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笺七字
钟厌九被沙尘呛得咳个不停,捂住口鼻看着眼前的大黑蛇变成一身穿飘逸玄袍,一头白发的美男子。
他望着容青玄白发止住了咳声,缓缓放下手去。
“你这头发……是变不回去了吗?”
容青玄闻言微顿,面无表情地挑起一缕白发,微微一笑。
他容颜未改,气质如旧,只是人更清瘦了些,一头墨染般的乌发变成雪白。
不过过去了六年而已,想不到竟是变成了鹤发老翁。
“我这头发变不变得回去,不全靠你这位神医妙手的奇草峰峰主吗?”容青玄打趣道。
自他遭诛邪剑反噬,昏死在通天柱下,一直被钟厌九照顾医治,若无钟厌九,只怕再过十年他也醒不过来。
“看来我得重新配药了。”钟厌九叹了口气,“容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容青玄被钟厌九一脸认真的模样逗笑了:“阿九,我跟你说笑的,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我容青玄被诛邪剑打出原形,没死已是万幸,管他头发是白的还是黑的。”
钟厌九撇撇嘴,表情依旧是那般沉重:“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不说别人,单是你滋补身子的那些人参仙果,便是玉师兄找来的,若无他的帮助,你师弟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做不出灵药啊。”
一提玉无欢,容青玄唇角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
六年前,通天柱下,遭受诛邪剑反噬的他现出原形。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白锦年救回道清宫,三年后,容青玄苏醒,修为尽散。
苏醒后的容青玄主动前往后山闭关,并于两年后筑基,成功幻化成人。
接下来的一年,容青玄便将自己关在了山洞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问世事,与世隔绝。
他知道六年间修真界并不太平,但他不想理会,他也知道玉无欢一直想带他回皇宫,他亦不想理会,他死里逃生,心血耗尽,如今只想在这山洞中打打坐睡睡觉,乐享平静。
“容容,你想什么呢?”钟厌九见容青玄默默出神,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容青玄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就是有些困了。”
钟厌九一哼:“你倒是逍遥,事情也不用做,麻烦也不用处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整个暮苍山都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
钟厌九越说越生气,拿出个粽子自顾自吃起来,也不让容青玄:“可笑我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又是记挂着这个,又是担心着那个,偏偏这世道又不安宁,有时候我就想啊干脆就让这天塌下来,大家一起死了清净。”
容青玄平静的面容上浮起几道忧色,他知道,钟厌九再抱怨丹阳子的事。
他清醒的当天,钟厌九便哭嚎着告诉他,丹阳子再一次失踪了。
随着丹阳子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长明灯,也就是说,没人查得到丹阳子去了哪里。
只有容青玄清楚,如今的丹阳子正与龙篱一处,他们或是隐居在不死城,或者去了其他魔都,又或者藏于市井,总之,他们活得好好的。
六年时光,容青玄终于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不去想念一个人,是以,当龙篱的名字从那脑中闪过时,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好了阿九,别伤春悲秋的了,粽子好吃吗?给我一个豆沙的。”
钟厌九吧唧着小嘴瞥了容青玄一眼,将一个豆沙馅的粽子丢给了容青玄。
容青玄接住粽子,缓缓走进了山洞。
修长的身影在没入黑暗时渐渐拉长,变回玄蛇的模样,他一路爬向被他的原身磨得光滑如镜的石台,将口中的粽子放在了一盏闪烁着耀目光芒的长明灯旁。
青色竖瞳默默注视了那盏长明灯片刻,盘起长长的蛇身,懒洋洋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评论说希望看容容孵蛋,偶只能说,会孵的……
第五十二章
祁州,逍遥谷。
长满无忧草的逍遥谷内,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
谷主柳梦笙衣衫凌乱,嘴角沁血,一手持剑撑地,一手按在心口,半跪仰头觑目望着站在院中说笑的男女。
男子一身粉色剑服,生得妩媚动人,女子一袭红裙,妖娆婀娜,艳若玫瑰,二人不知在商量什么,俱是笑得花枝乱颤。
二人身前的太师椅上,坐着位长身玉立,慵懒华贵的公子,那公子用鬼面具遮着面,以手支颌,垂首入定,仿佛进入了睡梦当中。
数百逍遥骨弟子或跪或躺,皆倒于血泊之中,虽有活命者,却也受了重伤,被合欢宗的弟子持剑押在谷门外。
百年逍遥谷,一朝毁于一旦,柳梦笙凄入肝脾,目眦欲裂:“妖女!你今日灭我逍遥骨,我柳梦笙来日化成厉鬼定将你碎尸万段!”
与傅笙潇笑个不停的霜飞儿闻言转过头来,灿烂的笑容随着渐渐锋利的眼神而缓缓消失:“碎尸万段?我好怕啊,看来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死了,我得让人想个办法令你受尽世间苦楚却能好端端的活下去,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九州尽归我魔族,看着盘龙谷匍匐在我魔族脚下。”
“做你的春秋大梦!”柳梦笙啐道。
霜飞儿哈哈大笑,俯下身用长而尖的红指甲戳了戳柳梦笙的脸:“傅笙箫,这姓柳的的皮肉不错,你要不要拿去炼一炼啊。”
“好啊。”傅笙潇揣着手走了过来,“近日来忙着陪宗主东奔西跑,都没好好练过功呢,这柳梦笙虽然讨厌,但好歹修为不低,做得下去。”
“你!你们!”柳梦笙双目凸起,气得浑身乱颤,“士可杀不可辱!你们两个直接杀了我好了!直接杀了我好了!”
霜飞儿与傅笙潇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的傅笙潇一把勾起柳梦笙那张颇为清俊的脸:“如果柳谷主不想当我的炉鼎,便将掌门印交出来吧。”
柳梦笙骇然:“你叫我投降?”
傅笙潇笑道:“不然呢?”他朝一地的尸首望了望,“你们已经输了,降了,你的逍遥谷还在,不降,就什么都没有了。”
柳梦笙失语难言,只抬眼看着那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
男子似有察觉,支着下颌的手指动了动道:“你若一心求死,我自会成全。”
柳梦笙双目一觑:“敢问阁下到底是谁?为何与魔族狼狈为奸?”
“这并不重要。”男子无精打采,声音里透着一股莫名的阴郁之感,“重要的是,柳谷主想生还是想死。”
柳梦笙瞳孔抖了抖,怔怔望着男子,陷入难捱的沉默。
男子也不催促,换了个姿势继续入定,仿佛天塌下来也与其无关。
死寂中,两个合欢宗的弟子押着三名小倌来到男子面前。
“启禀宗主,这三人是从柳梦笙卧房密室中搜出的,因觉得有些古怪,故带来给宗主瞧瞧。”
弟子将三名小倌推到男子面前跪下,退到一边。
男子慢腾腾抬头看了那三名小倌一眼。
三个小倌俱穿着暗影浮花的蓝袍,五官灵动清隽,秀润天成,乍看上去,三人竟是生的一模一样,细细观来方知各有各的风情,并不相同。
男子望着那三名小倌,消无声息地沉默了下去。
空气莫名紧张了起来,便是落在树上小憩的山雀也扑腾着翅膀飞下了山,徒剩那三名不明所以的小倌在瑟瑟发抖。
“呀,这三个人看起来好生面善啊。”同样在打量着那三个小倌的霜飞儿道,“宗主,我怎么瞧着这三个人这么像……”
话说一半,一旁的傅笙潇猛地咳嗽道:“咳咳,少城主,慎言。”
霜飞儿眼珠子来回飘了飘,瞧了一动不动的鬼面男一眼,转身瞪住柳梦笙:“姓柳的,这三人什么来路?”
柳梦笙一脸绝望:“他们三个不过是我养的床奴,和逍遥谷没有任何关系,你、你们放过他们吧……”
“床奴?哈哈哈!姓柳的,天下可做床奴者那么多,你偏偏找来三个生得那么相像的,更有趣的是,那三人皆神似某人,姓柳的,想不到你居然对某人藏着这份心思啊。”
柳梦笙本就惨白着的脸愈发惨白了下去:“什么某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霜飞儿撇了撇嘴,抱臂冷笑道:“床奴用来干什么?答案不言而喻,这三个床奴长得像谁,答案同样不言而喻。可惜了柳谷主你对某人的这份深情,压抑在心头,只能躲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发泄发泄,不过说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容青玄已经是王妃了,夜夜承欢于玉无欢身下,你又如何能睡得到呢?不过睡睡这些冒牌货,解解馋罢了。”
柳梦笙被霜飞儿羞辱的无地自容,偏偏又无法反抗,一时间紫胀了脸,咬牙切齿道:“要杀便杀!扯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
只见柳梦笙瞳孔倏地放大,脖子僵硬地转向鬼面男,喉中呜咽了一声,吐血摔倒于地。
一支蝎尾模样的长镖稳稳地插在柳梦笙的喉结上。
霜飞儿望着毒镖愣了愣,扬眸看向鬼面男,鬼面男轻勾了下腕上的细链,蝎尾镖便飞了回来,钻入手背上的银扣中。
那原是极美的手饰,却也是极锋利的凶器。
“傅笙潇,这三个人赏给你了。”鬼面男摩挲着蝎尾镖道。
傅笙潇吓了一跳:“属下不敢。”
“说赏给你了便是赏给你了,有何不敢的。”鬼面男淡淡道,“只是不要忘了将柳梦笙的掌门印搜出来,在此建立魔城,从今天起,逍遥谷便归我魔族了。”
傅笙潇慌忙拱手:“是,宗主。”
鬼面男懒洋洋靠上椅背,在众人敬畏惧怕的目光中化为一团黑烟消散而去。
————
傍晚来临的时候,容青玄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梦中的他被龙篱挑断手筋脚筋,绑在一张冰冷的床上,反复凌辱,做到最后二人都现出了原身,可龙篱依旧不肯放过他。
一条仅剩筑基修为的蛇又如何反抗得过一条龙,自是被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他越是痛苦,那条在他身上翻腾的蛇便越是兴奋,越是快乐。
太可怕了……
容青玄拂去一头的冷汗,心想自己是哪里出问题了,怎么会梦到这么羞耻的事情。
一觉醒来,已是又变回了人形,容青玄动了动手脚,深觉还是做人比较好。
犹记得他自道清宫内苏醒,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原身时,生生被吓得昏了过去,偏偏钟厌九怕蛇怕得要死,一边哭一边给他喂药疗伤,半个月后他活过来了,钟厌九病倒了。
虽活了过来,却修为尽散,近乎废人一个,玉无欢和白锦年心痛不已,尤其是白锦年,深觉是因为自己答应了容青玄催动诛邪剑所以才使容青玄受了反噬,日日助容青玄练功,恨不得将一身修为传给容青玄,容青玄第一不想白锦年难过,第二不想后半辈子只能当一条大黑蛇,便努力地修炼了两年,后成功筑基,幻化为人。
之后的一年,他时而做人,时而变蛇,无缝转换,相当自如,这是因为他修为过低,无法支撑人形太久的缘故,所以,若想好好做人,还得修炼。
可容青玄一心想当咸鱼,不想再修炼了。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将将入梦,得知容青玄出关的白锦年亲自派人来请容青玄前往道清宫赴宴,容青玄寻了个由头拒绝了,然而白锦年却十分执着,命人请了又请,容青玄无奈到底还是去了。
毕竟他这一条命是白锦年、玉无欢、钟厌九联手救回的,他不好太拂白锦年的面子。
赴宴前,容青玄在玉无欢的陪伴下回了青竹峰,六年来未曾见到容青玄的青竹峰弟子跪了一地,或小声啜泣,或无声哽咽,容青玄望着一地的弟子,心中无限感慨,他这个师尊未免做得太失职了些。
与弟子们说了会话后,容青玄沐浴更衣坐在了桌台前。
玉无欢亲手执梳,为容青玄梳理着白发,容青玄微阖双目,一副将要入定的模样。
“青玄,你今日怎的忽然出关了。”玉无欢温柔道。
六年不见,玉无欢高雅温润如旧,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子贵气与风流气韵丝毫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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