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宝
不知看了多久,衣非雪腰酸脖子疼,照例使唤奴隶:“明晦兰,捏肩。”
脱口而出后,衣非雪愣住。
却真有双手按上他的肩膀,衣非雪余光一瞧,是多福。
“少爷,您都把自己关在藏书阁七天七夜了。”多福的手法极好,力道适中,松弛有度。
衣非雪稍微解乏,继续翻书。
多福的太爷爷就在衣家做奴仆,是地地道道的家生奴,十岁前在庄子上种植灵稻,风念容去避暑时瞧他机灵,便将多福带回衣家,也就是那个时候教多福做花生酥的。
多福天天盼着夫人平安诞下小少爷,后来衣非雪出生,他就一直少爷少爷的叫,也一直没改口。
衣非雪又不分昼夜的找书看书,又又不知过了几天,多福来报说:“少爷,风家来送年礼了。”
衣非雪这才想起今夕何夕,起身时双腿发麻,差点跪了。
走出藏书阁,满门的奴仆早照旧布置起来了,挂红灯笼,贴窗花,年味甚浓。
多福在后面说:“少爷,小奴帮您梳妆吧,当心绊脚。”
衣非雪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好久没梳理,长发已经拖地了。
他还寻思脑袋咋这么沉呢!
先去暖阁坐下梳头,多福先摘去玉簪,将长发散开,满眼惊奇道:“这条发带真好看,少爷何时弄来的?”
衣非雪脸色一沉,一把夺来扔桌上,莹白的指尖索绕着青丝绕,时刻准备把它绞烂!
多福心疼死了:“少爷,真的好好看。”
算了。
东西又没错。
衣非雪让多福拿去放好:“放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多福赶紧收好逃过一劫的发带。
衣非雪去前殿时,发现来送年礼的不止风家人,还有季家人,还是季禾亲自来的。
衣非雪很意外:“稀客。”
季禾郑重其事的咳嗽一声:“中土四世家,同气连枝,就该多走动走动。”
逢年过节,朋友之间尚且需要送礼,更何况衣非雪咋说也算他半个老师——虽然羞于言表。
季禾可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少年!
多福对礼单的时候,季禾小声问衣非雪:“明晦兰回来了吗?”
当时明晦兰那句“你且等我”,季禾离得近,听得倍儿清。
衣非雪没说话,季禾了然:“他神神秘秘的去哪儿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踪迹就没有。”
人怕出名猪怕壮,明晦兰什么名气?走哪儿都万众瞩目,却能做到销声匿迹,音信全无。
季禾道:“他要是回来了,你可别再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必须得用青丝绕捆起来严刑逼供!”
衣非雪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禾目光炯炯,表情肃穆,十分认真。
并且愤愤不平,统一战线,严惩骗子。
啊?
若记忆没出现偏差,季小公子好像是明晦兰多年的、誓死忠诚的、坚定不移的、崇拜到刻骨铭心的迷弟吧?
脱迷回踩?
风潇听了一耳朵,无奈道:“季小公子,别乱出主意。”
季禾不服气:“明晦兰分明有修为在,却骗衣非雪弱不禁风,不该教训吗?”
风潇好笑道:“你不是明晦兰那边的吗?”
季禾:“我就事论事,才不会徇私偏袒,这事本来就是明晦兰不对。”
了解到事情来龙去脉的风潇沉吟片刻,道:“或许他有苦衷。”
什么苦衷?如果暴露修为就会被撵走,撵走就不能跟在衣非雪身边当奴隶了,这就是苦衷?
你自己听听有逻辑吗?
季禾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风潇汗颜。
衣非雪有点想笑。
这个世界好魔幻。
明晦兰的迷弟为他打抱不平,他的表哥则在为明晦兰当和事老。
季禾跟风潇话不投机,走了。
多福将风家的年礼登记在册,风潇把衣非雪叫到一边,递了个锦盒过来。
“千年培元参,我爹让我给你的。”
培元参,强健元神的奇宝,百年已是珍品。
风潇说:“别太气自己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偏偏衣非雪听得懂。
他表哥还是了解他脾性的。
跟他恨明晦兰的欺骗相比,他更恨自己不争气。
与其埋怨明晦兰狡猾,不如责备自己愚蠢,看不穿对方的阴谋诡计。
衣非雪从来不怪路不平,就怪自己不行。
难怪当时告诉明晦兰“你废了”的时候,他能笑着说出释然的话。
之后无数次试探明晦兰,明晦兰都心如止水,洒脱自如。
不出所料的冠冕堂皇,惺惺作态。
也是奇怪,他明明无时无刻不再怀疑明晦兰的虚伪,现在不过是“不出所料”而已,又何必气急败坏呢?
衣非雪自嘲的笑,因为自己蠢!嘴上怀疑,心里却偏帮偏信。
风潇留下几句叮咛。
景阳是四大古城之一,又有赫赫衣家坐落于此,城内繁华喧嚷,青牛白马七香车,极尽昌盛。
风潇闲来无事逛街,刚巧看见季禾,季禾也看见他了。
季禾还记着方才的话不投机,懒得跟风潇打交道,风潇性格使然,随性不计较,旧事重提。季禾见状,干脆跟他掰扯掰扯孰是孰非。
风潇语重心长的说:“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季禾被弄得有点懵:“啊?”
风潇还是说的直白点:“小两口吵吵闹闹很正常,外人别干涉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季禾更懵:“什么啊,我跟你说衣非雪和明晦兰,你说什么小两口,谁家小两口?”
风潇:“……”
诶,算了,再直白就没法说了,因为他也脸红。
*
送走访客,衣非雪又又又回藏书阁了。
他坐在地上,四周全是堆积成山的古卷,捡起这本扔掉那本,翻了不知道多少本,看的衣非雪眼花都快不识字了。
他单手支颐,拄着书山打哈欠,余光不经意间撇到书柜最内角。
衣非雪鬼使神差的挥手召来。
全是灰,破破烂烂的,竹简底部都腐烂发霉了。
想起来了,这本破书他九岁那年看过。
虽然内容很震撼,但因为派不上用场,所以就淡忘了。
书中记载着一门功法,据传修炼成能天下无敌,凌驾众生之巅。
但它有个狗见了都摇头的弊端,它弑主。
修炼的过程极端艰难和痛苦,每次境界突破都会给主人自毁一般的反噬,如同挨上千刀万剐的雷劫,通俗点讲,涅槃祈反噬,比雷劫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能连过六次反噬,就相当于渡了一半飞升劫。
那可是让全天下修士临门一脚登仙路、千年修为一场空的飞升劫!
这大罪遭的?
九岁的衣非雪瞬间兴趣全无,对这破书嗤之以鼻。
这玩意儿疯批起来连自己都杀,那么多震古烁今代代相传的功法秘术都学不过来呢,谁练这破玩意?
谁练谁缺心眼!
记得好像叫……
涅槃祈。
衣非雪边想边下意识翻开古卷。
忽然,有风起,吹得蜡烛火苗不安的窜动。
衣非雪目光一凝,只听门外传来“咚咚咚”三声敲门,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独属于某个奴隶卑微虔诚的请示。
衣非雪嗓音清冷,波澜不惊:“进。”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
阴鸷的肃杀之气瞬间充斥整座藏书阁!!青丝绕从灵台爆发而出,呈癫狂之势朝明晦兰铺天盖地的绞杀!
第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