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卡色cho
傅润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将赵彗之留下的衣裳往肩上盖,又用脚把堆在榻边的白狐裘踢过来。
他刚醒,整个人都是蒙的,忽然想起什么,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胸膛和腿间。
……
“你的有我大么?”得意洋洋。
少年明显一怔,哑声低笑:“不知道。”
……
“拿、拿出去,别进呜——我难受,彗之,彗之,你别让它进来……”
细密的吻落在他发颤湿润的睫毛上,“哥哥忍一忍,泄出来就舒服了,再吃半寸好不好?”
……
漆黑的热雾像暮春的柳絮,随呼吸落在肌肤上,挣脱不得。
愈陷愈深,愈缠愈紧。
被陌生的东西侵犯引起的战栗仿佛还留在身体里。
傅润怔怔地抓了一把头发,眸中浮现茫然,旋即转为恼怒、勃然大怒和旁的什么。
腿一动作,某处更是传来难以启齿的酸软。
少年冷淡克制的喘/息犹在耳畔,来回刺激他即将啪叽绷断的神经。
不,冷静,冷静。
对了,御用监新制的木盒——
傅润忍着想杀人的念头披衣下榻,别扭地在承元殿内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第二个盒子。
他一步一顿地回到后殿,“忍辱负重”地翻拣木盒中的玉佩,呼吸渐渐带上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来昨夜赵彗之只带了一个木盒来。
所谓御用监做好的暖玉应是他醉酒后产生的幻觉。
那么、那么……进来弄他的不就是……
又热又硬,倒不是很——
傅润脸热,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臊的,仔细想想某人那句“不知道”,竟额外生出两分高兴。
他虽是皇帝,毕竟年轻要强,不能免俗。
意识到自己的或许比赵彗之的“厉害”,堵在傅润胸口的恶气勉强消下去,偶尔么浮上来炸毛。
外边天蒙蒙亮。
星月黯淡,虫鸣低微。
过了一盏茶工夫,前殿突然传来开锁推门的吱呀声。
周总管带着十六名太监候在毡帘外,小声道:
“奴婢们问陛下安。不知陛下醒了没有?”
傅润清了清嗓子,关上木盒,“进来。”
“欸。”周总管心细如发,审时度势,即便身为司礼监大太监、理当是诸位大珰之首,平时却也不与刘福、王长全等人争露脸的机会,毕恭毕敬垂着头问:“陛下今日要在何处用膳?”
其余太监有样学样不敢擅自直视天颜。
只是殿内隐约飘散着一丝半缕木樨脂膏的甜腻气味。
鲜少歇在承元殿的陛下为何驱散宫人独自在此过夜,为何衣衫不整……
太监们个个是人精,心想不知是哪个小宫女承了恩,可惜暂时不能入后宫,有赵皇后在呢。
傅润莫名怅然,正想脱了金带衫,瞥见胸膛上遮不住的吻痕,手一顿,“孤、先、沐、浴。”
周总管忍住好奇,一板一眼道:“奴婢这就去叫水。”
太监们垂眼闭嘴,井然有序地分工干活,并未发现他们的陛下双手抱膝坐在榻上出神。
*
赵彗之真的走了。
一封信也未留。
乡下来的家伙,不知礼数。
趁人之危弄、弄了他,就这么逃了。混账东西。
赵坼对此毫不知情,上朝时反而惴惴不安一再示好,言语间流露出一点告老还乡的意思。
傅润猜不透赵坼在想什么,因记恨那一巴掌,索性装糊涂,拘着赵坼以及亲兵不准他们出城。
儿子“畏罪潜逃”,老子总得留着当人质吧。
尽管目前的他未必能控制住将士里威望最高的赵将军。
“殿下,那夜俺蹲在树上望风,见那姓赵的暗卫戴着面具来,殿下曾交代俺们不要和他起冲突,俺就走了……唉!早知道欃枪是个奸贼、居然敢掠走殿下的女人,俺一定——”
傅润趴在桌上批折子,横平竖直写了个“再议”,心烦意乱道:
“你一定如何?”
高鲸猛然刹住嘴,收敛邪性,瞅瞅站在一旁不吭声的兄长,夸下海口:
“俺们兄弟两擅侦察,力气或不如他,可是殿下调去工部办事的白苏、杜衡,哦还有在西北大营的将罴,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内家高手,派两个哥哥出去,不须一天,提头来见!”
傅润拿帕子擦手腕处蹭到的朱墨,“提谁的头?”
高鲸:“欃枪的人头。反了他了,俺们娘娘是赵家女,岂是寻常弱女子,还不知谁怕谁呢。”
“……”傅润淡淡地望了一眼高鲸,“不许去。皇后的事……嗯,你倒能帮上几分忙。”
高鲸收到主子怜悯中带着比较的眼神,虎躯一震,右手在空中徒劳地抓了两把。
“不是,殿下,那个、俺吧,俺堂堂八尺汉子,咋个扮皇后哩。”
傅润翻开一封参江修夔的折子,颇为惊讶,坐直了蘸取朱墨,“……就你了。你们都下去罢。”
高鲸敢怒不敢言,对镜“贴花黄”,脑补出一场大戏:
一个常在后宫行走、身份卑微的暗卫,对高大强健的皇后一见钟情,遂趁殿下目疾发作,大闹承元殿。殿下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忍痛割爱。于是乎,暗卫抱得美人归,双双归隐山林……
真是凄美哀绝又荡气回肠。
等等,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哥,你说呢?是不是皇后给殿下戴帽子了?
“否则殿下咋会那样消沉!俺十四岁来到殿下身边,还是头一回见殿下丢了魂的样子哩。”
高文鸢用烧酒擦拭剑刃,“皇后娘娘是哑巴子,你不能再说话了。去吧。那位是你的方嬷嬷。”
高鲸黑了脸,提起石榴色缀满珍珠的裙摆,同手同脚走向长乐宫。
……
正安四年正月,后赵氏急病不起,帝心忧难寐,再罢选妃诏。
相(李)季臣、将军(赵)坼、次辅(陶)先等辅政大臣数谏阻,都不听。
同月,太傅(江)修夔上书请废明经科,又请禁皇室、官吏子弟涉海行商买宝诸事。
朝野震惊,内外争论,太学生于禁宫扬天阙外伏拜请愿诛杀太傅。
经数日,修夔以纵仆夺田等罪罢职还江西,行至津埠,帝大赦,改迁陇西。
……
二月二,龙抬头,京都下了一场豪雨。
傅润想起被贬到陇西去的江修夔,很不痛快。
还是没能救下来。
他懒洋洋靠在绒裘椅上,单手撑额闭目养神,“唔、方才说到哪了?”
天书阁许翰林翻动巴掌宽、一臂长的书册,斟酌措辞道:
“五百卷《通世元典》并十卷《简目》,数字只是粗略估算了一回;如今按长治年间手稿核查内府藏书情形,广谕百姓献书,诏文人修纂提要,若得陛下恩佑,四年内或可付梓。”
傅润嗯了一声,“修书是有功于子孙的事,只是去年打了两场仗,倒没什么银子拨给你。且……将那《简目》先理出来,年内拿与孤瞧瞧。”
要想收买天下文人的心,猛攻此事再好不过。
可惜还是迟了。
江修夔提议罢明经科其实是傅润授意的,当时约有七分成算。
可他万万没想到老先生“贪心”得很,不知听了谁的挑唆,也学那宋人王介甫罗列数百条时弊,从选官、纳税、漕运到边疆马政,把能惹的、不能惹的势力收拾了个遍。
这下,不仅是李党、不单是不能成事的勋贵,恐怕除了傅润,谁都要在他的命上踩几脚。
想至此,傅润丰俊矜贵的眉宇间平添两分愁绪。
他在京都能用的人本就不多,又被拆了一只胳膊,血淋淋的,暂时动不得李季臣了。
寂静无语间,但见侧殿的刀笔太监趋步入殿,跪呈誊写好的黄绸圣旨。
许翰林双手接过圣旨,心想总算了却父亲一桩未竟的事业,高兴地朝傅润多叩首了三次。
唔……像许翰林这样的文臣,虽不通经济,倒有一颗赤子之心。
留在朝廷里做清流、正风气,也算是好事。
傅润不禁失笑,“孤知道了,卿回去罢,孤当皇子时有些罕见的孤本,改日许你刻印。”
许翰林愣愣地点头,临时想说些好听的奉承话,想想还是作罢,退下时两颊浮现红晕。
“陛下。”周总管捧着一沓江浙行省的折子进来。
傅润起身抻腰,随意挑出夹有中枢朱文签条的一本,一目十行读罢,眸光微动。
今年是他即位的第四年。
说起来,除了登基初浩浩荡荡到山东祭鬼府(泰山),他鲜少巡幸地方。
江浙行省设有南行台,民间常言“江南小朝廷”,是诸行省里最富庶的,也是最要紧的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