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宝
“莫非你一直在伪装?”
“不可能!明晦兰的修仙之路早已断送,大家有目共睹,风掌门!”
风思君:“全身灵脉寸断,金丹干涸,这是不可逆的,怎会枯木逢春?”
风思君有种以往认知都被颠覆的气急败坏,他无论如何都不信什么医学奇迹,见鬼还差不多!
看他这么激动,季禾没好意思问是不是误诊了,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啊。
“莫非是龙珠?”有人看向衣非雪。
风思君真要恼羞成怒了:“他的灵脉就如同被晒干水分的葡萄干,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让这样的灵脉重新鲜活!除非——”
衣非雪在心里冷嘲一声,除非,明晦兰的灵脉损伤皆是假象!!
不用怀疑,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觉得冤枉,但这个人是明晦兰,再骇人听闻的离谱事情,放到明晦兰身上也会变得合情合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个别几人像徐甘来那样嫉贤妒能的,其余都是惊艳交加,欣喜欲狂。
他们都是满脸的“哇塞王者回归”,只有衣非雪“哇塞”不起来。
另一个天骄涅槃重生了,再无明珠蒙尘之遗憾,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不是吗?
衣非雪掀开薄唇,吐字清晰:“明月从未堕谷,不过是躲到乌云后面韬光养晦去了,是吗?”
明晦兰深深看着他:“抱歉。”
我是要听你说对不起吗?
衣非雪气极反笑。
短短几个瞬间,衣非雪脑中思绪飞转,已编织出了数十种可能,每一种都是步步为营的算计,天衣无缝的布局。
自己也是被利用的一环吗?
从何时开始的呢?
从他自以为是的将明晦兰买到手?
他自诩掌控一切,其实不过是明晦兰的引君入瓮。
或许他又小看明晦兰了,这只笑里藏刀的狡猾老狐狸,可能在更久更久之前就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什么龙魂,龙骨,护心鳞,甚至女娲泪,皆是自作多情的瞎折腾!
他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庇护人家。
就方才那一剑,连千钧都能落败而逃,北域三宗加起来都不是他兰公子的对手吧!
很好很好,你最厉害。
天生圣体,天选之子,在谈笑风生间运筹帷幄,所有人皆是你的手下败将!
他沾沾自喜的拿人家当奴隶,要看宿敌笑话,其实他自己就是个笑话。
衣非雪脑中杂乱,识海翻腾,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明察秋毫。
他被欺骗、利用、戏弄烧毁了所有理智,胸口宛如有一团烈火在焚烧,顺着食道,灼的喉咙生疼。
衣非雪的眸光一寸一寸凌迟着明晦兰:“滚!”
声音虽沙哑,但冷冽逼人。
恨之入骨。
明晦兰没有往刀口上撞,只说:“你且等我。”
然后看向风思君:“有劳。”
归尘出鞘,霜寒剑气铺天盖地,煞白一片。
万剑朝宗,顷刻间荡平笼罩在上阳道的法阵!
明晦兰以元神御剑,宛如流星划过天痕,转瞬不见。
*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衣非雪叫了一声明晦兰,没有回应。
他有点急了,再叫一声,终于传来明晦兰的应答:“我在。”
他半瞎半聋,闻不到、品不出、摸不着,心急如焚:“别乱跑!”
“放心吧,我就在这里。”
忽然,视线清明。
未经允许就撞入眼帘的、是明晦兰近在咫尺的面容,他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宛如沸水滚烫。
他在心里说,我会护着你的。
“你?”明晦兰噗嗤笑出声,眼中满是戏谑,“保护我?”
梦醒。
衣非雪坐起身,想杀人。
“趁热。”守在床边的风思君道。
衣非雪看了眼环境,他晕死过去后就被风思君带到环琅的客栈。
碗捧在手里,浓黑色的汤药倒映出衣非雪山雨欲来的容色。
风思君说:“三天两夜。”
衣非雪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昏迷的时间:“风掌门回吧,诊金日后奉上。”
风思君的神色僵硬了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
妹妹逝世后,他将所有哀痛尽数迁怒在衣非雪身上,又陷入“不让妹妹嫁给衣泊就好了”的后悔中难以自拔,导致风衣两家不睦。可说句公道话,衣泊痛失挚爱,衣非雪连母亲一眼都没看见过,他们难道就好受吗?
风思君并非铁石心肠,这么多年了,对衣非雪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的。
他再顽劣,也是妹妹的骨肉。
风思君有心想和外甥亲近亲近,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况且衣非雪也不给他深思熟虑的机会。
衣掌门正处在气头上,懂得都懂。
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周老因为有急事先走了,托风思君给衣非雪带好。
倒是季禾一直没走。
在城门口和风思君分道扬镳后,衣非雪跟季禾顺路,就结伴而行了。
风思君:“衣清客。”
衣非雪回头,就见风思君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说道:“走吧。”
衣非雪叫上季禾走,季禾偷偷往后瞄了眼,发现风思君正目送着他们。
季禾:“你舅舅是不是有话想说啊?”
衣非雪敛回余光,半笑不笑:“谁知道呢。”
临近寒亭,季禾热情的邀请衣非雪去季家玩,转头却见衣非雪在出神,顺着他视线看去,哦!想吃糖炒栗子了?
季禾屁颠屁颠去买一筐。
递给衣非雪时,他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直觉告诉季禾,必须立刻马上赶紧把板栗拿走,越远越好,否则小命难保。
看来衣非雪对糖炒栗子深恶痛绝,以后别买了。
季禾知道衣非雪心情不好,想开导开导:“兰公子走了之后就没消息了,你要去找他吗?”
精准踩雷。
衣非雪在极度不爽的时候,面色反而云开雨霁:“快过年了,先回家。”
季禾明白,就是过完年再找。
衣非雪在心里森森的冷笑。
右手轻轻摩挲左手腕上戴着的相思扣。
当然得找,不管明晦兰去了哪里,活见人死见尸。
活的,那就宰了他!
死的,那就刨出来鞭尸!!
季禾唇齿留香:“软糯香甜,真不来一颗?”
衣非雪一巴掌把季禾扇回寒亭。
*
无心闲逛,目标明确,衣非雪御器回到景阳。
回溯阵一事早已在灵墟大陆传开,衣非雪这一路走来,关于明晦兰“东山再起”的话题不断,各方修士讨论激烈,各执一词。
有说明晦兰洪福齐天,自有奇遇,定是弄到了什么堪比女娲泪的奇珍异宝。
也有说明晦兰是被风家人治好的,不过风思君第一个出来辟谣。
更有说明晦兰得天庇佑,是医学奇迹,不用大夫也不用灵宝,自己嘎嘣一下就好了。
只有一小部分人说,明晦兰是欺上瞒下,装模作样,其实压根儿就没伤没病——最初时,衣非雪也是这么想的。
他一半气明晦兰处心积虑的欺骗和利用,一半恨自己的有眼无珠不识真假。
但事后冷静下来,衣非雪绝不信自己会有眼无珠到这种程度——很多次试探明晦兰的修为,灵脉俱损,金丹枯竭,这若是障眼法,那衣非雪直接自戳双目得了!
眼睛没用捐给别人吧。
若明晦兰的伤病是真的,那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治好的?
衣非雪直接回家,一回家就冲进藏书阁。
衣家的藏书阁共有九层楼,揽尽整个灵虚大陆上下几万年的古籍杂书。衣非雪把门一关,将自己淹死在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