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血歌华章
令“解放者”得以超越常人的是他们的信念,因此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工业联盟若是拒绝对这些悲惨的人们给予帮助,不仅他们长久以来营造的形象都会变得虚伪,解放者所秉持的信念也会因此变成最大的谎言。
工业联盟必须对这些战争难民施以援手,这是它作为同盟盟主和人类领袖的义务。但是现在生产能力受损,大量人力支援前线的工业联盟有这样的余力吗?
以一个对比鲜明的票数,人类自卫同盟的全体会议经过商议,通过了将几乎所有同盟国都调动起来的难民救助计划。防御阵线的侧方将打开一个缺口,同盟将派遣一批武装工作队穿过战场边缘,将成规模的难民有序地引导到同盟内部依序安置。这是一个毫无疑义的浩大工程,因此也无可非议地由工业联盟主要承担,各国也要承担它们的一部分的责任。这项任务所要面临的限制之多,情况之复杂,压力之巨大,工业联盟中几乎只有一人能担此重任。
但范天澜并不太想在这个时期离开工业城。天地大灾和异界人族的降临是对中洲世界的沉重打击,却使得他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累积,不仅仅工业联盟和人类自卫同盟,在中洲大陆上,只要有人听闻过工业联盟即“术师”之名,无论他对此的态度是向外还是排斥,都能够被纳入那犹如天网的思维网络之中,向范天澜提供源源不断的算力和常人难以想象的海量信息。
庞大的计算和信息资源让他得以更有效地控制目前局势,在此基础上诞生的“预见”天赋也被他利用到极致,他的力量和他的权力、他的威信一同在提高,工业联盟及人类自卫同盟面临的种种困境使得他比预想的还要快得多的速度成长,从察觉到那道壁垒到它触手可及,范天澜知道自己的“成年”已为期不远。
墨拉维亚的成年经验毫无参考价值,范天澜不知道他的“成年”将为他自己和云深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他只能将任何可能的影响降到最低。因此他必须去。
云深留在工业城。时至今日,“术师”已经不仅仅是工业联盟的最高领导者,他的名字是这个新型国家的图腾,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文明传播者,是解放者的精神路标,既是奇迹和博爱的代表,又是希望和梦想所在。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个脆弱的寿命有限的人类。
所以他不能离开工业城。异界入侵者的城市受其引力规则的互相牵制,能够移动端的路径有限,这就是它们为什么要驱使地面的眷属,而不是自身驾临到到各国都城之上粉碎人类的抵抗中心。
范天澜已经画出了接连三座城市陨落之后,剩下诸多浮空城所有可能的移动路径,其中最有可能威胁到联盟的那座浮空城已经交由墨拉维亚和修摩尔去处理,云深待在工业城很安全。所有的人都希望他是安全的。
也许等到人类和异界入侵者的攻守之势逆转的时候,或者战争胜利的时候,又或者在范天澜真正成年的时候,会如同他离开之前对他所说的那样,一旦他踏过那道界限,他的力量将从人的意识层面影响到现实,他一定能找到将他束缚在这具人造躯壳内的枷锁,将他从种种限制之中解放出来。
云深并不怀疑他能做到。
范天澜的力量越是提升,作为他的共生者,云深越是知道他的生命性质有多特殊。既不同于浮空城中的“高等人族”,也不同于正在和空间发动机结合的异界之龙,从第一代黑龙主开始,他们就是为从这个死亡牢笼中解放而生。只要他们想,整个世界都会回应他们的愿望——
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时间。
云深收回思绪,将目光投向桌面。
自从得到天眼系统以来,云深一直在探索它的功能,人类自卫同盟一部分战略的制定有赖于它的存在,是联盟控制形势的一大助力。有人认为它甚至是不可或缺的。
它来自海上那座无主之城的赠与,异界诸城降临时,这个系统的功能受到很大的干扰,后来它恢复了稳定,看起来同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云深看着这个系统的终端,在他的注视下,一个系统影像来到前方,画面放大,细节不断拉近,观测镜头越过烟尘漫卷,大地开裂,岩浆横流,遍地残骸的广大战场,越过在战场巡视的巨型装甲,伤痕累累的人类军团和已经快要变成军营的居民生活区,从山脚往上,越过损毁过半,安静空荡的贵族山城,直至山巅的白色宫殿。
云深“走过”残余着力量痕迹,岩石还在嗤嗤燃烧的地面,进入宫殿。
宫殿内部的结构一眼就能看清,与其说这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宏伟的神殿,四面的高大廊柱环绕着一座广场,广场的中央是一个雾气翻滚的水池,池上有星辰似的光点盘旋。
远东君主,曾经的异界人族之王亚斯塔罗斯站在池边,将一具身着长袍的尸体抛入了池中,洁白的雾气翻滚着吞没了尸体,片刻之后,一颗小小的银星从池中飘摇而上,加入上空的星辰循环。
那句尸体的衣着证明它的身份,是某个“高等人族”的家族族长,也是某座浮空城市的最高权力者。他——或者他们死后的躯体被溶解,与之共存的力量体系被剥离出来,凝聚成了云深所见的银星。
这些星辰的数量已占降临在远东大陆浮空城的一半。
诸城定位亚斯塔罗斯所在之处,然后合力围攻的画面如同还在昨日,云深看着池边的亚斯塔罗斯转过头来,看向他,然后这个英俊而非人的君王对他微笑道:“我已等待您许久了,‘术师’。”
第486章 预示
墨拉维亚拖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人从宫殿里走出来,鲜血在地面擦出长长的痕迹,全城高等人族都目睹了这个美丽而可怕的怪物对他们族长的暴行,却无一人出声。他们也出不了声,空气犹如牢笼锁住了他们的手脚,声带也无法振动,他们就像一个个失去能源的傀儡,眼睁睁看着闯入者就这样走过大半座城市,与等候在那的一个低等人族会合,然后从城市边缘一跃而下——
入侵者挟带着他们的城主落向群山,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队伍在此等候接应,一城十数万高等人族就这样看着他们从容离去。直到镇压一城的可怕桎梏解除,这座城市才得以动用他们珍贵的能源驱动飞行器追寻而去,然而在穿越那些形似巨鱼,行动缓慢的低等人族所制造的飞行器时,他们遭遇了对手的拦截,那些外观痴愚的飞行器从内部向他们灵活的飞行器发射一些武器,当操作员态度轻蔑地避开这些武器,意图从鱼群宽阔的间隙中穿越防线时,那些武器在空中改变方向,朝措手不及的他们追了上来。
焰火似的爆炸在空中接连发生,火光比声音传得更远,数以万计的地面军队和无数的新自治区人民见证了联盟初次空战的告捷,在巨大的欢呼声中,这一捷报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了四大战区的前线,给予战线前后的人们极大的安慰和鼓舞,也给以惶恐落魄的逃难者以巨大的生存希望。
在这样的希望中,戴着同盟标记的人道救助工作队在他们的逃亡路上出现了。没有人怀疑这些队伍的身份,在这个时期,在这种境况,只有在西方的神眷之地仍可能有余力,也只有从真正的理想之国中走出的人才会如此迎难而上地对战争难民施以援手。能够在异界入侵者的闪电攻势中,于城破国亡前逃出生天的人几乎没有愚蠢的,逃亡路上的同行者越多,他们被想要投奔的国度接受的可能越小,在这个灭亡的危机已从久远的历史传说降临到每个人头顶的时代,连自保都是奢望,何况对如此数量庞大的无用人口给以庇护?
然而他们已无处可去。绝望是巨大的,希望是虚幻的,然而在新教故事和那些不知真假的传说中的“天使”们却真的出现了,那个从来不被人理解的伟大国家也竟然真的向他们敞开了怀抱。着装整洁、行动干练的援助者和引导者以惊人的效率,一边带领他们穿越危险的战场边缘,一边对难民进行等级,分类,整队,确认队伍的首领,视情况配给生存物资,指给他们到达安全之地的明确路线。
这些专注、理性、周全和能干到了极点的工作队构成了“神选之民”的形象,不必更多的说服,难民们就如蒙大赦地向他们表示了完全的顺从,他们主动上交财物,服从安排,在短得教人吃惊的时间内适应了同盟为他们制定的新秩序,从汹涌而来的乱流被梳理成了井然有序的涓涓细流,在向导的指印和前线军队的掩护下逐一穿越战线,而后分流到各个国家的安置农场去。
在这一项涉及近百个国家和地区,牵扯到无数人事和物资运作的重大任务中,工业联盟长久的经营和付出在这个时期得到了它的回报,处于内线的各同盟国不仅响应代表会议的号召让出了数量众多的土地以安置难民,并且以减租减息,减少壁垒,促进贸易,引进人才,改革制度等等切实的政策调动国民的生产积极性,提高行政系统的效率,还以种种奖励鼓动人们积极参军——虽然这一点似乎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加力。
不必统治者来鼓动,年轻人要到前线去早已成为蔓延各同盟国的风潮。
几乎所有的战场都是危险的,但联盟军队所在的战场是安全的。强大的联盟军队以微小的代价地域了历次兽潮的冲击,在整个大陆都为异界入侵者的力量战栗的时候,只有联盟军队毫不畏惧地与之正面交战,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整理,却至今仍未损失主力。而除了联盟人自己,同盟国入伍的年轻人不会一开始就分配到前线去,虽然时间紧迫,联盟军队还是在各大战区建立起了较为完整的训练体系,他们仍有一些余裕让热血的年轻人得到基本的训练,并培养出战斗的意识之后才让他们加入到阵线中去。
正如工业联盟已是人类最大的希望所在,联盟军队即是它拯救世界的力量。越是意识到人类个体在天灾和战争中的弱小,人们就越是渴望得到力量。加入联盟的军队并不能使人们获得额外的力量,然而就连强大的天赋者都在异界入侵者的狩猎下惊恐奔逃,死得和任何平民都无甚区别,以无天赋的凡人所组成的联盟军队却将同样的怪物变成了战场上的尸山血海。
这是先进文明做制造出来的新式武器的力量,更是人类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团结起来以后产生的力量。
如果只有强大的武器,人最多发挥类似于比较强大的天赋者的实力,然而一些国家拼凑出来的天赋者军团只比普通军团坚持了多一些的时间,最终仍是湮灭于异界入侵者的狂涛。没有严明的纪律,前瞻的战略,合理的战术,可靠的后勤,各战区的互相支援和军队之间如同齿轮一般紧密的配合,就不可能累积出联盟军队这样辉煌的战绩。
何况这是一支在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道德崇高和信念坚定的军队,它是有灵魂的,它从上到下都明白自己的力量从何而来,他们又是为何而战。
并且他们决不孤独。同样的信念贯彻在几乎每一个联盟人的心中,他们用日复一日的战斗和工作将虽然对外人仍是有些模糊,但是正确的概念从内向外传递,宗教扭曲的形象正从他们身上逐渐剥离,同他们接触的人很难不受影响,而这其中还有工业联盟的宣传机器的作用。
报纸和广播的存在在如今的形式下对各国已是不可或缺,强势文明在文化、教育、政治与军事诸方面对弱小国家的辐射,导致了丝毫不令人意外的结果。
无论是出于对一个已经同他们产生许多联系的强大而伟大的国家的向往,还是由于贵族阶层在天地大灾和同异界入侵者的战争中令人失望的表现,即使工业联盟没有在任何方面表露这种倾向,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同盟国会在战争后如纳加尔自治区一样并入联盟。
其实除了那些第一时间就逃往工业城躲避责任的可耻之人,仍有相当数量的贵族坚持留在领地上履行统治者的职责,他们的品格和勇气确实是可贵的,正如大陆中部战场涌现的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也有许多是贵族所创造的。只是工业联盟借同盟盟约对这些国家的侵蚀太过深入,即使许多贵族抛弃了自己的子民,仅仅依靠遍布各国的联盟商会形成的贸易网络、培训出大量基础工人的合营工程公司和和在两者支持下在天灾自救中成长起来的地方自治组织,这些面积广大的领地在失去自己的统治者之后依然维持了稳定。
人民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并且在团结中意识到了他们所拥有的力量,而贵族,这些仅凭所谓高贵血脉就世代凌驾众人之上统治者并不是必不可少的。
也许真正的转变要到战争结束之后才会开启,但这些觉悟的人民正在奠定胜利的基础。在巨大的生死存亡竞争下,中洲人族将以惊人的速度进入新的社会阶段。他们已经守住了广大的后方土地,他们一天天变得更团结,他们的人口数量和资源总量占据优势,异界入侵者他对他们征服的土地的占领并不巩固,因为他们显然地无意于对这些被他们摧残的地区进行再建设,它们之间也很不团结,通讯方式和指挥体系都非常落后。
只要战争仍能以眼前的情势继续,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即使浮空城里的异界贵族比他们的类人眷属强得多得多,但中洲人族仍是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斯卡带着一身硝烟与血气地走进房间,他问里面的人:“那头龙回去了没有?”
里面的通讯员说:“‘陛下’已经回到了工业城。”
斯卡仍然皱着眉,房间里的其他人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工业城的防卫是不是还是有点弱?”
“‘陛下’确实强大,但术师说他的使命不同,我们不应过将过度的期望放在他身上……”
“我们的高阶战力还是太少。”
“只有一百多名精灵还是不够,像‘幽魂’这样水平的如果能再多几个就好了。”
“虽然避难的贵族也带了不少法师之类,但他们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就像东海的法师联盟这几年也没有弄出什么新东西,他们对现实的接受能力比较差,好像不少人连法师之心都要破碎了,就算没破,他们在战争中的表现也不太行。”
“他们还是能够发挥作用的,不做正面主力,做辅助更有用,东线统帅会安排他们。只是我们的对手更灵活,死了这么多眷属种族以后,他们已经知道不要在战场上密集冲锋了,也懂得派遣刺客潜入军营里搞刺杀了。”
“他们的刺客很厉害,我们的预警手段和防御对付这些个别的能力者不太行,但他们对我们还是不了解,几次都没找到我们的指挥部和通讯部所在……不过,就算他们找到了,能杀掉几个人,那又怎么样呢?”
这名高级将领笑着说,“比如我们这里的几个人都死了,但仗还是会一样打下去,按我们的办法打下去。”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再多,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也总有一天会死不起,会感到害怕的。他们现在已经有点害怕了。而天上那些城里的人也总有一天是要不得不下地的。”
他的话语得到了其他人的共鸣。
在和云深通话的时候,斯卡问:“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
云深说:“是的。”
斯卡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总算没有再加个‘但是’‘不过’了。”
云深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
斯卡说:“我知道你要和那头龙抓来的浮空城主谈判,我不看好结果。”
云深说:“我知道。”
斯卡说:“那头龙……让他动手这一次就够了,他不是我们应该依靠的外力。但他对你有责任,至少在他走之前——”
斯卡难得说话方式如此曲折,云深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说:“我知道。”
斯卡说:“敌人会觉得杀了你是最快的办法,实际上可能差不多。所以不论是我或者哪个人,活着在前线的那个谁跟那个谁,死了哪一个都无所谓,只有你不能死。你也应该知道你不能死。”
云深说:“我会让我的生命发挥最大的作用。”
斯卡警觉起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电话另一头的云深似乎又笑了,他说:“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也知道我应当承担的责任。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的话让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斯卡说。
云深说:“我保证,最坏的结果不会出现的。”
请斯卡代自己向在前线工作的药师和其他人转交问候之后,云深结束了通话,办公室里的墨拉维亚托着腮看着他,说:“虽然我对危险的预感和人的情绪都不敏锐,但我也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有点不对劲。最近是不是会有什么只有你知道的事情发生?”
云深转头看向他,对视片刻后,墨拉维亚又问:“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恢复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云深的眼睛由于与范天澜的深层联系而表现出令常人难以直视的异象,这种异象增加了他的神秘感,加强了他的权威形象,不算很负面的东西。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异象消退了,只有正面直视的时候,才会看到如今那双眼睛已经不再给人压迫,而是恢复了曾经的沉静,注视人的目光简直算得上温柔。
即使墨拉维亚常常能看到自己的脸,他也一直能感到眼前这个人对他人的强烈吸引力。作为异乡异客,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多年,做了很多的事,时光没有他在这个脆弱的凡人身上留下磨损的痕迹,从这双眼睛透出的心灵也一如初见——或许还是有变化的,从熠熠生辉变得光滑内敛,是千万人中难寻其一的纯粹坚韧。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他的特殊能力,在这个世界的天赋生命看来,他几乎是没有什么力量的,但他从来都不是弱小的。
云深说:“天澜对自己的力量控制得越来越好了。”所以那些表象也从他身上隐去了。
墨拉维亚说:“这意味着他离成年越来越近,只差最后一步了。虽然我凭本能预感这一步不会十分顺利。”
云深说:“会顺利的。”
墨拉维亚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看着他,“……你让我想起了很不好的记忆。”他说,“你和我的兄长越来越像了。你们似乎总是擅长于牺牲自己去完成什么事情,而从不关心别人想不想要。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傲慢吗?”
云深说:“这确实是没有顾及别人的心情,是不太好的做法。”
“但我没有看到你的反省,只看到了你的决心。”墨拉维亚说。
云深看着他,就像在通过这张完全不同的美丽面孔在看另一个人,他很温柔地说:“我不能不下这个决心。”
在墨拉维亚的陪同下,云深走进会客室。
等候在此的黑发金眸的中年男人瞳孔骤然紧缩,片刻之后才将目光从那个令他从心底感到恐惧的银发龙族转移到另一人的身上。后者看起来毫无力量,然而那龙对他表现出来的是落后半步的守护者姿态。
以高等人族的体质都未能痊愈的伤仍在处处作痛,他只能用倨傲的态度维护自己的尊严。但他的倨傲未能维持多久。
那人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午安,阁下。”他说,用的竟是高等人族的语言,“抱歉未经允许地将您邀请到地面来。如果不这样做,也许我们难有平等交流的机遇。”
浮空城市的家族首领说:“我们低估了你们的力量,不曾预想低等人族之中也有隐藏的强者。你们给予的是我应受的。”
“但你们只将我一人请来。”这名城主发问,“你们想要什么?”
对方开口:“我们想要尝试谈判。”
家族首领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不由自主地偏向坐在旁边的龙,后者看起来对他们的对话并不感兴趣。
“我们的类人眷属需要土地和奴隶。我们需要地面的大量资源。”这位首领说,“你的地面国度低等人口太多,连内外侍卫都只有寥寥十数名天赋者,这不符合你的身份。我们能够向你分享眷属和改良血脉,联手合作确实对我们彼此有利。”
对方问:“阁下……您所说的改良血脉,是用什么方式呢?”
家族首领说:“我们可以让出一支家族分支的血脉,将其植入低等人族的幼儿身躯,适者生存,自然的法则会替我们作出选择。”
坐在对面的低等人族——或许只是看起来像低等人族的混血静静地看着他,他说:“你们对此应当有丰富的经验。”
这位家族首领说:“我们师承自德尔德兰公爵,也确实曾以此法改良过数个眷属种族。”
“成功的比例呢?”
“升三降一绝一。”首领说,“非常值得。”
对面的人垂下眼睛,片刻之后,他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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