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林泱泱
相比起逃跑,得到任务的余殊满意了许多,学着将士的模样抱拳道:“孩儿领命。”
此一别,便隔了生死。
后来,余殊和林放二人被送到了远离战火的村落,在那儿生活了一个多月。余殊每日最开心的就是逗林放玩儿,只要他一笑,仿佛就是他最有成就的一件事儿。
林放十岁生辰那日,余殊将自己的玉佩给了他。
“年前父皇赏我的,我送给你吧。”
“母后说,收了我的玉,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等入了京,我便向父皇讨了你来。”
他那时年少,林放亦然。
只是一句无心的话,若非那场大病,想必也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等他回宫后,照旧做他的小王爷,整日招猫逗狗,快乐逍遥。
不想林放,竟然记挂了两辈子。
冒着被赐死的风险,整日戴着先王的遗物。
“这块玉,到底什么人给你的?”
余殊曾不止一次地质问道。
林放每一次回答,都掷地有声。
“至为重要之人。”
至为重要之人。
余殊眼眶一酸。
林放如此回答却得不到回应时,心中该是何等的悲凉。
他会不会一遍又一遍地怀疑,这个答案的意义到底何在?
余殊眼眶湿润,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他看不清人影,只胡乱伸出手,盼望着林放能抱抱他。
一如既往的,林放的回应毫不犹豫。
他总是不会要自己等太久,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林放总会如期而至。
而此刻,与先前不一样的是。
他怀里温暖热切,盛放着以千年来衡量的忠贞。
余殊紧紧抱住林放,像是想用此后的每一刻来弥补他亏欠林放的等待与怀疑。
“我爱你。我好爱你啊。”
第79章
怀中少年身子剧烈颤抖着,脸上爬满了泪痕。
林放肩膀已湿,看到余殊这副模样眼眶一酸。
“我也爱你。”
他不住地抱着余殊,想借此安抚他此刻起伏的情绪,“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要疼的。”
触及到余殊头顶尚未长好的伤疤时,余殊身子一僵,刚止住的眼泪再度决堤。
沉重的记忆宛如深海中潜水而行的巨船,余殊登上甲板,船舱内巨大的水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眼前的水痕似乎承载了千年前两人相伴的十年,许多存疑的点在余殊眼前一一变得清晰。
为何林放性子高傲、不受招揽,却偏偏对他隐忍以待;
明明不待见他的纠缠和讨好,却在他熟睡时为他披上毯子怕他着凉;
他在新时代一无所有、不合时宜,却不费力气得到了林放全部的偏爱。
记忆链条勒住了余殊的呼吸,周围场景变化,压得他好累好累。
他隐约觉得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像是抓住了光影的有形物,余殊没有负担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他成了一个年仅十一的小孩,抱着刚出生的小鸡要给林放看。
林放在一旁面露胆怯,干干净净的衣服上下摆已经沾染上了乡下的尘土。余殊坏笑着偏要把小鸡放到他手上,看林放又是害怕又是嫌脏,又不想让小鸡受伤的慌张模样。
两人在农庄里帮着村民干活,割草、喂羊、赶鸭子,林放身上总被他弄得脏兮兮的,也不恼,只与余殊对望着傻笑。
好似往后的每一日都能如此快哉随心。
睡梦外,余殊仿佛回到了那时似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发笑。
待他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房间。
身下床褥柔软,远处素色窗帘垂挂着,床头亮着一盏不刺眼的壁灯。
余殊侧过脸,身旁躺着的林放,正捏着他的手指,冰凉的指尖划过过他掌心的每个纹路。
“醒了?”
林放拨开余殊鬓角碍眼的碎发,指尖划过他面庞时,余殊身子跟着颤了下。
“要吃点东西吗?”
林放侧身倚在床上,身下只垫了个软枕,背后柔软的光打过来,照得他耳畔、侧脸、颈脖都散发出温暖的光。
他看起来寡淡且薄情的唇瓣随着清冷的声音开合,偏勾得余殊心里一阵悸动。
余殊凑过去,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林放嘴唇很薄,颜色极淡,在润上一层水光后呈现出嫩粉色,连带着他原本白皙的肌肤也透出粉粉的光。
余殊轻柔的吻中带了些决绝与冲动。
像是在贫瘠荒芜的黑暗沙丘上等待得久了,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他和林放,对彼此而言,都是兵荒马乱、山河倾覆中,光耀般的存在。
余殊双手撑开在林放身侧。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眼中却藏着羞涩。
林放喉结滚了滚,抬手环住他,指间摩挲,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余殊读懂了林放的眼神,身子僵了一瞬。
以往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大多数时候是各退一步冲个冷水澡,唯一一次例外是上次余家老宅林放帮了他。
余殊对这档子事不是很热衷,况且他一直嫌脏,心里有个槛过不去。
这会儿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他负林放忘前尘在先,胡乱生气疑他在后,是该做些补偿。
况且……
微凉的指尖抚过余殊腰际。
林放一贯清冷的眸中添了点闪烁的火光。
余殊咬了咬嘴唇,没推拒。
他心跳得好快,像是要从嘴里掉出来了。
以往这时候都是林放主导,他难得先发制人一回,不想主动权那么快被林放剥夺走。
他依旧坐着没换姿势,在光影中笑了下,解开领间的第一颗扣子。
床头微弱的灯光混合着迷蒙的月光,将余殊脸颊、颈部、领口的皮肤描摹成近乎透明的月白色,衬得泛着水光的唇更红了些。
林放眸色一沉。
余殊似乎不想那么快将主动权交出,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望着他,有条不紊地解着上衣扣子。
若不是他手一抖好几下都没解开纽扣,林放险些要被他骗过去。
“紧张了?”
趁着他失误的一瞬,林放抓住余殊手腕。
余殊虽力气大,手腕却比一般成年男性细巧得多。林放轻松环绕住他的手腕,将他朝自己拉近了些。
余殊一时没防备,被他一拽险些要摔倒,栽在林放身上。他慌忙要移开撑在林放胸膛上的手,却先一步被林放制服住了,整个人前倾着身子趴在林放身上,只能以手肘保持两人间的距离。
“你!”
林放拽住他不放,开玩笑道:“是微臣考虑不周,让殿下心急了,叫殿下投怀送抱,实属臣之过。”
低笑的眼眸渐渐深沉下去。
许是看出余殊神色紧张,林放伸手关了床头的灯。
触手可及的光源消失,整个房间短暂的沉寂在一片黑暗中。
唯有窗边隐隐约约的月光,以及起伏交错的呼吸声。
余殊眼尾泛红,白皙的面庞衬着,像是终年不动的雪山上盛开了一朵红莲。
“别咬。”
林放掰过余殊的下巴,勒令他将被咬住的手指放开,“也别忍着。”
修长的五指按在被子上,平整的被套被余殊揪得满是折痕。
休战时,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亮光。
余殊身上黏唧唧的,推开林放想抱住他的手,自个儿缩在被子里偷笑。
被子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来的手臂上隐隐现着红痕,他一动,身上就疼的厉害,此刻确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过来,让我抱会儿。”
林放直直地看着他,眼中是不加修饰的坦然爱意。
余殊往他那边挪了挪,林放顺手从身后将他抱住,下巴搭在他肩窝里,像是要将余殊身上的气味全部吸走。
余殊举起林放的手,五指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