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卡色cho
他无意想起一件事,“彗之,你当年是想篡位的罢。你在长乐宫画的画……哼,这幻境,虽经不起深究,唯独一处我信的——你若做了皇帝,恐怕要逼我戴凤冠披霞帔,再唤你夫君。”
抱剑坐在窗边专心赏美人的赵彗之言简意赅地说:“……嗯。”
傅润一噎,恼道:“这算什么!赵彗之,你敢应!我才是你夫君!你、你是我纳吉下聘娶来的!我平日是让着你年纪小,你次次把你那些脏东西留在里面,我也不曾——赵、彗、之!”
赵彗之低笑,见美人两颊泛起异样的潮红,以为把人惹毛了,正色道:
“我既对哥哥动了心,岂敢再生反心。鲛人编织的这场梦幻,绝非我真心。”
“什么心不心的。”傅润听得面热,稍稍抬头的疑心又沉入幽暗,正欲商量如何破局回归现实,一时只感到口干舌燥,忙喝了几口茶解渴,短短几息功夫,起身时已眸含水色,站立不住。
赵彗之察觉不对劲,当即为其把脉,环顾四周,端详喝完的青花瓷茶碗,“是不是——唔。”
傅润踮脚亲他,又不甘,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哼哼唧唧地说:“彗之,你帮我弄出来。”
“……嗯。茶里下了药。我想不是宫人做的。”
“我知道是哪个……若教我抓住那鲛人,用火钳子一点点烤了它的皮。”傅润喘着气恨道。
躺在海底哼着小曲打算过会儿翻看黄色话本的鲛人打了个寒颤,吐出一大串泡泡。
……
衣衫未褪,绸袴子松松垮垮搭在膝盖弯。
另有一件绣有浅青色竹叶纹的外衫盖在美人的大腿上,遮掩细微的水声与轻吟。
赵彗之既发现梦境处于鲛人的监视之中,不能忍也忍了,只是哄傅润答应回去后补偿他。
至于如何补偿。
嗯。此处省略三万字。
……
傅润没有力气,昏昏沉沉不知时刻,眼前徒然涌入大片大片的正红色。
这里是!
第二个话本:《退婚当天和死对头闪婚了》。
傅润匆匆瞥了两眼大致剧情,一如既往的下流,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哎唷,新娘子可不能叹气啊!今天是你和六少爷大喜的日子!”一道爽利的女声喊道。
可能是残留在身体内的某种惯性所致,傅润下意识正襟危坐。
待看清所处环境,他瞬间黑了脸。
他,傅润,如今坐在一间陈设富丽的婚房的大床上,一屋子梳油髻的妇人冲着他笑。
红枣、花生、桂圆、瓜子。
两位头戴宝红珠翠的中年妇人每笑盈盈捧一把“枣生桂子”撒过来,傅润就握一次拳头。
这个话本又是谁写的?!
为什么他身为富家大少爷,会在被女方退婚之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和女方的表哥成亲?
傅润大受震撼,久久不能冷静。
好在话本里的时间时快时慢,一晃神婚房只剩下他一个。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轻松推开了。
同样穿着喜服的赵彗之手扶门框,浑身酒气,迟钝地与剥了一地桂圆壳的美人对视。
少年身姿矫健,星目如炬,仓促收回目光,心痒得厉害,决意纵容醉意控制神情,哑声笑道:“娘子。”
不知不觉吃了好些桂圆的傅润口齿甜腻,因气昏了头,又因两分私心,闷闷地应了一声。
等等。
娘子?
傅润睁圆了凤眼,死不肯被赵彗之抱上床就寝,声音打着颤挣扎道:“赵彗之!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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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太冷了,空调只能提供呼呼的背景音QAQ,我腰不好,又完全不能坐在床上码字,我我尽快更完!
第一百零四章 番外(3)
双喜红烛将所有物件都罩上了暖黄的光晕,有时烛火烧得太旺盛,棉芯断裂发出“荜拨”声响。
赵彗之自然是敢的。
何况他见傅润十指纤白攥紧喜帕坐在床沿,蓦地想起两人少时草率的大婚,便心生三分怅憾。
洞房花烛夜,红纱暖帐,灯下美人。
结两姓之好,调琴瑟之音。
与发誓要剥了鲛人的皮的陛下相比,赵将军想的是:还有些用处,离开幻境后可留它半条命。
这里是海棠道君另一本“黄色名作”《退婚当天和死对头闪婚了》里的大盐商赵氏的主宅。
赵府六少爷与为朝廷走南闯北经商博买的父兄不同,因幼时身子不好,只在家读书备考,也不知怎么的,和隔壁傅府的大少爷相看两厌,却又因表妹的婚事,两家算是“姻亲”,一来二去加上彼此年纪渐长,处处较劲,比文章比功夫比手段,连年纪排行也曾单方面比过一回。
谁知今日傅府迎亲,赵六少爷那位闺名“路仁嘉”的表妹从小“耳濡目染”,决定帮亲不帮理,对傅少爷意见大得很,以死相逼不肯嫁人。双亲只她一个女儿,老两口含泪想了想——
傅府迎亲的花轿迎回来一封退婚书。
眼看两家要断了往来,傅府供养的算命先生掐指一占,说:“不可不可!不若大少爷与隔壁六少爷成婚罢。老爷你休动怒,且听贫道一言……当年老爷家道中落,做生意赔得精光,是不是听贫道的劝、在赵府旁添置房产住下,方有今日的万贯家财?傅氏与赵氏切不可断啊!”
毕竟是“黄色名作”,无所谓世俗伦常。
左一句“傅老爷哑口无言”,右一句“时出席观礼的赵老爷听了大喜”便敲定了两家联姻。
赵六少爷喜静,院子里只有两个耳聋眼花的老嬷嬷。成亲入洞房之夜,和亲家公傅老爷喝得酩酊大醉的赵老爷忙里抽闲才想起来小儿子要专心科考不能沉迷、咳,沉迷合卺之事。
这话本里的老赵同样气煞人。
邻家的儿子被他家亲戚退了婚,他不避嫌、不宽慰,在旁边“大喜”个什么劲?
看来无论是现实还是小说,老赵都是个卖儿子的糊涂爹。
傅润很有代入感,越想越气,连门被赵彗之锁了都不知道,脑海中继续浮现接下来的剧情。
咳咳,没什么可说的,下流的杂剧话本子,三句话离不开一个“淫”字。
无非是心高气傲的傅少爷不配合,穿着喜服与死对头床下打架,结果被按在“嫁妆”箱子上那什么又那什么一整夜……最可气的是,用的姿势全是他最不喜欢的后——咳,没什么。
傅润面无表情地扯住赵彗之的衣袖,把攥得乱糟糟的百年好合红盖头扔给他,“孤要睡了。”
“嗯。我去吹灯。”赵彗之手长,站着解下两侧的金帐钩,又默默捡起遭美人嫌弃的红盖头。
傅润睡惯了龙床,怕夜里腰疼,正跪在床上清理桂圆红枣,一时天旋地转,眼前铺满大红色。
他还未出声问,一柄镶金银的玉如意勾着红盖头的一角伸进来,顿了顿,沿着他的脖颈一寸寸往下,先把喜服的扣子挑开,再返回去轻轻挑起盖头。盖头脱了杆,最终叠落在他的额间。
傅润被赵彗之堵在床尾,两手还抓着满满的红枣花生,动眸笑道:
“这里是梦。你发什么疯?”
赵彗之定定地描摹他的眉眼,扯过红盖头遮光,俯身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我知道。”
……
按照原剧情——尽管傅润认为这部淫书毫无剧情可言,傅少爷应该在履行过分频繁荒唐的“夫妻义务”之外参与好几场“小学生看了都摇头”、“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写”的“精彩”宅斗。
唔,宅斗?
什么意思?
阅遍群书的陛下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他与通晓杂传子书的赵彗之商量一番,恍然大悟。
宅斗就是斗宅子,比一比谁买的宅子多,地段好,建筑奢华气派,再有就是严密的家规家法。
这倒也符合两家皆是商籍而且向往世家大族的故事背景。
于是……当鲛人族小王子打着喷嚏搓着手溜进来瞧瞧黄色剧情的进度……
为时晚矣。
他看着不苟言笑的家仆小厮,望着趋步缓行的丫鬟嬷嬷,恍惚以为回到了皇帝的禁宫。
“气、气死鱼了!”鲛人仰天长啸,十二分委屈,绝不能接受珍藏的话本变成这副模样。
他不甘心地舔了一圈嘴里尖锐细密的牙齿,鱼眼兀地闪过一道诡异的光,“是你们逼我的!”
坐在刚刚买下的酒楼与赵彗之吃饭的傅润突然心跳如雷,耳鸣目眩。
再定睛,果然,又换了个地方。
青峰乱石,云雾缭绕,重檐多层的大殿前一座八卦阵上空变幻着各种代表卦象的鸟兽图。
傅润只觉得身体格外轻盈,耳力目力皆有所增长,更不必说骨头里的旧伤,一时不说话。
“师兄,今年内门弟子大比,头十名你总要挑一个吧?”相貌儒雅的中年人见状苦苦劝道。
“是啊,傅师兄,你是我派修为最高的峰主,再过十年,八大门派共启仙人秘境,按金丹期弟子所获所得重排八大派名次。傅师兄乃修仙界千年一遇的天才,座下没个徒弟怎生是好!”
五个或年轻或白发的修士你一言我一语,将这位傅师兄的身世性格处境都交代了一遍。
傅润听得好笑,他是不信鬼神的——如今也不以为鬼神是正道,结果在缺德的鲛人的梦里,他竟是一位灵根清净、一心求飞升的元婴期修士,性格冷清孤傲,从不沾尘俗庶务。
哼,算那鲛人识趣,上仙尊者总比什么亡国昏君、退婚少爷之流好得多。
傅润想了想,此次梦境无非是刁难他一个不尊神仙的皇帝,要费些力气打坐闭关修仙罢了。
儒雅的中年男子自称是掌门,见他迟迟不回答,急道:“师兄!你随便指点两招也行啊。”
傅润皱着眉扯了扯从里到外都是白色的细麻道服,“都有哪些弟子?”
哪个正经道士会常年穿丧服式样的道服?也不嫌晦气。
算了,海棠道君此人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野人,他若深究下去,岂不是自寻苦恼。
掌门闻言大喜,右手一挥,从袖中飘出一张卷轴。
卷轴腾空展开,浮现十位弟子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