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真界为恶毒蠢货打起来了 第3章

作者:孤注一掷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冶昙此刻和凶手共享视角,凶手一动不能,祂也一动不动,看着子桑君晏那张俊美的脸朝祂靠近,漆黑淡漠的眼眸像是墨色的深潭一般,冷静映出周围模糊扭曲的人群。

  时间流速变得无比缓慢——

  利刃抽离心脏。

  灼热的鲜血溅湿冶昙的脸。

  握刀的手被对方修长有力的手握住。

  刀像是有它自己的意识,迫不及待滑入对方的手中,仿佛它本来就该在那里。

  滴血的刀刃靠近冶昙的脸。

  刀尖逼近祂的眼睛。

  刀风冷戾,眼眸生理性沁出一滴泪。

  刀锋掠过……眼角,耳边。

  风声切断,下一瞬,空气中浮现修士被割断喉咙后失去隐匿的尸体。

  刀势几乎毫无停滞便已转向,在视野中留下流丽的血色残影,残影交汇成某种奇异的图案,仿佛一种开在生死刹那的花。

  每一次刀锋过处,都有无数修士的尸体倒下。

  眼中的泪滴落脸颊,绽放在生死刹那的血花消逝。

  周围除了他们,再无一人站立。

  子桑君晏仍旧站在冶昙身前,左手静静搭在祂的左肩,或者说,是凶手的左肩。

  凶手只顾恐惧发抖,没有察觉,但冶昙发现了,子桑君晏搭在祂肩上的手微沉。

  ——是了,他重伤濒死。

  只不过,所有人都在眼前凌厉残酷毫不留情的反杀里忘了,子桑君晏刚刚被捅穿了心脏。

  连凶手也忘了,恐惧地发着抖想要后退,却最终只退了半步,就因为子桑君晏搭在他肩上的手,恐惧到极点僵在那里。

  不只是凶手,那些方才没有动手的围观者也一样,被这场单方面惨烈的屠杀震住,下意识后退。

  每个人都想杀他,却连他重伤濒死之迹都不敢上前。

  他们又因此,而得以暂时活着,恐惧地活着。

  子桑君晏的手指还搭在凶手的肩上,也搭在此刻和凶手共享视角的冶昙的肩上,微微用力。

  和死亡贴近的距离,子桑君晏周身如临深渊的寒戾,仿佛刚才的杀戮锐意还未散,迎面而来,割得肌肤生疼。

  “别,别杀我!”

  凶手抖如筛糠,不顾一切往后,跌落在地。

  只有冶昙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子桑君晏。

  因为失去肩膀的支持,子桑君晏的身形忽然不稳了一下。

  又一股血污溢出他紧抿的薄唇,鲜血沿着冷峻的下颌线,落入玄色衣服下雪白的里衣领口,弄脏那张冰雪雕铸一般淡漠尊贵的脸。

  像是供奉在神庙里,高高在上无法战胜的神像,忽然裂出一个缝隙。

  一阵笑声。

  冶昙回头,看见凶手的脸。

  那张脸露出一个大大的恶意兴奋的笑容,小孩子一样毫无掩饰,恶毒都恶毒得天真纯粹,直接得毫无保留。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阿叶,阿叶,我做到了,我帮到你了,他真的要死了!”

  凶手笑着望向人群某处,像讨糖吃的小孩迫不及待。

  一部分人怔然盯着濒死的子桑君晏,不知道是期待还是不敢相信,有人能轻易将他重伤。

  另一部分随着凶手的目光望去,寻找那个能让子桑君晏受创的幕后之人。

  人群分散开,露出一座玉撵。

  透明的水蓝色纱幔,如同一座玉砌小亭,亭中坐着一个人,穿着端庄雅致的白衣广袖,手中一柄合拢的玉骨折扇。

  玉撵中的人隔着薄纱,坐姿散漫,眼眸闭起,对凶手微微一笑:“啊?此事似乎与我并无干系。”

  凶手天真地望着他,眼眸晶莹,结结巴巴:“我,我只想帮、帮到阿叶。”

  那人语气很是和气:“我只是来凑个热闹,想杀他的是那些人,若说帮忙,你帮到的是他们。想来他们是会谢你的。”

  凶手一愣,神情还是期盼:“可是,你给我刀……”

  那刀可是天下少有的神器,不然也不至于能重创子桑君晏。

  对方温和地笑了一下:“只是送给你自保的,难道我没有说清楚吗?”

  凶手脸色苍白,失望落寞地望着他:“我、我……”

  周围的人像是忽然被提醒了什么。

  “暄叶,子桑君晏是你们郁罗萧台的人,合该你们郁罗萧台清理门户才对!”

  “没错,镇压修真界败类,向来是天道传人的职责,你身为新一代天道执法者,杀他本来就是你的事!”

  ——新的天道传人?

  冶昙看向纱幔后的人。

  暄叶合拢的折扇抵着微弯的唇,似是迟疑了一下,轻轻颌首,仍旧闭眼微笑,不紧不慢从容说道:“诸位说得是,但我半路入门,修为尚浅,又是个瞎子,能做天道传人,全是出于运气。许是师尊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暂且先拿我充个数?我自认远不是子桑师兄的对手,整个郁罗萧台八座天城,数我修为最末等,诸位实在不用在意我。况且——”

  他话音一顿,唇角犹带笑,闭着眼眸,然眉梢微微一挑,那清雅无害的眉宇,转瞬间便一缕矜傲,说不出的清狂恣意,含笑的语气却越发柔和:“我郁罗萧台九位侍宸前辈,此役已然有五位在子桑君晏手中殒落,兵解轮回。三位侍宸长老重伤,至今未醒,如此代价才换得将子桑君晏留在碧落山。倒是诸位修真界前辈,千里迢迢赶赴碧落山,莫不是跟我一样,只为凑个热闹?”

  周围的修士受他讥嘲一时却无话可说,只得冷哼一声。

  那些大能袖手不语,眼中暗暗闪过一抹冷光。

  ——镇守郁罗萧台的九侍宸五死三伤,新的天道传人如此不济。郁罗萧台高高在上这许多年,没了子桑君晏,这修真界的格局,许是可以动上一动。

  冶昙也奇怪:如此好时机,他们不去攻占郁罗萧台,瓜分势力,为什么要纠缠一个前天道传人?

  便听有人喝道:“子桑君晏,将天书交出来!我等便放你一条生路。”

  “交出天命之书!”

  “你已不再是天道传人,何故霸着天书不放,树敌天下?”

  “只要你交出天书,你与郁罗萧台的恩怨,我等绝不参与。”

  “郁罗萧台没想要子桑君晏的命,只要他废除修为,交回传承,奉还天书!”

  “交出天书,自废修为!你已不是天道传人,没有资格得到天书和传承功法!”

  “你们想干什么?天书是属于天道传人的,是郁罗萧台之物!”

  暄叶仍旧闭着眼睛,似是无辜,笑容温雅,手中折扇抵着下巴:“啊,天书就不用给我了,你们自己看着分吧。”

  “尊主!”玉撵旁唯一仅剩的九侍宸之一,一个庄重清冷的女修,闻言不赞同地看向他,“天道传人历来以天书勾连因果,行天律道法,没有天书,如何秉公执法?”

  暄叶闭着眼睛,笑意暖融,好脾气地说:“可我便是想要也抢不到的,不如干脆大方点,送给他们好了。凡事以和为贵,退一步岂不是天下太平?那便也不会有什么需要执法的坏事发生了。你说呢?”

  那侍宸几千年的修行,怎么可能被他的歪理说动,却也不忍斥责于他,只耐心解释。

  “郁罗萧台执掌修真界万载,素来倚仗天道传承,律法规则,天书乃是万法之本。子桑君晏乃是修真界第一人,杀伐斩截,震慑修真界上百年,天下信服。你代替他半路执掌郁罗萧台,修为一时跟不上,性子又和软,再失了天书,这些修士怎会听从于你?”

  暄叶哑然失笑,仍旧闭目阖眼,眉宇染上几分雅致的轻纵之意,语调从容,娓娓说道:“修真大陆三十六座天城,真玉王朝十八城,郁罗萧台八城,浮屠佛乡与妖族共分十城。一个人,百年时间同时兼顾天道传人,王朝圣君,郁罗萧台尊主,执天命之书,行天道之律,定众生生死。纵观古今,世间除了子桑君晏再无其二。修真界第一人,说是天下共主,也不为过。却落得这般境地,想来人若是太强站得太高,并不是什么好事。”

  “天真。修行之事,不进则退。子桑君晏是他自己行差踏错……”

  话虽如此,但强如子桑君晏,再进一步便要飞升,还要如何强大才能扭转乾坤?

  侍宸心中并无答案,不再多言,凝神看着子桑君晏这边的战况,并未注意暄叶的神情。

  冶昙眸光轻轻落在那里,眼底恹恹放空,神魂一瞬在一瞬又不知在哪。

  祂没什么兴致,对话也听着有一句没一句,会注意到,只是因为这个新的天道传人有些奇怪,和……熟悉,可看着了又忘记是因为什么觉得熟悉。

  玉撵幔帐里的暄叶忽然眉间微动,执着玉扇的无名指禅动,下颌矜持侧首微抬,闭着的眼眸,瞬间准确地“望”向冶昙所在的方位。

  “你怎么了?”侍宸立刻察觉暄叶的举动,循着他闭目凝神的方向看去,只看见呆愣在那方才刺杀子桑君晏的凶手,不由皱眉。

  “我知你心软,但这种灵台蒙昧之徒,无论年岁如何都犹如稚子蒙童,天生混沌不分善恶不明,最易被浊气侵蚀,且看子桑君晏的下场便知,你莫要为他分神。”

  暄叶仍旧闭着眼,神情空凝,微微失神:“……只是灵犀忽动,紫府生发却空,像是……像是……”

  他似是斟酌着想找一个准确的形容,最终却道:“像是……有故人来。”

  可他分明,孑然一身,并无亲故。

第3章 没有人记得 亲传弟子没见过师尊……

  虽然知道,暄叶跨越子桑君晏的紫府时空发现祂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冶昙那一瞬间,还是有一种被“看到”了的错觉。

  祂还在想,周围那些修士却再度蠢蠢欲动。

  “大家上!子桑君晏撑不了多久了!”

  号令之下,无数人拿出法器符篆本命武器,周围却一片冷肃。

  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盯紧重伤濒危的子桑君晏,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动手。

  他们都没有忘记方才那一面倒的可怕屠戮,谁也不想用自己的命来试子桑君晏的极限,不约而同僵在那里。

  才喊完口号,却仿佛突然陷入静止。

  此情此景,未免好笑,却无一人笑出声。

  万人刀剑相向之中遗世独立的人,眉眼像是有万古不化的雪,比这碧落山巅的冰川更幽寂冷锐,坚不可摧,不可战胜。

  但那双漆黑淡漠的瞳眸却截然相反,一片安宁,没有穷途末路的怨恨、不甘,没有困兽的狼狈、阴戾,有的只是无动于衷叫人错觉像是怜悯的平静。

  就像是高高在上望着无知无觉众生之苦的神像,尊贵无情。

  可他越是平静,越是没有任何情绪,越是叫人生出无法战胜、深入骨髓的惧怕。

  这没有感情的平静里有一种纯粹的非人感,近乎神性,像是一个空有人形,却没有了心的躯壳,但谁都知道这躯壳有着近乎于神魔的可怕力量。

  离他最近的凶手直面着这份可怕,不禁发起抖来,怯弱乞怜地呆望着子桑君晏,生不出丝毫反抗之意。

  子桑君晏眼里无波无澜,目光越过了他,未有半分垂顾:“我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