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病暗卫的宠妃生存指南 第27章

作者:魔王西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系统 穿越重生

  容璲不禁沉默,暗忖马射能中就不错了,还讲究几环。

  “到时你自己看。”容璲面不改色地说,“前提是你眼睛能痊愈。”

  傅秋锋点头,他没说话,容璲也没起头,两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傅秋锋先开口道:“陛下要沐浴吗?灶上烧着水呢。”

  “朕怕你烫着自己。”容璲怀疑地看他。

  傅秋锋站在桌边,自然道:“臣是说喊小鹿倒水。”

  “……亏朕还以为你有多诚心。”容璲失望地哼道,“去吧。”

  傅秋锋出门找了林铮的书童小鹿,他正在背药方,见到傅秋锋后忙提醒道:“傅公子,您一会儿该换药了,千万别忘记。”

  “嗯,多谢。”傅秋锋隔着纱布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托小鹿给浴桶添上水。

  容璲在屏风后换下衣裳迈入浴桶,水温稍有些热,让他昏昏欲睡,他提起些精神趴到了浴桶边缘,懒散地喊了声傅秋锋:“知道朕为何要去打猎吗?”

  傅秋锋靠着墙边过去:“臣不知。”

  容璲心情复杂地喟叹:“那你猜猜,算朕拜托你。”

  “……莫非与密道有关?”傅秋锋试探问。

  “你每次都能猜中,真让朕心生不悦啊。”容璲往水里沉了沉,温水没到脖颈有些憋闷,他压着胳膊低下头,没头没尾地换了个话题,“颐王今天来找朕。”

  傅秋锋略一思考,想起颐王就是容璲现存的两个皇兄之一,听说为人淡泊名利,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朕厌烦他。”容璲语气一狠,“朕恨不得让他死,但朕没有理由杀他。”

  傅秋锋摸到脸盆架边上,把水桶剩下的水倒了些,摘下眼前的纱布洗去残留的药膏,一边说道:“陛下息怒。”

  “他每次来见朕,都是为了什么书画名帖,朕也有喜好的东西,为何朕不能像他一样专心致志?”容璲拧紧了眉,“朕也曾被推进池塘,那时朕不会游水,疯了似的喊救命,他抱着先帝赏赐的砚台路过,满面兴奋,连看都未曾看朕一眼。”

  傅秋锋擦着脸走到屏风边,睁开眼眨了眨,眼前忽然浮现一片凌乱的光影,他连忙凝神细看,浴桶的轮廓逐渐清晰。

  “朕不知他是真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还是根本不在意朕的死活,可朕每次见到他,朕都忍耐不住这股要将朕焚烧一空的嫉恨,朕要在永无休止的尔虞我诈中一直挣扎到死吗?”容璲的呼吸急了些,掐着浴桶的边缘,指节捏的发白,“朕想要的东西,何时才能彻底属于朕?朕是真的想要吗?……朕有时也羡慕你,若只是为某人效忠便能心无旁骛,也许就没有朕这些烦扰。”

  傅秋锋稍感错愕,容璲的背影出现在他眼里,虽然还有些模糊,但他确实能看得见了,但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容璲竟然也会羡慕他。

  他并非心无旁骛,容璲也并非毫无迷茫。

  “过了今晚,朕还要说服襄国公,要查出密道所在,要让陈峻德认罪伏法,顺理成章治他党羽一干人等的罪,要让北幽再不敢进犯大奕……”容璲直起身子往后靠了靠,长舒口气,缓缓笑了,“朕很累,这些话,朕从未对人说过,你若敢背叛朕,朕就把你的脑子一勺勺挖出来,这可不是恐吓。”

  傅秋锋舔了下发干的唇,目光停在容璲发丝半掩的脊背上,他的肩胛有成片的疤痕,面积很大,像是在粗糙的墙壁上用力碾磨所致,疤痕已经很淡,应该过去了很久。

  傅秋锋垂下眼帘,一瞬间他的心头像飘落了一片树叶,无关紧要的重量,却转眼让他的情绪荡起层层涟漪。

  不用容璲回头,他都能感受到容璲眼中冰冷的焰火和决绝,他在容璲的威胁里听出了即使有所迷茫,也仍旧不甘停留的戾气,不容许任何质疑阻拦。

  容璲蓦地察觉一阵来自背后的审视,他转过身,傅秋锋低垂着头,眼睛眨的很快。

  “你能看见了?”容璲问他。

  傅秋锋摇头道:“没有,臣稍后要换药。”

  傅秋锋才说完,被容璲留在屏风上的墨斗就从上方探出半截身子,啪嗒一下落到了他肩上,傅秋锋反射性地瞟向肩头,墨斗和他对视一瞬,转头对容璲嘶嘶几声。

  容璲眼神顿时玩味起来:“爱卿,欺君可不好。”

  “……臣就在片刻之前才恢复视觉。”傅秋锋只好坦白,“只是还看不太清。”

  “哼,要朕叫你爱妃吗?”容璲挑眉,“看不清,那还是看见了什么。”

  傅秋锋稍感局促语塞,别过头:“只是不小心看见一些陈年旧伤。”

  容璲敛眸盯着水面,房间内安静少顷,他淡淡地说:“给朕拿套衣裳,跟朕去个地方。”

  傅秋锋如蒙大赦地转出了屏风,把容璲今天给他买的新衣服拿过去,非礼勿视般地低着头。

  容璲换好衣服,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这颜色朕穿比你好看。”

  傅秋锋嘴角一抽,心说你对自己的美色还真有数,他暗中抬眼,藕色衣袍绣着几支腊梅,外罩一件透明纱衣,在烛火下流光溢彩,容璲发觉他抬了头,故意朝他眨了眨眼,指尖挑起一缕潮湿的头发拨到身后,笑靥如花伸手接走了墨斗。

  “陛下要往何处?”傅秋锋定了定神问。

  容璲盯着他不答话,随后又走近了几步,注视着他的眼睛。

  傅秋锋不禁有些戒备:“陛下,您并无此意。”

  “你又想到哪去了,你之前……”容璲费解地沉吟,傅秋锋的目光透过上翘的睫毛,依旧锐利,又被浓密的黑色羽扇衬出几分神秘和幽深。

  “之前?”傅秋锋更是不解,他心底一震,心说该不是留了奇怪的后遗症吧,连忙闭眼揉了揉。

  容璲望着傅秋锋阖眼时落下的阴影,干咳一声,扯住他的袖子就走:“去找林铮问问,这老大夫的药不能轻忽。”

  傅秋锋莫名其妙地被容璲扯到了林铮面前,林铮看了看傅秋锋,扑哧一声,指指镜子让他自己去看。

  镜中的双目没有任何问题,只有睫毛长了不少,像在眼睑勾出一道黑线,没有化妆也平添神采,傅秋锋扣上镜子,不免感到一阵无可奈何。

  林铮故意单手挡着脸装作小声对容璲说:“其实那盒药膏是给爱美小姑娘的睫毛增长药,不治病,他现在恢复了,说明他已经完全原谅你啦!”

  傅秋锋听着那声张扬的尾音,简直生怕他听不见,他又生出些许无力感,转头道:“林前辈,这样欺骗患者,不太好吧。”

  “我开心就好。”林铮一摊手,然后问容璲,“你要不要也来点?安全无害有奇效。”

  “好意心领,不打扰前辈了。”容璲板着脸拽走傅秋锋,一口气出了竹韵阁才低声骂道,“这□□湖郎中还是这么不靠谱……你真不怨朕了?”

  傅秋锋深深叹出一声:“臣本来也没怨您,只是冷静一下而已。”

  “那你现在冷静完了,准备热情了吗?”容璲戏谑道。

  傅秋锋想了想,问道:“如何算热情?臣诚心诚意侍寝如何?”

  容璲抬手往他背后重重一拍,冷脸道:“再敢说这种话,朕就把你跟傅景泽关一起。”

  傅秋锋咳嗽一声跟上容璲,忍不住笑了起来,认真赔罪道:“臣绝无意调戏陛下。”

  容璲:“……”

  容璲瞪向傅秋锋,傅秋锋立刻转移了话题:“陛下要去哪?”

  “冷宫。”容璲抬起头,望着天空高悬的弯月,夜风也在话音落下时恰到好处地送来些许凉意。

  傅秋锋一怔,他不知道容璲是否把哪个妃子打入过冷宫,但容璲行走的路线却让他越来越熟悉,直到他们停在了最初见面的宫墙下,柳叶已经翠绿繁茂。

  “此处并无人居住。”傅秋锋有些疑惑。

  “曾经是有人的。”容璲的嗓音在寥落的夜幕里有些缥缈,他和傅秋锋走到门口,用力推开了厚重的大门,门轴摩擦声骤然划破草木萧疏的庭院。

  地砖缝隙遍布苔藓,风吹过枯枝传来阵阵呜咽,窗纸破了许多窟窿,窗棂和屋檐又挂上蛛网。

  傅秋锋敏锐地感受到一阵隐晦的落寞,他什么都没带,但还是问容璲道:“要打扫一下吗?”

  容璲不常来此,更多的时候是在宫墙外静立一夜,他伸手摸了摸窗棂上的积灰,摇头苦笑道:“月缺尚有圆时,人死却不能复生,再打扫宫殿有何用处?”

  傅秋锋也沉默下来,这种感觉他再清楚不过。

  “你不好奇朕背上的伤怎么来的吗?”容璲指了个方向,带傅秋锋沿着宫殿走到后院,他拨开一片杂草枯枝,露出宫墙下一个窄小的洞口,“朕小时候,常常躲着宫人从这里爬进来,给娘带些馒头剩菜,可后来朕长大了,即使拼尽全力,被砖石蹭的浑身是伤也钻不过来。”

  傅秋锋听着容璲平淡的语气,咽喉突然开始刺痛发酸。

  这间宫殿宛若废墟,他盯着那面斑驳龟裂的宫墙,仿佛穿过不可逆转的时间洪流,看见了那个瘦弱而执拗的孩子。

  容璲停顿片刻,回过头去望着那座夜色中朦胧的宫殿,像是发呆,也像回忆,良久才道:“太后不是朕的母亲,她只是抢走了一个母亲的孩子,朕的亲娘本是相府千金,先帝昏聩听信谗言错杀忠良,她也不得不沦落宫中为婢,先帝强迫她,封她为妃,给她百般宠爱,却又因她求先帝为丞相平反而将她打入冷宫,那年朕才五岁,就不得不认另一个每天冷眼相对的女人做母后。”

  傅秋锋站在容璲身侧,这些话容璲也应当从未对别人说起,他轻轻抬手,迟疑着,还是在容璲后肩轻轻压了一下,当做安慰,然后飞快地拿了起来背到身后。

  容璲翘了下嘴角,笑容里渗出一丝苦涩:“后来……宫里出了事,先帝扔下一众嫔妃皇子公主逃往南方,朕也趁乱逃了出来,半年之后先帝带兵夺回京城,但朕却不想这么回去。”

  “先帝不在乎朕,太后不认可朕,那朕就偏要站在这万里河山之巅,令四海八荒俯首低眉!”容璲沉声转头,看向傅秋锋,“你说没有比你更优秀的暗卫,那你有陪朕一同坠入深渊地狱的觉悟吗?”

  傅秋锋稍微睁大了眼睛,像有一阵磅礴的轰鸣震响耳边,让他心生战栗,又克制不住地激荡起苍凉壮烈的情愫,他喉结轻轻滚了滚,然后一撩衣摆单膝跪下,拱手应允道:“臣誓死追随陛下!”

  他盯着地面那株才顶破砖缝的草茎,如果他曾经的效忠只是为了逃避人生接连不断的选择,只是害怕再受伤害,那现在听见容璲一往无前般的坚定,傅秋锋便无端提起了勇气,他想再选择一次,不是因为容璲是皇帝,而是只为这个人效忠。

第29章 国公府01

  仿佛为了回应这句重逾千金的承诺,平地蓦然卷起风来,扬起了容璲的衣摆,在衣袂猎猎作响中,在满园骤升的肃杀之气里,容璲亲自弯下腰,托住了傅秋锋的双手。

  “免礼平身。”容璲笑盈盈地望着他,“不是从一开始就誓死追随朕了吗?”

  “臣不善言辞,聊表忠心。”傅秋锋站起来,轻笑着说。

  “哼,过度的谦虚就是虚伪。”容璲抬步走向宫殿,上了台阶推开殿门,一阵扬尘飘洒下来,在铺进殿内的月色里像飞旋的光屑。

  傅秋锋站在门口咳了两声,等这阵灰被吹散开,容璲掸掸衣襟,薄纱罩衫上已经多了几道脏兮兮的灰迹,他不禁抱怨道:“刚才沐浴的水是白费了。”

  “幸好臣没洗。”傅秋锋挥开一片蛛丝说。

  容璲斜睨他,看他的脸还白净着,便突然动作把手上的灰抹在了傅秋锋脸上:“这身衣裳本是给你买的,也白费了。”

  “臣穿不合适。”傅秋锋无奈地躲容璲的手。

  “可朕偏想看你穿。”容璲的反骨上来,揪住傅秋锋衣领,硬是给他左边脸也公平地抹上手印,这才满意。

  傅秋锋放弃了擦脸,真诚道:“陛下穿过的,臣再也不洗了,一定好好收藏,下次有机会出宫再买套一样的穿给陛下看。”

  容璲:“……”

  容璲打量他一眼,迈进殿门低声咕哝道:“什么毛病。”

  傅秋锋也随后跟进,环视一圈,简陋的正厅桌椅翻倒,墙壁的字画泛着老旧的黄,还有不少喷溅的液体痕迹,他伸手扶起一把椅子,容璲也没阻止他。

  傅秋锋就继续把台案摆回墙边,手上沾了不少灰尘,他干脆用衣袖一拂,却赫然看见台案那层厚厚的积灰下,红褐色的漆面满是纵横交错的划痕,露出浅色的木质内里。

  他对这种痕迹不陌生,曾经暗阁的监牢里也经常会有,指甲抠进刑架或者囚车,用力抓挠,发出刮蹭鼓膜一般的刺耳声响。

  容璲走过去,手指慢慢按在了台案边缘,闭了闭眼:“太后唯独不为朕找先生教授武艺,朕只能偷偷练习,也试着爬上宫墙,可巡逻的侍卫发现朕,将朕带回了方舆宫,朕被太后关了一月的禁闭,又令冷宫增加守卫……朕整整六年没见过母亲,然后,朕听说她疯了。”

  傅秋锋整理好了正厅,几乎每把椅子和方桌都有抓痕,地板上散落的碎瓷片残留着干涸的血。

  “是朕无能,朕没有办法救她走,朕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容璲的唇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有人逼疯了一个儿子的母亲,放在哪里都是不共戴天之仇,只有这皇宫例外,朕要叫他们父皇,母后,世上还有比皇家更荒诞可笑的地方吗?”

  傅秋锋注视着面露讥诮的容璲,他第一次听见如此直白乃至放肆的言论,而且是出自皇帝之口,不是大逆不道的反贼。

  容璲和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同,傅秋锋觉得自己被触动了什么,又难以言喻,容璲的手总是凉得吓人,但此刻在同样死寂的冷宫,他却在坚信容璲的血是这般滚烫挚灼。

  殿内陷入沉默,半晌之后,容璲不顾灰尘在扶手椅上坐下,若无其事地说:“你若理解不了朕,朕也不怪你。”

  傅秋锋轻轻叹息一声:“臣,也有遗憾之事。”

  “朕知道,三年前令堂病故,如果你想,朕可以助你将令堂坟墓迁回京城,派人守陵照看。”容璲提议道。

  傅秋锋没想到容璲还替他想到这点,他能清楚的看见属于傅秋风的记忆,那个消瘦沧桑的女子死时并不想回京,她反而觉得解脱,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傅秋风好好活下去,将来若娶妻生子,千万不可辜负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