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西河
沈星濯眼眸幽幽地看着他:“朕的国库里有这么多银子吗?”
谢懿慢条斯理地坐下:“边关战事吃紧,需要国库支持,西南最近连天大雨,估计要有水患,又是一大笔支出,五万两,够一方百姓一年的开支了。”
沈星濯扁了扁嘴:“摄政王这是在坑朕。”
路都被你堵死了,用国库里的银子显得朕很昏君。
“好在,本王不缺银子,皇上不用急着还。”谢懿悠悠地说道,“皇上还是以大局为重,想好秋霜怎么处置了吗?”
沈星濯想到秋霜,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秋霜若是回到皇宫,太后想必也就知道了,所以,交给摄政王处理吧。”
谢懿唇角微勾:“皇上不怕本王也坑你?”
沈星濯瞥了一眼谢懿英俊无匹的脸:“反正朕的性命已经交到你手上了,生死都在摄政王一念之间。”
谢懿内心微震,长眸一扫:“微臣愿意辅佐皇上。”
沈星濯一愣,谢懿在他面前用了微臣。
谢懿轻嗤一声:“以前微臣辅佐皇上,皇上躲还来不及,仿佛微臣是吃人的洪水猛兽一般,现在皇上还愿意吗?”
沈星濯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挣扎了一下:“摄政王真的不想要皇位吗?”
谢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皇上到这个时候还要试探微臣吗?”
沈星濯一噎:“朕没有。朕愿意!”
谢懿唇角这才勾起:“午膳后微臣送皇上回宫,抽查皇上的功课。”
功……功课?
沈星濯眉心一皱,什么功课?
他努力在脑海里扒拉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原先谢懿辅佐小皇帝的时候,甚至专门给小皇帝上课,教他如何治国,早晚各一个时辰。
不过都被小皇帝和太后破坏掉了。
沈星濯表情如丧考妣,他当个皇帝还要上课?
谢懿看着孟泉整个垮掉的表情,眼中的笑意扩大。
三日后,御书房里燃着通明的烛火,将御书房照得十分明亮。
御书房中只有沈星濯和谢懿两个人,李德顺在外头值夜守候。屋子里安静而温暖,只有沈星濯不时翻阅奏折,和谢懿对着奏折细细说明其中关窍。谢懿的声音质感清冷而低沉,低声说话时却有些纵容的意味。
不得不说,这些千头万绪的事务,被谢懿一点拨,沈星濯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沈星濯坐在龙椅上,穿着常服,认真的眉眼被烛光镀上一层温柔的光。他手中握着毛笔,面前堆着厚厚一摞的奏折。
他顿了一下笔,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每天的奏折有这么多吗?”
眼前这厚厚的一摞!还不是全部!
谢懿站在前面,板着脸说道:“最近边关战事,西南水患,还有外族来朝贡,事务自然繁多,这些事情非比寻常,底下那些官员不敢擅作主张,当然都需要皇上批复。有些事务内里关系复杂,微臣这就算是晚课。”
沈星濯深吸了一口气,早上下朝的时候,谢懿过来御书房讲一个时辰的朝局关系和边关势力,晚上还要来辅导批奏折。
这些奏折和以往那些谁家汉子偷了谁家小妾的不同,都是朝中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怪不得以前不给小皇帝批。
批了都全都是在帮闫家做事,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只是……这也太多了些!
沈星濯不高兴了,他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抬起头来,看向谢懿,伸出手指指了指:“那难道事无巨细地都需要朕过目吗?朕养这些官员何用?”
谢懿眼睫垂下:“这是先皇定的规矩。”
沈星濯牙痒痒,先帝是草根出身,见惯了官员互相推诿和贪污的局面,因此登帝以后凡是稍微重要一点的事情都要亲自过问,方才放心。
最后就是每天都埋头在御书房中批奏折,呕心沥血,却不料枕边的皇后早就起了异心,联合娘家要搞他的江山。。
权利过度集中导致事务繁忙,而下面的官员连决定都不会拿。
沈星濯眉头微皱,抽出官员的名册,一个个看过,拿着毛笔圈了几个人出来,递给谢懿:“摄政王觉得这几人如何?”
谢懿一个个名字看过去,眼底微惊:“都是不错的大臣,可堪重用。”
这里面一个闫家相关的人都没有,全都是朝中的清流,在各个领域颇有些建树,但是苦于朝局,无法出头。
沈星濯点了点头,眸若寒星:“这几个人多提拔提拔,放到重要的位置上,以后都是国之栋梁。朕需要能顶事的人,不需要只拿俸禄连个可用的方案都拿不出的庸臣。”
谢懿神情复杂:“微臣还以为皇上不理朝政了呢。”
沈星濯得意地笑着,一双眸子漆黑灵动:“朕别的比不过摄政王,看人还是清楚的。”
谢懿喉结微动:“是。”
沈星濯看了看长身玉立的谢懿,咬了咬嘴唇,将毛笔扔到一边,看着谢懿眸子一亮提议道:“朕想歇一会儿,不如听听小曲解解乏?”
谢懿一听到“听小曲”,顿时脸色一沉,眸光微敛:“听说皇上以前夜夜勤勉,皇上刚批完的奏折,和以前的数量差不多。”
沈星濯不管,将手放在长案上,有些委屈地盯着他:“摄政王,朕手酸。”
谢懿顿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绕过桌子,走到孟泉身侧,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揉了起来:“皇上为民操劳,辛苦了。”
燃烧了一般的烛火将谢懿的眉眼映照的有些温柔。
沈星濯难得从谢懿嘴里听到一句好听的话,双眼微微眯起,享受摄政王的亲手服务。
第51章 傀儡小皇帝 08 “朕……朕可以解释……
谢懿握着孟泉纤细的手腕, 轻轻揉着,掌下的皮肤细腻而光滑,白皙莹润, 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脉络。下移眼睫低垂,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被烛火柔和了轮廓。
沈星濯只觉得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有些发热,谢懿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摩擦过肌肤时带起一阵阵轻微的粗粝。
不过谢懿规规矩矩地给他揉了一刻钟,就收回了手,站到原位上。
沈星濯看着眼前面容深邃而清冷的摄政王, 肩宽腿长,一张脸长得又十分英俊,心里头不禁有些痒痒。
他现在已经和谢懿是一伙儿的了,但是谢懿果真成了一个认真辅佐小皇帝的大臣时, 沈星濯心里头又有些不得味。站得那么远做什么?
“皇上不继续吗?”果然,谢懿一见他懈怠,目光顿时盯到了他身上, 神情催促。
沈星濯悄悄撇嘴, 任命地拿起狼毫笔, 拿过奏折批了起来。
外面初夏的虫鸣悄悄地叫着,夜风穿过竹林松柏之间, 带起阵阵清亮的风。御书房里传来君臣二人时不时说话的声音。
“西南水系众多,没到夏季都是水患频发时期……”
不知不觉,月过中天,眼前厚厚的一摞奏折终于批完,沈星濯搁下毛笔, 伸了个懒腰,白皙的脸上带着倦色:“终于批完了,什么时辰了?”
李德顺连忙回话:“已经过了子时了。”
“都这么晚了。”沈星濯喃喃道,抬眸看向一直站着的谢懿。谢懿深邃的面容被烛火照亮,眼睛下也隐隐带了青影。这些天,谢懿比他睡得还晚。
他不禁有些懊悔,今天批了这么久,谢懿也就跟着站了这么久,他怎么忘了赐座了。
谢懿扫了一眼奏折,说道:“既然皇上完成了今日的任务,微臣便告退回府了。”
“天色已晚,不如留在宫里住一宿!”
两人的声音一齐响起,说完都是一怔,看着对方。
沈星濯脸色微红:“朕的寝殿宽敞,多睡摄政王一个也不挤。”
谢懿黑眸中闪过一丝兴味:“皇上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沈星濯一噎,没好气地说:“就当朕报答摄政王收留朕的那一晚,不用多想。”
小皇帝生起气来,眼睛都瞪圆了一圈,被烛火一照,像一双金色的猫儿眼,瞳孔里跳着微光。
谢懿唇角微扬:“如此,便多谢皇上了。”
沈星濯回到寝殿,宫人早已殷勤地添了一张床榻,铺好了上好的锦被,就放在龙床旁边。
两人在宫人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沈星濯率先钻进了被窝里,打了个哈欠,却还强撑着困看着谢懿。
谢懿将外衣脱下放在一旁,回身时触及孟泉的眼神,长眸轻扫:“皇上先睡便是,不用等微臣。”
沈星濯抿了抿唇:“谁等摄政王了?”
谢懿没说话,脱得只剩中衣中裤时,才上了床。
谢懿穿着朝服时不怒而威,穿着这样的便服,也十分英俊。沈星濯欣赏了一会儿摄政王的颜值,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已经空了,被子叠放得整齐,仿佛没有人不曾被人睡过一样。
沈星濯呆了一阵子,由宫人服侍穿衣,像个只能被人伺候的娇气小公子。
李德顺顺着皇上的视线,看到了被摄政王睡过的床,有些摸不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躬着身子问道:“皇上,杂家吩咐人把这床抬下去。”
沈星濯回神,摆了摆手:“不用,就放在这儿吧。”
李德顺心中微讶,面上不显,应了声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皇上,您许久不见卫乐师,他早上还特地问了奴才。”
听到卫乐师,沈星濯才久违地想起来卫檀,今天休沐,不用上朝,谢懿也给他放了一天的假,正好去听听小曲儿。
想到这里,他又高兴了起来。
沈星濯换了一身红衣,到了乐坊司,还没进去,先听到了一阵悠扬缱绻的琴声。
他耳力好,一听便听出卫檀的指法,眉头微微皱起,他手指伤已经好了?
等他走进乐坊司,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坐在上位,正用一副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目光盯着下面手指颤颤拨动琴弦的卫檀。
孟策。
先帝五子,他的五哥。
沈星濯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孟策在储位之争中隐身,捞到了足够多的好处后便直接拿了王爷的位置偏居一隅,让其他人对他放下心来,因此未受多少波及。
他怎么会突然回京,还出现在乐坊司?
“皇上!”孟策站起来,朝孟泉走了过来,神情喜悦,仿佛许久未见的手足一般。
沈星濯不动声色地露出一副笑容:“好久没见到五哥,五哥怎会来此处?”
孟策笑道:“一个月后就是母后生辰,母后吩咐我来看看这戏排的怎么样了,所以才过来瞧了瞧,不过依皇兄看,这名动京城的卫乐师也不过如此,我听他弹了一个时辰,也没听出什么花来。”
卫檀连忙跪倒一边,尚未养好的手指还轻轻颤抖着:“草民不才,罪该万死。”
沈星濯某种划过一丝冷意,这个孟策还真是狗胆包天,一回来就敢拿他的人开涮。
简直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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