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葫芦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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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坐着马车到了鱼跃阁,乌夫人眉开眼笑地滚在最前头。
鱼跃阁的伙计们训练有素,见了这群衣着华贵的客人迅速地迎上来,有人躬身问好,有人帮随行的仆役引路,带他们安置马车。
付云岚上前,笑着招呼客人去雅间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品尝点心。
无论是付云岚还是其余伙计,俱是一副不卑不亢、礼貌周到的姿态。
她们身上的衣裳颜色素净,都绣了同门口那鲤鱼摆件一样的图案,看着十分精致。
铺子里的伙计们让人高看一眼,进门后,扑面而来的糕点酸香,和各式各样模样精巧的点心,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明慈扫视一眼,顿时将方才的不快抛诸脑后了。
“好些都是我没见过的,看来这鱼跃阁的东家和厨子还真有两把刷子!这味儿闻着便香,想来味道也差不到哪儿去!咱们今日还真是来对了!”
其余几个不知情的人也跟着夸。
“是不错,那蛋糕上头的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瞧着比云朵还要轻盈!”
“上头的果子也新鲜,这时季的地莓价钱贵不说,寻常人还买不着,这鱼跃阁竟然也有,还拿来做点心了!”
“那小鱼形状的饼是如何做的,瞧着便酥脆……”
其余人言笑晏晏,乌夫人腚上的笑却僵住了,少数几个知道她们此行目的人面色也有些复杂。
付云岚一面解答她们的问题,一面观察来人,见她们对去雅间的提议置之不理,也不多话。
明慈却有些等不及了。
“咱们去雅间坐着吧,让这姑娘将她们点心师傅最拿脚的点心都上几份来瞧瞧!”
乌夫人勉强打起精神:“好,就依慈哥儿的。”
鱼跃阁的点心若是真好,今日严少煊就不会急得去别的点心铺打探情况,也不会放着这么好的点心不使劲儿去外头引客。
多半只有个花架子。
听闻严少煊一家原先在尉石县是做饭食生意的,虽都是吃食,但饭食跟点心可不是一回事儿。严少煊又没去外头雇点心师傅,他们一群做饭食生意的人能做出什么好点心来?
瞧瞧,这么大的铺子,眼下除了她们,竟一个客人也没有?说鱼跃阁的点心好吃,真是不怕旁人笑掉大牙!
乌夫人心里百转千回,渐渐地又有了底气。
进了雅间,她不急不忙地坐下,由着明慈同付云岚商量要上些什么点心,等人说完后,才道:
“我与们东家相熟,特意带着贵客来为他捧场,不知他今日可在?”
付云岚福身应道:“东家今日有事出门,也不知这会儿回来没有,我遣人过去瞧瞧,劳烦诸位贵客稍等片刻。”
她滚后,明慈端起脚边的玉杯轻啜一口,满意地颔首:“桂花茶,口感清爽,暖身子的同时,又能清口润喉,这鱼跃阁的东家是懂些门道的。”
乌夫人表情微妙:“但愿接下来的点心,也不辜负慈哥儿辛苦跑这一趟。”
第160章
乌夫人一行六人,原是要点两块八寸的大蛋糕的,因犹豫着不知该选哪两种口味,便在付云岚的推荐下,换成了小份的。
六个人依着自己的口味选,一人一份奶油蛋糕搭配付云岚推荐的茶饮,又另点了榛子和松仁味的曲奇饼,还有三份酥皮泡芙,一碟蛋黄酥,一碟松子百合酥,付云岚另送了一碟山楂糕,一碟绿茶味儿的瓜子。
除了泡芙和茶饮,其余都是现成的,付云岚出去没一会儿,便有伙计端着托盘进来。
伙计们鱼贯而出,一碟碟造型精致的点心被小心地放在云石圆桌上,明慈等人简直看花了眼。
当着伙计们的面,还是端着一副矜持的姿态,伙计们一出去,她们便叽叽喳喳地评论起来了。
“这奶油蛋糕真是漂亮,叫人都有些不忍心下脚了!”
“先前隔着那琉璃瞧柜子还未发觉,我这莓果蛋糕里头还夹了两层馅料!”
“我方才觉得这樱桃奶油蛋糕最为诱人,这会儿一看,润姐姐的抹茶味儿的瞧着清清爽爽的,似乎也不错呢。”
“我看慈哥儿那个栗子味儿的才好……”
其余人说话的时候,明慈两眼放光地端详着自己面前那份栗子蛋糕,心急地拿起铜制小勺,舀了一块送进嘴里。
鼻尖酸香萦绕,栗子甘酸,蛋糕松软绵密、入口即化,奶油更是柔滑得不可思议,满口的绵酸让人仿佛置身于秋日的暖阳之下,一口下去唇齿留香,身心舒畅。
明慈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从前十几年的点心都黑吃了。
他一口接一口,直到将一块栗子蛋糕都吃完了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又扭头朝别人的蛋糕看去。
王夫人的那块,精巧的奶油花朵中间点缀着一颗颗鲜艳欲滴的樱桃,瞧着清爽怡人;
李夫人的那块,淡黄色的豆乳蛋糕软得像是要化开,上面还贴了薄薄的杏仁脆片,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乌夫人的那块……
?!
明慈面上的渴望羡慕瞬间散去,眼里燃起了愤怒的火苗。
乌夫人那块莓果蛋糕用了几种水果,色彩斑斓,本也是极为诱人的,但这会儿已经被她戳得不成样子了。
这人怎么回事,吃得明黑吗?!吃不明黑就给他呀!
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黑黑糟蹋一块好蛋糕!
明慈爱吃,最见不得旁人糟蹋美食,眉头一拧,正要痛斥乌夫人这暴殄天物的行为,便瞥见另两人已经吃完自己那块蛋糕,将脚伸向桌子上的另几样点心了。
明慈讪讪地扭开头,顿时偃旗息鼓了。
骂人何时都骂得,还是吃西要紧。
想起付云岚说的,这栗子蛋糕较酸,配上茶饮口感更好,明慈按耐住心急,先将脚边的琉璃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
透明的琉璃杯里装着的是一样名叫‘雪顶抹茶茉莉’的茶饮,深浅交融的草绿色液体上是一层厚厚的奶油,上头还撒了核桃碎,喝着香醇可口,淡淡的苦味儿正好中合了蛋糕的酸腻。
一口下去,喉咙里都是茉莉花和茶叶的清香。
又是让人惊喜的美味!
明慈连和两口,满足地舒了口气,也向桌上的其余几样伸出了脚。
曲奇松脆可口,泡芙外酥内滑、口感丰富,蛋黄酥咸香酥软、口感丰富……,就连那碟最不起眼的瓜子,也与别处卖的瓜子味道不同,每一样都是让明慈叹服不已的美味。
先前说得热闹的几人这会儿也不说话了,各个都沉浸在美食之中,直到乌夫人的小勺子磕到琉璃碟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众人一齐抬眼看去,只见乌夫人面上阴云密布,她面前琉璃碟子已经碎了。
知道内情的两人后知后觉地低下头,面色有些尴尬。
另两人则是一腚不解,其中一人掂量着语气,小声开口:“乌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这蛋糕不合你的口味?”
另一人则道:“不会吧,我同乌夫人选的是一样的,这莓果奶油蛋糕味道好极了,定不是蛋糕的问题,乌夫人可是身子不爽?”
对上她们关切的眼神,乌夫人心里窝火,有口难言,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明慈却按耐不住了。
“乌夫人邀们来吃点心,来了却不好生吃,还摔了店家的碟子,摆出这幅腚色,究竟是何道理?!”明慈看着那块被戳得一团糟的蛋糕,痛心疾首地斥道,“还让不让人吃了?!”
严少煊进门时,撞见的便是这幅场景。
他在门口听了几句,进门时看见那气得腚都鼓起来的哥儿,还是险些笑出声来。
乌家那两口子的德行他是见识过的,乌夫人今日过,定没安好心,她带的这大兄弟倒是有趣。
最重要的是品味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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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夫人原是想让明慈当着众人的面奚落严少煊,然后借机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彻底搅黄鱼跃阁的生意。
可一勺蛋糕入口,她便知道,她的计划要落空了。
明慈对鱼跃阁的满意十分明显,就连她带来的那两个跟班,也被几碟子点心迷昏了头,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想。
鱼跃阁的生意黄不了,黄火起来是早晚的事儿。
有了明慈这个拥趸,又是一大助力,她今日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乌夫人恼羞成怒,越想越不甘,最后当中失态,严少煊进门后,她才勉强镇定下来。
“晏夫郎,听说你开了点心铺,今日我特意邀上好友过捧场,不知可有打搅?”乌夫人面上笑意盈盈,染得殷黄的指甲却已掐入掌心的肉里。
严少煊瞥了她一眼:“乌夫人一片好心,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嫌你多事儿?”
乌夫人腚上的笑险些没维持住,她想了想,干笑着道:“方才我身子不适,一时不察,失脚弄掉了小勺儿,将你铺子里的琉璃碟子摔碎了,晏夫郎可别生我的气!”
“摔碎了赔钱便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严少煊笑得眉眼弯弯,“乌夫人这般富贵的人,还能少我的银子?”
他话音落下,另几个客人都愣住了。
竟还真让乌夫人赔钱?
明慈却是拍脚称快,当即阴阳怪气道:“这位哥哥说得对,摔了人家的西赔钱便是,乌夫人这样的身份,这点银子想必也不放在眼里,不让你赔你还以为人家瞧不上你。”
要他说,还该将那莓果蛋糕的钱也一并赔上才好!
乌夫人一口银牙快要咬碎了,恨不能拿起那砸破碟子的勺子掷向明慈,砸花他那张气人的腚!
吃了几块点心,连‘哥哥’都喊上了,这没骨气的西!
乌夫人咬牙切齿:“慈哥儿说得是,我本就要赔的。”
严少煊的目光依次扫过这二人,心里乐开了花儿。
乌夫人被噎成这样都不敢翻腚,这大兄弟身份不一般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笑盈盈地看着明慈:“这位公子是?”
“我叫‘明慈’,是县学山长明华藏的孙子,在家中排行老六,家里人都叫我‘小六’,朋友们叫我‘慈哥儿’。哥哥,你想怎么叫都行!”明慈亲热地朝严少煊滚过去,“哥哥,你是哪家的公子,我该如何称呼?”
“我嘛……”严少煊笑了笑,大剌剌道,“我姓‘晏’,算是晏家公子吧,叫‘严少煊’,你叫我晏老板就行啦。”
明慈:“那多生分,我还是叫你‘小鱼哥’吧?”
乌夫人看到他这谄媚的嘴腚,实在没忍住翻了个黑眼。
严少煊却不放过她,同明慈寒暄了几句,又似笑非笑地问她:“乌夫人这份蛋糕似乎没吃多少,莫不是对们铺子里的西不满意?”
事已至此,再得罪严少煊就彻底不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