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漩涡海
“大宝，家里发生的事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温融摸了摸小孩子的后脑勺，想着该怎么教导他。
然而是他多虑了，大宝比他更懂得有些事情不能说，就像他和弟弟妹妹们的事一样。小家伙儿缩起脖子，用两只小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巴，鬼灵精怪地点头。
虽然可惜，温融不得不把门外墙根那一小片的小嫩芽给连根铲掉。这玩意儿现在可不能让别人看到。
做完这些，检查了一遍家里，温融带着大宝提着竹篓出了门。
到阿禾他们家那条巷子，迎面撞上了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手里拿着各种不同样式的破工具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其中有个小胖墩一眼看到温融及时刹住脚步，并拢双脚双手，扬起小脑袋，冲着他大喊一声，“大哥哥好！”
温融认出他是昨天的胖墩儿，“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打扫啊！大哥哥你放心，我们会把工作的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小胖墩儿中气十足地喊道。
“哦！那，去吧，去吧！”温融知道自己如果现在告诉他们‘你们里面有几个太小了不要去’这种话的话，这些孩子一定会掉金豆子给他看。索性让他们去吧，待会儿过去了给他们分些捡东西的活敷衍一下就好。
孩子们个个干劲十足，原本看上去毫无神采的眼睛这会儿看着熠熠生辉。他们每一个仰头望着自己的样子，都让温融内心深受触动。他们透过自己看到的是对生活的期盼和渴望，是向往也是新生。
阿禾阿苗正在家中收拾东西，原本阿土他们要帮忙的，但阿禾说不用。在没有问过温大哥之前他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家里都有些什么原材料。这是基本的工作操守——嘴巴严实。
温融看着他认真严谨的小模样，乐不可支。
‘鉄棘花’和‘鉄棘草’被他们兄弟俩用蛇皮袋子装好，只等着一会儿送到外面让人搬运。矿物土被他们装在自家的草篓子里，阿禾打算亲自搬。
温融把那袋灰面粉装到了竹篓里，盘算着这一袋也就够吃三两天，下次入城还得买多一些才是。
还有一些作坊用的工具也得备上，总不能一直用阿禾他们家做饭的家伙事儿。
收拾的差不多，阿土跑了回来，“温大哥，已经打扫了一遍了，现在彩艺它们在打扫第二遍，我带人回来帮你们搬东西。”
阿土带的是上回那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几个少年都有些敬畏温融的样子，他们是在外面找过临时工的，知道‘工头’‘管事’的的厉害，简而言之他们已经经历过社会的锤炼，所以比那些比他们年纪小一些的孩子更‘谨慎’。
温融招呼他们搬运东西，加上他自己和阿禾，差不多一趟就把木棚子里堆积的原材料和工具都搬走了。
这些没爹没妈的孩子们干活利索、勤快。温融让他们把‘大通间’整理出来，他们整理完了就去收拾其他的地方，就连两个和大宝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学着哥哥姐姐的样子，用小手抠一些粘在地上的陈年垃圾。
见到温融到来，这些孩子们自觉站到他面前，或好奇或拘束或羞怯地打量着他。
这就是要给他们工作的大哥哥，
“温大哥，对不起。我说了只要年纪大的孩子，但他们都想来帮忙。”阿土有些不好意思。温大哥交给他一件小事他都办不好。
“全部的孩子都来了？”温融环顾一周，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对方怀里还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儿，身边也趴着两个比大宝还小一些的幼儿。
“全都来了……那，那是琼奶奶。”阿土结巴地解释着，“琼奶奶不放心我们，特意过来看看。”
应该的！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安危着想。
那位老奶奶将怀里的孩子抱着，步履蹒跚地走到温融身边，恭敬地半鞠一个躬，吓得温融赶紧躲闪。
这可使不得，可不敢受老人的礼。
“小老板放心，我只是来看看情况，确定了是真的就放心了。我这就带小孩子们回去。”琼奶奶大大方方地说道。
“也不用。”温融突然想起一件事，“琼奶奶您会做饭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请您帮忙给大家做麦饼吗？我们这里正好缺做这个的，我又不能一直做麦饼，还有别的工作要做。”
琼奶奶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这是要……雇她吗？
“当然，作为报酬，您和剩下的这些小孩子都能在这里吃饭。”这是温融能想到的最妥帖的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办法了。
不然这些小小孩儿他要是留下了又不用他们干活，传出去的话以后个个都把孩子往这边放，他是给吃的还是不给呢？
受秋兰的影响，温融从打算开这个作坊的那一刻，就开始不自觉地想得更长远。
琼奶奶怎么不懂他的好意，想都不想连声答应，“我会！会做麦饼。小东西们也会帮我的忙，我能做好这份工作。小老板，请一定要留下我。”
温融笑着答应下来，“我看后院有几间泥砖房，你们去选一间当厨房吧。厨具什么的，以后我会买回来。这第一次，就只能用这里的一些简单工具先做做看吧。”
除去琼奶奶外K区几个大油桶里一共住着的二十五个孩子，这里面十七个年纪在八到十六岁之间，剩下的都是六岁以下的幼儿和婴儿。看得出来，阿土他们十七个是干活的主力军，也正是他们养育着腿脚不便的老奶奶和剩下的几个小不点儿，然而这十七个里真正年纪在十二岁以上的，也只有九人。
温融和每一位孩子都认识了一下，尽量记住他们的名字。
“彩艺，你负责整个作坊的清洁、卫生和采买、取水等工作，现在你先帮琼奶奶把厨房收拾出来，做上麦饼。”温融把那袋吃了四斤的灰面交给了彩艺，还有几包用牛皮纸包好的调料，“这是调料，做饼的时候放一些在里面，不用舍不得。”
第93章 大力士女管理引发的思考
看到那面粉袋，孩子们眼睛都直了。那就是能做出好吃的麦饼的面粉！有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面粉是什么样子的呢。
见温融如此信任他们，作为大姐的彩艺二话不说，提了面粉带着琼奶奶和几个小不点儿一起去后院了。
“阿禾你负责指导他们，带些人磨粉以及做烘干的工作；红叶你负责安排两个人榨取花汁；阿麦，你带两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拆纸、分纸；大关，你负责熬汁浸染；小关负责反复上色……至于阿土，你年纪最大，腿脚也好，对附近比其他人熟悉，还是由你带几人出去采花、拔草……剩下的人被分到谁那里就跟着谁一起，是他小组的组员。阿禾、阿土、红叶、大关、小关还有彩艺、阿麦，就是小组长了。”温融在认识他们每一个的同时也在考虑分派给他们什么工作，并赋予他们责任给予他们信任，让他们能有一个自信的开始。
除了跟着彩艺、琼奶奶去的那些小不点，剩下的加上阿禾阿苗以及大宝，一共有二十个小少年。
一开始他们不知道怎么分派人手，还是阿禾出面，替他们做了决定。有些工作需要人手多就多分两个人，有些一两个人都能照顾得来，有些是机密目前他得亲自做，在阿禾的调配下，各个小组组长、组员分配到位。
温融看得连连点头。阿禾成长了不少。
“先暂时这样试试看，如果在后续过程中发现哪里人手不足，哪里人手过多再进行调配。阿禾，你负责这一块。”温融接下来给他们透了个底，“我们这里目前做的是唇纸这种小东西，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张样品，分给孩子们看，“就是这个，我们做出这个来送去‘尼夏城’找人卖，卖掉了换髓币买食物和别的东西回来。”
“我知道这个。”阿麦双眼发光，“镇里的姐姐们最近都在谈论这个。原来这个是我们要做的吗？”
“这个颜色真好看呐，我只在镇长爷爷家的电视机里看到过这样的颜色，这是红色。”
“胡说，这是粉红色和酒红色。”
“好漂亮！”
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手里那唇纸的颜色，只觉得这就是他们见过最好看的色彩。
“开始工作了。”阿禾新官上任，学着他记忆里那些‘管事’、‘庄头’的样子指挥大家，“不要说话了，如果干不好的话就回家去。还有，这些唇纸事关我们自己的工作，不要到外面乱说话，工作最首要的一点就是嘴巴要严。要是我们做的唇纸被别人给偷学去了，就没人买我们的东西，我们就失去工作又要挨饿了。”
包括阿土阿麦他们都被阿禾的态度和他说的话给吓住了。孩子们个个捂住自己的嘴巴，摇头表示‘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探听到秘密’。
温融在一旁看得连连失笑。都说了没必要这么在意的，阿禾这孩子……真的很谨慎啊。
几位小组长带着自己一个或几个组员分开行动，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温融、阿禾、阿苗包括大宝成为了他们的临时指导。
别看这些小少年们年纪轻，只要教过他们怎么做，他们上手的很快。多了这十几双手的帮忙，整体的工作效率大大提升。
小少年们在经过最初的一两次磨合配合后，后面几次出货速度越来越快。大家专注做自己分派的工作，俨然形成一条‘流水线’，开工仅仅三小时，温融抽空看了一眼成品，做成的唇纸已经超过他们前一次两天辛苦做出的数量。
照这个速度的话，绝对能赶在后天出发进城之前，带去大批新货。
小少年们几乎接受了温融手上的全部工作，他反而插不进手了。这位‘小老板’只好去后院看看。
后院最小的一间泥砖房里，彩艺、琼奶奶简单地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地上刨了个火坑作为简易厨房。
温融过去时彩艺正和四个小男孩儿抬着两桶水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抬水温融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粗心，他只交代让她们来做饭，却连基本的生活用水都没为人家提供，这水桶和水怕是都是从他们自己家里提过来的吧。
“彩艺，我给你一些髓币，你去离这里最近的区域买水桶买水，不用跑那么远的距离回家。”温融面带歉意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髓币来。
“小老板不用担心，取水这种小活儿我们这些孩子还是能做得了的，他们合力完成就行。”说话的是在清理窗户的琼奶奶，之前她怀里的那个婴儿被两个刚会走路小丫头抱到门口玩儿去了，琼奶奶一抬头就能看得见。正如他们说的，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懂得为自己找事做。
“太远了，来回一趟既浪费时间也消耗体力。”温融本来是想让这些小不点儿们有地方吃饭有地方玩耍，好好地过一过小孩子的生活，可不是让他们来提水的，这可比作坊里干活更劳累。
“温大哥，您只要给我几个买水桶的钱就够了。我们家孩子多其实免费打水的额度也多，只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买水桶，如果有水桶的话就可以免费取很多水来，不用买水的。”彩艺提出了个建议。
温融想了想，也是个办法，但他还是觉得让孩子们提那么远的水过来不容易，想到了一个别的办法，“我记得管理员那里有那种大水缸的，那个卖不卖？”
温融的工作变成了带着几位少年去离N区最近的P区去买水缸。
原本距离N区最近的其实是对面B区，但几个大孩子都劝说他不要去那里。
“那里住的人很多都是杀人犯。”这是彩艺的原话，“有一些从外面逃跑进来的，还有就是原来杀人犯生的孩子。”
“还有抢劫、放火、诈骗的……”
原来是‘恶人区’。想想之前科克对他说那里住的人‘很厉害’‘不要招惹’，想来应该就是厉害在这些地方了吧。
P区和N区在同一个方位，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虽然要走过不少小巷，但因为是一般居民区，不用怕遇到主动招惹他们的人。
温融见到了这里的第二位管理员，一位女性。
听说温融要买他们这里的大水缸，这位叫卡佳的高大女管理员很是怀疑，“你买这个做什么？”这水缸留在她这里用处并不大，而且还有两个，她即便自用也用不了两个，卖一个出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在N区开了家小作坊，需要水缸蓄水。”温融已经习惯和这里的人打交道了，顺手自然地塞过去一个小纸包。
卡佳打开纸包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啊！原来是你在做这个。我也是刚听说有人租了N区的房子，听说你是帮城里的队长做事的？”
不消说，这消息绝壁是科克给传出去的，但温融当时告诉科克就是希望他将这件事传出去。
城里的‘警备小队长’这个名头对这里的任何一位居民来说都是有威慑力的。他当时借用罗队长的名号，就是为了给自己减少一些麻烦。作为一个无背景的外地人，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混，不得不为自己拉各种‘靠山’。
反正也没人会来查，而他和罗队长确实有点儿‘关系’，相信等到他们之后有来有往，关系会更好一些的。
“是啊！我也是给人打工的。”温融笑回道。
“水缸可以卖给你，七十髓币，如果需要搬运的话加二十髓币送你一缸水，我还可以帮你送货上门。”得到温融的回答后，这位卡佳女士变得稍微热情了一些。
也就是九十个髓币。挺划算的。这水缸大且深，一缸水怎么也能供他们用上一周。
正要答应，几个少年替他拒绝了，“我们可以自己搬回去。”
温融忙把他们拦住，“九十髓币，好！不知您是不是有推车才能送货上门？”
卡佳冲他嗤笑，“推车？谁用那种不实在的玩意儿？”
只见这位女士脱掉外面罩着的薄外套，露出了衣服下面厚实饱满的肌肉以及大片的花臂纹身。
光看到对方的肌肉温融就瞪圆了眼睛。妈呀，金刚女力士吗？她不会是要自己搬吧？
果不其然，这位肌肉结实有力的女士轻轻松松就把一只装满了水缸的水给举了起来，并轻而易举地顶上了自己的左边臂膀，面不改色地冲傻眼的温融扬了扬下巴，“带路吧！”
彩艺推了推温融的胳膊，“温大哥，走吧！”
温融眨巴眨巴眼睛回过神来，开始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了。这一只水缸看外形长宽约有一米，高约一米三四，水的密度是每立方米1000千克，也就是如果装满这只水缸能装1300千克的水，用公斤来衡量就是1300公斤，这种重量……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女人能轻易举起来的吗？
他之前总觉得这里的人速度快、力量大是因为生活磨砺出来的。可刚刚亲眼看到这位女管理员的‘霸力’后，脑子里才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会不会这些并不是锻炼出来的，而是他们……天生如此？
第94章 简易版眉粉
少年们走到前面去带路，留着温融独自一人落在后面，他看着他们这些人的背影，脑子里同时在飞快分析。
这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速度快、力量大的。
阿土的力量一般，和他差不多，但他的速度极快，而阿麦小小年纪力气就不小，然而她的脚程也就比自己快一点，就像这位女力士，她的脚速就很普通，同时跟来的几位少年中也有一位力量一般、速度也一般的，就像他在‘尼夏城’外看到过的那些打工人差不多。
看来也并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天生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