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 第32章

作者:东施娘 标签: 复仇虐渣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我抢在太子回答之前,将车门打开,庄贵妃一看到我,眼睛就红了,对我伸出手,“从羲,下来。”

  而我从车上下来,她看到我未着靴的足,眼睛越发地红。等到了重华宫,庄贵妃立即叫人拿鞋袜来,继而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我本不想让她看到我披风下的打扮,可我不给看,她就哭。

  当然,看到后,她的眼泪更是簌簌如雨落下。

  从来没有人因为我而哭成这样,明明被绑架的人是我,庄贵妃却看上去比我更难受。我顿了顿,笨拙地想给她擦眼泪,她发现我的意图后,对我挤出一抹笑,“母妃没事,从羲,你先去沐浴,待会你父皇会来,你不要出来,睡你自己的。”

  皇上果然没多久就来了,我按照庄贵妃所言没有出去,因此也听到了他们两个吵架的声音。

  “陛下是忘了臣妾当初是怎么生下从羲的吗?臣妾当时疼了一天一夜,晕过去好几次,好不容易从羲出生,但因为他笨,别说宫里的主子,奴才都暗里嘲笑从羲。现在从羲终于变好了,陛下竟舍得让从羲去当诱饵?若是从羲死在那些北国人手里呢?陛下有没有想过?”

  “缈儿,你不要那么生气,朕并没有想让从羲去冒险,是北国人……”

  皇上的话并未说完,就被庄贵妃打断。

  “陛下真的一点都不知吗?宫中戒备森严,从羲能这么容易被带出去?为了一网打尽北国人在京城的探子、暗线,陛下就可以拿从羲去冒险,臣妾看这日子没法过了,陛下不如现在就将我们母子俩打入冷宫,不,罚去恩慈寺,吃斋念佛残度此生。臣妾要贵妃之位有何用?连跟陛下的孩子都护不住,陛下也不心疼我们的孩子!”

  “缈儿,你不要冲动,你冷静些。”

  “臣妾冷静不了,陛下知道从羲回来时是什么样子吗?他吓坏了,方才好不容易睡着,还在梦里喊父皇救我。”庄贵妃哭声渐起,继而是男子的低哄声。

  “这次是朕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缈儿,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去看看从羲。”

  皇上竟把自称都换了。

  庄贵妃的声音比之前柔和许多,“不许去,从羲睡着了,你不要去打扰他,我还没有原谅你。”

  “好好好,你以后再原谅我。我明日就调一队私兵给从羲,那队私兵以后只听从羲的,其他人的命令都不听,总可以了吧。”

  过了许久,庄贵妃走进内殿,见我坐着未睡,如往日一样想哄我睡觉,但我先开口道。

  “母妃,我可以自己睡,你去休息吧。”

  她听见“母妃”二字,方才还将皇上拿捏在手心的人跟傻了一样待在原地。

  我见状,又唤了她一声,“母妃。”

  庄贵妃终于回过神,当即扑我身上嚎啕大哭,丝毫没有一点贵妃的模样。

  我顿了下,方伸手回抱住她。我前生很少从母亲那里获得宠爱,更别提在母亲那里感受到像庄贵妃这般豁出一切的爱子之心,我既承了这份恩,也该尽这份孝。

  我不想一直让庄贵妃保护我,我也想保护她。

  -

  我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处理北国那群使臣,但这日我从宫人那里得知林重檀被召进宫,正在皇上那里领赏,就匆匆赶去御书房。

  殿内除了皇上、林重檀,太子也在。皇上看到我,立刻招手让我到他身边,“从羲,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距离那日我被绑架已过去七日,我略过跪在地上的林重檀,径直走到皇上跟前行礼,“父皇,儿臣身体已大好了。”

  “那就好。”皇上拍拍我肩膀,转而对对林重檀说,“林重檀,你这次连立下两功,不仅赢了北国使臣,还帮朕救回了从羲,朕要赏你。朕听太子说你是姑苏林家的人,你祖父是不是林祖文?”

  “是。”林重檀答。

  “朕记得你祖父,当年朕还小的时候,你祖父在京任职,后因年事高,便辞去官职,举家搬迁到姑苏。”皇上像是陷入往事,许久才沉吟道,“你虽无功名在身,已知为国、为朕分忧,这样吧,因你今年下科举,朕就不赏赐你了,赏赐你们林家。林家也算历代忠良,朕就封你父亲一个江阴侯,虽不世袭,但也允你父亲一世荣誉。”

  一旁的太子笑了笑,“林重檀,还不快谢主隆恩?”

  林重檀低头行礼,“重檀谢主隆恩,陛下之宽宥爱民,重檀感激涕零,愿誓死为陛下效忠,为邶朝尽犬马之劳。”

  这种赏赐一般都是由御前太监远去当地,给受封的人颁旨。我看到跪地谢恩的林重檀,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父皇,这次多亏林重檀救了儿臣,儿臣才能平安回来,不如给他父亲授封的事就交给儿臣吧,儿臣从未离开京城,也想去看看姑苏山河之秀。”

第37章 小满(1)

  姑苏离京城甚远,秦树楚天,加上已步入苦夏,供我出行的马车随时放着冰块以降暑气,即使这样,我依旧嫌热。这个身体跟我原来的身体很像,都怕冷嫌热。

  哒哒的马蹄声从前传来,随后响起男子的低沉嗓音,“主子,离姑苏还有十里,不久将至。”

  我顿了下,才隔着车窗对外说:“我知道了。”

  同我说话的人是皇上给我的私兵头领,说来巧合,我曾见过这位头领,他是当初我和林重檀路遇山匪求救的宋将军宋楠。据说他虽武艺了得,但脾气极臭,还不服管教,因此一路被贬,现在更是贬成了皇子的护卫军首领。

  宋楠见我的第一眼愣了很久,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跪下恭敬唤我九皇子。

  眼看离姑苏越来越近,我心里的思绪便越繁琐,甚至这几日总是梦到以前的事。一时梦到我坐在山鸣阁廊下看书,一时又梦到我看着双生子缠着父兄母亲的场景。

  莫非是近乡情怯?

  因为这种猜测,我又觉得好笑。

  马车速度变缓时,我听到外面喊“恭迎钦差大臣拨冗莅临”等话。马车没有驻停,一路驶进姑苏。

  我推开车窗一角,一点点看过这个生我养我的姑苏。姑苏的建筑景色与京城略有不同,其更秀气,雕梁绣户,粉墙黛瓦飞檐翘,房屋常伴水而建,香樟亭直如冠,广玉兰高丽长青。

  大约又行了数里路,马车终于停下。我由钮喜伺候着戴上帏帽,从马车上下去,眼前正是林家正门。当年我第一次入林府的时候,因身份不可张扬,走的是后门,如今我倒能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而入。

  此时林家大小皆在门口,见我下车,登时跪在地上,说了好大一通的场面奉承话。

  算算时间,我已有近三年未见到他们,双生子长高许多,再也不是原先小豆丁的模样。我第一次见他们时,他们娇坐府里奶娘怀中,粉雕玉琢,如年画娃娃。

  我略略侧过身避开他们的跪拜,“无须多礼,我此次前来是给林老爷授封,诸位请起。”

  父亲面容尚且平静,但一向稳重的大哥在起身时也难免露出欣喜之色。虽不世袭,但封候的荣耀非寻常人家能得。

  再入林府,如天上仙阁的林府像一幅失色的画,我见识过宫里的奢靡华丽,就不会再为林府而惊讶。

  行到正厅,我从钮喜那里拿过圣旨,“林昆颉接旨。”

  “草民林昆颉恭迎圣恩。”父亲在我面前跪下,他身后的林家人自然也是乌压压地一同跪下。

  我如先前一般微微侧过身,方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林氏一族公忠体国,林昆颉忠孝节义,济弱扶倾,博施济众,教子有方,着即封候授江阴,钦赐!”

  略顿一下,“恭喜江阴候。”

  父亲高举双手,从我手中接过圣旨,又恭敬将头贴于地上,“臣自当日夜体悟圣意,不敢违圣恩。”

  我看着父亲,忽然明白了父亲,不,应是全家上下为何更重视林重檀,林重檀能谋满门荣誉,我什么都不行。

  父亲平身后,对我展笑,“钦差大臣里面请,我已备好酒菜,以待大人到来。”

  我看一眼钮喜,钮喜登时说:“钦差大臣舟车劳顿,此时恐无法与江阴候一同用膳。”

  “是我考虑不周,大人的住处已准备好,请同我来。”

  父亲为我准备的住处自然不再是原先偏僻的院落,这个暂得的新住处院子明显是刚翻新过,丹漆金线,游鲤墙花。一连三日,我闭门不出,林府人也不敢上前打扰,唯独有个不识趣。

  “九皇子,林重檀求见。”

  我捧着书坐在窗下,翻过一页,“不见。”

  林重檀这次随行,数次想私下见我,但被我拒绝,有时候我下马车休息,他的视线总是不避讳地望过来,甚至还想靠近,但都被钮喜、宋楠等人拦下。

  他也给我写信,不过那些信到我手里,我就将其烧掉。

  到林府的第四日,我让人跟父亲说,这次我来还有个目的,替皇上给林家祖父上一炷香。父亲闻言,立刻着手安排事宜。第五日,我便坐上马车前往林家祖坟。

  林家祖坟修葺得十分奢华,我以给祖父上香的借口,将神位牌一个个看过。

  没有“林春笛”的名字。

  我不死心地在坟地找寻,最后在角落处看到一个无名的坟堆。父亲见我驻足在无名坟堆前,立刻过来,“九皇子……”

  我未等他话说完,就开口说:“我奉父皇之命,特意来拜见林家各位先人,不知这是哪一位,为何连名字都没有?”

  父亲默了会才说:“我夫人曾在多年前生下一个死胎,因是死胎,不祥之兆,便未取名。”

  我袖下的手不禁颤了下,“原是这样,抱歉。”

  我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匆匆转身准备离开,但意外与林重檀的视线相撞。他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我不想细看,与父亲推辞道烈日难忍,尽快上了马车。

  等上马车,车上只有我一人时,我才放弃强忍眼泪。原来我生前到死后,都在林家没有名字。等再过几十年,无人还记得世上曾活过一个林春笛,林家后代也不会给一个无名的死胎上香。

  也许连几十年都不用,几年后就没有林春笛活过的痕迹。就算有人记得,也会说林春笛卑劣不堪,窃用他人作品。

  -

  两日后,我带着帏帽随意在林府散步,入夜的姑苏,暑气消退不少。散到林府的百年老樟面前,我停下来看,忽地一阵风吹来,将我掩面的纱吹起,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

  “春笛?”

  我没有动。

  喊我的人几步冲到我面前,不顾钮喜的阻拦,抓住我的手,“春笛,你回来了?”

  母亲还欲伸手掀开我的帏帽,我后退避开,“夫人,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么会认错,你是春笛。春笛,你什么时候到的家,怎么回来都不同母亲说一声?”她哭得那般伤心,我一时间也不禁顿住,钮喜见我没有再避开,便也没有再拦着母亲。

  母亲抱着我哭的事情很快在林府传开,父亲和大哥匆匆赶来,要将母亲拉开。母亲泪水潸然,不愿离开,“那是春笛,夫君,春笛回来了。”

  “糊涂,什么春笛,宗庭,还不快带你母亲回房。”父亲厉声训斥,可母亲依旧止不住泪,甚至不肯离去。

  “你怎么那么狠心!春笛从小没在我们身边长大,好不容易在身边养着,你非要送他去太学读书。如果你不送他去,他怎么会做出剽窃自尽的事?也怪我,我对他不甚上心,那孩子给我写家书,让我多回信给他,我也没写几封。我怎么这么偏心,别的孩子小衣都是我亲手做的,唯独春笛的不是,他死都没有穿过我亲手做的衣服。”

  “宗庭!”父亲像是彻底怒了,大喊大哥的名字,又缓和语气对我说:“九皇子,内子近日生病,胡言乱语,还望九皇子宽恕。”

  那厢,大哥已表情严肃地和几个仆人将母亲拉走。

  我看一眼母亲离开的方向,摇摇头,“无妨。”

  父亲又对我再三道歉,甚至翌日亲自送礼邀我赴宴。这次我赴宴前,将头上帏帽取下。

  众人看我的目光皆有些不同,连一向冷静的父亲都愣了下,但他反应很快,立即朝我行礼,“九皇子。”

  “江阴候无须多礼。”我被引到上位坐下,我左边是父亲,右边是大哥,大哥旁边的则是林重檀。

  父亲身旁的母亲已恢复往日温婉模样,席面上未曾喊我春笛。她一直在席上照顾双生子。双生子现下满十岁,他们两个数次偷偷往我这边看,我发现后,对他们轻轻笑了下。

  些许是受到这个笑的鼓励,翌日他们就跑到我住的院子里。我让宋楠放他们进来。

  双生子进来后,先是给我行礼,又怯生生地叫我九皇子。我抬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找我有事吗?”

  双生子里的哥哥月镜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我们来是想给九皇子送我们自己做的小木船。”

  弟弟云生比月镜更自来熟,已经偷偷跑到我身边挨着我,“九皇子哥哥,你喜不喜欢?”

  我接过月镜手里的小木船,又看到月镜和云生手上都有伤口,心下了然,“喜欢,你们手可是因为这个受的伤?”

  此话一出,双生子都将手藏于身后,“没、没有。”

  我故意沉下脸,“我可不喜欢撒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