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漩涡海
温融再度在心里感叹这位的神奇——他真的有时候聪慧得过分！
重新会到回到摩莳和范迪身边，范迪看到他就没好气地将脸转向别处。
海德不把他的态度放心上，自行向着那个已经被清理了大部分，快要清理出来的长方形物体跑了过去。
再度被周围的工作人员拦下，海德老先生趴在围栏上，痴迷地看着那已经露出了具体形状的东西，得意地笑了起来，继而朝着范迪抬了抬下巴：“看吧，我说是营养舱吧。”
范迪舔了下嘴唇，强行狡辩：“还没完全出来呢，你急什么？”
温融在心里为范迪担忧，虽然还没完全被清理出来，明眼人一看这就不是棺材。这次，范迪先生要输了。
海德撇撇嘴唇：“反正你输定了，我要向全世界宣告你这个绝世天才输给我的事实。”
“你要不要脸！”范迪面对他是真的易燃易爆炸。
“从几万年前的土层岩壁中挖出‘营养舱’……你们大家不对这件事好奇吗？”这位老先生慢条斯理地晃了晃脑袋，搞不懂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
哪怕是他们已经知道这地方可能挖出一些‘超越现代’的东西，多少也对这营养舱的出土表现的更惊喜一些啊？
“这有什么好奇的，不就是那些‘囚山先祖’留下来的东西吗？有营养舱说明他们的随行医疗技术比我们现在的还要先进。具体先进到什么地步，还得查查这营养舱里有没有残余药物或者营养剂。”范迪简直和他杠上了，他说什么范迪都不服气。
“你承认这是‘营养舱’了。”只听那位老先生，凉飕飕地反嘲一句，“现在承认了也没用，你就是输了。”
“温先生，我能打人吗？”范迪气结，和海德之间算是旧怨未了又添新仇。
温融被夹在他俩之间当夹心饼干，这滋味儿也不好受。
他一直以为范迪不爱争强好胜的，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并不是这样的。这位还是有自己争强好胜的点的，如果是别人他可能没兴趣争，偏偏海德他就是没办法把他当空气。
“温先生，请拨给我一间实验室，我要研究一下里头的药剂。”海德依旧不把自己当‘外人儿’，提要求都是直接果断的。
温融看了一眼范迪：“这里……我，我不做主。”他决定不要当夹心饼干了，这地方的老大确实不是他。
“我以为温先生是理智清醒的人，知道学术合作的重要性。”海德竟然怼了温融一句，温融傻眼。不是，这到底谁是‘阶下囚’啊？他年轻时在‘囚山人基地’也这么地反客为主吗？
“你们最好不要错过我的帮助，范迪的生物学还是我教的呢。”海德自信地说道。
“海德老先生……还真是我行我素。”温融也回讽了他一句，只是相对比较保守。
“在研究学术方面我一向如此。”海德听懂了他讽刺自己的话，“哪怕我在‘囚山基地’也是想要什么直说，让他们准备就是了。他们从来都是配合的，而且和我交流从来不会刻意隐瞒，所以才能有那些研究成果出来。”
温融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无语，这是顺便把刚刚他没如实告诉他塔台相关线索的事也都记在心上了。
“给他给他。妈呀，你好能踩一捧一。”范迪打了好几个机灵，“你这张嘴啊，年轻的时候就不知道得罪过多少同僚，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海德冲他得逞一笑，“得罪他们能要到我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我是为了工作又不是为了人际关系。”
温融揉了揉鼻子，这位还真是擅于利用身边一切优劣势，而且看事情自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所以他由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说话扎心戳肺，却还故意这么说，还能利用自己说的话给自己营造人设，创造索取东西的条件，他不一点儿都不简单也不蠢，把他看简单看蠢了的才是真蠢。
温融在心中用力扇自己脑子一下：以后和这位说话可不要轻易被他的话语迷惑对他下判断。要时刻铭记人家可是能设计反杀一位高层领导的意识的大BOSS。
得到自己想要的实验室，海德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清理工作进入到收尾阶段。一座被伴生物覆盖住的长方形舱体式结构的容器在众人眼前现出真身。
这东西周身用的都是金属制作，只有在盖子上靠近顶部的位置开了个窗，窗子用的是透明材料制，密封性能极佳，如果把这块透明窗外的泥土和伴生物擦去后，按理应该能够清晰地看清楚舱内的一些构造。
海德再度‘反客为主’想要第一个靠近这东西，范迪让人将他给拦住，自己先跑下去。
然而，摩莳却一反常态地安静。温融感应到了他的情况不一般，往他身边挪了两步，轻轻拉住他的一条手臂：“怎么了？”
按理说他应该和范迪同样好奇，会第一时间过去看一看的啊。
摩莳舔了下发干的嘴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东西，幽幽开口：“这玩意儿……我，用过！”
温融大为震动：“什么？”
“没错，和它的样子很像。那是我曾经躺过的——棺材啊！”摩莳因为感到有些迷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脑子里有些一直以来都恍恍惚惚的画面现在正在被擦除表面那层雾蒙蒙的痕迹。
“你躺过的棺材？”温融也跟着迷糊了，“什么时候躺过的？”这个问题他不是特意找茬儿，而是真诚反问。因为据他所知，他们家这位先生起码躺过好几次棺材。
首先最出名的两次就是他第二次死后身体没有被偷换时曾经躺过的水晶棺，还有就是他被偷换了身体后在实验室里躺着的那一具冰棺。
范迪和海德已经下到下方的舱式容器旁边，正在研究怎么打开它，没有人听到他们俩之间的谈话。
摩莳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越看越觉得眼熟的东西，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脑子里刷新似的不断有新画面重新出现，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非常肯定地道：“是……我第一次死后曾躺过的棺材。”
“第一次死亡吗？那应该是你被注射成为‘狂化人’一年后，莫名其妙死掉的那次？”这第一次的死亡对于摩莳来说有很多记忆他都模糊得很，他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些零碎的画面，温融也不愿意让他主动去回忆那些记忆，想的是顺其自然，今后的日子他能想起多少就是多少，想不起来也不用刻意去强求。
“嗯！”摩莳用力点头，“没错，就是那次。传说中我从‘觉醒地’爬出来复活的那具棺材，也是我后面一直在寻找的给予我强大力量的棺材！”
他的神色略有些激动了起来：“传说不是说我会从‘觉醒地’的棺材里爬出来的吗？很多人都以为这具棺材指得是我第二次复活时曾使用的那具棺材，其实并不是。第二次复活我是从实验室的冰棺里爬出来的，两具棺材本来就不是同一具，却被传言简单粗暴地等同为了一具。”
“我记得你当年来探查‘琉斯火山’附近也是因为被熟悉的力量所指引。你当时还以为这里就是你的‘觉醒地’呢？”温融回想起来了一些他脑子里印象深刻的记忆，帮着摩莳做补充。
摩莳再度颔首：“没错！我当时感应到的强大力量让我误以为这里就是我那具棺材的所在地。是不是，就是这一具呢？”他不敢肯定。
“小心点儿！”只听着下方传来了范迪拔高了好几个八度的兴奋声音：“你们都先停下来，不要乱动！！天哪，天爷啊！！太不可思议了！”
摩莳和温融顺着他的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范迪站在□□上已经爬到了那座舱式容器的上面，正俯身透过那刚刚被他擦拭干净的透明小窗，向里头张望，他的脸上是一种激动到极致导致得扭曲神情，只听他哆哆嗦嗦地喊道：“这里，里面……里面有，有一具……遗体！”
第332章 第一次复活
遗体？！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范迪的这一声惊呼给吸引了过去。尤其是站在下方的海德老先生一把推开了拦在梯子旁边的学生，硬往上面爬了上去。
“通知‘生物工程队’的人马上过来！”范迪顾不上和这位抬杠了，盯着舱内目光绽放出奇异华光，“在‘生物工程队’的人赶来之前谁都不许开舱，给我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进气口，全都堵上。先生，先生，造一个完全真空隔离的临时环境来保护它！它在这里头还是完好的，就怕万一接触到空气就碎掉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范迪的命令一个接一个地下达，周围原本在做其他工作的研究人员陆续得到相关消息，都跑过来观看。
他们大多知道这个地方挖出来的东西很多都比较神奇，每次挖出来一些超越现在科技的古怪的东西大家也都习惯了。只是之前那些死物到底不能直接证明什么，而现在挖出来的是一具几万年前的遗骸，真正的有机生命体，还被存放在类似营养舱的容器内，这可以算是踏入新世纪以来考古界最重大的发现了。不，即便算上末世前，这也算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发现。
海德爬上了那梯子顶端，此刻的他矫健的不像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这家伙差点儿没把范迪给挤下去，迫不及待地俯身去观看，当看到里头那隐隐约约的人体轮廓后这位惊喜地瞪圆了眼睛：“真、真的是人体遗骸！”
范迪将他的身体拉开：“注意你的呼吸，别靠那么近，小心点儿。”
海德下意识屏住呼吸：“看起来是个成年人遗骸，看不出性别，光看轮廓和我们差不多的样子。里面的营养剂枯竭了，这或许是他死亡的原因……看！他多么漂亮啊！”
范迪着迷地眯起眼睛：“是啊，是很漂亮！”
温融和摩莳从另外一边踏着梯子上来了。摩莳的神色有些复杂，当他第一眼看到舱体内那遗骸的轮廓时他的心脏重重地缩了缩，这一刻他的意识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代入感，他眼前的视角突然就变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是自己躺在这样的舱体内正茫然地观望着周围的环境。
温融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从他刚刚说起自己曾经从类似的棺材爬出来时他的注意力就有些不集中，温融怕他因为硬要回忆过去导致陷入太深，轻轻碰了他一下。
摩莳眼睛的焦距缓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凝住神：“刚刚，我感觉自己躺在这里面。”
一起痴迷地注视着舱内遗骸的那两位科学家近距离听到摩莳的话，同时抬头看了看他。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范迪问。他知道他们家这位先生不会乱表达自己的感觉，一定是他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了才会说出来。
摩莳不愿意再说一次，他还在回味刚刚自己那种视角突然转变的感觉。太真实了，那种感觉不能用‘好像’来形容，就是真切地在他记忆里发生过的一段过往似的，不过被他的记忆给淡忘了。他甚至能知道里面的那种封闭感以及从里面透过那唯一的透明小窗往外看能看到的最大视野范围。这些都是刚刚那一刻在他体内‘觉醒’的记忆，还有更多的记忆正在复苏，他脑子里不断有新的画面出现、闪过。
而且他躺在里头往外看这样的视角好像不止一次，而是好几次，是不同的时间他躺在里头往外看看到的视角。后面两次他往外看时舱外恍惚闪过不同的人影来，看不清脸，但那些人影也透过透明小窗向里张望，似乎在和里面的他打招呼，倍感亲切。
温融见他不开口，只能自己帮他解释。他把摩莳刚刚说的这个舱式容器给他的感觉像他曾经躺过的棺材的那件事再说了一遍。
“嗯？”海德最先给出了反应，“我听过这个传说——有关于元首阁下死而复生的传说，说是您哪怕死去了也能再未来的某一天突然从自己‘觉醒地’的棺材里爬出来，重新复活。原来真的有那样一具棺材吗？还和这座营养舱结构相似？那您的那具棺材到底在哪儿？有不少人在您死去的那几年还花时间在‘尼夏城’寻找过，就是那具吗？”
范迪倒是没有多问问题，他作为摩莳的手下对摩莳的情况了解的肯定比外人要多。
“阁下，我们谈谈。”范迪想单独和摩莳谈这件事，他不想让这位海德插手。这家伙真是是什么都要插手，他不喜欢。
“我也要参与。”海德主动要求，“你们如果继续瞒着我，也别指望我再配合你们的考古工作了。”
温融赶在范迪开口之前先表态：“范迪先生，既然我们邀请海德先生协助，还是友好沟通合作比较好。”本来把海德留下就是想借他知道的东西来帮助更好地进行研究。他们这些年从挖掘出来的古物研究地洞文明，只研究了个大概，还是需要开放合作心态才能取得这方面的进展的。这位老先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想要套路他，根据温融刚刚实验的结果那可能是白瞎，人家精得很。未免耽误下去双方都对对方不再信任，还是自己这边主动一点比较好。不过他会注意，该透露的透露，不能透露的还是得暂时瞒着。
“哼！”温融都这么说了范迪也无话可说。
“咱们下去聊吧！等工程队来了再进行下一步工作。”
一行人回到地面上，将空间留给操作工，他们正在对舱式容器进行更妥善的保护处理。
“摩莳阁下说自己曾经躺过那样的舱体，能具体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吗？”海德如果抛开他伪装的身份确实是一位对研究痴狂的科学工作者，还没等大家都坐好就开始询问重点。
摩莳半闭上眼睛，将脑海里那些杂乱的画面重新整理。
温融轻轻将一只手搭在他的半边腿上，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变成‘狂化人’一开始的三个月我的意识完全是丢失的，记不起自己是谁，没有情绪、情感、思考能力，只是一具杀戮机器。然而第四个月开始我突然有了意识，虽然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的脑海里不再空洞，不再见血发狂，嗜杀成性，而且拥有了一定的思考能力…”
“这是绝大部分‘狂化人’脑异变的经过。不同的是有的速度快几个月一年左右几年时间内就完成了变化，从杀戮机器重新拥有了主观意识和部分思考能力，而有些变化的速度则太慢，一直到末世快结束直至结束了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思维，依然是无情冰冷的杀人机器。”海德注解道。
“你能不能闭嘴，这些我们这里的人都懂。”范迪不喜欢他插嘴。
“我以为温先生需要解释。”
“好好好。大家别吵，听摩莳继续说。”温融赶紧调节气氛。
摩莳等到他们都闭上嘴才继续往下讲述：“七个月的时候我就完全记起自己的身份和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了，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有意识整合那些被我压制听我调派的‘狂化人’军队，控制他们减少对人的袭击，远离人群聚集的区域，往偏远地带迁徙。我的第一次死亡就发生在一次强制驱赶已经聚集成大部队的‘狂化军队’的过程中。那是在东方某国家的一座大城市郊区，我从别的大陆长途跋涉赶过来精神力和体力都消耗了一部分，又要靠自己的精神力控制数量多达十万以上的大军，最后因为精神力降到最低，差点儿被当地另外一位精神力最高的‘狂化人’给设计截杀。”
摩莳在讲述这段被他忘了多年的记忆时，那些刚刚在脑子里迸出来的模糊图像逐渐开始变得清晰。
以前他只记得自己第一次死前倒地，瞳孔涣散，记忆慢慢终止的那一刻，并不能想起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又是在哪里死去等这类更细节化的过程。就在刚刚他看到那记忆中熟悉的‘棺材’后，当时的那点记忆被打通，儿与这点记忆互相连通的其他部分模糊了的记忆就开始自行在脑海里闪现。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死亡到底时具体的过程了。
摩莳稍微睁开了眼睛，“就在对方要杀掉我之前我拼尽最后的力量反杀了他。可我自己也到了彻底没有一丁点儿能量的程度。周围全部的‘狂化人’失去了我的精神力的压制反过来追杀我，还想吃掉我…”
温融的心用力突突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了那副画面。
“然后呢？”依然是海德最先发问。
“我不能让他们吃掉我，当时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吃掉我之后会发生什么，就是下意识不能让那种事发生，而且我必须牵制住它们，否则它们将会把附近两座基地里的人都杀光。我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机械性地逃跑，把它们引着带去了一处地雷埋伏区。”
温融迅速扭头，看向他的侧脸。不敢相信他第一次死亡竟然也是为了更多的人而选择了牺牲自己。
“又是自杀吗？”海德一副“居然如此”的神情，“阁下啊阁下，您两次的死亡都是自杀啊。”
“闭嘴！”温融冷声喝斥他道，“海德先生，尊重别人也是尊重你自己。”
海德想起了上次在孩子面前，这两位特意维护了他的尊严的那件事，讪讪一笑：“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感叹性格决定命运。摩莳阁下是一位勇武的英雄，却不是一位治世能人。”
对于这家伙如此直白的评价，温融本想反驳，被摩莳给拦住了：“你说的没错。”如果是很多年前这人这么评价他，他一定护掀了他的头盖骨，可现在他经历了十几年的工作后也学会了剖析、认知、接纳自己。他有武、有勇、有智、有仁、有义……唯独缺乏取舍众生的横气。
他能做一位好的辅佐大将，却当不了一位好的至尊元首。
“别怪我说实话，您表面看着冷酷无情，铁石心肠，其实……您心肠很软，您甚至没有您的伴侣心狠，敢杀生！”
范迪这一次没有杠海德。他们这些手下相处了这么多年，哪里不清楚他们家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正因为他心软，大家才愿意簇拥着他。哪怕他没有走到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大家依然基于他对他们的好，心甘情愿地选择他。
温融用力握住摩莳的手。这种话题他们夫夫俩自己私底下也曾聊过，他并不认为这是软弱的象征，正是因为他一个人的善意，才给更多人带去了生机不是吗？其实，温融心中觉得摩莳不是魔像之子，更像是佛陀转世。
“我只是个俗人，所以才以俗人的品德和方式来反抗你们这些人。我们家先生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这种精神哪里是你这种俗人能懂得？所以你永远都将被困在肉体之中，我们家先生却早就超脱肉体死亡界限，拥有了更高维度的灵魂。”温融为自家爱人辩驳道。别人不理解他，他怎么可能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