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人人趋之如鹜的宝物 第88章

作者:秋声去 标签: 幻想空间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半寸难得的温情。

  沈寒琅叹了口气,程榭之只有此刻真像个天真乖巧的少年郎,醒来后却只肯摆出一副冷硬心肠对他了。

  不知是怪他天生心性冷酷,还是怪自己奢求太多。

  沈寒琅低头凝视他,仿若着魔,一个混合着桃花冷香的吻落在犹在酣睡的少年鬓角。

  再抬眼目光晦涩难明。

  他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一声。

  ……

  尽管深受天道眷顾,可沈寒琅从不是仁爱天下、兼济苍生的好人。

  天道选择他,某种情况下更像是再没有更好的人选而不得已为之。

  程榭之懵懵懂懂,他不了解沈寒琅的过往,也不曾尝试去了解,这一次却朦胧意识到沈寒琅和“善良”并不是那么搭的上勾,即使他是仙门首座。

  不过这一切很快和他没有关系了。

  沈寒琅下山的第二天,程榭之破开禁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栖碧山。

  这一次他做足了准备,确保沈寒琅不会找到他的气息。而且沈寒琅要一人力战无数魔物,十有八九抽不出心神来找他。

  一路走过去,人间涂炭,生灵嚎哭,烽火燃遍。悲泣混着风声送入程榭之的耳中,无数生离死别映入他漆黑的眼底。

  昔日巍峨盛世一朝倾塌,王朝覆灭,锦绣繁华成云烟。他不由得想起这场灾祸的源头。

  老皇帝行将就木,万人之上的权力又不能带进黄土下,哪舍得这么轻易死去,便请仙门道君祈福,但即使是修仙者也没法让他长生不老。老皇帝于是被蛊惑,令人放出了镇压在人间和仙门边界处的魔物,妄图想要修魔而长生不老,没想到被这群魔物阴了一把,没享受到千秋万代的荣华富贵,反倒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江山零落,百姓流离,自己被魔物掏心而死。

  灾祸并不以老皇帝的死平息,反而自边界蔓延出去,邪魔吞噬凡人的血肉,抢夺修仙者的皮囊,天下不得安宁。

  这一切非天灾,而是人祸。

  程榭之有些理解栖碧山上沈寒琅听闻这件事的漠然了。百姓诚然无辜,可这事本就不是沈寒琅一人之责,仙门却自然而然把一切责任推到了他头上。

  好似沈寒琅不解决这件事,他便不配活在这世上一般。

  仅仅是因为他是所谓的仙门首座。

  他穿过断壁残垣,心想沈寒琅当年被架上高台、被天道寄予厚望,真是他一心所求的吗?

  某种念头及时阻止他继续深想下去。他那颗冷酷的心脏平静地告诉他,无论沈寒琅怎么样,都不是他为之停留的理由。

  程榭之按捺住那一丝微妙的好奇,提着剑走进早已荒废的丞相府。淡粉色的野花盛开在一人高的杂草丛中,青砖瓦房被霜雪侵蚀,在月下安静伫立。

  剑尖挑落锈迹斑驳的的铁锁,木门应声而开,蜷缩在墙角的人抬起头,看见程榭之走进来时他混浊的眼球转了转,飞快闪过一丝亮光,但在看清楚那张脸后马上变为怨毒。

  意气风发、芝兰玉树的堂堂一国丞相,如今落魄潦倒,全拜这人所赐!

  他每日忍饥挨饿,被遗忘在这里,还要日日夜夜遭受怨魂的折磨报复。

  刀锋闪过,他喉咙发出一丝短促的尖叫,倒了下去。

  程榭之冷静地收了剑。

  虽然丞相离死只有一步之遥,但死于饥饿和死于程榭之剑下完全是两回事。前者不会让程榭之沾染那么深的因果,后者却直接让程榭之感受到了世界对他巨大的排斥力。只要他放弃抵抗,马上就回被遣送离开。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窗外月色溶溶,他握着剑安静站了一会,神情有些怔愣和迟疑。

  正是这顷刻间的迟疑让他错过了苦苦等候已久的绝佳机会。

  一道黑影从窗外游走奔来,闻见了他剑尖上血腥气,直扑程榭之面门。

  他冷冷挥剑斩去。

  青色剑光如奔雷闪电,冷得晃眼,黑影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消失在空气中。

  电光石火间,黑影带来的雾气被另一道裹挟着无边冷意的剑锋挑破,卷起熟悉的桃花冷香,剑风成阵将程榭之困顿方寸间。下一刻,一道身影破窗而来,无边夜色在他身后铺天盖地蔓延开去,深重的威压使少年人无处可退,程榭之的下颌被来人强行抬起。

  一个暴怒的吻压下来。

  他仰着头,被迫承受了一场漫长的掠夺。

  栖碧山上的桃花香、万里之外泠泠夜雨中激战的血腥气,此刻尽数被渡入他的呼吸。

  良久后,一道冷而沉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说:“你逃不掉的。”

  程榭之已经无暇去分辨这话中的意味了,他眼尾泛起一层极浅淡的薄红,潋滟水光在眉睫上摇曳。他下意识的、抱着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奇异心情小声喊了沈寒琅的名字。

  犹如呓语。

  沈寒琅复杂地低眸看他,手在程榭之眼睫上轻轻一拂,让人在他怀中沉沉入梦。

  沈寒琅打横抱起他,走入霜雪夜色中。

  ……

  这是第二次逃跑失败。

  第三次机会遥遥无期。

  程榭之坐在床榻边皱着眉头思考,沈寒琅为什么会来得那么及时。他屏蔽了所有的气息,再三检查过,确保万无一失。甚至他没有从栖碧山带走任何可能让沈寒琅追踪到他的物件,连衣裳都在人间换了一遭。

  难道沈寒琅的神识掌控强到了那种地步?

  而且沈寒琅能抵抗世界意识的排斥,以自身力量将他留在这个世界,就很让程榭之苦恼了。他完全没有想过沈寒琅能在这种只差临门一脚的地方截住他。

  程榭之抿了抿唇,思考不出什么结果,拿着剑去了庭院。

  沈寒琅负手站在桃花树下,玄色衣袍被桃花沾染。与无数魔物对战后留下的血腥气还未从他身上彻底散去,叫程榭之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意外的亲吻。

  他想了很多次那晚的场景,确定沈寒琅那天晚上失态了。

  和他一贯展露的温雅从容截然不同。

  程榭之第一次在沈寒琅身上看见明显的愤怒。

  沈寒琅察觉到了他想离开的想法,所以生气吗?可是沈寒琅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根本不愿意待在栖碧山做笼中鸟。

  尽管程榭之心中诸多疑惑,可他始终没有主动提及那晚的事情,沈寒琅也没有。

  那些浮动的暧昧情思被不约而同遗忘在隐秘的角落里。

  察觉到程榭之的气息,沈寒琅转过身来。风姿初成的少年郎隔着数步与他四目相对,目光平静。

  程榭之歪了歪头,突然凑过去在他唇角轻碰了下。

  他的动作太过突如其来,以至于素来对他毫无戒心的沈寒琅愣了愣,没躲过去。

  程榭之的呼吸同声音一并落在他脖颈处:“你要和我双修吗?”

  他在试探沈寒琅。

  确定那个混合着夜雨桃花香的吻是不是如他所想的一样。

  听见他的话,沈寒琅身形一僵,随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程榭之。

  他定定地看着满眼不解的少年,无奈叹了口气。

  “你懂双修是什么吗?”

  程榭之眨了眨眼睛。

  “你还太小了。”沈寒琅最后如此说,程榭之流水般的长发在他指缝间淌过,动作温柔。

  “你还不明白这些事。”

  其实按照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算,他已经成年了。程榭之暗想道,不过沈寒琅看上去和他想的并不是一个意思。

  但有些事情还是能轻易达成共识的。

  例如沈寒琅拒绝了他这件事。

  这意味着程榭之走不了捷径。不过他也没多少遗憾,毕竟若真要他和沈寒琅双修,他反而可能又会犹豫了。

  原本有些焦躁的心绪反而平复下来。后来程榭之想起来,那大约是他和沈寒琅彼此试探、步步为营的相处中最安稳静好的一段时光。

  ……

  人间灾祸平息,沈寒琅的名望再上一个台阶,仙门对他的敬畏也更加深,无人知晓他的力量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被他手把手教导的程榭之也暂时试探不出来。

  沈寒琅对名望无动于衷,更热衷于往栖碧山上叠重重禁制。

  于是栖碧山外的禁制被增多,一层叠一层,沈寒琅对程榭之的控制欲也日复一日地增加,半刻不容许人离开他的视线。

  程榭之被沈寒琅手把手教着弹琴,这种古老的乐器在星际时代失传已久,不过好在音律从古至今大抵相通,程榭之上手很快。

  只是他不喜欢沈寒琅教他弹的曲子,不是不好听,只是太缠绵缱绻了。他听沈寒琅弹的时候,总是不由得恍惚,好似万般情意都付于宫商之音中。

  ……分明没有什么。

  他拨过琴弦,低声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沈寒琅调整他拨弦的手势,指腹很快从他手腕内侧划过,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长相思。”

  程榭之拨弦的手愣了下。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相思在求而不得。

  沈寒琅也有求不得的人或物?还是他只是无心选了这么一首曲子?

  程榭之玩味地仰头看向他,节骨分明的手撑住侧脸,衣袖滚落至臂弯处,裸露在空气中的一截小臂骨肉匀亭,另一只手搭在琴上。

  沈寒琅不轻不重敲了下他的头。

  “继续弹。”

  “哦。”程榭之拉长了语调,指尖在琴弦上拨出断断续续不成曲的音。

  沈寒琅半阖着眼睛,屈指在紫檀小叶桌面轻叩,音调韵律和程榭之弹奏的别无二样。

  “你喜欢这类曲子?”程榭之随口一问。

  沈寒琅沉沉瞥他一眼,无视他眼底的兴味,没有回答。

  什么曲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弹曲子的人。

  但弹曲子的人不知道这一点,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