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第289章

作者:血歌华章 标签: 年下 异世大陆 穿越重生

  “你懂得那些专门的语言?”雷鸟问。

  “只要创造它们的是群居的人类,没有一种语言和文字不能被解读。有意思的一点是,他们将记录时事和探索世界分开,让人选择生活在哪一种事实之中。”亚斯塔罗斯说,“实际上,无论哪一方的事实都包含着关于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这应当是他们为未来所作的铺垫。”

  “只有几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发现什么?”雷鸟问。

  “只有用你我的生命衡量,那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实际上,亲爱的朋友,在遗族古老的哲学之中,一会分为二,二会生成四,四会变成八……只要几个周期,事物就会发生根本的变化。他们正在发生这种变化。”亚斯塔罗斯说。

  “这个术师越强大,是不是对你越麻烦?”雷鸟问。

  亚斯塔罗斯笑而不语。

  雷鸟说:“因为他们必定与‘那一边’为敌。”

  “准确的说法,应当是那一边必然视他们为敌。”亚斯塔罗斯说。

  雷鸟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说道:“所以你就这样看着那位术师强大起来,因为这正是你想要的,对吗?你需要给他们制造一个敌人,一个足够强大的敌人,你不会让他们顺利地在这个世界降落。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让这种情况发生,难道你不是他们的王吗?”

第442章 生命的形式

  “朋友,‘亚斯塔罗斯’这个个体存在的意义,是让生存延续。”远东君主平静地说。

  “但你做的事跟这有什么关系?”

  “到达同样的目的可以有不同的许多方式,那位‘术师’选择了一种,精灵女王选择了一种,”亚斯塔罗斯说,“我则选择了跟他们都不同的另一种。”

  “我还是不明白。”雷鸟说,“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类做事为何总是如此曲折,尤其不明白你。”

  “我也不明白!”雅加抬头看着他们,因为刚才被忽视而感到有点不高兴,“不明白您为何纵容那些蝼蚁,他们抱团起来,除了增加变数毫无意义!即使有龙存在,您也可以再度将他投入深渊,就像他来时那样!无论陛下您想要做什么,无论是迎接神族降世还是有更宏伟的计划,只要我们征服了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任何人阻碍您,即使神族再临,您仍将是他们的尊主——唯有永恒至高之君方能令万世延续,这才是世间真理!”

  两个高大的男人低下头来看着他。

  “他是怎么回事?”雷鸟问,“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他已经长到一定年龄了,应当按惯例承担起一些‘储君’应当承担的责任了。”亚斯塔罗斯淡淡地说。

  “这和他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有什么关系?”

  “对这个孩子来说,‘预知’这个必要天赋使用的次数越多,占据的空间越大,自然就会挤压那些能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人的功能,这个少年形态本来也不太稳定。”亚斯塔罗斯说,“再加上他一个人无法独自维持王都的日常运作,需要一些人来辅佐他,理所当然地,他的脑袋就被身边过于丰富的感情污染了。”

  “你这种说法……难道他不是一个人类吗?”

  “他当然是人类,朋友,如果一个人像人类一样思考,人类一样说话,人类一样意识决定行动,那他就是一个人。”亚斯塔罗斯说,“这样描述他有别于他人的特殊情况,只是为了便于你理解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们说话的时候,雅加仍然在看着他们,但他的面孔已经失去了表情,那双曾经明亮有神的黑眼睛一片茫然,没有焦点。

  雷鸟看看这个孩子,又看看他,“他……怎么了?”他慢慢地问。

  他只是一头雷鸟,却在此时产生了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该长大了。”亚斯塔罗斯说,“应当成长为适合‘储君’这一位置的形状。”

  这句话就是命令。即使它听起来如此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在雷鸟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雅加闭上了眼睛。

  然后少年的轮廓开始变形。

  在骨骼拔节,肢体生长的奇异声响中,亚斯塔罗斯说:“关于生命的本质……在他们送来的诸多文书之中,有一本三个月之前出版的杂志,上面有一篇很有趣的文章,我想你应当没有看过。那篇文章的题目是《从花粉到遗传》,其中提及了一些理论。比如说,无论人类、动物、植物还是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那些生物,它们的生存都依赖于一种叫做细胞的基本单位,那是一种极其微小,结构能够无限细化的生命机械——就像我们让‘圣骑士’动起来的那些结构一样。生命由无数这样的机械所构成和推动,而决定这些机械以何种方式诞生、产生作用、何时终结的,则是一种几乎存在于所有细胞当中的的初始模型。”

  “我们可以称呼这种模型为万物始源。当生命的本质被解析到这样深的地方,人与动物、包括植物之间的界限就变得模糊起来,它们的基础结构呈现出惊人的相似性,说明它们很有可能是来自同一个始祖。”

  雷鸟完全困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亚斯塔罗斯微笑着看向漩涡中心,“你不必理解,朋友。理解它们不是必须的。”

  他的眼瞳倒映着眼前景象,无声的闪电在龙卷之中如网闪现,“我只是在解释一种人造的现象,正如你所见到的。源头可以追溯,模型可以理解,分析,观察,甚至能够拆解、破坏、修复和重新构造。改造基础模型,基础单位也随之而变,生命便会呈现出另一种面貌。”

  曾经的少年已经在他说话的时候长到了和他们身高相近的地步,他的骨架变宽,面孔的轮廓也发生了变化,从一名黑发黑眼的少年长成了一名黑发黑眼的青年。

  在他飞速成长的过程中,一种极强的吸引力从他身上向外扩散,像一个漩涡大量地卷入能量,狂澜在天地间形成无形的龙卷。

  在这个环境里,能够提供能量的来源只有一个。

  “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雷鸟看着身处另一个漩涡的远东君主,声音虚弱地说。

  “每个生命都独一无二,所以独一无二是最为平凡的属性。”亚斯塔罗斯说,“何况生命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概念,并非只有人类能称为生命,生命并不是一定要追求智力,生命的生存也不必活跃,在竞争中表现有力,生命只是要存在下去。‘人’这种物种是因为个头更大,繁衍更快,生存所需的条件更高,为追求自身的长久延续,才不断改进族群的内部结构,结成一种名之为‘社会’的形态以便互相协作。这就是人类前进的方向。”

  “因而人的一切行为都有其目的,一切目的的根源都是要存在下去。他们会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前进,个体的独一性与集体的共性相合,犹如一个庞然大物与它的触肢,他们一定会探索所有可能的道路,包括从基本层面修改生命的面貌……”

  雷鸟脸色发白,虽然亚斯塔罗斯的语句中有许多他不明白的东西,但他依旧能听懂大概的意思,“这是窃取了神的权柄……这是人类不能去做的事情!”

  “神是不存在的。”亚斯塔罗斯说,“自始至终都是人。只有人。”

  因为吸引之力而产生的狂澜逐渐平复下来,储君的成长终于停止了。他站在两名年长的男人面前,仍紧闭着眼睛,一袭黑色长袍包裹他修长的身躯,黑发垂在他的肩头。任何一个经历过神光森林成年礼的宾客倘若看到这位新储君的面容,他就会惊骇地发现,这位与精灵一族没有任何关联,被迅速催熟的青年面容与那位阿加兰德殿下竟是如此相似,犹如明与暗的双胞。

  “这样应当够用了。”亚斯塔罗斯说,“从今天开始,你应该有另一个名字了。”

  “雅法兰斯特。”

  “醒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雅法兰斯特”睁开了眼睛,在那黑白分明的眼眶中,金眸璀璨如阳。然后他轻轻眨了眨眼,不过呼吸之间,金色双瞳就变为深黑。

  “陛下。”他开口道,语气温和,再不见一点少年的冲动青涩。

  “去吧。”亚斯塔罗斯说,于是少年对他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悬空越过栏杆,长袍猎猎舞动,他向大地俯冲而下,雷鸟将半个身体探出栏杆,看着他如同一只大鸟投向地面,从容而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狂妄之感,他落到仍在前进的白圣甲上。

  在他落到它头上的那一刹,白圣甲的动作猛然停顿下来,然后以雅加——“雅法兰斯特”为中心,白色的光环如气浪轰然扩散,覆盖了整个白圣甲上,连地上的人群都被吹得摇晃起来,嗡鸣声中,白圣甲再度缓缓活动起来,它的腹足颤动着,如同波浪前后摆动,它在调整步伐,再度停稳时已稳如山岳,人群再度哗然,任何人都能看出那动作与方才试行的笨拙僵硬之间的区别——如果说原本白圣甲只是看起来很像一个生物,如今它就是一个生物!

  “我名为雅法兰斯特,远东大君所立之帝国储君。自今日起,我将以‘圣骑士’为首成立白甲骑士团!术士军团为辅,征兵全境,集百万之师,既为我等共主之荣光,拱卫圣都,也为裂隙将启,万族随时兵临,灭世之战中,帝国必为人类救主!”

  狂风吹不散的话音犹如响在耳畔,年轻储君踞于白圣甲之上,仅有一人,却威势赫赫,他面向着圣都,在他目光所指之处,轰隆巨响激起漫漫烟尘,尘雾之中现出一个巨人身形,“圣骑士”竟已被他唤醒,正一步步向此地走来!

  “我以为你杀掉了这小子……我知道你对他并无多余感情,”雷鸟喃喃地说,“将曾经那个‘雅加’的名字、脸、记忆全部篡改……那同死亡有何区别?”

  亚斯塔罗斯微微一笑。

  “但他现在看起来本质依旧如一。”雷鸟说。

  “‘本质’不是什么恒定不易的东西。”亚斯塔罗斯说,“就像一个炼金造物,你或者改变它的外表,或者给它增加一些功用,或者减少一些零件,只要自诞生之日起到现在为止,它存在的过程是连续的,在‘人’的认知之中,它就仍是同一个东西,同一个人。”

  雷鸟沉默许久。

  “这就是你从那个世界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重复的经历吗?”他问。

  亚斯塔罗斯大笑起来,“不,朋友。”

  “这就是生命!”

  生命——

  生命就是活着。

  生存需要死亡来衬托。

  没有一个场所比医院更能体现生与死的交界。

  范天澜环抱一捧鲜花走进门去,上午的医院人向来比较多,所以他一走进去就很引人注目。但敢于长久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的人不多,无论医生、护士、病人还是家属,他们往往是先看他一眼,瞪大眼睛,宛如失语,然后某一刻迅速清醒过来,移开目光,左右张望,好像在确定他们是否身处现实,确认之后又转过头来,飞快地看上一两眼,好像怕被灼伤眼球一样举手挡住半边脸,漏出一点眼角余光,一边窃窃私语。

  “这是不是……?”

  “应当就是……?”

  “居然真的是……?”

  范天澜经过这些蛛网般的视线和低语,穿过走廊,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下。

  他敲了敲门。

  “请进吧。”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范天澜迈进门中。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大大的窗户已经向外打开,将风和光从绿意葱茏的窗外接进来,冲淡了房中衰老和腐朽的气息,一名护士正在收拾东西,病床上的老人斜倚床头,两人一齐朝他看过来。

  “执、执政官!”护士惊呼出声。

  “上午好啊,”老人说,“执政官。”

  “午安,塞力斯主教。”范天澜说。

  护士强忍着激动出去了,范天澜给花瓶换了水,把花束放进去,花梗自然散开,形成一种凌乱而生机勃勃的模样。

  “真美啊。”老主教说。

  范天澜来到他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老人看看他,又看向窗外,“这个世界也很美。”

  窗外的风景确实不错,果树已经长到了二楼的位置,花期已过,蒙着白霜的果实在宽大的叶片间躲躲藏藏,树下绿草如茵,越过繁茂的树篱可以看见深绿色的广阔田野一直接到尽头的山麓,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戴着斗笠的农人正在田间劳作。楼下传来一阵小孩子的笑闹声,他们似乎是被附近学校的老师带来探望同学的。

  “我好想从未见过……或者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竟能变得如此美丽。”老主教说,“这是你们的功劳。”

  “你的贡献不可取代。”范天澜平静地说。

  老人笑了起来。

  “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就好像飘在浪头的一片落叶。”他说,“还有多久就是我的死期?”

  “三天。”范天澜说了一个非常准确的时刻。

  “足够了。”塞力斯主教说。

  “我能保留意识到最后一刻吗?”

  “你会在死亡前陷入昏迷,直到结束。”范天澜说,“这个时间点大约是从傍晚到夜晚。”

  “我会嘱咐他们好好安排。”老主教说。

  “你想要什么形式的葬礼?传统的宗教葬礼,还是新式的?”范天澜问。

  “我的死亡也算是对旧时代的一种告别,就将我的尸体火化,骨灰埋葬在那棵树下吧。”老主教说,“如果死后亦有魂灵,我愿意看到生命生生不息,传承永不断绝……千年之后,有人从窗外瞭望这个世界,依旧从心底发出赞叹,说它很美丽。”

  范天澜只是说:“好的。”

  病房里安静下来。

  老人怔怔出神,然后他问:“拥有长久的生命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范天澜说。

  老人看向他,意识到他确实不知道,无论这个俊美至极的青年表现出来有多么强大,他的本质又属于什么生物,他现在还很年轻,哪怕以人类的标准衡量,他都是非常年轻的。

  “拥有无上神力是什么样的感觉?”老人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