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渍酥
他病床旁坐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五官平凡气质普通。
顾恒立拢起眉头,望着沉睡的男生:“云飞这次怎么昏迷这么久医生怎么说?”
顾云飞的母亲罗双玉站在另一边,目露担忧道:“上次云飞在学校受了气,原本休息两天就快好了,可他跑出去赛车,一时受了刺激就发病了。”
顾恒立听了,连叹好几口气:“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心脏供体,不然早就可以进行手术了,云飞也不必再受这个罪。”
罗双玉听见这话,眼睛闪了闪,嘴唇微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罗婶婶,我是林镇,听说云飞弟弟住院了,特意过来看望他。”
罗双玉立即把快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朝着门口道:“小镇快进来吧,你顾叔叔也在这儿呢!”
下一刻,一个气质清贵的男生走进来,他五官柔和身姿挺拔,全身上下散发着温和的气息,看起来十分舒服。
林镇提着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先向两位长辈问了好,才满脸忧色地看向顾云飞。
“云飞这次昏迷快一周了,远叔也很担心,派我过来探望。”他说道,“医生怎么说?”
罗双玉叹了口气:“还是老毛病,除了住院治疗没有别的办法。”
林镇语气真诚:“远叔也在联系国外的医生,希望对改善云飞的病情有助益。”
罗双玉点点头,脸上倒没什么反应。
顾云飞这心脏病已经有十几年了,他们先后找了无数名医,也没见病情好转,顾恒远找来的医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林镇又安慰了他们几句,怕打扰到顾云飞休息,就安静地离开了。
顾恒立看他消失在门口,立即不满道:“这林镇只是大哥的养子而已,还真把自己当顾家人了大哥要是关心云飞,就该自己来看望,而不是派林镇来。你说大哥也真是的,怎么就对那小子那么好呢?”
罗双玉瞪了他一眼:“你小声点,可别被林镇听到了!”
顾恒立哼了一声。
“大哥自己的亲儿子没了,林镇是他从小带大的,能不亲吗?”罗双玉撇撇嘴,“不过这顾家的财产还得是我们云飞的,绝不能被那小子夺了去。”
她又想起刚才那件事,神秘兮兮往顾恒立那边凑,小声道:“你还记得,大哥那个儿子被你弄哪儿去了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恒立面色一怵,立即起身关了病房门,回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绝不能再提这件事!”
罗双玉横他一眼:“你傻啊!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又有谁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我今天提起这件事,是要你找到那个孩子,把他带回来!”
“带回来你疯了吗?!”
“只要我们俩不说,没人知道那孩子的身份。”罗双玉解释道,“你要知道,那孩子和云飞是亲亲堂兄弟,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适配的供体。如今有个现成的,用他来救云飞,不是刚刚好”
顾恒立听了这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就算云飞病重,也不能用另一个活生生的人来救他啊!那孩子怎么说也是……”
“是什么?”罗双玉嗤笑一声,“他亲生父亲都不要他,哪里轮得着你来同情他?还不如想想云飞的病怎么治?”
顾恒立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罗双玉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机会来了,忙说道:“你想啊,那孩子在外面十几年,谁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坑蒙拐骗什么都做,早就长歪了。还不如把健康的身体给我们云飞,免得云飞在病床上受苦。”
她说着说着,眼眶忍不住就红了起来,泣声道:“要不是云飞身体不争气,哪里轮得到那个什么林镇?要是再这么下去,大哥说不定就把顾氏给了外姓人,到时候我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恒立原本就迟疑的神情更添几分犹豫,他哑声道:“……你别说了,我再想想,再想想。”
他这般说,就和答应没什么两样了。
罗双玉嘴角上扬,抹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笑着点了点头。
*
阮笙这次病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等他身体完全康复,苏忆寒早就带着苗苗飞去帝都了。
苏忆寒很可惜不能带阮笙一起去,就在手机上传了很多现场表演的片段过来,阮笙每天晚上就抱着手机,在床上看视频。
“要是能到现场去就好了……”阮笙白净的小脸上写着深深的遗憾,“哎,谁让我在这时候不小心生病了呢?白白错过了现场版。”
傅元灼在旁边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启唇说道:“以后会有机会的,我陪你一起去。”
“这种票有价无市,很难抢到的。”阮笙拢了拢被子,免得自己再着凉,“不去就不去吧,反正看看视频也差不多。”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睛可藏不住情绪,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遗憾。
傅元灼全部看在眼里,默默抿紧薄唇,眸色深了深。
第二天是周末,阮笙缩在床上睡懒觉,却听得外面轰轰隆隆地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他揉揉眼睛,顶着一头凌乱松软的头发起来,穿着毛绒睡衣就要往外跑。
却被出现在房间门口的傅元灼拦住了:“别出去,现在外面又脏又乱。”
阮笙扒住他的肩膀踮脚往外看,只见得好几个穿着蓝色工服的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手里搬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看起来忙碌极了。
“这是在做什么?”他好奇问道。
“储藏室里面有太多杂物,我让人来清理一下。”
阮笙刚睡醒头脑有些迷糊,反应了一会,才道:“可那是房东的东西哎,我们怎么能随便乱动呢?”
这房子的原主人是独居,将原本的书房改成了储藏室,里面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乱烘烘的落满了灰尘。
傅元灼神色一顿,道:“我和他打过招呼了,房东没意见。”
“哦……可是,你清理储藏室干什么?我们又用不到。”
傅元灼没直接告诉他,而是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阮笙撇撇嘴,好吧,这么神秘兮兮的,还跟他卖起关子来了,那他只好等等了,毕竟没人能从傅元灼嘴里,撬出来他不想说的事情。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周。
又一个周六上午,傅元灼告诉他,储藏室已经装修好了,让阮笙进去看看。
阮笙正在慢悠悠吃早餐,闻言好奇地睁圆了眸,捧着自己的温牛奶,趿拉着毛绒拖鞋就往储藏室走去。
当他打开门,看清里面的布置,蓦然怔了一下,手里的牛奶杯都差点倒了。
傅元灼走到他身边,轻轻推了阮笙一把:“进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阮笙愣愣地往里走,原本狭窄阴暗的储藏室如今焕然一新,显得十分开阔,四周墙壁上贴着米色的隔音软包,脚下是柔软的羊毛地毯,窗户被改大了些,纯净的天蓝色窗帘微微荡漾,划出优美的波浪。
但让阮笙最震惊的,还是房间正中央,静静伫立着一架三角钢琴。
纯白的外壳显现出莹润的金属光泽,光滑得宛如镜面,优雅庄重地站在地上,仿佛一个历经岁月沉淀年华的知性美人,静静地散发着自己的美丽。
“这是……”他慢慢走过去,看见琴盖上印着巴掌大的品牌logo,下面一行“STEINWAY SONS”的金色铭文,纤细的字体给人以轻柔典雅的感觉,象征着尊贵和品质。
施坦威三角钢琴,是绝大多数钢琴演奏家选择的琴种,音色极为完美,同时,也意味着非常高昂、常人难以接受的价格。
阮笙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施坦威品牌下最经典的型号——B211,在国内,一款这样的钢琴,足以买下他们现在所住的这套房子。
“这琴很贵的,”阮笙忐忑地看向傅元灼,“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傅元灼道:“前段时间多接了几个公司的项目,慢慢攒下来的。”
他说得轻巧,阮笙却看见傅元灼眼下淡淡的青黑色,想必肯定又是熬夜敲代码了。
阮笙既心疼又免不了有些感动,他偏过头去,眼睛湿漉漉的,嘴上嘟囔着:“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把我惯坏了,我会得寸进尺的。”
傅元灼听见这话,眸底染上深幽,仿佛沉静的古潭,底下却蕴藏着巨大的波澜。
他在家里增设琴房,将这里装修成阮笙喜欢的样子,无非是想将他困在家里,不让他有离开的想法。
如今的他什么都没有,只能给阮笙准备这些,但以后,他一定会强大起来,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捧到阮笙面前。尽管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阮笙也不可以有一丝离开他的念头。
得寸进尺吗……他倒是希望阮笙这样做,只要阮笙有一点不乖,他也不必如此压抑自己,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处罚他了……
傅元灼攥了攥手心,将阮笙按到琴凳上,净澈的琴盖上倒映着两人的倒影,成双成对,不分彼此。
“试一试,看喜不喜欢?”
阮笙翻开琴盖,信手弹了一小段,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轻盈而诱惑,看得傅元灼眸底染红,喉结上下动了动。
“喜欢的,这个牌子的琴向来是最好的。”阮笙回头朝傅元灼说道,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盛满了欢喜,整个人洋溢着干净纯粹的喜悦。
傅元灼勾了勾嘴角,语气意味深长:“我也喜欢。”
整个周末,阮笙几乎都泡在琴房里面,等到上学的时候,他才不依不舍地被傅元灼拉出了门,路上还一直哼着曲调儿。
一进教室,阮笙就被邱臻和徐致宁拉住了,两人急哄哄地:“快把作业拿出来,老班等会就要来了。”
阮笙宛如救世主降世,掏出自己的试卷,摆在两个人中间:“你们小心点抄,完全一样会被看出来的。”
徐致宁自信一挥手:“放心吧,绝对不让老班发现。”
阮笙无奈地摇摇头,做到自己的座位上。
“对了!”邱臻一心二用,手下笔头健步如飞,嘴上还说着闲话,“你们听说了吗?顾云飞退学了!”
“退学?为什么?他不是最喜欢在学校里兴风作浪的吗?”徐致宁好奇道,“难道是上次脸丢大了,不敢来学校?”
阮笙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厌恶地皱皱眉。
“他才不怕丢脸呢!听说是因为心脏病又犯了,这次特别严重,在医院待了好久都没醒,这学校当然是来不了了。”
阮笙翻书的动作一顿,心中突然响起警铃。
原书中,顾家夫妇就是因为顾云飞病重,才想要寻回傅元灼,那这一次,他们是不是也会这么做?
邱臻还在继续说八卦:“你们肯定不知道,顾云飞他爸现在满世界找私生子,一定是怕治不好顾云飞,所以想赶快接个儿子回去,免得顾氏的财产全部被外人抢走了。”
徐致宁没听懂:“你这话什么意思?就算顾云飞治不好,那顾氏集团还是顾家人的,怎么可能被外人抢走吗?”
邱臻嗤笑一声:“这里面故事可多着呢,等哪天有空了,我再和你们说。”
他家也算是小富之家,开了个不错的小公司,但要是和顾氏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在这个圈子里,消息都是互通的,邱臻从爸妈那里听来了不少八卦,知道顾家的事情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倒是有点可怜那个私生子了,这要是真被找回顾家,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福是祸。
阮笙皱着眉头,暗暗捏紧了手心。
与此同时,天俞中学南边的办公楼三层,一间气派明亮的办公室里,教导主任和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相对而坐,顾恒立单独坐在另一边,不停地看手表,显得有些急切。
教导主任笑吟吟道:“顾先生,您再稍等一下,我已经派人去叫傅元灼过来了。”
顾恒立脸上焦灼未减,手指在沙发扶手上不停地敲,显出几分不安。
教导主任见状,暗暗撇了撇嘴。
这位顾先生也太沉不住气了,一大早就来学校找人,看起来又着急又忐忑,不像是找儿子,倒像是来干亏心事儿似的。
等了十来分钟,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众人立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俊美男生走进来,修长挺拔却不粗犷的身材,散发着冷傲阴郁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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