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弥生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当场愣住,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当事人殷怀却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了然,原来是在这等着。
那宫女像是没有察觉到大家的震惊,自顾自道:“当年我姐姐只是个小宫女,自知身份卑微,从未有过攀附帝王之心,可哪知阴差阳错,还是和先皇有了一夜情缘。”
“那时恰逢太后娘娘有孕,便将我姐姐接在了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太后娘娘临生产之际,便故意灌我姐姐服下催产药,这才同时和我姐姐生产,后来太后娘娘生下死婴,便偷龙转凤,偷偷将我姐姐的孩子换去。”
“而我姐姐则被她派人丢进了荷花池里。”
这情节实在跌宕起伏,殷怀都听得有些入神,见她停顿,险些就要开口催促她继续。
英国公皱眉:“此话当真。”
“我今日所言千真万确。”
太后脸色微微发白,却强撑着冷笑一声,“怀儿就是我的儿子,你今日所说全是空口无凭,我看你是死到临头才开始胡言乱语。”
那宫女膝行到了英国公跟前,“奴婢能证明。”
“怎么证明?”
“我姐姐在和陛下……之前,便已经与一侍卫私定终身。”
“荒唐!”
一旁的柳泽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微微掀起眼帘,温声道:“你可知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证实陛下非先皇所出。”
那宫女咬了咬下唇,神色坚定,“可以请明镜台国师大人出面。”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起来,相传大殷皇室先祖因服下灵药,血可相融于明镜盘。
此盘乃明镜台历代相传之物,□□将此盘托于第一任国师,存的便是以防旁人混淆皇室血脉之心。
英国公看了一眼殷怀,叹了口气,“看来现如今只有请国师来才能证明陛下清白。”
一直都在状况外的殷怀却点了点头,主动道:“你说得不错,来人,去将国师请来。“
英国公闻言一噎,脸上的表情险些就要绷不住。
殿中的气氛十分凝滞,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视线内出现了一道雪白身影。
“国师大人。”
释无机依旧一袭雪白长袍,清冷如雪山嫡仙。
只见他缓缓摇头,神情淡淡,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事情我已知晓。”
有神侍手持一物跟在身后,那物什一看就非凡物,外表看上去犹如圆盘,通体漆黑,中间有一玄珠,上面雕刻着繁复花纹,沟壑纵横。
英国公朝殷怀拱了拱手,“陛下,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臣自然相信陛下,可这样做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殷怀看着他脸上的情真意切,心里感慨,他以为自己演技好,没想到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连太后都要甘拜下风。
“放心,朕不会怪你。“
有太监手持银针上来,殷怀眼角又是一抽,还真是迫不及待,一切都安排的恰好好处。
他用针刺了刺手指,看着鲜血潺潺而出,然后滴落在圆盘上。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屏息等待。
殷怀其实心里也没谱,毕竟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
只见那血在盘上沟壑处滴溜转了几圈,流动的好不欢快,丝毫没有融合的迹象。
殷怀眨了眨眼,抬头望着释无机,对上他清冷的视线。
柳泽见状眸色微动,不过只有短短一瞬。
殿中的人面上更是惊疑不定。
“那血没有消融……”
“会不会是出错了。”
“国师大人……这。”
释无机垂下眼,语气平和,“明镜盘从不出错。”
“……”
冯侍郎气得捶胸顿足,“荒唐!荒唐!”
“妇人误国妇人误国!”
“……”
场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感慨,“……那这样先皇的血脉不就了断于此了吗?”
听到这那宫女猛地抬头,“不,先皇还有血脉在世。“
“谁?”
那宫女没有作答,只直直地望向柳泽。
不知是哪位大臣反应了过来,连声道:“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宫女望向床榻上神色难看的太后,语气里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当年先皇有病缠身,太后娘娘母族势威,朝堂上下都要看她脸色,更别说在后宫之中。“
“而魏贵妃娘娘在这节骨眼怀了身孕,拼劲全力生下皇子后一路小心翼翼地养到了四岁,结果大皇子在四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诸位大臣想必也听说过这件事,只知道是大皇子病后早夭,却不知是贵妃娘娘发现了大皇子生病是太后娘娘做的手脚,娘娘心生后怕,彼时先皇病重,太后已有了夺权之心,先皇担心自己护不了幼子,于是娘娘和先皇一合计,便决定将大皇子托付给当时的柳首辅抚养。”
“这些事你一小小宫女又是如何知晓?”
“大人,奴婢为了报仇能够奉仇人为主这么多年,自然也能想到办法知道当年的事。”
“各位大人可能看不起奴才,觉得是下贱的命,可大人们不知道,在这宫里知道最多事的,往往都是下人,区别只是有些管不住嘴,被丢进了荷花池,有的懂得当个哑巴而已。”
众人神色复杂,殷怀却不相信这套说辞,她知道这些事肯定少不了别人的指点。
那宫女又磕了个头,“柳大人是否为先皇血脉,一试便知。“
事到如今殷怀怎么还能不知晓,这□□只是个幌子,这个宫女也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引出之后的事。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柳泽微微蹙眉,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眉头又再次舒展开,像是无可奈何般。
“既然如此,那便试一试罢。”
他取了银针也扎破了指腹,血顺势滴下。
众人连忙望去。
只见滴出的血缓缓流在圆盘之上,在沟壑上游走,最后汇聚在中央玄珠之处。
就在大家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时,另所有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血竟然犹如有生命一般融进了玄珠之中,最后消失不见。
“这血竟真的融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
柳泽脸上的惊讶都恰好好处,也望向释无机。
众人神情复杂,心里还是惊疑不定,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于是忍不住纷纷望向释无机,只要国师开口,那么此事便没有作假的余地。
释无机神情淡漠,还是只有那一句话,“明镜盘不会说谎。”
众人再看向殷怀,神情已经有些古怪,有愤怒有惊疑有难以置信。
但是还是有人不肯相信,一直强忍着不出声的林锦之终于开了口。
“可这样大的事……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定下陛下的身世。”
“明镜盘岂能有假?”
林锦之涨红了脸,反驳道:“怎么不可能,陛下都还什么都就没说,你们就给陛下定了罪,我看你们才是真的荒唐。”
殷怀闻言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到这个时候还有能真心为他说话的人。
众人脸青一阵白一阵,就在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时。
殿外走进一道窈窕身影,只见长善手捧圣旨走了进来。
“这是……?”
长善不答,摊开圣旨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随着她念着接近尾声,林锦之越听脸色越白,最后完全失了血色。
长善念完最后一个字,合上圣旨,道:“此乃先皇交由太皇太后的圣旨,圣旨上写明了大皇子的去向,这么多年太皇太后一直悉心保管,为得就是这么一天。”
殷怀心中感慨,这一环扣一环,实在完美无缺。
“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英国公长叹一声,眼里隐隐含热泪,“这么多年的江山竟然被一个外人坐了,老臣实在对不住先皇。“
看事情已成定局,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知道谁先下跪,朝着柳泽叩首。
“臣参见陛下。”
随后其余人见状接二连三的跪了下去,纷纷朝柳泽行礼,呼喊声此起彼伏。
殷太后面色灰败,死死地盯着柳泽。
而柳泽则注视着殷怀。
一旁的英国公也跟着看去,他微微皱眉,问:“那……”
说到殷怀的称呼时他微微一顿,似是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道:“这位……如何处置?”
此话一出场中又是一静。
大家都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实在尴尬,毕竟他鸠占鹊巢霸占了这么多年的皇位,到头来不是先皇血脉,真正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竟是别人。
该如何处置他确实是个难题。
殷怀见众人看向自己,甚至还朝他们笑了笑。
他今日穿了件浅蓝色龙纹长袍,更衬得他肤色雪白,乌发用白玉冠半束起,其余发丝垂落在肩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