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点桃花痣
“下次换了药就不会吐了。”陶淮将手贴在碗壁上试了试温度,还是热着的。
他从书包里取了一包话梅出来,又端起来碗来,用汤匙盛了满满一勺放在方糖唇边:“来,吃一点,如果实在吃不下可以屏住呼吸,只要咽下去就好。”
方糖的唇抿的更紧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来,吃吧。”陶淮很耐心地哄着他:“不吃饭白细胞会升不上去,打升白针的话会更难受,来,我们坚持下。”
似乎对升白针十分惧怕,方糖终于张开了嘴,皱着眉将一勺海参蛋吃了进去。
“这次化疗,隔壁病床的姐姐因为得了病,她老公要跟她离婚,”方糖说:“为什么你还会喜欢我?”
“得了一次病,看清一个人,”陶淮将第二勺递到方糖唇边:“那这次病也算没有白得。”
两人你一句我一嘴地聊着天,方糖将碗里的食物吃完了。
唐念端着饭菜进来时,方糖嘴里正鼓着个包,里面含着一颗话梅慢慢吮,不舍得一下吃完。
生病后饮食上要注意的很多,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吃零食了,一颗话梅也显得金贵起来。
“今天晚上你别走了,”方糖扯着陶淮的衣袖:“住我家里吧。”
从定下主治医生,到穿刺得出具体分型以及免疫组化,再到最终定下方案,以及二十一天一个化疗的疗程,算起来,方糖正式进入治疗期已经两个多月了,家里的客卧也早已被她父母收拾了出来。
陶淮的叔叔不在家,他的婶婶是不太管他的,在外留宿也没什么关系。
但陶淮还是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再陪我吃一点,我就留下来。”
方糖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雀跃着说:“嗯,我吃。”
*
戏拍完正是傍晚时分,晚霞将半边天空映得通红,为寒冷的冬日晕上了一抹难得的温度。
江随风回到保姆车上看书,等着开饭以及晚上的拍摄。
车门被敲响的时候,姜黄正在小厨房里煮咖啡,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将门打开。
文安正站在车门前,她手里托着块蛋糕,含笑问:“小江弟弟在吗?”
江随风闻言放下书本,站起身来,姜黄已经让开路,让文安上了车。
“我妈今天刚做的蛋糕,让人给我送了一些来,挺好吃的,”她说着往前送了送:“你尝尝。”
江随风接了过来,含笑客气地道谢。
这时,放在座椅扶手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姜黄先走了过去,见上面是个陌生号码。
她对着江随风扬了扬手,江随风看了一眼以为是广告,便对她道:“你接。”
姜黄接起来,不过片刻脸就白了:“小江,你妈妈出事了!”
江随风愣了下,把电话接过来。
对面人的语速很快,但语意清晰,他安静地听着,脸色一点点沉凝下来。
江莹自杀了!
“怎么了?”文安看他脸色不好,连忙问道。
江随风转身拉起自己的棉服:“我妈出了点事,进医院了,我得过去下。”
“那你赶紧去,”文安忙说:“我帮你跟导演说。”
“谢谢。”江随风道了谢,长腿一迈下了车,迅速向外走去。
他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有消毒水的气味,还有白衣护士忙碌着来去的身影。
江莹住在一个双人套间里,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睛,面目憔悴,看起来倒真有些饱经沧桑的样子。
在她右手手腕上,白色的纱布包裹住的地方,据说割了几道刀口。
“幸亏不深,”护士说:“有什么想不开的?家属劝劝吧。”
“谢谢您。”江随风小声道谢。
江莹自然不会自杀,这不过是她一贯手段的升级版而已,她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江随风坐在陪护椅上,安静地看江莹的面容。
果然,没过多久江莹就张开了眼睛,她的眸光转了转,最后慢慢定在江随风脸上。
片刻后,她又转开脸去,眼泪顺着眼角淌下去,在脸上留了两道湿痕。
“你还来干什么?”她说:“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为什么?”江随风问:“因为我进娱乐圈您就闹自杀?”
“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江莹反问:“从小到大我叮嘱过你多少次,怎么现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是不记得了,”江随风慢慢说:“只是长大之后,觉得您的话并没有那么有道理。”
床头摆着个果篮,江随风去跟隔壁床借了个水果刀,坐在那里垂眸削果皮。
他的神色平静而冷漠,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慌张愧疚的紧张感。
江莹侧眸看着他,被他面上的神色激得心底一凉。
如果说以前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么现在却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这个孩子已经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隔壁病床上有许多人在探视,说话声将这边的动静掩了下去。
不一会儿护士进来,隔壁床的病人在亲人的陪同下去做检查。
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人。
江随风没等江莹说话,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从小到大您告诉我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明明是他对不起您,凭什么躲避的却是我们?”
“妈妈……”
“‘妈妈不想失去你。”江随风打断她的话,慢慢说:“这些话我已经听到麻木了,秦家找回来您不会失去我,这样您才会真的失去我。”
“您知道为什么吗?”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江莹,江莹没接,一双眼紧紧地盯在他脸上,仿佛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因为我就快疯了。”江随风的眸光很冷,带了些不太正常的笑意。
他将削好的水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把水果刀夹在指间转了转,像转鼓槌的那个动作。
锋利的刀刃将他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指缝割伤了,鲜血顺出一点来。
他没在意,探手握了江莹受伤的那只手。
江莹心底忽然生出些恐惧来,想把手抽出去,可江随风的力气却显然比她的大得多。
江随风偏了偏头,细白的手指紧紧贴在江莹的皮肤上,触感冰凉。
他垂着眸子,轻轻浅浅地笑了一下,将锋利的刀刃贴在她手腕的纱布上轻轻划了两下,认真地问道:“您真的想死吗?”
那从睫毛下的目光几乎深不见底,黑黢黢的,有一种渗人的疯狂劲儿。
江莹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生怕他一使力就会割断自己手腕的动脉。
“没关系的,妈妈,您告诉我实话,如果您真的想死,”江随风的双眸定在她脸上,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我那么爱您,陪您一起死就是了,这样的话,您就永远都不会失去我了。”
刀锋轻轻地划动,江随风指间的鲜血顺下来,将那块雪白的纱布染上了红色,好像江莹的动脉真的已经被割裂了一般。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江莹的心脏,她想要尖叫,想要挣脱,但又像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声都发不出来。
她的手在江随风的掌心里颤抖了起来,声音也颤得厉害:“你是不是疯了?”
“我还没疯,”江随风否认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不能恣意的活,那么不如痛快的死。”
他说的很慢,嘴角与眉梢都带了一点笑:“不过,谁逼过我,都要跟着一起陪葬就是了。”
“秦默寻,秦默阳,秦士别,”他慢慢地说:“全都跑不了。”
江莹张了张嘴,一动都不敢动,江随风又问:“妈,我问您呢,您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死?”
水果刀终于被收了回去,江莹好不容易透过一口气来,却见江随风又将锋利的刃在自己掌心里轻轻一划,鲜血瞬间溢了出来。
他仿佛不觉得疼,笑意反而更明显了些,好像十分满意:“的确很锋利。”
好像如果江莹只要说出“想死”两个字,他下一秒就能毫不犹豫地用这把水果刀送她上路。
不仅如此,秦默寻也跑不了。
秦默寻……
江莹心底又惧又怕,不明白自己究竟养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妈妈不想死,”她这次是真的哭了,嘴唇颤抖面如死灰,连流泪都没察觉到:“妈妈只是一时糊涂。”
江随风点点头,将水果刀啪地一声合了起来,扔在了床头柜上。
他把那只削了皮的水果重新拿起来,递给江莹。
江莹麻木地接了过来,麻木地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江随风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微微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问:“甜不甜?”
江莹回答不出来,因为她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她讷讷地道:“甜,甜的。”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门外进一个人来,脚步急促,江随风不经意地一抬眸,恰好对上了路西野的眼睛。
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将手受伤的手放了下去。
江莹特意做了一场戏,既通知了江随风,又让人通知了路西野。
不过江随风离得近些,所以到的也快,路西野离得远一些,所以到的也慢一些。
路西野急急地走进来,与江随风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江随风脸上的神色更冷了而已,眉心也微微蹙了起来。
路西野站在病床的另一侧微微弯下腰,对着江莹温声问道:“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我……”江莹有些惧怕地看了江随风一眼,见江随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但路西野来都来了,她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纠结了片刻还是强忍着惧意:“你对我儿子始乱终弃……”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想要借此要挟路西野,让他想办法把江随风弄出娱乐圈,毕竟路家家大业大,最怕声名受损。
只要她闹上一闹,就有成功的几率。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路西野的眼睛就疑惑地张大了些。
片刻后,他像是忍不住般,轻轻地笑了一声:“您说什么?谁对谁始乱终弃?”
上一篇:双生帝尊
下一篇:成为阴阳人后我苟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