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踏月而来 第157章

作者:楚执 标签: 灵异神怪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此时邪咒之事尚未传开,公子岚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懒洋洋道,“这是上天的意思,不知道我们谁是第一个出现的……长乐,你说我们是不是本不该出现在世间。”

  公子岚是这般开玩笑问的,长乐还在帮宋悯欢包扎伤口,给青年扎了个好看的蝴蝶结,动作轻柔的捏着青年的指尖。

  垂眸的眼底都是温柔之意。

  “从来没有什么天意,”长乐回答,“我们本身应当存在于世间,世道也应当由我们来守护。”

  宋悯欢听着他们两人说话,男人还握着他的指尖,他唇角微微绷紧了,有公子岚在,他不好意思不给长乐面子,低声道,“殿下,你……”

  每次都是这般,一摸摸碰碰都不舍得撒手,要他说好几遍。

  长乐慢慢的松开了他,对他道:“日后包扎过来找我,不要一个人处理。”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当一回事。

  公子岚:“确实是这般,你是这么想……但是有的人未必,一旦邪咒传开了,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消除邪咒。”

  “此邪咒无法可解,”长乐抬眸,看向公子岚道,“岚,此事需要隐瞒,能瞒一时是一时,若是有人传开了,便推给鬼界的邪祟。”

  公子岚点点头,明白了长乐的意思,他道了一个“好”。

  “不打扰你们二人了,我去找凤鸢,”公子岚起身,眼看着人要走,宋悯欢叫住了人。

  “等等,”宋悯欢开了口,他想了想,还是把之前想的说了出来。

  “凤鸢大人身边那少年,蓝琵琶……你平日里多盯着他些。”

  “你觉得他有问题?”公子岚挑了下眉,“我若是多看他两眼,凤鸢怕是会以为我看上他了。”

  宋悯欢知晓公子岚会听,便没有多说,看着人走了,只剩下他与长乐两个人,他觉得有些待不住,便也跟着起身。

  “你要去哪里?”男人问他。

  宋悯欢:“回去。”

  “你先随我去一趟营帐,”长乐,“我有东西要给你。”

  给他什么东西?

  宋悯欢没有问了,他跟在男人身后,他们两人置身在战场,硝烟已经散去,地上是零落的箭羽与盔甲。有一些邪祟化成白骨,死后白骨在此处沉寂。

  天幕尽头依旧是血色,那里黑雾蔓延,一道城墙宛若阔刀斩断山脊,巍峨的城墙隔绝了一方山河,同时隔绝了人族与邪祟。

  有风吹过来,风中都是血腥与未燃尽狼烟的味道,碰到路边邪祟散落的白骨,男人总是拉着他避开。

  “殿下,我自己也可以走。”

  宋悯欢语气淡了些许,他这般说了,男人也没有松开他。

  “这里有许多未散的邪气,我若是不牵着你,不小心碰到了,受邪气侵染并不好受。”

  听到“邪气侵染”四个字,他心里莫名的便是跟着一紧,眼睛仿佛跟着疼了起来,他眨眨眼,疼痛仿佛又消失了。

  这四个字给他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像是以前经历过一般。

  接下来他没再说什么,由着长乐牵着他,到了营地处,有许多士兵守着,他便挣开了对方。

  “手上的伤晚上不要碰到水,”长乐领着他进了营帐,从角落里拿出来了一只盒子,盒子非常精致,上面雕刻着剑与冠冕的图案。

  “这是前几日楪族送来的上古神物,是一面护心镜……你在战场上我不放心,日后戴上这个,能保你平安。”

  男人嗓音很轻,眸光注视着他,带着几分温柔,还有几分并不明显的期待。

第161章

  宋悯欢听到“上古神物”之后,指尖慢慢的顿住了,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自然知晓上古神物有多么重要。

  “殿下,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旁边的蜡烛在燃着,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他向一边移开了视线。

  “你应当留给自己,月隐不能没有你,你才是……最不能出事的那个。”

  他这番说的是实话,世道之下,没有人希望长乐有事,他们都希望长乐能够平安,这样也能够庇护他们月隐。

  “我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倒是你……应当清楚我在战场上总是因为你分心,若是你收了护心镜,我也能够放心些许。”

  这点宋悯欢自然知晓,在战场上,哪怕他们是并肩作战,哪怕他的实力不输对方,男人在战场上还是忍不住的关注他。他这边出了一点小问题,男人无论多么危险都会立刻赶过来。

  他受了一点小伤,对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能看的出来非常紧张担心,总是拽着他去治伤。

  他说他没事对方也不信,男人总是说,“你是人族,又不是神祇后人,磕磕碰碰了伤也不容易好,不能不把自己不当回事。”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他也就懒得解释了,由着对方帮他包扎伤口。他不知晓对方手那么巧,见他衣服破了,还在夜里帮他缝过衣服。

  缝的都是剑与冠冕的图案,被公子岚拿着笑话了许久,之后公子岚也把自己破了的衣服送去给男人,被男人冷漠地扔了回去。

  公子岚因此酸了两句,之后就不再凑他们两人的热闹。

  “我已经命人在上面刻上了你的名字,这护心镜认主,只会保护你一个人。”

  宋悯欢指尖微动,盒子在他掌心之中打开,里面是一面檀木雕花的镜子,边缘镂空,连着的有红绳,他把镜子拿起来,上面只刻了一个“善”字。

  “你收着吧,它只跟着你,我戴着也没用。”

  男人这么说,目光落在他脖颈上的红莲玉扣上,低声道:“你脖子上戴着的……未曾见你取下来过,是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宋悯欢摸着自己脖颈上的红莲玉扣,他摩挲了一会,指尖放在上面,心情就会莫名变得平静了些许,眸光也情不自禁地温柔了。

  “虽然我不记得是何人送给我的,但是我知晓……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可惜……我现在却记不起他。”

  他这般说着,嗓音很轻,带着些许失落,原先日日夜夜都在想梨树下的男人……如今也未曾能记起。

  那般被潮水覆盖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每当他深夜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悸……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若是让他与那人相见,他一定能够认出来。

  梨树之下,当时他把长乐误认成了那人,他第二天醒来便清楚了,两人只是相像,长乐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有时候忘记,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烛光映在长乐脸上,长乐垂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这么一句,将盒子放到了他手中。

  “善善,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再难忘的人,若是分开了,也应当放下。”

  这么一句温柔的“善善”,听得宋悯欢在原地怔然了一瞬。他心里略微难受,眼里情绪遮掩,知晓对方说的是对的,他“嗯”了一声。

  他接了盒子之后人便离开了,路上回想着长乐对他说的话,与一地洒落的清冷月光相伴。

  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记不得,这般的他,就算不想放下……也是无能为力。

  他掌心里握着红莲玉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木盒放在了茶几旁,晚上他也要去值岗,他换了一身衣服便过去了。

  长乐并没有在军中给他什么职位,那些士兵看见他却都对他很敬重,见到他会像见到公子岚长乐一般行礼,胆子大活泼些的士兵,在值岗的时候会过来问他剑法与长戟。

  兴许是他看起来更加的平易近人,这些士兵有话也愿意同他说,常常同他说一些琐事、跟他说军营里的鸡零狗碎,同他说若是有一日战乱平定,他们之后要做什么。

  晚风吹过来,他手中同样拿着长戟,守在烽火台前。有两名士兵到了换岗的时间,他们见了他,对他行了礼。

  “大人今日过来这么早?”

  宋悯欢:“今日结束的早,无事便过来了。”

  “我听闻大人今日受了伤,”其中一名士兵看着宋悯欢的掌心,“可是被邪祟所伤?大人平日里不要在战场上待太久……也不必日日都过去,还是身体最要紧。”

  他确实日日都去,长乐过去,他便也过去,在军营里也是闲着,不如多杀一些邪祟,这般也能少死一些无辜的士兵。

  “我知晓,”宋悯欢听着士兵对他的关心,面上柔和了些许,抬了抬自己的手,“我已经没有事了,这些都是小伤,倒是你们,受伤了还过来值岗?”

  “大人受伤了都能过来,我们自然也能,”士兵对他笑道,“我们受的也是小伤,大人不必担心。”

  “若是受伤受的严重,我们也不会过来了……”两名士兵站在宋悯欢旁边,他们絮叨着军营里的事,“今日我们听闻了消息,说是过几日有异族会过来拜访殿下。”

  他们说的“异族”便是那些神祇后人。

  “似乎是他们族里出了事……他们族人染上了邪咒。”其中一名士兵这么说。

  宋悯欢猜测应当便是公子岚他们中的同一种邪咒,这种邪咒近几年出现,只在神祇后人之中蔓延。

  “大人,你可听闻了此事?”

  宋悯欢点点头,开口道:“兴许是邪祟的新把戏,要嫁祸到我们身上也说不定。”

  “什么都嫁祸到我们身上,邪祟卑鄙无耻,”士兵语气中带着不愉,“不过确实是他们会做的事。”

  “这次邪祟真是下了狠手,”士兵幸灾乐祸道,“据说那邪咒在他们族里蔓延,人族与邪祟都没事,只传染给神祇后人。”

  两名士兵说话并不忌讳他,其中一名道:“要过来的是离北。他们一族中了邪咒也是活该……当初他们不是要把人族驱出三界之内?据说他们的女王危在旦夕,接近陨落。”

  “陨落了才好,说是神祇后人,带来的从来不是祥瑞恩赐……只会带来战乱纷伐与苦难,他们从来都不是来拯救我们的,倒不如消失于世间。”

  这一句话不过是士兵随口一说,宋悯欢在旁边听得微怔,思绪有一瞬间的恍然。

  “没有他们说不定就不会有邪祟,人族在他们之间生存的如此艰难……有邪祟,他们也从来不愿意出手相助,还惦记着我们的上古神物,我们的性命对他们如同草芥……真正的神,才不会这般对待我们。”

  士兵说的是实话,他们不过是红尘一蝼蚁,毕生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要在这飘摇乱世之中能够安稳,能够过正常太平的日子。

  他们不想受战乱所扰、不想每日睁眼闭眼都担心邪祟攻城,不想过朝不保夕、战鼓无歇的日子,更不想每两三年才能与父母妻儿见上一面。

  邪祟与神祇后人的寿命都比他们长,他们一旦上了战场,基本上半辈子都会耗在上面,能够幸存下来的少之又少。

  “我上战场的时候,我家囡囡才出生没多久,当时她娘刚生完她。我在家中待了没两日,便随着行军走了,走的时候囡囡还没睁开眼睛。”

  “前年回去的时候,囡囡已经七岁了,会喊她娘、会喊她阿婆阿爷,就是不会喊阿爹……见到我都认不出来,见了我只知道呆呆的站着,不知道我是谁。”

  士兵说着,语气里带了些许无奈与失落,“后来她娘跟她说了我是她爹,她还是不愿意喊我,只是躲在她娘身后偷偷的看我,临走的时候给我塞了一块手帕。”

  “不知道跟谁学的,她娘跟我说,她还给隔壁要走的小子塞了糖,我天天都在担心,我不在家里,闺女会不会被别的小子拐了去。”

  “大哥,你闺女才七岁,哪里懂得什么,你还好,女儿还给你塞手帕……我前年入的公子岚大人麾下,当时娘子在家刚有身孕,两年没有回去,还不知道娘子生的是男娃女娃。”

  士兵说着放轻了语气,眼里带着怜惜,“男娃女娃都好,是我娘子生的,我都会好好的疼。”

  他们两个在一边说着,城墙之上冷风吹过来,月光照着盔甲寒铁,铜盆中的火光在夜间添了两分柔和的光。

  宋悯欢看着两名士兵的神情,不由得眸光温柔了些许。他们想必都很想家,这里是月隐,却是月隐的边境,离城中有千里之远。

  他们说的没错,神祇在人族的认知里,是能够庇护他们、守护他们,悲悯人族、对人族有良善之行的存在。当神祇有了私念,不再庇护他们、反而伤害他们,这个时候,神祇便不再是神祇了。

  神祇抛弃了他们,他们也同样的会抛弃神祇。

  “殿下同他们并不一样……殿下会庇护我们,他会赢,会带领我们平定乱世。”

  宋悯欢在军营里待那么久,不提别的,对待长乐也是崇敬与赞赏,他的嗓音散进晚风里,带着信心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