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嬴天尘
这当铺面积狭小,地段又偏僻,看上去便是一副经营不善即将倒闭的样子。
单看外表,又有谁会猜到,这居然会是大名鼎鼎的北斗魔宫七殿之一摇光殿在盛京城的入口?
笃笃!
晏危楼在柜台上敲了两下,垂着眼皮坐在柜台前打瞌睡的掌柜立刻睁开眼睛。
看见来人,他站起身来,脸上挤出一个殷勤微笑:“嗯?这位公子可要当些什么?”
晏危楼把一枚刚刚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玉坠子递过去,又和对方你来我往对了几句暗号,那掌柜立刻给他让开了一条道来:“呦,这东西贵重,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定的,公子还请里面来。”
……像是这当铺掌柜之类的人,多半都是北斗魔宫内世世代代培养出来的嫡系,从小就被洗脑,这才让人放心。其中,修炼资质不错的都被收入宫中,资质过于低下者,则被北斗魔宫放到天下各地当棋子,说不定便有用到之时。
掌柜在柜台上不知哪里扒拉了一下机关,当铺内的地板上突然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砖块移动,随着“哐当”一声,一个大洞出现,一条漆黑深邃的地道随之出现在晏危楼面前。
看了一眼晏危楼那张俊美夺目的脸,掌柜心中忍不住暗暗摇头,虽说瑶光殿成员众多,他不可能一一记得,但是这么一位相貌出众的人物,他居然也没有什么印象,难道真的是老迈不堪了?
一丝疑惑从心头掠过,看着已经打开的地道,掌柜脸上神色严肃了几分:“公子请——”
晏危楼毫不迟疑,似乎熟极而流走下地道,地道的门关上之前,他甚至转过头,像模像样地鼓励了对方一句:
“好好干,殿主不会忘了大家的忠心。将来若是我北斗魔宫大功得成,必有你的一份奖赏。”
“好,好,那就太好了!奖赏不敢想,只要能够回到宫中就好了。”
掌柜一瞬间心潮澎湃,简直要热泪盈眶,连刚刚升起的疑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眼前这位摇光殿弟子真是魔门中难得的好人,居然还惦念着他们,难得,难得啊!
在掌柜激动而热切的目光中,晏危楼笑了一笑,身影彻底消失在地道中。
其神情之轻描淡写,颇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味道。
·
就在晏危楼进入地道之中不久,城楼之上突然响起一声钟响。
咚——
低沉、宏大、绵长的钟声在整座盛京城中悠悠回荡,但凡知晓其中含义的人都不由变了脸色。
“有紧急军情!”
盛京城上空立刻响起一连串破空之声,又有数十道上百道人影从城中各个方向飞了起来,都是洞见境高手,其中甚至有入道境的大宗师。
这些人目光都望向皇宫所在。
皇宫里,百官早就在第一时间赶到,只不过此时的他们都在雍帝的雷霆震怒之下被口水洗了一脸。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雍帝暴跳如雷,“何时起西南那群土人也敢挑衅我大雍威严了?虞侯是吃干饭的吗?”
他的脸色被怒火烧得通红:“还是说,他早就和齐王搭上了,故意放纵土人纵兵,也好为齐王分忧解劳,将来搏一个从龙之功?”
“陛下息怒!”
眼看皇帝已经被气得口无遮拦,群臣中有人出列:“虞侯世代镇守西南,其先祖更是立有大功,如今一切尚未查明,万万不可让忠臣心寒啊。”
……如今这等时候,还是应以安抚为主。万一皇帝怀疑错了,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让虞侯对朝廷离心?
雍帝口中所说的虞侯是如今大雍仅存的三位诸侯之一。
八百年前,太祖打下大雍江山——中域一十三州,为了封赏有功之臣,以三州之地分封七位诸侯。其中就包括现任齐王的先祖。
只不过三代之后,当年那些异姓诸侯多半凋零,有的因罪夺爵,有的意外绝祀,无人知晓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大雍皇室的手笔。
当今现存的三位异姓诸侯,分别是齐王、虞侯,还有晋侯。
齐王封地在南,西面天中禁地,东临东黎,犹如孤悬之岛,替大雍固守国土。
虞侯与晋侯的封地则一个在西南,一个在西北。晋侯守北荒,虞侯封地与齐地境况相似,东面天中禁地,西边则生存着一群凶残至极的土人。
群臣劝谏后,雍帝总算冷静了些,干咳一声,又恢复了原本威严满满的样子。
殿下的朝臣心中暗自腹诽,总觉得皇帝最近一段时间的行事过于操切了些,不复以往那样从容镇定,就连处事手腕都像是一朝倒退回到十年前,颇为粗糙。
——上次荣凤阁中,尽管北斗魔宫中人及时退去,没有留下活生生的证据。但只要想到北斗魔宫,雍帝便不由联想起当年关于姬慕月的一桩往事,心中到底对姬慕月有了些芥蒂,这段时间便不再事事听从他的建议。哪知如此却让群臣对雍帝产生了种种质疑。
君臣正商议着如何解决西南之事,殿外又有信使匆匆赶到。
“天中禁地震动?有大幽余孽现世?”
听到信使传来的消息,雍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他一把从御座上起身。
“传朕旨意,召集皇室供奉堂中所有入道大宗师。”
这一次,群臣都不再阻拦。
无论是天中禁地,还是大幽余孽,对于大雍皇室来说,都是必除的毒瘤。
前者一旦出事危险无比,后者则事关皇室正统,所谓“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必须在第一时间予以镇压。
与这两桩事相比,就连前线正在进行的战争都可以暂时拖延。
哪怕有人察觉到了背后的阴谋味道,但这与其说是阴谋,不如说是阳谋,便是雍帝本人,也只得如此去做。
半天时间不到,盛京城中剩下的大部分入道大宗师也离开了这里,前往调查天中禁地震动的原因,并追杀大幽余孽。
尽管如今走掉了九成九的大宗师,但皇帝并不担心盛京城的安危。
这座都城本是前朝大幽的都城,城高池深,又经历了八百年的不断完善,愈发坚固。何况城中还有一支常备军团,即便大军压境,坚持半年也没有问题。
皇宫中更是有着特殊的阵法,只有皇帝本人掌握着阵法中枢。一旦有外人强闯皇宫,即便能够破开阵法,也会惊动皇宫深处那位一直在闭关修行的存在。
——那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人圣者。
其他两国国都也同样如此。自大雍、东黎、北漠立国以来,还从未有人成功侵袭国都,全身而退。
翻来覆去将如今的情况想了一遍,雍帝心中自觉稳妥,不免暗自得意。
……看来不必再叫小九暗中献策,他本身便足以应对诸多国事,过去的他实在太妄自菲薄了些!
得意之余,想了一想近日以来的种种烦心事,下朝之后雍帝便径自去了后宫,想要找善解人意的贵妃好好抒解一番。
寝殿中,贵妃原本正瘫在榻上,愉快地看着某些不可描述的小画本,幻想着各色美少年环绕的神仙日子,突然听见宫外太监的传话,只得唉声叹气将小册子收起,分分钟整理好衣裙与鬓发。
她款款走了出去,勉强将眼前这张脸自动切换成刚才看到的各色美男,眼波一瞬间变得柔和,脸上更是由衷露出一个望穿秋水般的笑容:
“陛下来了!”
看着爱妃这一副苦等自己多时的样子,雍帝更是心神荡漾,连忙大步上前,很快便醉倒在软玉温香里。
……
半夜时分,皇宫里突然响起一阵喧嚣。
沉睡中的雍帝被人粗暴地从床上拽起,睁眼便看见衣着整齐、款款站在一边的贵妃。
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摸上贵妃的手:“爱妃,发生了何事?”
“呸,大猪蹄子!”贵妃一把打掉了雍帝伸过来的手,变脸速度之快让人震惊,她向后退出三步远,“发生了什么?这还不简单——你被退位了!”
雍帝震怒非常:“你在胡说些什么……”
“贵妃说的很是……”
随着一声拉长的慵懒的调子,寝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群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赫然是身着繁复宫装、堪称殊丽绝伦的九公主姬慕月。
他勾起唇角,双瞳中蕴染着令人心荡神摇的紫意,似笑非笑望过来。
“——父皇,你该退位了。”
雍帝忍不住倒退一步。贵妃趁机欢快地向着姬慕月所在小跑过去。
这一举动让雍帝一愣。看了看依旧是一身女装的姬慕月,又看了看迅速站到姬慕月身后去的贵妃,他心中一时惊怒交加,脸色铁青。
“你……”他颤颤巍巍指着一脸冷漠的贵妃,甚至都顾不得追究姬慕月,“你居然背叛了朕?!”
要知道,一直以来,他最宠爱的女人就是贵妃,因此对三皇子也是诸多优容,将来的皇位说不定便会传给三皇子。这个女人却不帮自己的儿子,反而联合其他人背叛了他!
能够让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还能是为了什么?
想到姬慕月的真实性别,一个猜测立刻浮上心头。雍帝一下子呕出一口血来,突然感觉自己头上有点发绿。
“???”望着他看向自己时扭曲愤怒的眼神,自认在这场宫变中不过是个微不足道小角色,最多就是把皇帝拽下了床,却莫名其妙变成了皇帝仇恨值榜首的贵妃,眼神茫然,心中委屈。
……发生了什么?她不就是想过神仙日子吗?只是想想而已,她还什么也没做呢。
第30章 动风云(14)
且不提皇宫之中究竟如何,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之前——
通过当铺进入地下通道后, 晏危楼走过了一条长长的漆黑通道。
这通道没什么出奇, 只是一片黑沉阴冷, 不时还会冒出些机关阵法。倘若是真正的摇光殿弟子, 必然清楚避让或破解的方法。晏危楼却并不是。
因此他倒是颇耗了一些时间。
待得前方出现一点光亮, 晏危楼终于从通道中走出,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方幽静的庭院。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来时的假山, 目光顺势扫过四周亭亭如盖的碧树, 不远处穿庭而过的汩汩溪流,不由暗自赞叹:
“灵气活跃, 风水独佳, 又有隔绝内外的阵法,好一处清修之地。”
只不过, 这似乎与魔门画风不符吧?
他目光四下扫了扫, 眼前突然一亮。
假山不远处的长廊尽头,一名魔宫弟子神色匆匆而来, 还没走出几步,一只手如闪电般从他身后探出, 一把将之拖入了旁边的山壁后。
一声闷哼隐隐响起。
一刻钟后, 重新换了身行头的晏危楼从假山后转出来,根据刚刚交流得到的路线图, 向着前院而去。
他身形笼罩在一席不起眼的黑袍中, 身上的气息堪堪维持在枷锁十二重, 看上去丝毫不引人注意。
所过之处, 来自其他人的血气与真气波动都一一纳入了他的感应中。前者为尚未破开枷锁十二重的后天武者,数量也是最多;后者则是破开枷锁十二重,打通天地之桥,进入了洞见境的武者,这一路下来,少说也遇见了一二十名。
……不过是七殿之一摇光殿安插在盛京城的部分人手,兴许还只是一些外围弟子,就有这份实力,北斗魔宫倒也不愧是魔道之首。
更不必说晏危楼只用神魂一扫,也能扫出十多种阵法,对一般人来说,这里恐怕与龙潭虎穴无疑了。
晏危楼神情却是一派自在。
前世他为收集光阴之力启动时之咎,曾血洗过神州百宗,可不分什么正道魔道。便是被世人视作仙神的天人圣者,都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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