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藕
“我早就说了,没用,有谁能威胁得了师尊,你简直就是乱来。看,这下老实了吧。”
顾息醉:“……”
“那之后呢?”顾息醉担心季远廷的生死,尽管知道结局季远廷没事。
衡九墨又不笑了,眼中的笑意更散去了些,微眯着眼,开口道:“之后,你在师尊面前哭了,哭红了眼睛,泪汪汪的,还自己擦不了眼泪,可怜极了,师尊就把季远廷放了。”
“就这样,没了?”顾息醉感觉自己仿佛听了个假故事。
“是啊,”衡九墨上前,深深看着顾息醉的眼睛。
他还记得,顾息醉这双眼睛瞎了以后,沉睡了十年,谢清远也把自己的眼睛蒙黑了十年。
谢清远说,他醒来后,一定会很无助,但没事,他会教。
衡九墨痴痴的看着顾息醉的眼睛,确实很好看。
他低喃,声音仿佛从久远的地方传来:“师尊他,可喜欢你的眼睛了。”
顾息醉有些不明白,琢磨:“所以说,师尊看着冷,其实外冷心热,最受不了别人跟他装可怜?”
他若有所思,心中打着小心思,要不下次跟谢清远通话的时候,跟谢清远卖卖可怜?
“谁知道呢?我们这个师尊,偏心的很。”
“有次我穿着满身打补丁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夸我懂事,知道省钱,作为师父,他甚是欣慰。”
“噗!”顾息醉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能怪师尊偏心?是你太不省心吧。
也不知道谢清远养这个徒弟,得费多少钱,顾息醉在心里默默感叹。
谈起往事,衡九墨只低低叹了一声,抬眸看向顾息醉,缓缓道:
“所以,师尊这么疼你,你怎么舍得让师尊失望呢?”
顾息醉一噎,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就上了衡九墨的套。
他敏锐抓住了其中的漏洞:“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季远廷岂不是应该记着我的恩,怎么还埋怨我抛弃他?”
“这还不简单,季远廷那段记忆,师尊删了,他要的就是季远廷恨你,你俩最好永远不要再见。”
衡九墨作为见证顾息醉和季远廷生离死别的人,当晚就去外面,摆了丰盛的酒席庆祝。
他修长的手指微动,手中现出了一个酒杯,倒了上好的酒,闭眼回味,缓缓道:“师弟,你这样,师尊真的很生气。你若顶着穷极派的名声,还跟季远廷厮混在一起,师尊怕是要亲自来清理门户。师哥很担心啊。”
顾息醉:“……”不,他感觉衡九墨很幸灾乐祸。
他真的很发愁,明明可以两全的事情,现在偏偏成了只能选一的情况。
眼前忽然现出了一个药丸。
“这个药丸,吃了就可以彻底清除魔气,师弟,你要吗,嗯?”
顾息醉伸手想去拿,衡九墨收回手,靠近,淡淡酒香味吐在顾息醉耳边:“叫师哥。”
叫一叫又不会少一块肉,顾息醉一个“师”字到了嘴边,陆谦舟的声音忽然响起:“师尊,我们不要。”
陆谦舟一把拉过顾息醉,警惕的看着衡九墨,冷冷的盯着衡九墨手中的药丸,问:!“掌门,这药又是以什么为代价,还是以去人一身修为,彻底成为废人,无法再修行为代价?”
衡九墨嘴角的笑意一僵,冷声道:“你调查我的药?”
陆谦舟挡在顾息醉前面,一句比一句逼人:“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前掌门曾经嘱咐过,掌门只要不被我师尊气死,就不能把我师尊赶出师门。”
“我想,怕是前掌门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来清理门户,而是教训徒弟。掌门,你未免也太言过其实了。”
谢清远可不开玩笑,他说的气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死,而且是被气到死去,顾息醉才有资格被逐出穷极派。
衡九墨低低的笑,手指一弹,手中的药丸,直朝顾息醉飞去。
陆谦舟想要抢,却没抢过修为更高的顾息醉。
“师弟,药在你手中,副作用,你的小徒弟也给你分析的很清楚了。吃不吃随你。”
衡九墨拂袖,最后看了顾息醉和陆谦舟一眼,别有意味的转身,飞到了他那奢靡的凤凰座轿上。
他慵懒的倚靠在精致炽烈的凤凰翅膀上,缓缓道,“师弟,你以为季远廷的血,就是最佳解药吗?”
“以恶魔赐予之血,消磨恶魔,以恶制恶。”
衡九墨忽然变得文绉绉,又卡壳一般的顿了顿,偷摸摸的看了看手心的小抄,这才继续文绉绉的开口,
“生新恶,永入魔道。”
这话,连季远廷都不知道,应该说,几乎没人知道。
他今早伏着睡觉的那本书,早就失传了千年,昨日他混入赌场,费了好一番心血才得来的。
至于为何消息这么灵通,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文绉绉念完,衡九墨这才装模作样,疲惫的打了个高贵慵懒的哈欠,道:“师弟,师哥的时间太珍贵,呆不了多久,后日师哥便走了,过期不候。”
顾息醉看着远去的亮眼座轿,像只终于飞走了的高贵凤凰,他又看向手中的药丸,眉头紧皱。
喝了季远廷的血后,他周身的魔气明显没有了,他明显感到体内的恶魔沉寂了不少。
原来这些都是表象,只是在化生新魔。
而这个心魔,将彻底与他融为一体。
顾息醉脸色发白,握紧了手中的药丸。
陆谦舟紧张:“师尊,不要吃。”
顾息醉没有回答,只沉沉的看着陆谦舟,看着陆谦舟周身隐隐的黑气。
衡九墨说的话,他不能全信。
他要自己验证。
如果是新恶魔,是他自己的,和他融为一体的新恶魔,那么他现在必定也会这项技能。
顾息醉抬手,轻轻覆在陆谦舟脑袋上,闭眼,凝神,运功。
陆谦舟低头,看着自己手四周的隐隐黑气,正在源源不断的被顾息醉吸去。
转瞬间,他双手,以及周身,都干净无比,再没有一点黑气。
顾息醉缓缓睁开眼。
他看着已经完全脱离魔气的陆谦舟,嘴角欣慰的上扬,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看来,他说的是真的,后日,你便和掌门一起回去吧。”
陆谦舟早就有预感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红,哑声问:
“那师尊呢?”
顾息醉转身,看着四周魔域的花海,回:“我不知道。”
陆谦舟看着顾息醉颀长的白色背影,在五彩缤纷的花海之下,仿佛要和魔域的花融在一起。
他咬牙,勇敢上前,认真看着顾息醉,问:
“师尊,徒儿能请教您一个问题。”
顾息醉垂眸看他,温润好看的眼睛格外有耐心:“你说说看。”
“师尊,徒儿为什么不能修魔道?”
顾息醉让他离开,明显不愿意他在这里陪他。
但是,顾息醉不是要入魔了吗?
他可以留在这儿,入魔,保护顾息醉。
可是顾息醉为什么不要。
顾息醉顿了顿,又笑了,笑容像四周的花儿一样柔软:“因为我不想,就像我的师尊,不想看到我入魔道一样,就这样简单。你若日后,真想入魔道,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陆谦舟沉默了良久,终于回:“师尊不想,徒儿就不做。”
陆谦舟低头,眼眶发酸,闷闷的问:“师尊,我们分开了,还会再重逢吗,你还会记得徒儿,来接徒儿吗?”
顾息醉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笑着回:“当然。”
“好。”声音和噩梦的那个字重合,一样乖巧懂事,只是这次说完,陆谦舟再也没忍住,落下一滴泪。
他粗鲁的抹开眼泪,转身,飞快跑走了。
去山上,捉了一大堆兔子,边哭边捉。
另一边,某门派掌门,耀眼张扬的坐着精致火凤凰座轿,来到了赌场。
出来的时候,某派掌门顶着一张黑脸,坐着凡人朴实无华的小马车。
赌场的一人出来,笑脸赔笑:“不好意思,衡掌门,让您输了这么多,我派人送您回去吧。”
“不用,这个就很舒服,我很久没坐了,体味生活。”衡九墨假笑回。
“啊,这样啊,那我不送了,衡掌门慢走。”
那人完全没客气几下,直接对衡九墨说再见。
那凤凰座轿,包括衡九墨来魔域时,那坐进魔宫大殿的奢靡座轿,都早就抵押给了这赌场,换来那本稀世书。
现在特地来输一场,只是为了看上去名正言顺一点罢了。
今天的凤凰座轿,还是衡九墨重新花上千上品灵石,租的一天使用权。
在师弟面前,面子不能丢。
衡九墨想想之前自己的表现,很有师哥和掌门范,他心情变好,修长手指微动,潇洒的拿出一个酒杯,优雅的倒酒。
这时,马车忽然一个颠簸,上好的酒水,一下溅了他衣服一身。
衡九墨气的踢了这狭小的马车一下,把自己脚踢疼了,才终于消停了。
第42章
之后漫长又短暂的两日里, 陆谦舟不是在山上,就是竹林里,再也没去见顾息醉一面。
传说中的时间宝贵, 大忙人衡九墨,混在赌场一天,出来时,连他金贵房子都输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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