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星
第二日,容予正准备去灵台山流云涧解决一下结界的问题,窗却突然被“笃笃笃笃”扣个不停。他打开窗一瞧,是个通体雪白的灵鸟,尾羽却有一抹红。
这是门派的通讯灵鸟,尾巴上的颜色代表着事情的轻重缓急,颜色越鲜艳越严重,红色代表了最严重的一级。
容予伸手接过灵鸟化成的传讯符,只见上面写着:“掌门重病,速归。”
容予推开门,见隔壁的陆识途也同时推开门,手里同样是一张传讯符。
昨天回到城主府后不久,陆识途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晚上的宴会也没出现。所以,他们算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两人都先沉默了一下。容予犹豫了一会,打破沉默道:“……识途,宗门的传讯符,你应当也收到了。你先回门派吧,我还得先去流云涧走一趟。”
陆识途脸色黯了黯,轻轻摇了摇头:“师…尊,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声音很轻,说出师尊两个字的时候还顿了顿,似乎很怕被反驳,但语气很坚决。就像是即使容予拒绝了他,他也一定会一直跟在后面。
容予没想到陆识途会这样要求,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他才发觉,陆识途脸色很差,眼下有乌青,似乎是昨夜没睡好。
容予心头本就堵的不行,看见他这模样,更是一万个不舒服。
他也拒绝不了陆识途,一时又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便胡乱点点头,转身率先出门了。
其实昨天听到陆识途那一句喜欢的时候,他是压根不相信的,甚至刚开始还在等陆识途给他解释。但之后陆识途的反应明明白白告诉容予,就是那么回事。
容予一开始茫然不解,但在回想线索的过程之中,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过往陆识途为他做的许多事。
每一桩每一件,若是仔细去看,那似乎都隐隐约约泛着暧昧的气息,不像是正常的师徒之情。
容予这才发现,他自以为对陆识途无微不至的这些年,其实完全不曾真的理解过他。他好像错过了太多太多,以至于陆识途在岔路上独自走了那么远,他都不曾察觉。
他好像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师尊。
两人一同御剑前往灵台山,到了之后便直直去寻流云涧。
这一次,山上的情况却和几年之前他们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山间已经完全见不到草木,也没有任何小动物活动的踪迹。
除了呜呜的寒风之外,整座山又荒凉又空荡,静寂若死,颇为诡异。
容予直接去查看流云涧的结界情况,发现与上次相差无几,同样只是结界隐约有些薄弱。
奇怪的是,这处结界明明容予之前刚修补过,这还没过几年,竟然又有些想要破损的意思,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从没出现过的。
容予边想着边下意识要解玉环,手伸到一半,突然顿了顿。
等等,他隐约记得,上一次他在这里戴着玉环施法,似乎不仅没能修复结界,反而让结界更加薄弱了?难道说这玉环……
容予便放下手,先戴着玉环试了一下施法。没想到施法之后,流云涧的破损果然更加明显了,仿佛很快就要破开一般。
容予急急停手,伸手又摘了玉环,再次施法修复结界,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
这玉环……好像能打开大陆正反面之间的结界!
还没等他深想,肩膀处突然传来一点奇怪的触感。容予回头去看,是陆识途伸手握着移星剑,剑柄轻而又轻地点在他的肩膀处,在为他传送灵力。
见容予回头,陆识途仍旧垂着双眼,不去看他,嘴唇有些泛白,低声道:“师尊,得罪了。”
这有么么可得罪的,他都避讳成这样了。
容予心里更堵了,难受得简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他转头继续施法,心里却突然间意识到:陆识途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总是在忍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
从前他太粗心大意,没意识到,也不会明白,现在却有点懂了。
容予施法结束,再次觉得自己有点虚,默默坐在原地缓了一会。
陆识途没上来扶他,只是不吭声地守在一边,静静等待着。他看起来耐心得很,仿佛若是容予不动,他就能永远等下去。
容予心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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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流云涧一事结束之后,容予便很快带陆识途回到宗门。刚回宗门,却被容百川告知,掌门又闭关养身体了,容予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上。
容予从接到传讯符便一直有些诧异,问容百川:“怎么突然就重病了?掌门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
容百川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其实掌门的身子一直有恙,据说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他当初拜入门派求神问仙,好像最开始也是为了延长寿数。”
容予便突然记起了陆识途之前说过的话,似乎掌门确实身体有恙,还因此起了这么一个接地气的名字。
“不过也是可惜,大概也是因为身体所限吧,掌门才卡在分神期那么久,一直无法再进一步。而且他的寿数……据说也会比正常的分神期修士要短上五成不止……”容百川露出些许忧色。
容予算了算,吃了一惊:“那这么说的话,掌门似乎已经……”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容百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容予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要着急忙慌地让他们赶回来了。
容百川停了一会,想起一件事,又开口道:“不过掌门这次闭关似乎与从前不太一样,据说他没去后山,就在守中峰上他的洞府里。我还听几个守山门的小弟子议论过,好像见凌霄上去过。奇了怪了,从前掌门闭关的时候,那可是谁都不能去打扰的。”
容予也皱起了眉。他一下子联想到了原文中陆识途被关进水牢的那一段,当时掌门也名为闭关,但他其实根本不曾闭关。把陆识途关进去,严刑拷打,最后放出来,这些所有的事都是他下的命令。
这让容予一下子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他想了想,突然问道:“师兄,你还记得当初……我拜进师门的事吗?我想查一查当初的案子。”
容百川先是有点迷惑,听到最后一句,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他认真思考着,回复道:“当时……师父下山去游历,去之前就同我说,让我准备一下,他算了算,可能会给我带个师弟回来。结果他路过阿予的家乡时,正好刚发生了那么一件事……他便把阿予救了出来,带着你回了太清山上,也就是现在你的破山峰。”
这段原身的身世,书里没太描写。容予点头记下,心里突然有点疑惑。怎么就这么巧?而且陆识途的情况似乎也是,家里突然就出了事,紧接着就被剩下的亲戚送到了太虚剑派。
容予陷入了思考,容百川便也不再说话。最终容予送他出门时,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道:“这次要不是掌门突然传唤,阿予这会估计又要在山下多待一阵了吧。”
容予心不在焉地回:“嗯?”
容百川奇道:“你不是都在山下给你那个徒儿过生辰吗,怎么,今年有别的打算?”
容予“啊”了一声,这才想起,过几天就是陆识途的十八岁生日了。
十八岁,在三次元就是成年了,虽然在这个世界并不特殊,但容予还是想给他好好庆祝一下。
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容予恍惚间觉得,昨日陆识途还是那个瘦瘦小小、像个猫崽子似的窝在他怀里的小孩子,可怜巴巴地攥着他的衣角,嘴上不说,但是总是怕自己丢下他。
从最开始,他在陆识途心目中大概就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想也知道,在那样绝望的境地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把自己从深渊里捞出来的人,谁都会很想牢牢抓住的。
陆识途又是个那么重情重义的孩子,或许总是想着要回报自己,想的次数多了,可能就有点变味了。
这不要紧,才十八岁,谁年轻的时候没走过几步错的路,慢慢引导纠正回来就好了。
容予本打算先留在山上,等掌门出关,也能休整几天然后好好给陆识途过个生日,之后再考虑其他的事。结果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点背,一桩接一桩的事就没停过。
才刚回山没过多久,王弋便给他发来了传讯符。其中先是细细叙述了一下他多年以来调查容予家中灭门案得到的种种线索。
再往下,便是一句话:“小予,长恨渊近日有异动,我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好,你可能得尽快过来一趟。”
容予眉头一皱,心里也有点疲惫和无奈,心道:也不用突然就这样事赶事地连轴转吧!天天出差,能不能叫人休息几天了。
与此同时,他的右眼皮突兀地跳了几下,一种微妙的预感掠过他心头,仿佛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容予把传讯符一抛,笑了笑,心中嗤道:左眼跳财,右眼……我可去他的封建迷信!
容予只得再次踏上了前往西州的路。毫不意外的是,陆识途果然又要求一起去,容予也应了。
长恨渊是大陆正面最深的地方,也是最贴近大陆反面的地方,在原文中是一处封印妖物的所在。大陆正面所有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都会被封印进这一处。因此,这里也十分危险,被糊了层层封印,只有每一代的当世第一高手能够打开。
大陆正面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伤人弑杀的凶兽了,因此封印也许久不曾打开过。这许多年来,每一代的第一高手也只是守着封印,一直没出什么事。封得这么严,也确实出不了什么事。
因此,几千年以来,已经几乎没有多少人记得长恨渊的用处了,只知道在西州附近有几处难以跨越的险境罢了。
到了西州城主府之后,王弋没出现,反倒是另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来迎接容予。他见到容予之后,将两人安排进住处,接着便直言:“前辈,城主已经先一步进了长恨渊。”
容予奇怪道:“王叔叔怎么不等我一起进去?”
那中年男人苦笑了一下:“他这个人性子急,长恨渊他都走惯了,若有问题也是及早处理为好,他便等不及了,说您来了便去找他就是,然后就先下去了。”
容予愣了愣,只得应了一下,说:“好,那我也这就准备下去。”
他倒是没想到这就得进长恨渊了。进一次长恨渊,需要半月之久。若是现在进去,他便赶不上陆识途的十八岁生辰了。但王弋前辈都已经下深渊了,按理说其实还是替容予下去的,毕竟如今的结界主人应该是容予了,因此容予也只能马上跟着下去。
容予便又带着陆识途匆匆往长恨渊赶,心里开始打腹稿,准备把陆识途的心理工作先做了,然后再下去。
原本,这些话他打算留在陆识途的十八岁生辰上去说。既然情况有变,他也只能临时先开导他几句,省得夜长梦多。
两人一路行到长恨渊。
长恨渊被两面的大山夹在中央,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宽度也很窄,所以一直被传说像是一处落在大陆上的深深刀痕。长恨渊不见尽头,但大家都说它其实是连着苦海的,其中流着的是同源的水。
容予同陆识途慢慢走到崖边,也差不多想好了怎么说,便开口道:“识途。下去之前,我还有些话要同你说。”
陆识途一路上都影子似的跟着容予,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这会突然听容予这样说,神色便有些僵。
容予恍若未觉,态度也与从前没什么差别,微笑道:“过两天便是你十八岁生辰了。师尊可能来不及替你庆祝了,只能等回来之后再还你一个了。先前我同你师伯学了些小戏法,到时候给你赔罪。”
陆识途似乎完全没想过会听到这样一句话,整个人显而易见怔住了。
容予向他走近一步,温和道:“先前你说的话,为师这两天一直在想。其实这种事算不了什么。”
陆识途脸色再变,动了动唇瓣,像是想要说什么。
容予温声道:“先听我说完。你还小,感情这种事太难懂了,许多人活了一辈子都看不明白,你一时有些迷惑,也是正常的。”
陆识途蹙起眉头,慢慢抬起眼,看向容予。
容予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不避不让,继续道:“这些年我一手把你带大,你眼里只有我这个人,心里只有对师尊的感情,它蒙蔽了你的眼睛,或许你便觉得这就是喜欢。等你长大了走出去,见的世界更广阔了,慢慢就能弄清楚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了,那并不是我。”
陆识途却并没有露出容予预想的思索或是顿悟之色。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眼里的光也熄灭了。他胸膛起伏着,甚至有些站不稳似的,向后退了一步。
容予面色不变,心里却不由有点紧张。哪里说的有问题吗?这是他这些天思索下来,得出的结论。
陆识途在原文里对尤未晚爱得那么深切,若是因为对自己一时的迷惑而错过了心中真正的感情,以后岂不是会懊悔终生。
或许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毕竟改变这种想法,恐怕也是伤筋动骨,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也正常。
容予回头看了看下面的长恨渊,觉得是时候下去了,让陆识途自己慢慢消化吧。
容予便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想要去摸一摸陆识途的头,同他告别:“师尊该走了。”
陆识途却瞬间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容予的手。他情绪好似有些激动,眼圈红透了,控制不住似的脱口而出:“师尊若无此意,还是离我远些的好。”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僵住了。陆识途的脸色空白了一瞬,然后彻底白了。
容予愣在原地,缓缓收回手,好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似的,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半晌,他反应过来了,缓缓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你……”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进了结界。
“不,不是的,师尊,师尊!”陆识途立刻追过去,却连容予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他扑在了结界之上,却瞬间便被推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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