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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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沈修远还是没醒，但鱼尾变回了双腿。
这是一个好的征兆，预示着他的身体已经摆脱了虚弱状态，即将恢复如初。
对面全是“顺天”的人。
“顺天”是将高等血脉三族的人才合一，比起其中的任何一族，战斗力量都要更强。由于是在水中战斗，因此被派来的都是适合在水中生存的玄武血脉，其中甚至有一个洞虚期的修士。
孟汮眼前的红色重影越发混乱，他看着那些玄武族人，嘴角渐渐浮上冷笑。
来的都是玄武，那便正好。
他轻轻把师兄放下，将对方护在身后，剑光形成了一道半圆形的保护圈。
第四枚合气丹就握在手心里。孟汮用残存的理智思考着，如果自己吃下这枚合气丹，可能会失控得更彻底。
但如果不吃的话，对方人多势众。一旦开战，他没有完全的把握，能从洞虚期修士的剑下护住师兄。
手指轻弹，合气丹还是送入了口中。
没过多久，孟汮周身气息暴涨，修为提升到了洞虚期，手中灵剑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个洞虚期的修士不敢轻敌，挥手让几个合体期的修士帮忙掩护，也祭出了自己的灵剑。
双剑相交，池水翻腾卷起，耀目的灵力卷起粉红色的浪花拍在岸边，一浪高过一浪。
……
沈修远睁开眼睛的时候，满目都是浅红色的浑浊的水，水中有很多碎裂的龟蛇尸体。他吃了一惊，很快便反应过来，那是玄武的原形。
满池的水波都在剧烈动荡。孟汮就在他面前战斗，那些玄武似乎溃不成军，正在逃窜，但也有不怕死的，绕到孟汮身侧，打算偷袭。
“小心！”
沈修远不假思索地召出长鞭，卷起几只玄武，甩在了岩石上。那些玄武的背甲本就受了伤，在这一摔之下，背甲四分五裂，里面的蛇身血肉模糊，他的衣袖上也溅了几滴血。
沈修远醒了之后，企图偷袭孟汮的修士心中更无胜算，纷纷退散。
孟汮听见这边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眼睛之后，沈修远心里猛地一跳。对方的眼神除了充满侵略性之外，还有种嗜血的味道。
他曾经见过孟汮最可怕的眼神，是在天灵山，孟汮对他仇恨值100点的时候。而现在孟汮的眼神，与那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其中浓烈的仇恨却不是对着他。
确认师兄平安无事之后，孟汮又转过头去，继续追杀剩下的玄武族人，几乎是一剑一个，招数狠辣非常。有些人来不及惨叫，就成了剑下亡魂。
沈修远忍不住道：“孟汮！”
他几乎可以确定，对方现在处于一种濒临失控的状态。他不能让孟汮再这样下去。
孟汮抽剑回身，偏头看了看他，淡淡地道：“师兄，怎么了？”
“你……”
沈修远想问的也是“你怎么了”，但他看着孟汮，却怔怔地住了口。
对方胸前衣服上有被灵力击中的痕迹，从那痕迹看来，足以震伤肺腑之后。而孟汮左侧不持剑的胳膊上，更是无数道旧伤新伤。
一句充满担心的“你是怎么弄成这样”，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只轻轻地说了一个“你”字，他就再一次默然无声。
从刚才的站位来看，孟汮会受这些伤，明显是为了保护他。而且对方现在这种异样的状态，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千言万语被压下心头，最后他只是心疼地轻声道：“别追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沈修远潜意识中觉得，要是让孟汮继续追杀那些玄武，对方情绪上的异样会更严重。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他再换上神医马甲，给对方救治。
他向前走了几步，准备带对方离开。谁料孟汮收起灵剑之后，大步朝他走过来。走到他身前的时候，一言不发地把他抱了起来，眼底仍然是一片血红。
沈修远：！！！
身体突然腾空，他顿觉手足无措，耳朵刷地一下就红了。
孟汮揽着他的腿弯，带他往水面上游去。由于池水过于浑浊，他看不清附近的东西，于是下意识地揽住了对方的脖颈。
顿时，沈修远觉得自己的整条手臂都烫了起来，慌乱地想要松开手，可手又不知道往哪里放。耳听得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对方的心跳声，他忍不住低声道：“放我……下来。”
可惜他们正在水中上浮，这声音被水流冲散了，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威慑力。
孟汮倒是很听话，依言放下了他。沈修远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对方铁箍一样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从水底往上浮。很快，两人就露出了水面。
在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之后，沈修远猛地被孟汮按在了池边上。孟汮虽然不太清醒，却下意识地把手垫在他的脑后，防止他被碰伤。于是手背擦在了岸边的土地上，刮破了一点皮。
孟汮无所谓地笑了笑，将手从师兄脑后抽了出来，用一只手握住了对方的双手手腕。
碍于双方此时的修为差了两阶，沈修远根本挣脱不开。他被迫仰起头，湿漉漉地靠在岸边。刺目的阳光映入眼帘，他眨了眨眼睛，差点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孟汮看见了他眼下的湿润，似乎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低声哄道：“别哭。”
在脑海里纷繁复杂，让人心惊的“报仇”声中，他好像听见谁说过：“别让你师兄哭”。
他往旁边迈了一步，替师兄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沈修远松了口气，心道男主还是好的。
谁料下一秒，孟汮的右手抚上他左侧的肩头，轻易将那沾过几滴玄武血的衣袖整个向外扯开！
孟汮原先微微皱起的眉头放松下来，在衣袖被扯开之后，师兄身上那种让他喜欢的味道愈发浓郁，而沾染的玄武脏血气息逐渐消失。
不知为何，师兄的味道会让他有安心的感觉。
沈修远肩头一凉，锁骨和肩颈处大片雪白的肌肤都暴露在孟汮的眼前。紧接着，对方低下头来，逐渐接近了他。
沈修远的心脏咚咚直跳。
他觉得自己像置身于刀俎中的鱼肉，却在孟汮有所动作之前，无法轻举妄动。无论如何，孟汮变成现在这样是为了他，如果他随意乱动，可能会伤到对方。
孟汮看了他一眼，眼底依然是触目惊心的红，低沉地笑了一声，逐渐靠近他的脸颊。
像是要吻他。
“孟汮，你……”
对方似乎恍惚了一瞬，像是出于某种克制，冰凉的唇瓣绕过了他的脸颊，从颈部一路滑下，直到锁骨上方，最终吻上了那颗象征着鲛珠的红痣。
或者说，是没有章法地轻咬。
沈修远只觉得孟汮唇上的凉意让他几乎要战栗起来，他被握在对方手中的双手轻轻颤抖，而孟汮又抬起头来，炙热的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好像在嗅闻什么，然后添油加酱，在他耳边用极其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师兄……你真好闻。”
沈修远：！！！
他从脖颈到脸颊，都不可遏制地发起烫来。
握着他手腕的手终于松了力道。就好像他的味道可以抚慰对方似的，孟汮单手紧紧揽着他的腰，轻轻地咬了下他的颈侧，又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
沈修远的双手终于可以活动，他却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犹豫之间，他握住了男主垂在身侧的手腕，开始把脉，并发现男主体内的修为正在急剧回落，从洞虚期一路下降。
他遥望水面上散落的破碎龟壳，再联系到男主几乎杀红了眼的表现，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天池，玄武。
男主这是在复仇。
他刚才看到对方濒临失控的样子，或许是使用某种办法提升修为的副作用。过量的灵力充塞气海，导致身体无法驾驭，发热、晕眩，甚至被某种念头支配……
可男主现在这样，是为了他。
沈修远叹了口气，摸了摸男主的头发，五指插进了对方的发间，轻声开口：
“除了复仇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除了仇人和陌生人之外，也有很多别的人。比如你在天灵山的师兄师姐，在白露城的下属……还有白露城的居民，你取代了前城主之后，他们都很崇敬你。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还有我。”
莫名其妙地，他把自己和旁人分开提及了。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一个穿书之后，又和自己的切片合并了记忆的人。跟刚才提过的那些人，理应是不同的。
孟汮虽然脑海里尽是嘈杂纷乱的声音，却仍然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句话。
他轻轻吻了吻对方的锁骨，算作回应。
从龙岛出来后，他提防过许许多多的人，却唯独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师兄。
或许是沈修远的声音和味道起了作用，他静静地抱了对方一会儿，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眼底的红色褪了些许，虽然仍有些不对，但眼神看起来清明多了。
系统久违的提示音响起：【男主好感值+10，当前好感值：70。】
“师兄……”
孟汮从沈修远身上离开，耳朵里隐约的轰鸣声仍然存在。他尽力稳住自己，将对方已经撕裂的袖子拉了上去，低声唤了一声师兄，语气中带着惭愧的意味。
他看见师兄的脖颈上、锁骨上都有浅浅的齿印和吻痕，一侧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身体微微颤抖着，耳朵是粉红色的，眼里还有一点湿润的水色。
很漂亮，他很想继续吻下去。
但他在不清醒的时候留下这些痕迹，做得已经够过分了。如果再继续下去，师兄可能会生气。
孟汮努力让自己清醒下来，张口想和师兄道歉。话还没出口，师兄却不由分说地握起他的了他的手腕，继续把脉。
他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师兄，心底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比起生气，师兄好像更担心他。
见孟汮体内急剧回落的修为已经稳定，沈修远略微松了口气，却仍不放心地问道：“你刚才为了提升修为，吃了什么东西？”
孟汮道：“合气丹。”
沈修远有些意外，他印象中合气丹的副作用并没有这么显著。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加重了语气道：“几枚？”
孟汮笑了笑，低声道：“四枚。”
果然，要不是过量服用这种丹药，男主也不会如此失控。在原著中，男主曾经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时，服用过三枚合气丹。但这次为了保护他，男主竟然服下了第四枚。
心底忽然泛起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来。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男主独自面对那么多敌人，应该有多难啊。
他在原著里曾经看到的战斗描述，不是纸上的文字，而是男主一剑又一剑地，用血的代价拼出来的。
于是沈修远握着对方的手，温声道：“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陪着你的。”
孟汮轻轻地应了声：“嗯。”
或许师兄比他想象中，要更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