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桃/车厘子
于是他叫小普去楼下药店买药,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药和水送下去,五分钟后,准时出现在会议室。
当晚,他与贝浮名联手,将公司中的敌对分子统统整治了个遍,甚至逼迫市场部经理当场解雇曾直接参与这次活动签约的两名工作人员,杀鸡儆猴。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连番脑力劳动分散注意力,黎锦倒觉得发烧的症状缓解了许多。于是他没有回家,而是借着这股精神气,继续坐在电脑前将本次事件整理报告,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就拿到总部过目。
纪言当时同意追加投资,有一项重要的条件就是,今后选秀比赛中的所有大事都必须报备总部,以防止随心所欲的秦导演第四次预算超支。这次活动捅了篓子,甚至闹到开除员工的地步,也算大事,于是身为联络人的黎锦在自罚一个月工资为此事担责外,也要连夜整理出事件报告,并第一时间送到李奕衡先生的办公桌上。
至于李先生百忙之中能否抽出时间了解这么无聊的内部斗争事件,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熬了一整夜,总算整理出一份完整详尽的报告。黎锦赶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蜷在沙发上补了一觉,第二天七点半,准时开车出门,赶在早高峰堵车之前给李先生把报告送去。为了防止自己开着开着车半路发烧腿软,他出门前还特地吞了一大堆药。
结果半路上遭了罪。车里开着暖气,他退烧药又吃多了,车开到一半就出了一身汗,热得不行。无奈之下,把车窗开了条缝,凉凉的风吹在额头上,这才觉得舒服很多。
到了李氏后,林辛却告知黎锦,李奕衡正在开会。
很好很好,黎锦坐在总裁办公室门外的沙发上看时间,八点半,自己到得都够早了,李先生比自己还早。八点半,还没到正常上班时间,他就已经在开会了。
黎锦叹服之余,用手机打开各大门户网站,刷新今天最新出炉的娱乐新闻。
娱乐时尚向来不分家,国际知名奢侈品卖场在国内的首次正式亮相,赢得娱乐与时尚两个板块连篇累牍的报道。舒慕作为剪彩重磅嘉宾,手持剪刀风采卓然的照片作为题图,大大方方摆在网页最上方,好不圆满。
……如果他的名字后面没跟着“与中国星声代八强学员”几个字的话。
黎锦放大页面,将“特别请到国际巨星舒慕与中国星声代八强学员作为现场嘉宾”几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捏着手机小声笑。
活动结束后,黎锦第一时间找到主办方公关部负责人,与他协商是否能让星声代学员出现在官方提供给媒体的新闻稿上。由于舒慕太过大牌,所以圈内向来默认在他出现的场合,其他明星的名字一律不出现在官方新闻稿上。但黎锦之前忍辱负重,给足主办方脸面,主办方也投桃报李,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加上星声代学员的名字。
只是不知是对方中文水平不够,还是也不忿舒慕任意妄为,竟然在新闻稿上让“学员”和“国际巨星”一词呈并列关系,一眼望过去,还以为学员也成了国际巨星。
爽,真是太爽了。
黎锦乐得直拍大腿。他还想不到,自己带点报复性质的举动,甚至无形间打破了圈内的某种平衡,那之后,无论舒慕出席任何活动,都没有人再按照惯例,只将他一人姓名登在采访稿上。而这次成功的运作,也为八强学员打开了通往奢侈品圈的大门,并作为业界范例,被广为流传。
但此时此刻,他划动屏幕,将舒慕的脸放大,最终,充满整个画面。
舒慕在心虚。
黎锦了解他,他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深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何至于刚刚发现自己偷听他谈话,转过头来就睚眦必报当众让自己难堪?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心虚。
那份所谓的录音,那个所谓的真相,让他如鲠在喉心虚不已,甚至一时半刻都等不及,立马就要给自己个下马威,让自己不敢泄露他的秘密。
那份录音,究竟是什么?
那个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而舒慕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并不是他杀了自己?
“啊……”太阳穴忽然一鼓一鼓地跳动起来,突如其来的疼痛叫黎锦没办法再思考下去。他难受地呻吟出声,五官都纠结在一处,许久许久未能舒展。
接着,像是变本加厉一样,原本以为已经缓解的肌肉酸痛感再度袭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凶狠地掠夺他所有的知觉,就连手指相碰,都带着酸麻和艰难。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冰冷的虚汗出了一身,这汗非但没带走积压在身体里的病气,反而叫他沉疴再起,愈演愈烈。身体一阵热一阵凉,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黎锦试图伸出手,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可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身体里好像有根一直绷着的弦,在不断的抻拉下,终于断了。
于是他往病痛的深渊里坠去,意识像被黑暗而沉重的幕布覆盖,渐渐感知不清。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谁的脚步声,有谁在叫着自己的名字,询问自己怎么了,而自己似乎咬着牙,用尽浑身的力量试图站起来……
所有的意识在此刻戛然而止。
他重重晕倒在李奕衡怀中。
☆、第五十三章
“你去坐着,我来开车。”
仿佛还是几年前,舒慕眉眼间没那么多戾气,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坦坦然然,蹙着三分高傲。他跟自己出门,总是不让自己开车,见自己抢车钥匙,就采用暴力夺回来,没好气地叫自己在副驾驶坐着。
黎锦,不,那时还是柯远。他一边嘟嘟囔囔,一边乖乖坐到副驾驶去,坐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后来他问舒慕,是不是心疼自己工作累,想让自己多睡一会儿。舒慕扬着眉毛,一副“你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表情,说要比累谁能比自己这个大明星更累,让他别开车,是因为他下车不看后面路况,推开车门就往下跳,万一后面来辆车,他就死定了。
柯远脑回路总是很神奇,听完了一脸甜蜜,贱兮兮问他:“你是不是怕我死掉?”
舒慕没理他。
柯远腆着脸脑补:“哎呀呀你舍不得我死。”
“滚。”舒慕一个巴掌拍过来,“那是因为你死了没人给我当牛做马!”
抚摸着脸颊的触感那么清晰真切,黎锦努力侧着头,让自己贴近些再贴近些。那时的日子多么美好,他似真似假试探他的心意,他半真半假回他半句真心话。
就算当牛做马也没关系,我愿意一辈子陪在你身边,我愿意,我……
“舒慕……”
脸颊有滚烫的液体滑落,黎锦身子一震,从混乱的梦魇中惊醒。
一滴泪顺着眼角流淌,融化在李奕衡的手掌中。本来温柔轻抚他脸颊的手在轻微的震动后,缓缓上移,探上他额头。
“退烧了啊。”李奕衡侧坐在床边,俯下身微笑,“你睡了一天一夜。”
黎锦怔怔地望着他,半晌回不过神。
直到李奕衡的手移开额头,探身从床边端了杯水过来,他才傻傻地捏着被角,小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奕衡往杯子里丢了根吸管进去,另一头塞进黎锦嘴里,叫他躺着也能喝到水,然后道:“你发烧到40度,自己不知道?”
黎锦一边大口大口喝着水,一边摇头。
“你到我那里送报告,结果一见了我,还没说话就昏倒。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你送医院。医生说,你持续高烧才会导致暂时休克,”李奕衡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你平时到底有多缺睡觉,竟然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黎锦吐出吸管,狠狠剜了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手臂支撑着身体,坐起身来:“对了,那份报告……”
“我看过了。”李奕衡目光微冷,“你们这样处理很好,我同意。”
黎锦松了口气。
当然,他还不知道,李先生不仅同意,反而觉得他们过于心慈手软,所以早就趁他昏睡期间,亲自驾临艺歌公司,与秦导演亲切会谈两小时,临走时,顺手免了市场部经理的职,叫他以后永远别出现在自己面前。
事后小普绘声绘色跟黎锦形容,说当时李先生仿佛根本不是来视察工作,瞧他眼神,简直要吃人。
见黎锦醒了,李奕衡按响病床顶部的按钮,叫护士送些白粥过来。这里是李奕衡的私人病房,故而医生护士都围着他一个人转。黎锦一天一夜未进食,早就饥肠辘辘。所以护士小姐送粥过来后,他吃得狼吞虎咽,吃了一碗不够,连吃三碗,后来打着饱嗝放下勺子,只觉得人生最美味莫过于此。
李先生饶有兴致坐在旁边,极有耐心等他喝完,才缓缓开口:“听说你会生病,其实是拜舒慕所赐?”
李先生耳目众多,黎锦自然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与舒慕间的是非。只是……
“我偷听到他谈话。”黎锦抬起头,目光平静,直视李奕衡双眼,“我听到有人拿一份录音威胁他,说如果舒慕不出钱,那人就要把录音公布于世,甚至寄送何家,让全世界知道柯远之死与舒慕有关。”
“柯远之死与舒慕有关,圈内早就心照不宣。”李奕衡道。
“但那人说,录音中买通他兄弟制造车祸的人,不是舒慕。”黎锦说,“那个人说,舒慕在给人背黑锅。”
李奕衡的手指瞬间抽紧了。
“什么意思?”他的目光冷凝下来,“人不是舒慕杀的?”
“更多的我没有听到,当时出了些意外,我被舒慕发现了。”黎锦道,“所以舒慕怕我泄露秘密才当众刁难我,想敲山震虎,叫我管好自己的嘴。”
“那个威胁舒慕的人是谁?”李奕衡问。
“我不知道,我只听到声音。”黎锦靠在枕头上,高烧过的头仍旧有些昏沉,他放慢语速,一点点回忆那天自己听得到的话,“那个人说,雇佣他兄弟的人,事成之后就杀人灭口。但他的兄弟早就预料到,于是将录音交给他。他说他把录音复制了百八十份,放在自己信任的人那里,每三天联络一次,确保自己不会再被舒慕灭口,或者被灭口后,录音就能立刻公之于众。”
“如果再让你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你还认得出来吗?”李奕衡问。
“认得出。”黎锦眉头微皱,“你打算把那个人找出来?”
李奕衡点点头:“柯远死后,我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那个制造车祸的人,早就猜到可能已经被灭口。我还以为线索就此中断,没想到……”
他侧着头,有些残忍地笑了笑。
“你相信舒慕是替别人背黑锅吗?”黎锦问他。
“你相信吗?”李奕衡将问题抛了回去。
“我不知道。”黎锦忽然觉得寒冷,于是拉起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了起来,“舒慕为人决绝,从不留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中。即便有人抓住他痛脚,他也必定拼着壮士断腕,也绝不会受制于人。可当时,舒慕一听到对方手中握有录音,态度却立刻软了下来。”
他仰起头,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充满病态的压抑感,叫他呼吸不畅,不得不大口吸气。
“如果人不是他杀的,那杀人这种罪名,他为什么要去担?即便要担,又为什么偏要跑到柯远灵前,挑衅一般,黑锅背得大张旗鼓?他难道真的不信鬼神,笃定柯远至死都是个没出息的鬼,不敢找他索命吗?”黎锦吃吃笑了几声,“如果不是他,为什么那人要找上他来勒索?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还会态度软化,甚至心甘情愿被威胁?如果真如那人所说,他只是包庇、帮凶,哪怕主谋,那另一个人是谁?另一个杀了柯远的凶手是谁?”
黎锦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中不复清明,反而酝酿着波谲云诡的恶毒怨气:“如果是他……如果是他杀了柯远……那他究竟信任谁到如此地步,竟然将杀人大事郑重托付,甚至在那人不慎露出马脚后,还心甘情愿为他收拾烂摊子……是谁……那个人究竟是谁……”
“黎锦!”忽然有人抓紧他胳膊,将他整个人抱入怀中,一遍遍在他耳边低唤他的名字,“黎锦,醒醒,黎锦,看着我,听我说话,黎锦……”
体内的寒渐渐被捂热过来,战栗的毛孔也感受到温暖的气息,黎锦怔怔地瞪着眼睛,许久许久,终于回过神来。
“对不起……”
他轻轻推开李奕衡的怀抱,有些懊恼地撑着额头,脸色苍白。
李奕衡拉下他的手,紧紧握紧掌中。
“听着,这件事我会去查。那个录音,那个勒索舒慕的人,那个神秘人,我都会去查。”他说,“但是你不要去想了。”
☆、第五十四章
“为什么?”黎锦不明白。
“没有必要。”李奕衡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义务去调查柯远的死因,你更没有这个能力。”
“我……”黎锦着急地辩解,却被李奕衡打断。
“黎锦,光是听到这些秘辛,就让你大病一场,躺在医院昏睡一天一夜,如果你真的追查下去,后果如何,你和我都不能预料。”李奕衡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望进自己眼中,“你没有跟舒慕斗的能力,所以离他远一点,别再去碰这件事。”
“你有吗?”黎锦反唇相讥,“对,李先生,你扳倒一个舒慕易如反掌,但何氏呢?舒慕的保护伞,大名鼎鼎的何氏呢?你也斗得起吗?你就不怕斗到最后,你跟何氏两败俱伤吗?况且,当初不是你说会帮我捧红骆飞,把舒慕拉下马的吗?”
“如果你仍旧想捧红骆飞,我还是会帮你,但柯远的事,与你无关了。”李奕衡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即便倾家荡产,我也会查明柯远的死因,但是黎锦,我不许你再插手这件事。”
“倾家荡产?”黎锦低低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对,即使倾家荡产,我也不会放过那个胆敢伤害柯远的人,无论他是舒慕,还是谁。”李奕衡握紧黎锦的手,“但是,没必要把你也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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