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林泱泱
许骄阳和梁旭没心没肺地在后头笑着。
前面是一段台阶。
余殊听着有人取笑他,不服气地转过身子,倒退着走了起来证明给他们看。
他挺胸抬头,一副睥睨天下的眼神道:“都说了,本王好得……”
话音未落,余殊前脚掌没踩稳,重心偏移身体向后仰去。
许骄阳他们都离他有段距离,奔过去也来不及了,眼见余殊就要栽跟头。
余殊晕晕乎乎地,觉得似乎有只冰凉的手扶住了他的后颈。
他好像在空中翻了个身,微凉的风裹挟着熟悉的气味喷洒在周身。
参差不齐的台阶摔得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余殊懵懵地爬起身子,发现自己身下垫着一个人。
本该去往海外的林放,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酒醉的殊殊:爷飞升了,摔得不疼
肉垫放放: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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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宝们打声招呼,下次更新会推迟到周六晚十一点半,届时大肥章和大家不见不散啦~
第45章 (一更)
和余殊分开后,林放心里始终有阵隐约的不安,随着时间推移有增无减。
在接到宁原电话之前,他就已经在调转回头的路上了。
云绕在放晴了一日后,随着气温降低空气里依稀有雪星落下,似水年华的招牌在黑夜中闪烁着亮银色的光。
林放刚打开车门,就听见余殊“本王”“三哥”的在说胡话,加快了脚步。
走到阶下时,正见余殊一蹦一蹦地倒退着下台阶。
所幸他赶上了。
林放右手撑地做了缓冲,承担起两个人的重量,在确定余殊没有摔倒后,如释重负地倚靠在台阶上。
石阶冰冷,飘落着灰尘和枯叶,林放却舍不得撒手。
怀里的小笨蛋身上烟酒的味道臭烘烘的,于他而言却并不难闻。
悬着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林放像捧着至宝似的抱着余殊,下巴放在他的头顶。
许骄阳和梁旭一直盯着余殊,在目睹这一幕后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林总怎么也过来了?!
以这种姿势接住一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垫在台阶上,光看着都疼……
他二人没和老板接触过,犹豫着要怎么帮忙,宁原已经先一步走到了林放和余殊身边。
林放上半身直着,扫了眼身后的几个各怀心思的青年,对宁原道:“让他们先上车。”
冰冷的嗓子锥子一般凿在江添亦身上,隐隐觉得事态发展超过了他的预期。
宁原押送小猪仔似的看着他们上了车,然后站在后座的车窗外,恪尽职守地挡住了四人看向台阶的视线。
本就觉得奇怪的队友们:“……”
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细密的雪点从天上飘落,落在余殊滚烫的脸上,化开成凉意。
他疑惑地看着林放时,睫毛上也落了一片雪花,像是从冰雪王国童话里走出来的精灵。
余殊醉了酒晕乎乎的,反应也比平常慢一拍,他双手按在林放身上,歪着脑袋问他:“你不是飞走了吗?”
林放好笑,没催他起来,只逗他,“谁跟你说的?”
余殊勾起脖子瞥了眼阶前的空地,像是在找什么人。可惜脑袋不会大幅度转动似的,目光只局限在眼前的那片。
林放看他眼神逐渐无助迷茫,憋着笑掰过他的脑袋往后看。
余殊终于找到了人,就着林放的手掌对远处的宁原笑了下。
脸颊上扬的弧度变化,清晰印刻在林放掌心。
“宁原啊,他说你飞去国外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余殊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林放,你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偷学的本事,还能在天上飞了。”
余殊对现代交通出行方式了解很片面,只坐过车,以为这四个轮子的玩意儿就是当下最时髦的代步工具。
而宁原口中的“飞去国外”,此刻在余殊脑袋中已经和旧时的飞天执念混淆了。
他眼皮子有些打架,眼眸中却始终亮晶晶,半认真半玩笑地看着林放。
林放心里像是被小石子砸下去的湖面,平静的表象掀起了波澜。
“下次就带上你,好不好。”
“好呀。”
余殊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脑袋热得发胀,而林放身上正好冰冰凉凉的,像一个行走的制冷机,摸上去特别舒服。
余殊干脆搂住他,脸贴在他胸口的衣服上,硬邦邦的半球形纽扣将余殊脸颊上的奶膘往四周推了推,可爱又滑稽。
“我还想跟你去跑马,放天灯,逛市集,听曲儿,喝烧酒……”
酒气将他脸庞熏得红扑扑的,嘴角浮起毫无保留的笑意,像是坠落凡间的仙子,对人世间抱有着最纯粹的念想。
林放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怀疑余殊是不是真的醉了。
醉到分不清年岁几何,把他费心学习的现代词汇都抛却脑后,遵从心底隐秘热切的向往,向旧时好友倾吐愿望吗?
他愣愣地不回话,余殊用手指戳了戳林放的鼻尖,痴笑道:“庭雁,你怎么不理我呀?”
雪点落在两个人周身,微凉的石阶浸染上了深冬的寒意。
道旁的枯叶在月辉的抚照下越发显得落寞萧条,听风声吹奏起尘封的往事。
林放的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蝴蝶翅膀。
他十六岁生辰那日,余殊为他取了字。
虽未请示父兄,却敬告了天地。
“庭雁”两个字是他二人间不宣之于口的暗语,在每一次念及时,都藏纳了同病相怜的祝愿。
意气风发的两个少年郎是困于大梁皇城的孤雁,盘旋得再高也终究被锁在庭院深深中。
所幸的是,他们此生能遇到彼此。
余殊喜悦时唤他,担忧时唤他,忧愤时唤他,玩笑时唤他……
仅仅凭借着对这两个字的记忆,林放就能在脑海中拼凑出千千万万个余殊的碎片。
可自打王府一别后,林放再也没听余殊这么叫过他了。
紧张、期待、欣喜等情绪混杂着,在林放心里晃荡来晃荡去。
他抚过余殊后颈,酝酿了一阵,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林放眼中含笑,说道:“殿下,夜里石阶凉,臣先扶您起来好不好?”
余殊许是真醉了,没半点察觉不对劲,双手搂着林放的脖子,“不好,我想抱着你睡,你依不依?”
“嗯。”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两人周身,余殊拨去他头发上的一点,还有越来越多的落下来。
无论他怎么折腾,林放都坐着不动,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余殊一笑,“庭雁从前没这么好说话的。”
他心里浮起一抹巨大的不真切感,欣喜中掺杂点计较得失的烦忧,趴在林放身上抱怨起来,“不爱笑,也不爱搭理我,总搞得我讨他嫌的一样。”
在林放心间激荡的小水花凝聚在一处,掀起了汹涌的波澜。
余殊从前从未对他说过这些。
在府中时,两人一处上朝一道回府,便各自去了院子里休息,恰到好处的维持着关系的和睦与疏离感。
无论遇上什么,余殊总是坦然迎接着一切,争吵后转头就赔笑,尴尬之处也过会儿便忘了。
林放见他什么都是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一度怀疑余殊偶尔流露的温情都是虚假的表象,他为了在皇城自保、分散夺位者的注意力,自取男妻,断了继位的可能。
他只是余殊用来掩人耳目的诱饵。
可现下余殊所有,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林放渐渐平静下来。
时过境迁,往事已随风而去,旧时的情分也罢、误会也罢,都不及此刻余殊在他身边,活生生地从回忆里走出来的真实。
这是他从年少时初见,就挂念在心尖上的人。无论余殊怎么想,他心系余殊不假,想保护他是真,刚刚那种想到余殊可能会受伤而经历的自责与担忧,他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了。
林放抬手摸了摸余殊的耳垂,许诺道:“往后什么都依你。”
余殊傻笑着蹭了蹭他的掌心,视线尽头林放右手间隐隐有什么不对。
“你手怎么了?”
他夺过林放右手,手心被蹭掉了一大块皮,裸露出粉色的肉和血红的伤口,此刻血液几近凝固。
余殊恍然,这是刚刚接住他时,在地上摔破的。
余殊眉头微皱,他刚刚握住林放手时没注意轻重,此刻他嘴唇紧抿,应该是在忍着疼痛。
他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一副着急的样子,要去扶林放。
“没事。”
林放无所谓地笑了笑,怕余殊走不稳再摔,左手半抱着将他哄上了车。
司机一直坐在车里等着,车上暖烘烘的,林放将余殊安顿在后座,拿了杯常备的牛奶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