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龚
等周凯阳到酒吧的时候,今早的颓废在他的身上已经消失不见,他脸上瞬间有了精神,他摸着手上的名贵的表,沉甸甸地贴着他的皮肤,这给他无尽的底气和自信。
周凯阳去包间找林琳,然而当他见到林琳的时候,才发现对方脸上的鄙夷和嫌弃是如此地明显。
还没等周凯阳反应过来,他身后的门突然开了,秦海带着人走了进来。
几人一把将周凯阳按住,秦海皮鞋尖碾着周凯阳的手,然后蹲下身将他腕上的表摘了下来,他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这是哪来的?”
“这是我的!我的东西!”
看着那块在他心目中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手表被他摘下的时候,周凯阳的神情比刚才还要惶急不安,这是他的东西,是他的一切,是代表着他身份的证明!
秦海更加一屑不顾了:“你知道,这个品牌的每款限定表都在表盘里留下编号了吗?那你猜猜看,这个编号是什么?”
当从周凯阳这里“问”到一切的时候,秦海才将手表收入怀中,果然,和他猜测的差不了多少。
这下正好,他可以还上楚宵的人情了。
谢家老爷子谢国利的寿宴在这周的周末举行,这次是谢国利八十大寿,是个吉利数字,邀请的人极多,看样子会办的十分隆重。
谢家如今不如以前了,不少人都摇头感叹,当年谢家和闫家联姻,多好的事啊,但谁也没有想到十年前会发生这样一起意外。
这场意外不仅让闫生明无法站起,还让闫立和谢珊从此分道扬镳。虽然后来闫家和谢家并没有闹掰,反而还是像以前一样合作,但没有了姻亲关系,到底是生疏了。
何况闫家的产业在闫立的手中蒸蒸日上,反观谢家,一直平庸发展,无功无过,但这些年渐渐跟不上时代的进程,变得没落了不少。
尤其是最近,有心人会注意到,闫家似乎已经渐渐地开始撇清和谢家的联系,众人猜想,这约莫是一个讯号。
谁都想知道,这一次闫家到底会不会出席。
如果闫家连出席都不打算,那他们就应该早做准备了,但闫立真的会这样做吗?
其实关于当年的事情,人们一直众说纷纭。
有人说,谢珊当年走的太干脆,太狠心,怎么连十岁的亲生儿子都舍得丢下。
也有人说,是闫立和谢珊本就感情不和,强行凑在一起,早晚有这么一遭。
还有人说,谢珊这一走,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毕竟闫立可是苦苦等了她十年的时间。
当时谢珊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能够选择去往异国他乡,抛开一切,足以看出她当时下了多大的决心。
可是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后悔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谢珊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现在也有四十多了,曾经年轻美丽的容颜上渐渐多了皱纹的痕迹,就连最精致的妆容也遮挡不住神情间的疲惫。
谢珊这些年来过的不好不坏,虽然不如她当年想的那样,在她喜欢的领域上大放异彩,但有钱财和人脉的铺垫,谢珊也走的比较顺利,可到底是独身在外,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经历的几段感情也没有走到最后。
这期间,谢珊还多次接到谢国利的电话,她是家中最小女儿,谢国利对她十分疼爱,一直催促她回来。
近些年谢国利催促地越来越急,前阵子,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闫立要再婚了。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谢珊的心忽然往下坠了片刻。
这么多年,他终于结婚了吗?
其实谢珊知道闫立和她根本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否则她去了异国,对方也不会从不和她联系。
只是大概是谢国利总在她面前劝说,说闫立一直忘不了她,谢珊心头难免有些痕迹。
很快,谢珊就准备将这个令她尴尬的话题揭过去,但就在这时,谢国利突然道:“你难道就没想过闫生明会受苦吗?他要是真多了一个后母,能好过?”
听到闫生明的名字,谢珊陡然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阀门……
良久,她无比涩然地问道:“明明,他现在还好吗?”
见谢珊态度变化,谢国利也终于松了口气,他原本对这个小女儿很是疼爱,当年将她嫁给了闫立,谁知道出了那事之后,谢国利再不同意两人离婚,但还是拗不过谢珊。
可见谢国利对这个女儿的纵容。
只是再多的感情在利益面前,都会被消磨的,现在,谢国利后悔死了。
谢珊这一走了之,自己倒好,却没考虑过谢家,要是闫立一直没娶妻也就罢了,现在要结婚了,以后可关系更疏远了。
所以谢国利这次是一定要让谢珊回来的。
过了一会儿,谢珊也终于点头答应,她告诉自己,她只是为了闫生明。
但当谢珊辗转几天回国之后,她听说闫立已经结婚了。
再加上谢珊实在没有勇气去见闫生明,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此时,看着一脸郁郁的谢珊,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谢国利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这几天闫家曾经和谢家合作的一些项目都在陆陆续续地撤资,曾经注入的股份也在转手,闫立这是要撇开他们谢家啊!
闫家如今可是群龙之首,他这个举动一出,谢家将不可避免地遭受一次大震动,谁也不说清以后。
谢国利对闫立倒是想打感情牌,可人家根本就不吃这套,而且谢国利已经有许多事务都不管了,面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谢国利是有心无力。反倒是他现在重点培养的大孙子谢华反应平常,说是迟早有这么一天。
但谢国利还是不甘心。
经历过当年谢家鼎盛的时候,谢国利怎么也咽不下去争口气。
他忍不住抱怨,谢珊早一点回来,说不定就没这么多事了!
谢东霖也在旁劝说道:“小姨,你就给闫生明打个电话吧,我之前一个月前就告诉过他你回来的消息了。”
谢珊不免低的问道:“那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都没有!
谢东霖心头冷冷地想,但面上却答:“他很想你,你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
这话倒是说进在场这三人的心里去,这亲生母子哪有隔夜仇?即使再大的误解,再大的委屈,在亲生母亲这四个字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生养之恩,是还不了的!
而且谢国利和谢东霖心中算盘打了起来,闫立即使结了二婚,但那个女人都已经四十多了,几乎不可能有再要孩子的打算。
闫生明虽然是个残疾,但那又怎么样,闫立对他如此看重,以后闫家还是会由闫生明继承。
可闫生明毕竟身体不太方便,终究是需要人照顾、帮衬。
谢珊到底是他的生母,他总不会不认,到时候,闫生明当家做主,他们自然也可以分一杯羹……
最终谢珊在两人殷切的目光中,还是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不久前,楚宵和闫生明正在沙发上一起玩一款棋类游戏。
自从上次哄好对方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
不过楚宵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同了。
闫生明似乎更黏他了,几乎每天下班之后,对方就霸道地将他的空闲时间全部占去了。
当然楚宵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闫生明越来越依赖自己,这说明他的计划有了成效,早晚有一天闫生明也会渐渐敞开心扉,拥有正常的人际交往。
毕竟他要治疗的不仅是闫生明的身体,心理健康也应该同样关注。
就在楚宵这一晃神的时间,闫生明手中的棋子迫不及待地吃掉了他的。
闫生明挑了挑锋利的眉,里面藏着一股小小的得意:“好了,我赢了,该你兑现赌注了。”
两人下棋之前,就约定好了赌注。
楚宵倒也无所谓,只是有些无奈的是,他以为闫生明会赌什么东西,但闫生明说按照现在流行的来,输一次脱一件衣服。
楚宵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行这么奇怪的规则,但他想了想,冬天里如果在没有暖气的房间脱衣服,确实是一个残酷的惩罚。
不过这对楚宵不是什么问题。
楚宵将外面穿着的毛衣脱了下来,他里面还穿着一件衬衣,楚宵一抬眼发现闫生明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见楚宵看过来,闫生明便分外“乖巧”地低头开始摆棋子,同时悄悄地舔了舔唇。
接下来,两人又下了一局,这一次却是楚宵赢了,不过楚宵正准备和闫生明商量换一个赌注。
闫生明则一脸失望,但已经干净利落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陌生的号码,闫生明划过一丝不悦和诧异的目光。
他的手机号很少有人知道,而且闫生明不喜欢有人打扰自己,即使是商业有关的事情,也是他在幕后做决定。
到底是打错了,还是谁胆大包天找到了他的信息。
闫生明眉心微皱,点开了接听按钮,他语气不佳地说道:“喂?是谁?”
然而手机里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沉默。
就在闫生明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终于耳边响起了一道的音:“明明……是妈妈……”
这一刻,闫生明的神色如同结冰一般凝固住了。
楚宵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看到闫生明在接了那个电话后,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却一直握着手机在倾听,以闫生明的脾气来说,这种事情概率很低。
楚宵不由得深深地注视着他。
闫生明此时的表情很古怪,他以为自己听到那个他一直想念,一直渴望后来再到愤恨的女人的的音时,他会以最恶毒的语气咒骂对方的狠心,质问对方为什么会抛弃自己,或许他还会像小的时候那样哭泣,祈求她的回应,让她给自己一点点爱。
但都没有。
闫生明听到谢珊的的音时,心头那块关于对方的回忆,已经被这十年一点一点地挖空了,只是风吹过的时候,那块空荡荡的地方异常地冷,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这十年来,他其实只想问一句为什么。
不过现在,闫生明的的音好像堵在嗓子眼,他没办法说出一句话语。
谢珊见闫生明不说话,有些着急,她下了莫大的决心,打来这通电话,自然不想就这样挂断,她往日的怯懦已经消失不见,反而有几分孤勇之气:“明明,叫妈妈啊,妈妈回来了……”
她怎么说得出口?迟了十年的回来,也叫回来吗?
闫生明漠然地想,这么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已经分开,灵魂明明是冷眼旁观,然而身体却还是因此泛起难过的情绪。
最终闫生明只是讥诮地勾起唇角道:“妈妈?我以为十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这时,楚宵也清楚给闫生明打电话的人是谁了。
谢珊吗?
过几天的周末就是谢国利的寿宴,谢珊这时候怎么打电话了呢?
之前楚宵从闫立口中知道了谢珊是怎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