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尽欢
女子做完这些，神魂弱了很多，她看着阵法中聚集的力量抿唇，用大拇指划破食指指腹，看向黑袍男子，眼角的泪水滑落，笑着极其温柔灿烂，“娘亲自私了一辈子，让你和落落从未有过片刻安宁，对不起，枫枫，再让娘亲自私最后一回吧……”
黑袍男子嘴唇颤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疯狂摇头，眼底带着脆弱和拒绝。
女子在空中以血为引，在聚集了大量力量的阵法上再次画下复杂的阵法，那是撕裂空间的传送阵法。
她不想管什么世界，她只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
“不要！！！”，男子不再管胸口的伤口，用力量疯狂的攻击着结界，甚至招出本命剑想打破结界，平日里的淡然和平静全都消失不见，从未有过的狼狈。
然而却是徒劳的，女子设下的结界明显就是针对他和他的剑的，任凭他努力，也没能毁掉结界半分，依旧被困在阵法中央。
在女子面前向来乖巧的人一脸疯狂和绝望，全然不复以往的乖巧。
女子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她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心一狠将阵法最后一笔画完。
撕裂空间的阵法所需要的力量庞大到令人无法想象，毕竟那是将一个世界的空间撕裂，然后传送到另一个世界，仅凭女子一人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完成这样巨大的阵法，所以便有了她身后数不清的强大妖兽。
以大量妖兽和自己献祭，启动撕裂空间的传送阵法。
在她画完那一刻，她自己的所有力量以及身后妖兽的所有力量皆被阵法吸走，包括神魂，也包括她的一切。
女子仿佛受到重伤般，脸色惨白，鲜红的血自嘴角渗出，看起来有几分妖冶，身影也淡了几分。
阵法启动后光芒大亮，几乎照亮了整个浮月深林，宛如白天一般。
阵法已启动，无法再中断，直至将女子和妖兽的神魂与身体全部吸食殆尽。
黑袍男子一脸绝望的跌坐在地上，眼尾微红，看着身影被阵法吞噬的已经开始消散的女子，终于安静的下来，眼角泪水滑落。
聚集的大量力量在阵法的作用下，将男子身后的空间直接撕裂了一个大洞，立马是一片虚无一般的黑色，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黑袍男子手附在结界上，眼底带着绝望的看着远处的女子，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灵魂般。
身影变得透明的女子不舍的看了一眼男子，然后用尽最后的力量将男子推入了撕裂的缺口。
男子在被打入撕裂的空间时，眼睁睁的看着女子用尽最后的力量，整个人消散在了原地。
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在男子神情恍惚的落入空间裂缝后，阵法的力量用尽，变得暗淡无光。
没有力量维持，撕裂的空间瞬间愈合，设下的结界也消失不见。
……
顾叶枫闪入符月森林中层和内层之间的结界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追着熟悉的气息追了过去，身影丝毫没有停顿。
那气息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浓烈，速度降了下来，甚至停在了前方没有再移动。
顾叶枫也跟着降低了速度，最后甚至慢慢的走了起来。
那熟悉的气息就在前方，被树丛遮挡，有些看不清楚。
顾叶枫感觉心跳动的快了几分，有些迟疑又有些害怕，但内心的奢望让他脚步加快，快速穿过了树丛。
等他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时瞳孔微缩，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树丛后面是一块巨大的空地，再后面是巨石环绕，环境潮湿幽深，到处生长着像苔藓一样的植物，那植物仿佛是活的一般，偶尔蠕动几分，让人心底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而巨石前面的空地上，聚集了大量的妖兽。
那让顾叶枫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就是自眼前这群妖兽身上传来的。
而那是属于他……娘亲的气息。
妖兽们张了张嘴，一字一顿的吐出两个字，大概是并非是人形，说的极其缓慢，声音也极其难听，有的妖兽声音沙哑低沉，有的妖兽声音尖锐刺耳，但全叫的是一个字，“枫，枫。”
顾叶枫听见在叫他，神情恍惚的微微上前了几步，然后便被其中一只妖兽用尾巴狠狠甩在了身上。
那一尾巴蕴含了大乘期的灵力，十分的狠厉，似乎要置顾叶枫于死地。
顾叶枫一时不查，直接被甩了出去，撞在了树上，摔倒在地。
他吐出一口血，捂着被抽的胸口咳了几声，妖兽没有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立马再次朝他攻击了过去。
顾叶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快速闪开了，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那群妖兽。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是之前娘亲用神魂控制的妖兽，没想到没有全部被阵法吞噬，还残留了这一部分。
顾叶枫垂眼掩下眼底的情绪，眼尾微红，神情有几分空洞。
虽然残留了这部分，但是这些神魂因为失了主人太久，已经变成了残念，而且太少了，已无法聚集起来。
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啊……
明明他遵守住了自己的誓言，可是为何却是这种结果。
大概就是因为妖兽的神魂被吞噬，留下了这部分残念，因此似乎记得顾叶枫的气息。
就算他用了凝魂草遮掩神魂的气息，依旧被妖兽们一眼认出来。
毕竟那是属于他娘亲的残念，天底下大部分母亲，都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
妖兽虽然残留了残念，却依旧是妖兽，似乎是被自己的本性和怨念深深影响，见到有其他生灵过来，纷纷一拥而上，似乎想要掉杀了顾叶枫。
虽然这群妖兽当初被阵法吞噬了大部分修为，但是在这灵力浓郁的浮月深林内层，经过了上千年后，修为明显再次强大了起来。
顾叶枫连连闪躲，妖兽太多了，他只是闪躲明显有些吃力。
但他一时间没办法做到执剑杀了那全是熟悉气息的妖兽。
尽管那已经不是娘亲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眼底由恍惚变得坚定，执剑准备迎击时，妖兽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刚嘶哑的声音好了不少，与他记忆中的声音十分相似，“枫，枫。”
顾叶枫被身后的声音再次叫的恍惚，脑海中还莫名其妙浮现出了记忆片段，这记忆出现的十分奇怪，但是他还是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
就因为他这一走神，直接被妖兽攻击过来的爪子打个正着，他再次吐出一口血。
妖兽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转身一尾巴运转灵力狠狠抽在了他身上，带着致命的狠绝，杀意十分浓烈。
顾叶枫被抽的狠狠砸在地上，剑直接落在了一旁，血迹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映着他红色的剑，显得有几分妖艳。
眼看着血迹快到流到旁边的红剑上了，顾叶枫艰难的爬起来，他看了看手上皆是血迹，直接将剑收回了意识海，没有让剑沾到血迹分毫。
他拿出其他剑，就在他准备执剑反击时，又一段熟悉的记忆突然出现在他脑海，而那段正是当初他被强行送走那段。
顾叶枫神情再次恍惚，再次被妖兽攻击个正着。
……
墨泠月赶到时，正好碰上妖兽将地上顾叶枫围了起来，似乎想要杀了他。
他没有犹豫，直接执剑快速一跃，将四周的妖兽逼开，一把扯起地上的顾叶枫快速往后一跃。
顾叶枫嘴角渗出血迹，衣袍有些凌乱，整个人十分狼狈，看起来伤的不轻。
墨泠月有些疑惑，这群妖兽实力远不如内层该有的妖兽那么强大，这人不应该如此狼狈才对。
而且这人状态似乎十分不对。
墨泠月将人放下，眼前的人神情恍惚，眼神有几分空洞和黯然，隐隐透露出不知所措。
【娘亲……】
声音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带着些许少见的脆弱。
墨泠月皱了皱眉，娘亲？
他自然早就猜出顾叶枫的娘亲并非是顾夫人。
他是月家人，他的爹娘自然只可能是月氏一族的人，否则他不可能拥有月氏一族的身份玉佩。
而据他所知，上千年前，月氏一族前任家主便是一夕之间消失在了浮月深林，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把无主的星沉神剑被月家带回。
星沉神剑变回无主状态，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其契约宿主已经死亡。
墨泠月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他看向了身后攻击过来的妖兽，扯着顾叶枫的手将人拉入怀中再次往后一跃拉开距离躲开攻击。
这群妖兽确实很不对劲，身上的气息很杂乱，似乎暗含人类的神魂残念。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恐怕就是顾叶枫娘亲的神魂残念。
墨泠月不想跟这群妖兽打，带着顾叶枫就往浮月深林中层快速跃去，只要穿过结界，这群妖兽便没办法追杀他们。
“枫枫，过来，到娘亲这儿来”，温柔的声音传来，仿佛不似妖兽的声音般，与顾叶枫记忆中的声音重叠。
顾叶枫脑海中再次莫名其妙的浮现记忆，一时间让他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他浑身一僵，顿住脚步，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身后。
一黑袍女子笑容温柔的站在不远处，朝他张开手，仿佛想要拥抱他一般。
墨泠月也回头看向了那残影，内心叫遭。
果然，他身边的人一下子就挣脱了他的手，快速朝那黑袍女子走了过去。
墨泠月见状反应很快，直接执剑，赶在顾叶枫碰到黑袍女子之前，运转灵力，一剑将女子斩断。
那女子不过是妖兽幻化出来的影子，根本就不是真人，不过是为了骗顾叶枫回头罢了。
这些妖兽体内的残念怕是还拥有主人生前的部分记忆，所以才能影响旁边这人那么深。
刚刚在妖兽开口时，他便察觉到对方用残念在影响顾叶枫的意识海，虽无法直接入侵，但明显能引起他脑海中记忆的共鸣，让他分不清朝夕。
怪不得明明能打的过却那么狼狈，任谁也无法对拥有记忆残念的妖兽动手，尽管那根本就不是他娘亲。
换成是他大概也不能。
顾叶枫看着女子在他眼前再次消失，瞳孔微缩，伸出手抓了个空，亦如当初那般。
他跌坐在地上，眼神变的空洞黯然。
墨泠月垂眼看着地上的人，一脸清冷的开口，“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她。”
他相信他可以分清。
顾叶枫垂眼，掩下眼底的情绪，声音有几分低沉，“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娘亲早就死了，死在了千年前。
死在了……他面前。
墨泠月看着有些失神落魄的人，微微抿唇。
最终叹了口气，将肩上刚刚找回的朱雀扔到他怀里，执剑站在了他身前，然后身影一动，手持一把长剑，剑尖拖地的朝妖兽群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今晚的月光很亮，照的整个浮月深林宛如被血雾笼罩，多了几分朦胧感。
墨泠月一身黑色的长袍在这血雾的背景下硬是衬的他宛如妖精，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荡，犹如绽放在死亡路上的曼珠沙华般绚丽，引人心甘情愿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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