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迪可
程柏渊大敌当前,也不与他斗嘴,双腿盘膝坐在树下运功疗毒。
宁承轻心想封威杀人成性,作恶多端,如今中了沉香引,内力有损,便立刻招来临江一阵风四人泼油纵火,在油烟里下毒,不说用心险恶,甫一遇险立生应变之计也算厉害至极。
宁承轻自己百毒不侵倒也无妨,萧尽曾喝过他血,又吃了两年多灵药仙草,御毒能力也是不弱,只程柏渊不但年纪大上许多,逞能又多吸了许多毒烟,虽服下一粒解毒丸,也不能立刻行动自如。
萧尽打坐片刻已觉好些。宁承轻道:“没想到封威还有手下,如此一来形势与方才又大不同了。你背上老头儿,我跟着你,咱们先离开这,防他又带人来。”萧尽道:“那你小心跟着我,不可离开太远。老爷子,我们要走了,我背着你吧。”
程柏渊不愿受他照顾,说道:“我自己能走,不用管我。”说着就要站起,谁知脚下一软踉跄坐倒。萧尽将他扶住,宁承轻道:“我们偏要管你,你这老头儿倔得很,别人说一你硬要说二,今日你走不动正好任我摆布。我倒要瞧瞧你能拿我们怎样?”
程柏渊被他一阵抢白,气得怒目圆瞪,萧尽却温言道:“老爷子,如今别闹这别扭,咱们自争自斗,反叫封威那恶人得了便宜。江湖正道武林侠义本该同气连枝,你在他手里折了锐气,咱们小辈脸面也无光彩不是?”
程柏渊本就只和宁承轻这牙尖嘴利的小子置气,萧尽如此客气劝解,当真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软硬皆施,搅得他心里有气也不好发作,只得乖乖让萧尽背着,三人一起往林子里去。
宁承轻走到半路回头一望,见寺庙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山对面的刘迎年等人也瞧得见,这时应已召集人手寻路过来。他叫萧尽不必走远,只绕着着火的寺庙打圈。
萧尽知道他有意要引封威出来,但若走得太远,刘迎年、温南楼等赶来必定冲着浓烟而去,未免错过,如此就近绕圈,一旦遇险,还能放声大喊引人前来助阵。
程柏渊四肢乏力,头脑还清楚,见两人鬼打墙似的绕圈,心想宁家的臭小子就是鬼主意多,倒也算机灵。怪的是自己与他为敌时便觉他处处奸险,事事恶毒,将一众江湖豪杰骗得团团转,可与他为友时又觉他机灵巧变,足智多谋起来。
再绕片刻,萧尽听身后树顶有树叶飕飕响动,料想刘迎年带人来不必鬼鬼祟祟掩藏形迹,树上必是敌人,于是伸手推开宁承轻,自己脚下一错,闪身躲避。
他应变已算神速,谁知兜头而下却是张黝黑大网。萧尽见宁承轻要被网住,不知黑网有什么玄机,抬手一抓将网扯向自己,如此一来程柏渊也被罩在网里。
萧尽手中有一长一短两柄宝刀,并不着急,抬手举起拒霜便往大网上劈砍,那网不知是什么做成,拒霜如此宝刃,劈砍上去也不能一刀齐断,需得多砍几刀尚能脱身。
正挣扎之际,树上下来两人,一边一个扯住黑网,两头一绕将网狠狠收紧,萧尽与程柏渊顿时被困其中不得动弹。
宁承轻抬头望去,果见封威一跃而下,虽脚步虚浮内力不堪足用,也算稳稳落在地上。他目露凶光,盯着宁承轻道:“臭小子,解药拿来,否则乌金煞网扯紧了,一老一小便要被碎尸万段。”
宁承轻见另两人将黑网收紧后,萧尽手臂手掌隐隐显出血痕,知道封威不是无故吓唬自己。可他向来不怕威胁,深知与人交涉犹如战场交兵,一旦畏怯让人看出内里虚空便已一败涂地,于是反而微笑道:“封先生好手段,原来在周围布置了许多手下,且内力深厚,片刻已能行动自如,将咱们堵截于此,我认输啦。封先生是想要解药,还是要我的命,该有个先后吧。”
封威道:“你知道今日不能幸免,解药和命我都要,你自己乖乖送过来。”宁承轻道:“既然横竖要死,你替我做一件事,我告诉你解药在哪。”
封威道:“我什么也不做,只慢慢剐你,难道你还能忍住不说?”宁承轻道:“我要你做的事一点不难,况且还很合你心意,先生何不听听。”
封威已将萧尽和程柏渊擒住,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宁承轻丝毫不放眼里。但他生性多疑,不肯对人言听计从,说道:“既对我有益,又合我心意,不妨过来细说,我听了高兴说不定便放你一条生路。”
宁承轻大方道:“好。”说罢便朝封威走去,萧尽急道:“不可过去。”话音未落只觉周身一紧,黑网网丝根根勒进肉里,将他手脚兵刃都捆在一起动不得分毫。
宁承轻瞥他一眼,走到封威面前。封威上回擒住他时已察觉他不会武功,心想宁闻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不教自己儿子武功,这小子瘦削羸弱,胆子倒不小,倒要瞧瞧他有什么古怪。
想到这里,他伸手将宁承轻一把抓起,五根手指扣在琵琶骨上,略一用力骨骼格格作响。宁承轻没有内力相抗,哪抵得住这一抓,“啊”一声痛呼,脸上冷汗立刻涔涔而落。萧尽见他受痛,封威这一抓便像抓在自己心上,忍不住道:“你……你……”他本想提醒宁承轻手上有夏照风相赠的蟠龙飞鳞,这时用出封威不能防备必定中招,可又想他聪明机智,绝不会忘记手边有暗器可用,既然不用必定另有用意,因此只说了两个你字便强行忍住。
宁承轻忍痛道:“封先生与家父有仇,这十余年间却不曾寻找我的下落,近日到仙童山,想必也不是为我而来。我想是这比武会上有你的仇人,封先生不杀不快,便混入群豪中伺机而动。如今你虽擒了我,却也惊动了刘迎年和比武大会上尚未离去的人,方才你遣临江一阵风等烧了庙宇,此刻浓烟滚滚,定已引得他们前来找你。”
封威冷笑道:“我只怕他们不来,刘迎年那老家伙算什么东西,活到这个年纪也该够了。”宁承轻道:“封先生武功绝世自然不怕,却也要防他们人多势众。我有一计,你先将网里那小子杀了。”
封威一愣,饶是他心思歹毒也万没想到宁承轻第一个要杀的是萧尽这个一心护他的人。
他不动声色,手掌却缓缓松了,问道:“这小子舍命救你,为何你却要我杀他?”
宁承轻道:“我知道你恨我爹入骨,怪他下毒害你遭仇家围攻断手毁容,你要将我千刀万剐泄心头之恨,我也害怕。我这朋友侠义心肠,心思单纯,必不肯与我一同助你,你先杀了他,将姓程的老头儿绑在树上,我教你如何布阵设陷,引刘迎年和温南楼夫妇前来送死,之后还请先生饶我一命。”
程柏渊经历种种,本已对他有些好感,但听他要先杀萧尽,再以自己为饵引人上钩,心中绞痛,大有怒其不争之感,不由自主怒喝出声叫骂不绝。
宁承轻不去理会,又道:“我今日落在先生之手,本不存生念,但人终是贪生怕死,若能活着谁又不想。”封威冷笑道:“也算你识相,知道被人活刮十分惨痛,只是我不知你真心假意。”
宁承轻道:“你将人杀了,就知我到底是否十足真心。姓程的老头儿和游云剑温南楼也是我爹仇家,屡次将我逼入绝路,非要杀我而后快,咱们何不联手将他们除去?我爹人称江南药圣,又精擅五行八卦,机关巧技,你依我的阵法摆布,定叫那些名门正派的英雄侠客有来无回!”
封威原本听他信口开河一番布置并不太信,但程柏渊在一旁不住叫骂,他想姓程的老头儿在江湖上素有耿直之名,一生嫉恶如仇,要他说谎演戏实属为难,这模样确与宁家有宿仇难解。程柏渊骂这许久,岂知反倒让封威信了宁承轻的话。封威略想一想,忽然抬掌推去,手掌打在宁承轻胸口。
宁承轻遭此重击,颓然倒地,吐了许多血在草上。
萧尽双眼血红,不住挣扎想将黑网挣开。封威冷冷一笑道:“傻小子,他要杀你,你还记挂他,我先了他心愿送你一程。”说着将铁拳举到眼前,对着萧尽头顶就要击落。
萧尽向他怒目而视,丝毫不惧,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自树林深处飞来几道银光,嗖嗖两下先将擒着黑网的两人射倒。这二人一死,大网顿时松散,萧尽手脚能动,又再举刀劈斩。
封威往暗器来处一望,不知来人底细,可若等萧尽与程柏渊挣脱束缚,三人围攻自己又陷于不利,于是仍旧举拳去打萧尽,欲先将他打死再说。
这时,林中飞出一个黑衣人,手执长剑刺向封威。
第八十七章 双影同心俱回翔
那人来得好快,黑衣黑裤,黑布裹头,将自己面目遮得严严实实。
萧尽见他剑法精纯,一招一式自己从未见过,封威中了沉香引迷药,虽内力慢慢流失,但一时间不至没有招架之力。
二人甫一交手,一个剑光霍霍,一个拳风虎虎,拳剑相交打得金铁齐鸣铿锵作响。
萧尽趁此机会又再割那黑色大网,好在勒住网绳的两人已被黑衣人击毙,封威又不能分身阻挠,终让他割开一个口子。
萧尽见宁承轻吐血,心急如焚,岂知越急越不成事,手指在网丝上割出许多血痕。
那黑衣人剑法施展开来犹如游丝映空,高杨拂地,绵绵密密,与封威刚猛绝伦的拳法正是阴阳生克,但柔以克刚,黑衣人初时还与封威正面缠斗,数招后便再也听不到交击声。只见他剑光闪烁,身形倏忽,攻得封威连遇凶险。
萧尽瞧出黑衣人武功远高于封威,即便封威没中迷毒也未必是他对手,心中稍稍放心,又再专心割网,等到足可供人通过时,封威一声暴喝,转身朝宁承轻扑去,竟要先将他杀了垫背。宁承轻身上有伤,无论如何逃不出他掌心。
萧尽见状不顾疼痛扯去网丝,可封威去得极快,凶性大发,不顾身后黑衣人长剑,宁死也要将宁承轻杀之后快。
宁承轻深谙人性,知道封威此招看似同归于尽,实则是见萧尽脱出网困,便要与黑衣人联手对敌,立刻心念电转想先将自己擒住,好要挟萧尽反过来与黑衣人相杀相斗。宁承轻伸手扣在腕上,只等封威到眼前便按动机括将银龙鳞片齐齐射出。就在此刻,耳边一声清喝,剑光点点映在封威脸上。
来人正是郭翎,她一剑落下,身后又有一人飞到,却是她丈夫温南楼。
郭翎剑法婉妙轻灵,抒怀旷逸,尽显名家风范,温南楼的剑法却出自江湖,孤高之中暗藏杀机,如游云出岫,飞鹤冲天,自有一派气象,夫妇二人双剑合璧,互补短长,绝妙中不失森严,顿时将封威逼得连连后退。
郭翎长剑先发而多变,剑尖急闪直刺对手身前要害。温南楼后发齐至,将封威退路全部封死,萧尽奔到半路见他二人接连数剑,刺点削斩,封威身上立刻飞出阵阵血雾,已是受伤不轻。封威显未料到温南楼来得如此之快,以为即便远远见到寺庙浓烟赶来也需不少时间,唯有萧尽知道自己昨晚在对岸留了血迹充作路标,温南楼与郭翎寻迹而来,到了左近看到着火黑烟方才疾步赶到。
他夫妇二人既已到场,萧尽便想去找宁承轻,宁承轻反向他喊道:“快追那黑衣人。”
萧尽一怔,暗骂自己蠢笨,实是关心则乱,竟将最重要的事抛在脑后,心想有温南楼夫妇在这,宁承轻安危自不必担心,忙转身去追黑衣人。
那黑衣人也是见温南楼与郭翎赶到,立刻收剑离去投身入林,好在此刻已是白天,他身穿黑衣不能隐去身形,萧尽远远一望仍能瞧见,于是展开轻功猛追。
程柏渊瞧见萧尽钻出网去不管自己就跑了,心里还是生气,找了半天没找到出口,气得又要骂人,忽然眼前人影一晃,是宁承轻站在跟前。
他道:“臭……”宁承轻道:“臭小子,是不是!好啦,我是臭小子,你是老不死,咱们就算扯平了,我方才是故意激封威的,真要杀你们这些逼着我去仙城山的老老小小,那天何必在山上劝你们先下山?我自己趁乱跑了,让你们都被埋在山洪里就是。你年纪这么大,总是动气,将来可活不长。”
程柏渊听他话虽气人,可道理不错,仔细想想,这小子诡计多端,其实也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臭小子,老不死”的几句话反倒有些撒娇使赖,与往日那“前辈长,前辈短”的阴阳怪气之言大相径庭。
宁承轻蹲下身子,伸手细细替他解开网丝,拉着他胳膊说:“我没力气了,你自己出来吧。”程柏渊见他嘴角殷红,一边帮自己脱困一边咳嗽不止,又多吐了许多血,忍不住道:“你受了内伤,伤得重不重?”
宁承轻听程柏渊温言询问,知道与他嫌隙误会已解,展颜笑道:“重不重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死不了!”程柏渊钻出网罩,伸手将他手腕一捏,只觉受伤虽重,但的确不至丧命,况且他年轻,有药医治必能痊愈,于是沉着脸道:“臭小子不学好,整天惹东惹西,早晚死在别人手里。”
宁承轻道:“你不是要押我去仙城山吗?日后与温大侠夫妇一起护着我,哪里会被别人打死。今后我不叫你老不死,你也别叫我臭小子吧。”
程柏渊膝下无子,从来未见过如此油滑的后辈,一时冷嘲热讽活活可将人气死,一时又温言细语叫人硬不下心肠生气。他想这小子当真古怪,比当年其父宁闻之还要怪几分,不过自己这样的暴躁脾气,人人见了敬畏三分,何时有过后辈如此亲近呢?想着想着,不由感慨万千。
半晌,他回过神来见宁承轻仍是咳嗽吐血,便伸手在他背上轻抚两下,将自己内力送去助他疗伤。宁承轻渐渐咳得少了,转头去瞧那边温南楼夫妇与封威恶斗。
封威武功再高,独斗两大高手实无胜算。宁承轻见二人已将封威困在剑网之中,封威浑身浴血,一张残缺不全的脸上面目狰狞,犹做困兽之斗。
温南楼见他败相已露,再想此人在江湖上树敌无数,虽人人得以诛之,但终该由仇家清算。郭翎与他心有灵犀,也是一样想法,于是挺剑直刺。封威内力虚乏,受伤甚重,本已手忙脚乱,眼见她一剑刺来正对心胸,不禁怒火中烧,心想自己一世称霸武林,不知杀过多少人,今日竟要死在一个女子手里,不若同归于尽,死也将她撕个粉碎。
他打定主意,踏步上前迎着郭翎剑尖,右手挥拳,令她必要向左躲闪,左手成爪,抓她脸面。封威心想从来女子爱惜容貌,这一招她若躲开,自己右手一拳便能叫她脑袋开花,若是不躲,自然撕烂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纵然自己身死也叫她从此变个丑八怪,痛苦一辈子。
这人向来损人不利己,岂知郭翎见他一拳一爪左右夹击,竟真的不躲不闪,仍旧刺他心脏。封威正要击碎她头颅,忽觉后心一紧,温南楼已将他背后大椎、神道、灵台三处大穴拿住,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郭翎长剑上挑,架在他左肩,抬头朝丈夫望去,二人相视一笑。
宁承轻见郭翎对温南楼如此信任,封威致命一招在前也能不躲不闪实在令人钦佩,但想自己若与萧尽同处这般境况一样能将性命托付,心里也是十分满足。
想到萧尽,宁承轻又忍着胸口伤痛站起往温南楼夫妇走去,边走边道:“温大侠,郭女侠,伤了玄尘真人的赤刀门杀手方才就在这里,萧尽已去追了,望二位略施援手前去襄助,不教那人跑了才好。”
温南楼一听立刻点头道:“如此甚好,若能抓住那人,也可洗脱萧少侠身上嫌疑。翎妹,咱们走吧。”郭翎向宁承轻问明黑衣人去向,随后又将封威浑身要穴点了一遍,教他不能逃跑,交托给程柏渊道:“程前辈在这看守,刘掌门顷刻便到。”说罢,二人一同投入深林,不在话下。
萧尽追着黑影一阵疾奔,眼看追不上,急中生智抬手将捡来的那枚银镖射去。银镖如闪电一般追击黑衣人后心,那人却如背后长眼,耳听疾风追来,一个鹞子翻身避过,但无论如何,这一避也算将他疾奔之势阻了一阻。萧尽趁此机会追上,将距离拉近,那人轻功了得,几个起落又再远去。
萧尽心中大急,正追赶时,忽然斜刺里跃出一人,也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手握长剑就朝他刺来。萧尽拔刀疾挡,刀剑相交,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格开,拒霜锋利,却未能将对方长剑劈断。那人沉默不语,挡在他身前,萧尽百忙之中抬头一瞧,却见之前那黑衣人已不急逃走,反而立定脚步,站在树上远远望着自己。
萧尽心中有气,心想这二人料定我打不过,便停下看好戏,有意戏耍我,今日非要斗个输赢不可,于是奋起精神,提刀力战。这些日子他悉心钻研刀法,将两年中读过的刀谱一一拆解为己用,有难解处还与宁承轻商量。
宁承轻虽不会武功,但凡事只要落于文字便难不倒他,时常还能点拨萧尽一二。到了今日,萧尽所擅刀法与离开赤刀门时已有霄壤之别,可说采他山之石,博众家之长,单打独斗至多平手而绝无败绩,内心自信自不必说。
他见黑衣人不走,还留下观战,反倒定下心来,专心一志与眼前这人拼斗,长刀舞开,斗到酣处,只觉此人剑法虽高,招式却不能用尽,右手似乎不甚灵便,忽而想起昨日在长生道院云外崖上曾与一个使鞭子的黑衣人交手,临了将一枚透骨钉射去,伤了对手肩膀。
萧尽心想,果然这二人就是昨日崖上的杀手,只是为什么方才会出手救自己却不得而解。
他刷刷两刀都往那人受伤的肩头砍去,逼得那人连连后退,退到一块山石处再无退路,正待逼近,远处那黑衣人倏忽而至,一剑朝他头顶劈落。
萧尽早在提防,见他袭来,忙抽刀后撤,一个翻身落在丈外。这人长剑舞开,剑招凌厉变换,萧尽涉猎甚广却也非己所能尽知,他勉强挥刀挡开两剑,这人手掌自刀光剑影之中穿过,啪一声打了他一巴掌。
第八十八章 回锋斩仇破道心
萧尽吃了一惊,但见剑光点点将自己周身罩住,不由自主又挥刀相抗。
他方才受了一掌,脸颊红肿隐隐作痛,不知所措,虽手中不停,刀法频出,内心却心乱如麻。这一掌只打了他的脸,实则只要那人内力尽吐,他便立刻被击碎头颅,脑浆迸裂,哪里还有命在。
萧尽脑中不住地想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了片刻,忽听对手一声冷笑,笑声满是讥嘲不屑,心中一凛,心想我又在烦恼什么,他是谁,他要做什么岂不是该当将他打败,揭下面罩方能真相大白,我不想着如何打赢他,却在这里畏首畏尾,不过是被打了一巴掌,吓得心胆俱裂,如何能立足江湖,又如何能护住所爱之人。想到这里,终于精神一振,不再心烦气短,斜身一刀横挥扫地,攻其下盘,名叫“步皎月”。那人飞身跃起躲过,萧尽刀势不减,顺势转身,又一刀横劈“泣秋风”。
这两招来自一卷古谱丹霞刀,若非当年宁家先祖启凤仙人收藏,早已绝迹,江湖中少有人见过。萧尽两招使出,立刻双手握刀,刀刃向上,用一招“印长空”,三招一气呵成,刀光闪闪,毫无破绽。
黑衣人仰面一躲,也在萧尽意料之中,刀尖轻颤微微下落往前挺刺。黑衣人身形不稳,避无可避,索性再往后仰,一个“铁板桥”避过上身要害。萧尽长刀往他面上划过,黑衣人双眼目光如电,丝毫不惧,实乃平生所遇之高手。
萧尽越打越迷惑,只觉这一路走来所遇见的黑衣人变化无穷,虽宁承轻说过冒充他的人不止一个,可为何如此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二人正缠斗间,有人自身后而来,萧尽被黑衣人缠住,不及回头,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正暗中提防,黑衣人却是面朝来人看得清楚,见是温南楼与郭翎,这二人皆是江湖一流高手,夫妇情深,平日练剑配合默契,与寻常剑客联手相比又高了一层。
萧尽见他一剑挡下自己长刀,翻身后退再度跃上树梢,正待要追,先前交手的黑衣人却又挺身上前。二人一进一退,转瞬互换,如演练过一般。这黑衣人跃到萧尽跟前却不动手,反而脚尖点地,纵身跃过他头顶。
萧尽转身一瞧身后是温南楼夫妇,黑衣人径直朝他二人飞奔而去,忙不迭喊了一声:“温大侠小心,他就是那冒名之人。”
温南楼如何会怕正面迎敌,长剑一振,也飞身迎上。那人奔到眼前,又一个飞跃窜上树枝越过二人再往前奔窜。
萧尽心想他是自知以一敌三不是对手吗?转头一望树梢,黑衣人那同伙早已不见踪影,可黑衣人若要跑,往深山中更易逃脱,岂有往回跑的道理。
他甚是不解,只觉眼前事事不合常理乃至匪夷所思。
那黑衣人却不管他们是否不解,疾奔而去,温南楼立刻返身追赶,三人紧追不舍,渐渐已到方才擒拿封威之处。程柏渊与宁承轻守着封威,刘迎年也已领着门人弟子与自告奋勇前来助阵的群豪赶到,黑衣人这样飞奔而至,简直是自投罗网。
萧尽远远见他脚下不停,身形鬼魅无常,视刘迎年等人若无物,转瞬间已奔出丈外。在场都是高手,但黑衣人武功极高,又一心展开轻功飞驰,众人一时未能将他拦下,由他奔去。
温南楼与妻子早有商量,自己继续去追,郭翎则缓了缓脚步,停下与众人解释那人底细。刘迎年一听黑衣人正是刺杀玄尘子的凶手,赶忙将人手分成两拨,一拨人跟着温南楼追凶,另一拨留下将封威押解回去。
萧尽虽着急追赶黑衣人,可到宁承轻身旁仍是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关心问他伤势如何。
宁承轻道:“我不要紧,你快去追。”萧尽道:“温大侠已追去,量他跑不远。”宁承轻道:“那也好,你带上我一起追,我要瞧瞧他究竟是谁。”
萧尽原本放心不下他,见他愿去便弯腰背起,回头见程柏渊在一旁,目光中竟有关切之情,不由大为诧异。宁承轻道:“老爷子,你跟不跟我们去?”
程柏渊道:“去就去,我走前面,你们两个小子跟着我,遇事不可先出手。”
萧尽正要道谢,程柏渊已提气踏步,往前疾奔起来。他想自己离开不久,怎的这倔老头儿恍如变了个人似的,将他与宁承轻当做小辈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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