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掌门 第16章

作者:梨花子 标签: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王一:“哼哼,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想到?”

  老梨心虚点头

  王一:“这可是白天,而且有巨岩遮挡,我可是百密无一疏的王半仙,怎么可能没想到?”

第19章 我可能死到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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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容成寻一直以来都是为了某个计划而行动的,可这个计划究竟是什么?

  趁着我还清醒,就回想一下这个计划吧,如果运气好,说不定我能活着回去,到时候我还要继续完成这个共同制定的计划。若是运气再好一些,就算我死了,也许还能修成个散仙什么的,肯定要把我传奇的一生写成自传嘛,也不能漏了这个计划。

  所谓的计划,其实简单得很——

  用前朝宝藏做饵,引来整个江湖的目光,让青铜派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在这个过程中埋好伏笔,将人们的视线一步一步引向华玉门。

  我们之所以会放出藏宝图,不仅仅是为了故意混淆视线——实际上,这张藏宝图确实是真的,但藏有宝藏的场所不在青铜派。

  我让容成去放出“华玉门弟子从外逃的青铜派掌门那里缴获藏宝图”的消息,一方面是为了使华玉门无法从这件事抽身,只能将藏宝图公布给官府和武林盟。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藏宝图从华玉门的手里现世。如此一来,若是藏宝图有什么问题,缴获藏宝图的华玉门就会背负最大的嫌疑。毕竟是华玉门的弟子单方面宣布自己从罔樨那里得到藏宝图,罔樨又一直在逃,这个消息就成了华玉门的一面之词。

  一旦证明罔樨是清白的,那么可疑的,就只剩下华玉门了。

  至于如何证明罔樨的清白,我早就想好了,那是个更加极端的法子——去京都黛魁坊,用带着前朝官印的银子买来发冠,再将其转赠给罔樨。

  这么明晃晃的证据,所有人必然都会为之惊动,人心浮躁,进而参与进来,但其实只要静心想想,哪个前朝余孽会真的这么明目张胆地露出马脚呢?我埋下疑惑的种子,为的是完成后面的文章。

  在这之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罔樨被所有眼红的江湖人追捕,我出手,帮外人抓住了罔樨,然后武林盟主押着他回了青铜派。

  既然武林盟主已经拿着藏宝图来到青铜派,接下来就由我这个副掌门继续出面,像发冠这种拙劣的勾结证据,三言两语就足够辩解清楚:那发冠确实是前朝余孽拿走的,但交给罔樨的人是我,而且还是我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之所以会收下,是因为我见了前任掌门的随身之物,所以相信了对方。武林盟主经历过当年的事,自然知道当年可能取走掌门随身之物的人是谁,如此一来,可以进一步累加华玉门的嫌疑。

  就算武林盟主仍然对这个发冠心存疑虑,那么他怀疑的人也会变成我,而不是罔樨。除此之外,经过之前找宝藏却只找到三块金锭的事,武林盟主内心的秤已经开始倾向于青铜派。

  藏宝图本就不是罔樨的,所以罔樨自然也会说明当初没有遗失藏宝图的事实。但他确实是与华玉门弟子无缘无故打了一场,而且据柳思璋所说,当时完全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才和华玉门弟子打了一架,华玉门弟子人数众多,有什么行动一定会引起旁人注意。说不定还能找到目击证人,来证明两边仅仅是打架,没有人见到什么藏宝图。但华玉门这边,最先发现藏宝图的弟子已死,怎样也解释不清了。

  罪名是很神奇的东西,一旦某个人摆脱一项罪名,那么他所背负的其他罪名,也会显得站不住脚了。既然罔樨已经从佩戴赃物发冠的罪名中释放出来,那么接下来,我只需要证明是有人故意栽赃罔樨,那么罔樨立刻就会变成受害者,彻底洗脱与前朝余孽勾结的污名。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还埋下了许多小伏笔。

  江湖上人人围捕罔樨时,我故意用了华玉门的独门秘毒无音散杀人,而且引来了华玉门的弟子,还喊出了“叛徒,你们竟敢违背主上的意思,看主上怎么收拾你们!”这种话,为的就是营造华玉门里有人想要杀人灭口的假象。

  一般来说,不知情的外人发现华玉门想要杀罔樨灭口,自然会猜测罔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如此一来,暗藏秘辛的华玉门试图陷害青铜派,这事几乎就坐实了。

  在这一系列的事件里,藏宝图本身成了疑点——它究竟是何人所做,又是从何而来?江湖上的人必然议论纷纷。

  一旦温无凛回到大众视线之下,将藏宝图的事情全盘托出,华玉门就再无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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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般厉兵秣马,为的就是彻底洗脱青铜派的嫌疑,再把所有的嫌疑转移到华玉门。

  最后,一切铁证都会证明这不只是嫌疑,华玉门的掌事者们将会万劫不复。

  尤其是当年参与攻讦青铜派的那几位长老和华奇正。

  一系列的事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极尽心机的盛大的复仇戏码,但那只是对于容成寻而言,我的目标不是复仇。

  我从来不会想着要如何复仇,为死去的人再做什么都是无用了,可以改变的只有未来。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

  没错,为了未来,华玉门决不能继续存在。至少眼下这个华玉门,我不能让它继续耀武扬威地威胁着青铜派的未来,为此让我做什么都行。

  至于为什么不肯把一切告诉罔樨,我有自己的理由。

  自从老掌门去世后,我确实与罔樨一起跨过了众多生死关,无论是躲避华玉门的追杀,还是改变青铜派的名声稳固青铜派的地位,我们都是彼此扶持着走过来的。我与罔樨之间有一种延续数年的信任,所以,哪怕如今我暗中作恶的证据确凿,他也一直都相信着我,发冠之事他没有说出来,发现我做了什么后也没有将我交给门派中发落。

  以他的性子,说不定至今仍觉得我是有苦衷的。

  可我哪里有什么苦衷,我只是个发疯的胆小鬼。

  有些事,我一辈子都不想让他知道。我怕他知道事情真相后,对我露出我最怕见到的神情。

  我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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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砍了树上的大树枝,将温无凛的外衣披在上面,然后带着这个假的温无凛,转移到了山谷的另一侧。我先将人都引过去,然后温无凛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告发华奇正。

  华玉门的人一边喊叫着“我看到了两个人!往这边追!”一边追了过来,说实话,他喊的话让我挺欣慰的,就怕这些人没有全都来追我,而是去拦截温无凛。

  身后的人越追越快,但我却越跑越慢,而且眼见着就要抵达崖壁。真要是到了崖壁前,我的轻功本就一般,在这高耸的崖壁前更是施展不开,即便我能向上攀升一段高度,也无法真正逃遁,届时就得和身后的华玉门弟子一战,可想而知,若要硬拼,我拖不了多久的时间,而且还会暴露身旁的温无凛是个假人的事实。

  所以不能硬着头皮血战,我必须想出其他的办法。

  可以将假人用内力催动,发射出去,然后立刻屏息藏匿,等华玉门弟子追过去,我再向反方向跑。但这么做极有可能被识破,毕竟那些人也不是傻子,而且我向外奔逃时,可能会连累温无凛。

  还有另一个办法──我看向了坠落时救了我一命的那块巨岩。

  在走到谷底之前,为了隐蔽踪迹,我将那些黑衣人投掷下来的剑都拔了出来,平放在巨岩之上。我可以学着黑衣人的招式,先装作抱着假人跳上巨岩的样子,再用那些剑防止华玉门弟子的靠近。如此一来,还能再争取一点时间,这些时间一定足够温无凛逃离山谷,但我肯定困死于巨岩,绝对逃不了。

  下决心要赴死,还是挺难的。但再看着谁因为我的缘故,死在我前面,更为可怖,我再也不想看到谁因我而死了。

  所以我选了第二个办法。

  现在我还戴着假脸,估计到时候华玉门也只会以为我是温无凛的手下,温无凛也一直以为我是九方汝筠,即便我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今天死的是王一。

  想想还挺不错的,虽然我人没了,但认识我的人都会以为我在外云游,杳无音讯。

  只是可惜,从今以后,青铜派的副掌门还是要换人了。

  我咬开了后牙中藏着的麻药。

  作者有话要说:

  金庸先生去世了,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我这样的人也不够格算是粉丝,但金庸的小说真的彻底决定了我对武侠江湖世界观,我心里的这个江湖,是在小时候看神雕侠侣射雕英雄传笑傲江湖等故事时慢慢成形的,无论是现在在写的这部,还是其他待在我硬盘里的武侠文,都有着那时候留下的影子。虽然这么说有点煽情,但那的确都是一生都不会改变的印记。

  我觉得大家也都是如此,就拿我妈来说,她以前和同事们掐点去蹭射雕英雄传看,直到现在都会时不时地提起这件事,射雕英雄传片头那个背对红日拉弓的场面,每次看到这个画面,她都会莫名地激动。而比我小的孩子,在角色扮演时,也会想要扮演令狐冲。金庸影响的是几代人的江湖梦。

  如今那个绚丽又质朴的武侠世界进入了梦乡,但这不是终结,从中已然萌发了无数的新世界,这个江湖梦永不完结。

第20章 他从小就鬼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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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罔樨自小在青铜派长大,父亲严厉,母亲多智,各位长老各司其职,他看惯了青铜派井然有序的样子,总期待着哪天发生些不寻常的新奇事,要是遇不上这种新奇事,就自己去寻,整个青铜派都被他翻过一遍,树上叫的,地上跑的,土里埋的,窗上嵌的,都被他揉搓摧残了一番,他那时顽劣得很,但偏偏随父亲生了一副水灵灵的好脸蛋,又随了母亲有急智,既聪明又会装乖,哄得大人们都十分开心,大家对他骂不得打不得,只能由他去。

  直到九岁之前,罔樨都觉得青铜派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山下那些城镇,远处的宫府,都是只是存在于话语中的风景,他没想着要出去看看,也没意识到那些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直到某一天,一伙人突然来到了青铜派。

  母亲急急将那些人迎进掌门院子里,然后将本在主屋的罔樨赶进隔壁房间。一头雾水的罔樨坐在隔壁房间,隔着厚实的墙壁,模模糊糊听到了些不常听到的词语,诸如“世仇”、“官府”、“走投无路”之类,年纪尚小的他凭借着这些词,在脑中造出了一场荡气回肠的江湖戏码,但也就是想想,没能真的想到什么,也没有追问过父母究竟是何事。因为有个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那时候这个人还叫陆千,后来才成了王一。

  一个比他还小的小毛头,又白又嫩,呆愣愣地坐在院子中,被太阳晒得正迷糊,似乎马上就要睡过去,柔软的发丝随着一点一点的头左摇右摆,在阳光下闪烁着橙红色的微光,脸蛋也泛着红,衬得整个小毛头都几近透明。

  罔樨忽然很想走过去揉揉这个看起来很软的家伙。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被揉得清醒过来的小家伙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从罔樨手中夺回自己的脸蛋后,啪嗒啪啪哒地跑到了树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罔樨:“你、你是青铜派的少主吗?”

  罔樨点点头,他其实有点惊讶,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什么叫“少主”?他立刻就想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

  “知道我是少主,为什么还跑?我又不会害你。”

  小家伙嗫喏着,还是不肯出来。

  “你要是不出来,我便要带青铜派的人来打你了。”

  一听这话,小家伙就怕了,畏畏缩缩地走出来,就像是只霜打的兔子,手里还捧着茄子…不对,是果子:“给你桃子,不要生气……”

  罔樨挑眉,故作恼怒地露出不满的神色:“现在出来也晚了,你可见过镶钉的鞭子?我现在就要找来那种鞭子让你见识见识厉害!”

  听到这话,小孩瑟缩了一下,连果子也滚落在地,像是要哭一般,站住不敢动了。

  见自己把对方唬住了,罔樨这才慢条斯理地踱步:“除非,你把那间房里的玉箫拿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玉箫是什么?”小毛头炸了眨眼,硬是把泪憋回去。

  “你都知道少主是什么意思,还不知道玉箫?”罔樨佯装发怒,“我领你去看!”

  罔樨领着这小孩去了父母卧房,在侧墙上挂着一柄玉箫,玉质奇特,在阴凉处是普通碧玉的鹅黄嫩绿之色,可要放在阳光下,这玉箫便流光溢彩,时而似飞红吐艳、时而似月落黛潭,变幻无穷,引人入迷。但对罔樨来说,这只是唯一一个他不能拿到手的稀罕玩意,母亲禁止他私自触碰,但罔樨会就此罢休吗?

  这不就找到了一个替罪羊吗?

  “把那个拿下来。”罔樨指着玉箫,对小孩发号施令。小孩瘪了瘪嘴,纵然不愿意,迫于罔樨的威胁,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他还是太小了,走路都摇摆,抱着桌腿的手脚完全不知怎么用力,只是一门心思用力,努力的却不是地方,几次滑下来,看起来又可笑又可怜。一旁的罔樨看着他艰难地爬上了桌,心里都暗自捏一把汗,但小孩最后还是爬上去了,不但爬上去了,还回头对罔樨笑了笑。

  笑得罔樨的良心都有些难得的不安。

  未待他说些什么,小孩就回头去拿那玉箫了,身高不够,小孩只能踮脚去取,桌面本就是个悬空的东西,小孩更是站不稳,来回晃了两下,往旁边摆着的花瓶撞去,随即连人带瓶一起摔下桌子,脆生生的响声让罔樨的心都凉了。

  “什么人!”

  罔樨亲爹的声音自主屋传来,罔樨知道这下完了。还没来得及跑,耳朵已经被捏住了,亲爹武功卓绝就是这么个坏处,跑都来不及跑。

  随后赶来的几个人都是带着小孩的来的外人,见这样子反倒是松了口气:“孩子玩闹,希望掌门不要见怪。”

  “什么不要见怪,”罔樨亲爹对着罔樨一瞪眼,完全不打算听他解释,“陆千乖巧得很,一定是这小子又干了什么!”

  “罔樨,还不过来!”亲娘出场,脸色也不好看,但娘比爹要柔和些,罔樨灰溜溜地溜过去,心道大人们今天都紧张兮兮的,怕是商量什么重要的事,这下子可是撞上了。

  他回头看那个摔在地上的陆千,说实话,罔樨还是有点担心的,想确定那小孩是不是摔坏了,可一看那花瓶旁哪里还有陆千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陆千已经站在了另一边,好似那花瓶摔碎与他一点干系也没有。

  刚刚走路都走不好的小孩,现在却行动得这么迅速。福至心灵的罔樨恨恨地眯起了眼睛:只怕花瓶都是这小人精故意撞下来的,为的就是把大人们叫过来,好免了自己被当做替罪羊的灾!

  随后被关了三天禁闭的罔樨彻底记住了这个陆千。

  遥远的城镇,望不到的宫宇,忽然都立体起来,似乎那些他看不到的地方,都成为陆千的藏身之处,变作了让罔樨恨得牙痒痒的对象。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坑过,虽然完全不是陆千的错,但罔樨就是硬生生地咬牙切齿地记恨了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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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见到陆千,已经是五年后的事了。

  日子也不是那么风平浪静,望不见的城都风起云涌,远处常有烟火熏天。虽然长辈们不说,但罔樨也有所感知,天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师父师叔不会数月不回,米饭里的糠粒也不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