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大兄有话要说?”刘秀笑着挑眉。
刘縯把手里的书信按下,捏着鼻梁说道:“我查了,没有任何门路。杨素这件事,多少还是托了他才拿捏清楚,可无缘无故,他为何要帮我们?”
刘秀悠悠地看着刚进院门的身影,漫不经心地扯出一张书笺:“无缘无故?”他哼出一声轻飘飘的笑来,声音几不可闻,“……可算不得。”
蔡绪宁已经走到屋外,家仆轻轻敲了下门。
…
蔡绪宁迈步进来,见屋中只有刘縯与刘秀两人,先是分别见礼,这才随着他们坐下。这坐姿是跪坐的姿态,坐具硬邦邦,硌得蔡绪宁的膝盖骨有点疼。
照着这种坐法,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简短说完,不然这腿不要了。
“李家在今日送来消息,希望你能暂时避避风头。”刘縯冲着刘秀晃了晃手中的书信。
蔡绪宁:?
大哥,当着我面说这话真的好吗?
这信任度还没到这呢吧?
刘秀从窗边踱步回来,自刘縯的手中抽出书信,顺手交给了蔡绪宁。
蔡绪宁挑眉,得。
刘秀都不怕,他怕个啥?
也不托词,就这么看起来。
在这年代,能用得起纸张来写信的人,也真的算是富豪之家。李家就算落魄出逃,手中捏着的钱财也不在少。
只是……
【直播间】
[ID骄阳似火:……看不懂]
[ID楠楠楠:啊这,这是隶字?勉强能认出几个]
[ID清越:窒息了,竖版永远的痛]
[ID无可奈何花落去:这字写得可以啊]
蔡绪宁面无表情地辨认中。
他是能读得懂繁体,可竖排经常读着读着就窜行了!
简直是要命。
刘縯还以为他读得认真,待蔡绪宁停下来,便爽朗问道:“蔡先生认为,这信上所书,可有道理?”
蔡绪宁眨了眨辨认得有点酸涩的眼,这瞌睡送枕头的事情,必然是不能错过。他理了理思绪,娓娓道来:“两位也知,许多事情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暂时避开并非坏事。一直留在原处,最是容易成为显眼的靶子。”
刘秀倚在架子上,瞧来有些不大得体,与他往日严谨的举止不符。只是千人百面,蔡绪宁早就看过他私底下阴鸷狠毒的一面,如今看着,此时还更放松了些。
“阿绪。”他亲昵地叫着,“你总是知道许多。”
蔡绪宁:“……”他收回刚才那句话。
放松个屁咧!
阿秀你正常一点!
蔡绪宁镇定:“因缘巧合。”
刘縯浓眉大眼的长相正有些敦实稳重之风,他闻言便道:“蔡先生的意思,是赞同这信中所言了。”
“正是。”
刘秀的眼锋擦过窗外晴朗的日头,稍显薄凉的温度,仍足以融化过夜的白雪。有化了的雪水顺着屋檐墙角砸落,就是啪嗒啪嗒,很清脆的动静。
好听,也有点烦人。
刘縯还在和蔡绪宁说些什么,刺探的意味颇浓。而那青年虽有些青涩稚嫩,说出的话却稳扎稳打,道理拿捏得很妥当。
有种……
刘秀的眼眸幽深。
笃定的意味。
“好。”
蔡绪宁一愣,他看了眼刘縯。发现他也是神情微愣,登时抬头去看刘秀。
“我明日便先离开。”
…
是夜,月凉如水。
蔡绪宁跪坐在屋内,靠着窗的位置。
窗没关紧,嗖嗖的冷意透过缝隙窜进来。蔡绪宁却没抬手去关窗。
他在思考一个严峻的问题。
任务四眼瞅着就能完成,那就只差最后一个任务五。
献金。
蔡绪宁愁眉苦脸地盘点着自己的小金库。
不说个准数,这他妈是要往多了捐,还是往少了捐呢?
要是少了没屁用,可多了他不舍得。苍了个天,系统是故意的吧!
蔡绪宁数完钱,发出了守财奴的呜咽。
第26章
刘秀踩着月色归屋,拖长的影子落在身后,融在夜影。
小妹得知他要离开,当下就红了眼,径直回了屋,不多时塞给了他好几双纳好的鞋与衣裳。二兄刘仲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堂兄刘栩宽慰了刘伯姬几句,又来同他说话。
最后刘秀陪刘縯吃了几杯酒。
“舂陵不安全。”刘秀慢慢说道。
这处是他们故土,在年少时庇佑着他们成长,当是温馨之所。可如今回头望,本该温柔的过往岁月却好似处处藏着凶戾的敌人,让人有些不忍落。
残缺的,总归不完美。
刘縯道:“你就算不走,也无甚大碍。”
刘秀摇头:“在家自然是舒坦,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此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若目标当真是我……不管是何缘由,我离开是最合适的。”
刘縯的脸色难看。
刘家,这里指的是那个大的南阳刘家,其声名在外,赫赫然可与邓家齐名,就算失却了皇室声名,也确实安稳庇护着刘縯他们长成。
可一直平安无事,也或许是刘秀常不在家中。
刘秀轻声道:“眼下四处纷乱,若是各地的声势浩荡,大兄可徐徐图之。切莫操之过急,留下问题来。与李家的合作可继续,却千万小心朝廷的消息。”
刘縯沉稳地说道:“莫怕,李家虽确实富裕,可到底根基不稳,不像我等。朝廷若胆敢对李家那般对刘家下令,我们也会得到消息的。届时,反了他又如何?”
他们在南阳这地界上,根底却还是厚实的。
“决定要先去哪里了?”刘縯道。
刘秀吃着酒:“等落脚了再说。”他长出一口气,把酒杯放下。
刘縯挑眉,一巴掌拍在刘秀的背:“到时候可得写信回来。”力道之大,是兄弟才有的直率。
于是,刘秀就带着好几个背上的巴掌痕回去了。
到院里,那位蔡先生的屋子还燃着灯。
像是在等人。
已经过三更天了。
刘秀漆黑的眼眸倒映着那点点亮光,站在屋外敲了敲门。很快,与白天同样打扮,压根没有为上.床歇息做准备的蔡绪宁打开了门。
是在等他。
“文叔喝酒了?”
蔡绪宁让开路,低头关门的时候,衣领下滑,皙白的脖子毫无防备地露出了要害。
刘秀轻笑,些许酒意浮上脸来,一指点在蔡绪宁的背脊,玩笑般地说道:“破绽太大,如果我要杀你,现在已经一剑穿心了。”
垂下来的手搭在身旁,他踱步往屋内走。
“不要轻易把后背朝人。”
蔡绪宁拍掉浑身的鸡皮疙瘩,关上门后就随过去坐下。
“阿绪在等我?”刘秀笑道。
蔡绪宁想着他刚才做的决定,内心极其悲痛。
他的金库里,堪堪满了五百金。
这是他薅了两个月多的各大地图的羊毛才费劲攒下来的家底!
一眨眼就要莫得了。
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说道:“明日文叔便要走,有一物,我思前想后,也该是时候了。”
刘秀挑眉,他怎么隐隐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悲伤?
蔡绪宁却不由他细想,又站起身来走到角落去。那里摆着一个大箱子,瞧着正是以往放衣服杂物的地方。他弯下腰,用力掀开箱盖,从里面抱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却很重,蔡绪宁抱着极为吃力。
他费劲走回来,把盒子放到刘秀的面前。
“希望文叔能好好使唤。”
刘秀心里已有了猜想,可当他打开方正的木盒,昏暗的烛光下仿佛能看到一片流动的黄色,却仍是有些惊讶。
“阿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