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年上支棱起来 第165章

作者:西墙上的少爷 标签: 萌宠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他似乎摔得疼了,笨拙地翻身匍匐着,细声细气地咪咪叫。

  “……小羽?”岑殊有些恍惚。

  幼崽听不懂人话,但知道这人发出这个音节是在叫他,便又张开嘴巴“咪”了一声,眼睛半睁不睁的,看起来十分萎靡。

  岑殊没有飘他,而是走过去矮身蹲在幼豹面前,试探性地将手放在他脑袋上。

  见幼崽没有抵触的意思,便迅速将他抱起在怀里。

  小东西全身冰凉,卷着尾巴扒进岑殊的衣襟中缩成一团,冷得瑟瑟发抖。

  他身上裹着的还是短茸茸的胎毛,不被圈在父母柔软厚实的腹毛里就无法挨过雪山上能冻死人的寒夜。

  而寝殿内一向暖如早春,幼豹也一定是为此才回来的。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他能来找自己,岑殊都觉得十分欢喜。

  他将手掌又烘热一些,摸了摸幼豹的肚子,觉得有点瘪,便拿出一小块熟肉托到他嘴边,低声哄道:“吃点东西。”

  野兽一向护食得紧,根本不能像薛羽接管雪豹意识时那抱在怀里就着碗吃。

  后来雪麒教他,岑殊将食物盛在固定的容器里放在地上,接着人退后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后幼豹才会谨慎地上前来吃东西。

  可此时浅粉色的鼻尖向岑殊掌心里耸了耸,幼豹眼睛睁开一条缝,弱弱叫了一声后,便直接埋头吃了起来。

  他吃得呼噜呼噜十分香甜,脖颈后那节突起的脊骨跟着一耸一耸。

  岑殊温热的掌心轻悄包住那节骨头,幼豹似有察觉地拍了拍耳朵,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转头挠他,而是两只前爪踏在岑殊摊开的另一只手上,依旧在撕扯那块肉。

  岑殊眼底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拇指指腹在幼豹侧颈纵容似的蹭了蹭。

  一小块白肉被他吃了个精光,幼豹矜矜业业地将落下的碎屑也舔得一干二净。

  带着柔软倒刺的小舌头将岑殊手心上划过,每发育完全的倒刺一点也不扎人,反而蹭得人有些痒。

  岑殊似有所感地蜷了下手指,又像是故意屈指去挠幼豹的下巴。

  后者抬起脸,琉璃珠似的眼仁睁得圆溜溜的,咧开嘴巴冲岑殊叫唤起来,声音倒是听着比刚刚有力气了许多。

  于是岑殊又翻出一小块肉喂给他。

  门前传来一阵挤压积雪的“嘎吱”声,雪麒吼了一声跃进门来。

  幼豹惊得肉都不吃了,慌忙撒开爪子往岑殊衣襟深处钻。

  “主人!那小子果然——哎呀!”

  眼看雪麒两个腾跃就要落在榻上,忽地被一股看不进的力道推了个跟头。

  老大个儿一只雪豹向后一滚劈叉坐在地上,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在谁的地盘上撒野,赶忙翻起来耷拉着颈子叫了一声:“主人……”

  几层衣襟都被幼豹慌不择路地扯开来,松松垮垮敞着,露出最里层玉白的中衣。

  岑殊不紧不慢地将熟肉递进衣衫,让怀里的小东西继续吃着,后才抬起眼皮闲闲撩了雪麒一眼。

  幼豹嗅了嗅眼前的食物,又满以为自己藏好了,便将肉块衔进衣衫里大快朵颐起来。

  雪麒看了看上首人松开的衣襟外面露出的半条毛尾巴,讪讪道:“主人您且不能惯着我儿,他今日布置的课业均没达到,属下正罚他什么时候突破什么时候才能吃东西呢。”

  岑殊无所谓道:“我又未曾罚他。”

  雪麒:“……”

  他犯愁地抬起前爪挠了挠自己下巴:“但我儿只有一个肚子啊。”

  岑殊没搭理他,只是问:“小羽平日都这样吃不好吗?”

  “稚羽乃我亲儿,我自然不会真的苛待他,”雪麒有些心虚地辩白道,“有修为打底,一两顿……两三顿的,不碍事。”

  岑殊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修炼一事,也需有张有弛,不可操之过急。”

  雪麒小心翼翼地请示道:“可主人不是说……让我、愈快愈好?”

  岑殊一顿:“我说的?”

  雪麒:“是啊!”

  岑殊:“我怎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矮几上的翻手星河由于没有主人的催动,棋案之上空空荡荡,推演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

  岑殊面上惶然神色一闪而过,心蓦地沉了下来。

  只几句话的功夫,他竟又忘了。

  “知道了。”岑殊闭了闭眼睛,说道,“明日一早,我会将小羽送过去。”

  雪麒不明白他的主人为什么瞬间便换了个人似的,好像江南的急雨,骤然间就能下起来。

  他刚想小心称是,又听岑殊沉沉道:“我若未去……你便来寻。”

  雪麒恭敬答应,又瞄了一眼对面人衣襟中翘出的尾巴梢,很有眼力价地告退了。

  幼豹在岑殊怀中暖烘烘地吃饱了肉,又舔干净爪子,等终于想起了亲爹,支棱起耳朵去听动静时,才发现外面静静悄悄,大雪豹早已离开许久了。

  他从衣领里钻出颗脑袋,发现抱着他的人正坐在一张小几面前,手里拿着根带颜色的木头杈子,在铺开的薄薄雪片上划拉什么。

  纸面上勾勒出一个少年人的小像,正望向纸对面的人,圆溜溜的眼睛弯出一个笑容的模样。

  纸上人雪发莹睫,眸色浅淡,若不是构出轮廓,似乎身上连一丝墨色也不用有。

  幼豹不认得宣纸、毛笔、砚台,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踩雪还能留下印记,遂跳了出来在纸面上走了两步,发现这雪并不凉,自己踩过的地方亦没留下那些黑漆漆的线条,便歪了歪脑袋,十分好奇地冲岑殊叫了一声。

  岑殊望了望他,忽然放下笔做出一个“过来”的手势。

  若放在以前,幼豹定然是不会理他的。

  但刚刚借过人的势,又趁手吃了对方的东西,幼豹迟疑了一会儿,便真的向人走了过去。

  岑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小豹崽,飞快在一旁的砚台上蘸了一下,“啪嗒”印在落款的地方。

  这一切发生得快极了,幼豹还没来得及嗷嗷叫着挣扎,便自己发现了趣处,当即便撒开爪子吧嗒吧嗒跑了起来。

  那画面中的少年人脸上被印上一串小巧的梅花印。

  幼豹咧开嘴巴,冲人嗷叽叽地炫耀。

  岑殊:“嗯,很漂亮。”

  他将画像随手挂在一旁,重新铺开张宣纸,执笔又画了一遍。

  幼豹似乎明白了这人要跟他玩的游戏,待岑殊画好,他便吧嗒吧嗒在纸上走一遍,留下一串越走越淡的脚印。

  幼豹不满:“咪!”

  “再蘸一点。”岑殊教他。

  于是幼豹再吧嗒吧嗒跑回去,踩水坑一般跳进砚台里,在方寸大的地方抬起尾巴转了一圈,继续踩回纸面上。

  “咪!”这回好了。

  幼豹年纪还小,既不能辟谷亦不能少睡,凌晨时分便往纸上一栽呼呼大睡起来。

  许是一起玩闹使得他们建立了初步的友情,这回小豹崽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是个蜷缩尾巴极其警惕的姿态,刚刚怎么歪倒的此时便怎么睡,雪白的肚皮露出半边,随着呼吸一鼓一鼓。

  落雪寂静的大殿里,只余幼豹细小的呼噜声。

  岑殊画完最后一笔,擦干净幼豹肉垫上的墨迹和其他地方溅上的墨点,将他拢回怀里,第不知多少次铺开新纸。

  待絮雪下得稍疏,晨光拨开浓云露出一抹鱼肚白,岑殊在桌边画了一整夜。

  雪麒根本未等得主人去送,天一亮便跑来接儿子了。他一进来,差点被满室悬挂着的宣纸墨画惊了个跟头。

  笑着的、沉思的、站立的、坐下的,少年人的面貌跃然纸上,一颦一笑都栩栩如生。

  雪麒低着头不敢乱看,走去岑殊面前叫了声:“主人。”

  岑殊停下笔,将怀中还在呼呼大睡的幼豹托出来,放在大雪豹的脑袋顶。

  虽然顶着儿子,让雪麒连脖子都不敢弯一下,他却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主人总算是干脆放人,没再拖延什么时间了。

  雪麒应了一声,还是没忍住好奇道:“主人,这画像上的是什么人啊?”

  岑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目光压迫感十足,直看得雪麒都想俯首告罪了,却听对方徐徐开口:“眼前人。”

  雪麒呆:“啊?”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豹没文化听不懂,岑殊亦不想解释什么,只轻声道:“去吧。”

  雪麒:“哦。”

  他梗着脖子告辞,刚窜出小院大门,便颠了下脑袋准备将头顶的幼崽颠落下来,衔住后颈皮叼着走。

  可幼豹刚翻了个身,却被一股莫名力量挡了回去。

  小呼噜声转出一道起伏,幼豹又趴得好好的。

  岑殊冷淡的声音凭空在雪麒耳边炸响:“托稳。”

  雪麒大汗:“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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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幼豹在一旁印梅花,岑殊依旧在不停作画。

  他不想把影像保存在器物里,害怕哪一天自己法力不续,或忘记要向里探寻,里面的东西便永不见天日。

  于是岑殊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将他一笔一笔画下来,再将他们的事情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

  每画一遍,他便能回忆一次薛羽的脸,每写一段话,他便能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

  以防雪麒育儿再出些不靠谱的主意,岑殊倒是会在搁笔的间隙,偶尔从遥觑镜中看一看。

  大抵是知道岑殊会从旁监督,雪麒倒是再没不给幼豹饭吃,只是克扣一些。

  岑殊亦知道现在他耽误不起时间,便再未对雪麒的严苛置喙什么。

  只是忽有一日,岑殊祭出遥觑镜,听见雪麒正在气势磅礴地教育儿子。

  “……山上住的乃是你我的主人,而你我则是主人的仆从,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之前你年纪小往主人怀里钻一钻,他老人家没同你计较,是主人大人有大量,可别理所应当。等你长大了可是要成为主人的脚力,还坐他怀里,可是反倒要主人载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