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 第107章

作者:云照君 标签: HE 生子 穿越重生

  贺顾看明白了形势,他心中本来对贺诚这桩婚事没什么把握,眼下却忽然觉得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毕竟朵木齐也喜欢贺诚,这就是最好的筹码了。

  一日大比,贺顾也没在场上说话,只是始终旁观着沉默不言,有事没事偷偷瞟那边的恪王殿下两眼,然后被他逮个正着……咳。

  日落时分终于比完了,台上台下的人这才零零散散退去,贺顾等了一会,跟着皇帝去了御帐,单独求见。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忐忑,毕竟朵木齐是王女,身份敏感,要替贺诚说这门亲事,的确也怕皇帝多心,就连迟钝如他,尚且都能猜到太子为什么打朵木齐的主意,皇帝自然也不傻。

  但是贺顾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贺诚一腔热望落空,所以虽然难,还是打算为他试一试。

  行就行,不行就罢了。

  他有话要和皇帝说,单独求见,皇帝似乎也不太意外,只给他赐了座,又赐了吃食,这才问他是什么事。

  贺顾犹豫了一下,索性把贺诚昨日告诉他的,直接转告给了皇帝,只稍稍润色了几分,具体内容并没隐瞒,最后站起身来磕了个头,十分情真意切的说,自己也知道弟弟这有点高攀了,但他自己已经打算终身不娶,实在不忍心看着贺诚心愿落空,这才来和皇帝开口。

  末了又道:“自然,臣只是厚颜相求,也不敢求陛下应允,陛下无论如何决定,臣与弟弟都会谨遵陛下之命。”

  皇帝却似乎有些意外,他仿佛没在乎高不高攀这回事,只微微抬高了声调,“哦”了一声,放下碗筷,奇道:“这么说,王女也是有心于二公子的?”

  贺顾犹豫了一会,道:“这……北方部族女子,性情活泼开朗,臣也不敢断言,或许也是我那弟弟自己会错了意,这倒也未可知。”

  皇帝却大手一挥,道:“无妨,把王女叫来一问,自然就知道了。”

  贺顾顿时有些傻了,道:“这……这怕是不妥吧?毕竟王女也是未嫁女子,这样问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皇帝道:“无妨,他们没汉人这样多的规矩,那丫头这几日也常在皇后帐中顽,朕瞧她性子活泛,不拘小节,倒是像她父汗,既然汗王一心要找个王女中意的如意郎君,总是要她自己点头的。”

  “若是真如顾儿所言,这倒是件好事,朕为何不成全?”

  皇帝面上带笑,这话不似作伪,况且君无戏言,贺顾心中有点恍惚,实在没想到给贺诚说这门亲事,能这么容易。

  朵木齐很快被嬷嬷带着进了帐子,她先是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贺顾,明显吓了一跳,犹疑道:“你……你……”

  皇帝却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朵木齐,你认得他吗?”

  朵木齐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认得。”

  皇帝道:“那你认得他弟弟吗?”

  这回朵木齐瞬间红了一张小脸,她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皇帝,半晌才小声道:“……皇帝陛下,您是不是都知道了呀?”

第81章

  朵木齐自小被父兄宠爱、娇养着长大,心里压根藏不住什么事,况且贺顾瞧着她样子,似乎也没打算要藏,是以皇帝只是问了两句,朵木齐便差不多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且交代的十分坦然,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皇帝听完,笑叹了一声,才温声道:“既然如此,你这孩子,怎么不将此事告知你父汗、告知于朕?若不是贺二公子的兄长来与朕通了气,朕与汗王都不知晓,王女就不怕朕将你指婚给别人吗?”

  朵木齐道:“我是想说的,可是诚哥哥不让,他非说要等我长大些,他考了什么功名,再来娶我,叫我别把这事告诉父汗,说不愿意耽误我。”

  顿了顿,一脸茫然的挠了挠脑袋,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诚哥哥觉得,告诉父汗,就会耽误了我呢?”

  皇帝心中一动,明白过来贺诚的意思了,多半是那孩子心知自己不像兄长,并无爵位在身,又盲了一眼,怕是有些自惭形秽,便想等金榜题名、锦衣加身再去求娶,如若考不上,也只能忍痛割爱,让忽彭汗王自行给女儿选婿了。

  ……倒和他哥哥一样,是个心思淳厚的傻孩子。

  皇帝笑道:“既然王女本不打算告诉你父汗,怎么现在又告诉了朕?”

  朵木齐理所当然的答道:“因为父汗说过,皇帝陛下是天朝的皇帝,是九什么至尊,还对我们秋戎部有恩情,又厉害人又好,既然您都知道了,那只要朵木齐诚心诚意的求您了,您一定会答应的吧?”

  语毕立刻跪下,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时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十分期冀的看着御座上的皇帝。

  贺顾把这小姑娘的神态看在眼里,立刻想到了昨儿晚上和他装乖卖可怜的弟弟贺诚,心道果然不愧是诚弟看上的姑娘,两个人都是猴精猴精,看似憨厚实则鸡贼,撒娇卖乖实在有一套,这样的眼神,谁能扛得住不心软?

  果然皇帝也不能免俗,何况朵木齐刚才那一番马屁虽然拍得十分赤裸裸,但人家是个小姑娘,才十二三岁,谁都会觉得她没什么心眼,那些话也是发自肺腑的,正是这样的马屁才更叫人心中熨贴,皇帝面上也不知不觉挂上了一抹浅笑,放缓语气道:“王女既然都这样说了,朕又岂会棒打鸳鸯?只是这事还需和你父汗商量一二,你且先回去吧。”

  这才又叫了嬷嬷来,把一步三回头、十分不甘心、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王女给领走了。

  朵木齐一走,皇帝果然立刻又叫来了忽彭汗王,将此事告知与他,问他的意思。

  忽彭听完看了看贺顾,又看了看皇帝,神色有些犹疑,过了半晌,才道:“既然朵木齐有了喜欢的男子,那当然很好,只是……只是……”

  贺顾一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便猜到忽彭应该是有所顾虑的,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小王女的终身大事,忽彭汗王会谨慎踌躇,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却比贺顾更敏锐,他只一看忽彭的神色,便立刻猜出了他在犹豫什么——

  原先忽彭给女儿相看少年郎时,皇帝就看出他更钟意戍守边塞、家中毗邻布丹草原的勋贵、武将之后,此刻忽彭多半是想着贺家在汴京城中,舍不得让女儿远嫁,只是尽管看了出来,皇帝却并未点破,脸上也不露分毫。

  他只笑道:“这样吧,汗王先前也说过,想要给朵木齐许个她自己也喜欢的好夫君,眼下这孩子虽然的确是中意于贺家二郎了,但朕还是觉得,朵木齐年纪还太小,不宜立刻成婚,再等个两三年,待她十五六岁、及笄了,届时再嫁人更为合宜,女大十八变,那时候她若还是中意贺家二郎,朕便给他们赐婚,至于契铎部,汗王其实不必担心,朕倒有个主意,不如这样,你将王女送到汴京来,养在皇后膝下,正好这些日子皇后和这孩子也投缘,如此一来,她自然也就安全了。”

  皇帝此话一出,贺顾和忽彭同时愣住了,忽彭更是面皮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皇帝却仍然笑的春风化雨,见忽彭不回答他,也不着恼,反而继续道:“待朵木齐出嫁之时,朕愿以郡主之礼遇相待于她、为她操办婚仪,如此,不知汗王意下如何?”

  忽彭心中五味陈杂。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年来越朝频频对秋戎部施以援手,忽彭心知其实并不是仅仅因为他们部族的日子,的确难过,更是以因为秋戎部比起布丹草原上其他两大部,更弱小,也更靠近中原,还多少受了些许汉人文化熏陶,不是那么野性难驯,好拿捏的多。

  越朝皇帝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可能终有一日秋戎部会因着贪图越朝的恩惠,自食其果,被吞并进越朝疆土之中,可是弱小,便没有议价的权利,牛马、粮食被抢夺,男人们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一族老弱妇孺饥肠辘辘,看着这样的情境,那时候忽彭几乎走投无路,他如何能拒绝得了越朝伸过来的援手?

  可是一旦吃了一回这样的好处,便难免要产生依赖,久而久之自然受人拿捏,这个道理忽彭不是不懂,但是他也别无选择。

  直到今日,皇帝方才那番话,忽彭的心中便更加明了,他知道这些时日,自己一片爱女之心都看在了皇帝眼中,女儿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弱点,可他也别无选择,不管越朝皇帝究竟是真心为了朵木齐好,还是借此将朵木齐捏在手中,要挟制与他,忽彭都只有答应一个选择——

  如果拒绝皇帝,等回了草原,朵木齐被抢去嫁给契铎部的汉王,到那时候,这孩子还能不能平安长到十五六岁,都是个问题……

  毕竟契铎部的那个老色鬼汗王,玩死了的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何况朵木齐才不过十二岁,哪里经得住那样的糟蹋?

  忽彭心中暗叹了口气,单膝跪下行了个礼,道:“这样很好,忽彭感谢皇帝陛下的恩德。”

  皇帝笑了笑,自然是立刻叫他平身,不必多礼。

  朵木齐与贺诚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只是回去时,贺顾心中还是有些恍惚,他也感觉到了皇帝留朵木齐在身边这事,似乎别有用意,诚然,布丹草原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能把忽彭拿捏得严严实实,以后西北不说继续开疆拓土,至少能够稳定不少,虽然不知道皇帝的具体打算是什么,但是显然,贺顾本来一心为了弟弟的婚事才会去求他,最后这事于皇帝,却成了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既再次给贺家施恩,好教他们贺家上下都更加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又拿捏住了秋戎部,在西北定下一步好棋,日后动静皆宜,不必受制于人。

  ……甚至无形之中,还为贺诚考虑到了,毕竟这桩婚事,如今也不彻底昭告天下,只是皇帝与贺顾、忽彭三人之间的口头协定,外人自然不知晓。

  贺诚一年后就要赴考,贺家本就是勋贵,又已经有了一个驸马,若是贺诚要做汗王女婿这事再传出去,对贺诚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读书人虽然讲理,却也尖酸,真不知要怎么挤兑他,更保不准阅卷的主考,会不会因此对他产生偏见。

  是以朵木齐在陈皇后身边,养这三年,既对小王女好,更是对贺诚好。

  贺顾想及此处,是真正服了这位老谋深算的皇帝,尽管人人都说,太子在三个皇子里最像君父,可直到此刻,贺顾才发现。比起他皇父,太子那点小九九实在是不算什么,皇帝最老辣之处,在于他不声不响之间,便已下好了每一步棋,虽然算盘打的最精的人是他,这算盘却也打得悄无声息、不着痕迹。

  只是上辈子,皇帝却不知为何,那样对太子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至斯,以至于酿下了后头的诸般祸事。

  虽说上一世毕竟也已是上一世了,究竟真相如何,再也不得而知,但此刻贺顾亲眼目睹皇帝谋算,却还是觉得有些后脊发凉。

  他甚至开始认真的思考,皇帝中意的继位人选,到底是谁?

  此前贺顾一直觉得,皇帝是有心于三殿下的,可今日一看,为何他就能这样笃定呢?

  他以为皇帝是看中了三殿下,眼下所为不过是在拿裴昭元、裴昭临给三殿下磨刀,可会否在陈家、闻家眼中,也是这样以为的?

  焉知不是人人都以为,自己的主君才是那个得了圣心、以后要坐上御座的,可万一不是呢?

  谁又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

  若是因此便自觉稳妥,放松警惕,那就是真的愚蠢了。

  贺顾上辈子亲眼目睹,裴昭临便是前车之鉴,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深得圣意,最后皇位谋不到便罢了,还要身首异处,为新君登位祭天。

  权利、金钱,机会,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稳妥的,仰人鼻息,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可是……三殿下呢?

  贺顾心中不知为何,猛地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若是以后,他真的天命所向,得登大宝了,他会变成现在的皇帝这副模样吗?

  不知为何,贺顾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自那场大病痊愈清醒后,皇后娘娘瞧着皇帝的眼神,隐隐的与以前不同了。

  贺顾脑袋有些恍惚,回了营帐,一回来贺诚便十分殷勤的迎了上来,连连问他怎么样了。

  贺顾便飞快的把今日之事说了个大概,贺诚听了自然是欢欣不已,就差抱着贺顾啃一口以昭感激之情了。

  贺顾却有些累,也没陪他闹腾,只简单洗漱洗漱、脱了衣裳倒头便睡,他一沾枕头就着了,整夜黑甜无梦。

  还好贺小侯爷一向是忘性大的,甭管昨天几多忧几多愁,只要一觉睡得好,神清气爽,他就可以把所有负面情绪都抛诸脑后。

  不过,昨日倒也不全都是负面情绪,至少叫贺顾更下定了决心,此番北去,一定要养起来一批可用的将士,否则即便皇帝心中中意的人选真是三殿下,这皇位也是得来不稳,底气不足的,搞不好哪一日就要有哗变,到那时候,三殿下怕是睡都睡不踏实。

  有了这层心思,弓马大会自然是武人结交最好的场所,皇子不好私自拉拢武将,恐有心生不轨、私交武将的嫌疑,但贺顾却没这层烦恼,尽管人人都知道他是三殿下的姐夫,但是也不能说三道四,毕竟贺顾自己就是将门出身,他去结交才俊,那是本就是一路人,臭味相投、有谁能说一个不是?

  那叫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再有了这层身份便利,再加上贺顾上辈子本就在军营里待了十几年,对和这些人怎么打交道,心里门儿清,于是后头这几日,贺小侯爷扎进人群,那便好似泥牛入海,又如猛龙过江,总之十分如鱼得水,从容自在,很快就几乎和所有北三台的擂主混熟了,便是往洛陵、广越去的,也插科打诨的认了个七七八八。

  贺顾性子爽快敞亮、也不拿什么侯爷的架子,是以勋贵子弟他处得来,寻常武将子弟和他交谈也没什么压力,两面都吃香。

  这些参与大会的,也都还是十七八、二十来岁的少年人,基本没什么太多心眼子,你和我好我就和你好,也许前几日贺顾在他们眼里还只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但是一旦冰释前嫌、看对眼真的混熟打成一片了,就又能飞速的重新变成好兄弟。

  弓马大比持续了几日,最后一日选出的魁首,果然不出贺顾所料,是那位纪统领的堂弟纪飞,唯一有点意外的是——

  言定野竟然得了拔用。

  贺顾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很震惊,心道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眼神儿不好使,才会看中了他这草包表弟不成?

  又或者皇帝他老人家这是又在下棋了?

  拉来言定野一问,却不想言大少爷也很迷茫,还没有从自己已然洗脱了废物名号,成功的成为了拔用率极低的弓马大比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幸运儿这事里缓过神来。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拉弓时,场上忽然刮了一股怪风,我本来是射不中的,结果三支箭全都给吹的正中靶心了,射完了那风又没有了,我还以为是巧合,结果射活靶时,那个风、那个风又来了!”

  言定野边说边咽口水,脸上神情显然也很费解。

  “然后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全中了,陛下就让内官来,叫了我上去,问了两句话,夸我弓马不错,我就老实交代了,说是风吹的、我只是运气好,结果陛下还哈哈笑,根本不相信我。”

  贺顾:“……”

  言定野砸吧砸吧嘴,道:“然后陛下身边的王公公,就和我说,我有拔用资格了,叫我回去等着兵部文书调令,表哥你说我这是不是倒霉太久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贺顾无语了一会,道:“我看你是缺德太久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必须找个地方把你给收了。”

  言定野嘿嘿一笑,也不气恼,只美滋滋的跑了。

  他自然是高兴的,既然要拔用了,那等过两个月天冷下去,国子监重新开课,他就不用再苦哈哈起个大早去读书了,岂不美哉?

  贺顾看着他没心没肺的背影,心中暗叹一口气,琢磨着也好,言定野得了拔用,回头外祖父祖母、舅舅知道了,必然高兴,只是拔用后去哪里,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还好这几日,往各个大营去的他都认识了个七七八八,到时候若是不行,就给人家塞点银钱托他们照拂一下。

  弓马大会就这样进入了尾声,最后一日的庆典更为热闹、更甚来时。

  虽说有人得了拔用、有人落选,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是少年人总是活泼不怕挫折的,再说弓马大会是直接拔将,真要有自信、想从军混出个名堂的,也不是不能自己从底下开始慢慢往上爬,虽说要辛苦得多,但是也不失为另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