便要上前为程柏渊助阵。

封威论武功在程柏渊之上,可程柏渊与人拼斗自有一股豪莽之气,更何况要报昨日失手之仇,每每出刀都似同归于尽,一时竟将封威逼退几步,左支右绌十分狼狈。

萧尽见程柏渊占了上风,对封威这等恶毒之人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该当除之而后快,就举起拒霜,力贯手臂,刀尖寒芒闪闪往封威后背刺去。

封威腹背受敌也不慌乱,身形一晃自二人夹击间闪过,萧尽本来一刀势在必得,谁知他竟有余裕闪身躲避,这刀眼看要从程柏渊胸前刺入,不由吃惊,连忙推右臂将长刀去势荡开。

程柏渊分明死里逃生,仍旧面不改色,抬刀往封威追砍,萧尽不禁都佩服他武勇,心想这老头儿当敌人时死缠烂打着实烦人,成了同伴倒如虎添翼。二人携手,一个快攻,一个死守,将封威拦在院中。

封威当年从数十个仇家手上逃脱,劫后余生捡了条命,便觉自己命不该绝自有天佑,愈发凶狠放肆,只想寺中三人今日谁也别想逃脱,当下右拳挥舞,打在程柏渊单刀上。

铁拳钢刀相交,当一声巨响。程柏渊胸口一震,气血翻涌,单刀差点脱手,心想这恶贼内力如此深厚,倒不可莽撞。

萧尽见二人拳刀相碰,程柏渊倒退一步,脸色古怪,封威却已追上前去拍掌。他忙挥刀横劈,封威听到刀声,脚步错开矮身避过,左拳一收,右拳猛击程柏渊下腹。

他何等狡诈,两相比较,已知程柏渊看似前辈高手,实则武功内力均不及身后这小子,自己一味攻程柏渊,又可快些将他杀了,又可让那小子不得不抽手援救,即便以一敌二也丝毫不惧。

正得意之际,忽而嗅到一阵异香。

寺中原本到处血味,被萧尽打水冲了冲,已淡去许多,但院里无树无花,怎会有香气扑鼻。封威闻到异香,忽觉脑中一阵晕眩,眼前渐渐发黑。他心道不好,打得兴起,竟忘了那姓宁的小子,转头一瞧,果然见宁承轻手握一个小小木瓶,正借着微风往他散毒。

封威也算果断,立刻拳风一扫,扫开程、萧二人,飞身上房往林中奔去。

程柏渊吸了药粉,一样头晕目眩,待要破口大骂,萧尽赶来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道:“老爷子,你快含着,过片刻就好了。”

第八十五章 江湖得逢应有义

程柏渊正觉天旋地转,口中已被萧尽塞了药丸。他本想抗拒,可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甜之味混着唾液涌入喉头,立竿见影,瞬间神智清明,再无晕眩之感。

萧尽道:“老爷子,你坐下打坐调息,我去追封威。”

程柏渊听他如此一说,原本想打坐运功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气道:“什么?老夫好得很,哪里需要打坐调息,封威那恶贼轮得到你去追?”说罢他就提起单刀想翻身上房,萧尽怕封威歹毒,程柏渊一个人追去遇险,可又不能放宁承轻独自在这,不由左右为难。

宁承轻道:“老头儿,你要去送死不关我事,可姓封的奸险狡诈,恶毒凶残,方才还说要将我千刀万剐。若他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再回这里杀我,你怎么向江湖群豪交待?”

程柏渊一愣道:“他为何杀你?又与我何干?”宁承轻道:“封威当年在我爹手里吃了亏,要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呢。”程柏渊不屑道:“这恶贼杀人如麻全无人性,人人得而诛之。在你爹手里吃的亏,为何算在你头上?”

宁承轻道:“我也不知道,你说是为什么?”程柏渊又一愣,知道他含沙射影,在说自己领一群江湖人追讨他的事。虽说父债子偿之说并无不可,但真要细究与封威这等不分青红皂白、迁怒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程柏渊被宁承轻问得一时语塞,说不出话。宁承轻道:“这封威也不忙去追,他中了沉香引的迷香,没有解药内力不能自如运转。再说他没能杀我自然还会再来,我们大可在这守株待兔,你不放心,也可回去找齐人手再来,温南楼夫妇想必已在赶来的路上。”

程柏渊道:“我去了,又被你这小子逃走怎么办?”宁承轻道:“咦,方才你自个儿要去追封威,我们要逃早已逃了,还留在这里与你罗嗦什么?”

程柏渊与他逞口舌之利自然比不过,心想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封威早已跑远了,索性将单刀一扔,盘腿坐下休息。

宁承轻见萧尽忧心忡忡,知道他担心这次又没能除掉封威,留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影随形在周遭,实在隐患不小,于是过去拉着他的手到一旁坐。萧尽见他肩膀一片血红,虽伤得不重,却也心疼,取了金疮药给他止血包扎。

宁承轻并不觉疼痛,反而拿了样东西给他道:“你瞧这是什么?见过没有?”萧尽往他手心望去,见他捡了暗器,是枚小小银镖。

萧尽心知要不是这一镖,方才必定已被封威挑刀刺穿胸膛,但不知放镖的人是谁。他拿了飞镖去给程柏渊认,程柏渊哼了一声,说自己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一辈子都不屑用什么暗器飞镖、毒药迷香。

萧尽又走回来细细端详银镖,只觉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痕迹可寻。他将银镖还给宁承轻道:“我没见过,不知是谁出手相助,又不肯露面。”

宁承轻道:“这镖寻常,自然是放镖之人有意为之,不想让人看破身份。既然他不肯露面,那多半是你我认识的人,你想想会是谁?”

萧尽想了想道:“莫非是曲大哥?”宁承轻道:“曲大哥虽是绿林出身,但在江湖上并非见不得人的匪徒,反而行侠仗义声名在外。再说我们与他志趣相投,险境中再见为什么他要藏头露尾不肯露面?”

萧尽点头道:“不错,那是谁?难道……难道是……”宁承轻知道他想说什么,摇头道:“师兄更不能躲着我们,你再猜。”

萧尽只说猜不到,转念一想又犹犹豫豫道:“不是孟姐姐,她不用暗器,也不必躲我。我只想到一个人,唐寒,可这人不知是敌是友,表面示好,暗地里的心思难懂。唉,我是瞎猜的,实在想不到有谁。”

宁承轻道:“瞎猜未必一定错,我说今晚必定有人来,果然就来了一个。下回再来你不必管我,先抓那不肯露面的人。”萧尽道:“那怎么行?你差点被封威那厮剐了,吓得我魂飞魄散。”

宁承轻心想,方才一刀若没有被银镖挡开,刺中萧尽,自己岂不是也一样魂飞魄散,吓得狠了。只是他不像萧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关切之情都放在心里,不肯轻易外露。

两人躲在角落窃窃私语,程柏渊独自打坐片刻,解药早已起效,起身往大殿中一瞧,看到十几具僧人的尸首,气愤不已,怒骂封威禽兽不如,誓要亲手除害。

他见宁承轻在与萧尽说话,忍不住问道:“臭小子,那恶贼真会再来这里?”宁承轻道:“他解不了沉香引的毒,自然要回来先把我剐到只剩一口气,再逼我拿解药。他若不来,那药性日渐深入脏腑,直至内力全失,今后再遇见也不足为惧。”

程柏渊气道:“你这小子只会用些毒药害人。”宁承轻笑道:“对啊,我不会武功,难道还不能用毒自保?我用毒药,你用单刀,都是对付恶贼封威为江湖除害,还非要争个你对我错不成?”

程柏渊说不过他,此刻同仇敌忾,以杀封威除害为要,便不再多言。

宁承轻道:“寺中僧人尸身腐变,死去已有数日,比他在悟心寺杀人还要早些,想必蓄谋已久,早就打算在比武大会上生事。这里既是他藏身落脚之地,周围方圆数里应当也十分熟悉,咱们贸然去找未必找到。”

程柏渊道:“你胆小不敢去找,让这小子护着你,我去找来。”宁承轻道:“封威中了毒已不是我们对手,你去找,一来怕他藏得深未必找到,二来怕途中有他设的陷阱,不如就在这歇息,以不变应万变,况且温南楼夫妇、刘迎年等人迟早也会找来,所谓人多势众,搜山找人轻而易举。”

程柏渊听他说得倒也有理,硬要独自去找不说空手而归,万一真的中计岂不是在这两个小辈面前丢脸,便也作罢。

萧尽心想既然守株待兔那就不怕封威发现他们仍在寺中,到了中午去寺门外树上打落几只小鸟,回来拿井水剥洗干净,穿了树枝架火烤熟充作午饭。萧尽给宁承轻两只,又挑两只颇肥的烤小鸟送去给程柏渊。

程柏渊追了一夜,早已肚饿,见萧尽恭恭敬敬送来吃的,也不再嘴硬,伸手收下。

程家三兄弟,唯独只有程柏渊年过半百尚未娶妻,家中虽有兄弟留下的两个侄儿,但终究不是自己子嗣,平日亲近有限,程允来、程允仲与他见面总是恭敬有余,亲昵不足,不会像宁承轻这般对他嬉笑调侃,也不像萧尽如此体贴入微,一时间竟生出些许感慨之情。

三人正吃喝休息,忽听头顶响动。

萧尽身居险境时刻警醒,立刻拔刀抬头,程柏渊也是老道江湖,仰天看顾,见一大片水兜头而下。萧尽眼疾手快,揽住宁承轻跳到一旁。程柏渊略慢半步,手脚上被浇到些,抬手一闻油气冲鼻,竟是桐油。

宁承轻道:“小心有人放火。”

萧尽见一旁水井边的水桶里还有半桶水,提起来往程柏渊身上浇去,这时便有人将稻草火把扔进寺里,烈火遇油顿时熊熊燃烧,片刻已将院门堵住。萧尽挟着宁承轻想飞身上房,刚到半空,见有人在房檐上手握长弓,将着火的箭射向他二人。

萧尽眼见上去无路,只得又落回院中,程柏渊身上燎到些火星,心气却比火还烈,来不及将火扑灭,人已腾空而起,单刀挥舞将屋檐上射来的火箭一一砍落。

老头儿气势如虹不顾生死,倒真叫顶上之人畏怯,一时想收弓后撤已是不及,被他一刀砍在肩上。程柏渊抓住他脚踝,正要将人拖到,四面房顶上又是数不清的火箭射来。

萧尽看他遇险,叫宁承轻躲在墙角,自己举刀替程柏渊拦下数支箭矢。程柏渊抓着那人不松手,生生将他拖到院中火海。那人滚倒在地,滚了一身着火的桐油,顿时成了火人。

程柏渊躲在屋檐下,放声大喊道:“哪来的宵小狗贼,还不滚下来受死。”宁承轻用井水打湿衣袖捂住口鼻,听他大呼小叫将浓烟吸入不少,便叫萧尽将他拉过来道:“若喊几声就能让人听话下来,岂不是天下都没有坏人了。”

程柏渊被烟呛得咳嗽不止,胸中烦闷,眼前发黑,几欲呕吐。

萧尽也用湿布蒙面,抓一把宁承轻匣中所带的玉雨针,挺身一跃又再飞上房顶,右手挥舞拒霜劈砍箭矢,左手看准射箭的人掷出银针,几声惨叫过后,中针之人无不滚下房檐落入浓烟。

萧尽抓起一人提到墙角,见他面目丑陋,神情猥琐,玉雨针上曾沾了宁承轻的血,中者虽不致死但也浑身痛麻难忍。萧尽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封威找来的?”

那人目光闪烁,犹豫不说,宁承轻道:“我知道他们是谁,不用他说,杀了吧。”

萧尽闻言提刀要砍,那人果然害怕道:“我们是临江一阵风,兄弟四个,确是铁手佛封威命我们来庙里放火,是……为了毁尸灭迹,烧了寺里僧人的尸首。”

萧尽道:“胡说,纵火烧寺为何要在屋顶放箭?”那人无言以对,宁承轻道:“临江一阵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一生不知残害多少无辜,如今不知悔改还与封威同流合污,今日将你兄弟四人一并杀了也不过分吧。”

那人来不及答话,萧尽已一刀将他脖子抹了。

程柏渊见他二人对江湖恶党毫不留情,着实痛快,豪兴大发,也将另两个中了银针的一阵风兄弟宰了。杀完人,程柏渊胸中那股烦闷之感不减反增,眼睛也看不清了,就要晕倒。

宁承轻道:“烟里有毒,我不妨事,你先将程老头儿送出去再来背我。”

萧尽说了声好,程柏渊便觉自己被他背起,如腾云驾雾般翻墙而出。

第八十六章 奇计勇略迫现身

萧尽将程柏渊放在寺外,再去救宁承轻,见他躲在角落被浓烟呛得咳嗽,心疼不已,忙将他搂住带到外边。

程柏渊吸了毒烟,渐渐要昏迷,神志模糊之际,又觉有人往自己嘴里塞药丸。他求生本能,不知不觉将药丸吞下,慢慢一股清气自腹中升起,将胸口烦闷驱散。

程柏渊睁开双眼,见宁承轻正从瓶里倒药丸给萧尽,叮嘱他运功打坐助药力起效。他想这两个小子虽诡计多端,可危难之时却也能先人后己,不失侠义行径,心中升起些许好感。

宁承轻见他瞧着自己,便道:“老头儿,这毒烟虽不立刻致命,但一时也无对症的药可全解,你先打坐将药丸的药力送到丹田,我瞧封威不出多时定要回来找咱们换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