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婻书
“我虽然没问过，但我知道，现在这时候，只能给对方一条白裙子，连婚纱都给不了，如果在能力及的条件内，连一份仪式感都给不了，那才会成为人生的遗憾，以后缺什么少什么，大家一起咬牙熬过去就是了，熬不过去那也是命，至少等往后回想起来，不会有希望人生能重来的缺憾。”
这么一想，倒也是，可能有的人觉得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觉得只要爱对方，其他的都无所谓，什么仪式感，什么过程，都不如将粮食存着度过今后的难关重要。
但有的人却觉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至少这一刻不留遗憾，以后的苦难，那等来到的时候再一起携手度过就是。
很显然，石远飞是后者。
如果他跟秦淮也能办婚礼，慕楠觉得秦淮也是后者，不管明天是否还有的吃，这一刻的重视和珍惜都绝对不能少。
慕楠轻啧了一声：“我还以为，大部分男人都是理性派。”
虽然他也是男人，但也许是性格环境使然，算是偏感性派，但他哥那么理智又冷静，走一步能分析到后面百步，未雨绸缪到恨不得将未来十年都规划的全全面面的，应该也是理性派。
秦淮：“这不是理性和感性，而是你有几分重视对方，五分重视，就能理性分析一切行为的利弊，十分重视，所有的利弊都要排在重视之人的后面，一切都不过是本能而已，所谓的理性，只是没重视到那个程度。”
他是理性，他可以有一万种办法去策划麻三的死，能让麻三那些人死的合理合法，自身还能不沾染半滴血。但因为那人是慕楠，所以他一天都等不得，片刻都忍受不了那几人还能呼吸这世上的空气，所以选择了最直接也最不理智的方式。
一切，都不过是因为本能。
石远飞的婚礼宴席办的还算有排面，主食是掺杂了杂粮的馒头，虽然不是纯白面馒头，但做的很精细，味道还可以，菜品就比较少，土豆饼加一大锅的土豆烧鸡，鸡想来应该是石远飞花了大代价当初从青荷那边弄到的，可能养了几个月才有条件六桌，每桌都有一大碗土豆烧鸡。
好多人好久都没见过一点荤腥了，闻着那烧鸡的味都止不住的口水泛滥。
跟秦淮他们一桌的是石远飞的战友，有的穿便装有的穿军装，但从坐姿就能看出都是军队的人，所以行为上还算克制，没有见到肉就绿了眼睛，甚至见慕楠不朝土豆烧鸡那边伸筷子，还以为是不好意思，还特别热情的给他夹了一大筷鸡肉。
慕楠笑着道谢，接受了人家的好意，他没往那边伸筷子并不是觉得这种大锅宴席不好吃，只是因为他们不缺肉，所以想多留一点让那些士兵能多吃几块而已。
至于秦淮，大概他气场太强，并不属于需要被照顾的那一类人，所以即便他也没伸筷子，别人也没有直接往他碗里夹，只是招呼着他们别客气，多吃肉。
虽然没有司仪，没有热闹的音乐，没有酒水，甚至没有礼服，石远飞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袁敏佳穿着一条纯白的裙子，但整个婚宴现成很热闹，那些士兵闹起新郎新娘是半点不客气，连石远飞怒吼着再闹明天就加操都没抵挡住众人高昂的情绪。
一直到散场离开，慕楠坐到了回家的车上，都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这些人，太能闹了，这还没喝酒呢，喝了酒那还不把房顶给掀了啊。”
秦淮笑了笑：“难得有一件喜事，自然要好好放松放松。”
慕楠揉着额角：“脑瓜子嗡嗡的，闹死了，他们是不是等下还要去闹洞房啊？”
想着袁敏佳已经要喷火的眼神，秦淮笑着道：“应该不会，石远飞他们敢惹，但嫂子估计不敢惹。”
居住区内的驻军基地之前在一号楼后面一点的地方，后来大批部队回到军部基地后，驻军基地也换了地方，现在换到了军医院那一带，从他们二区过去要开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车，得绕过几个区。
现在很多房屋平地建起，大马路为了方便公车行驶，也都重新铺了水泥，路面很平坦，如果不是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看着那灯光错落的房屋，大概只会以为这是哪个十八线小村镇，而不是末世。
慕楠很少出门，所以外界的变化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里是不是还是一堆废墟？我记得这个路口，当时那堵墙还没塌，道路都堆成一座小山了，要不是徐茗眼疾手快的一把拎住了简初，简初就要掉下那个洞了，那么长一根钢筋就扎里面，他要是掉下去，整个脚都要戳穿了，把喻子柏的脸都吓白了。”
慕楠说完回头看向开车的秦淮：“哥，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换地方住啊？”
“换哪儿？”
慕楠拿出手机翻找之前一些软文：“你看上面写了，以前这是什么路，文成路，现在改名叫康健路，这里被私人拿下了，准备建造别墅群，独栋独院，院高两米，带通电防护网，基础配套设施是家用太阳能，看着好像挺不错，现在还有人有钱拿下地皮，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贫富都是两极化。”
秦淮绕过一条小路，将车开到了大马路上，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又一盏照亮夜色的路灯，慕楠坐在他旁边碎碎念，刚说完房子的新闻，又跳到在群里看到的一些家长里短的纷争，末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题转到了蔡文涛对杨靖的殷勤。
据说还是宋嘉一语点破踌躇人，不知道是之前那场假扮关系让蔡文涛心生错觉，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接连几天，蔡文涛都在犹豫踌躇各种挣扎徘徊中纠结。
宋嘉好奇的问了一句，得知蔡文涛惦记上了杨靖，但又不敢有所行动，也不知道他犹豫个什么劲，就道：“明天是幸运的活着还是倒霉的死去都不知道，有想法就上啊，日子都过成现在这样了，还纠结什么。”
于是蔡文涛脑子一热，就跑去敲了杨靖家门，然后当着杨靖的两个同居好友面直接问能不能追她。
慕楠还满脸可惜地道：“当时没在现场，好想看看杨靖当时的脸色啊，哈哈哈哈哈，诶，这里是哪里？我们要从哪里回家啊，之前过来的不是走这条路吧。”
秦淮：“从河道走比较快。”
慕楠哦了一声，刚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像是在抢人家东西，抢了之后还朝被抢的人踹了两脚，那人卷缩着倒在地上，抢东西的几人一哄而散。
慕楠刚准备扒着窗户仔细看看，就被秦淮扭着脑袋转了回来：“别乱看，快到家了，刚才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可以想想回去要吃什么。”
慕楠抠了抠车窗，通过后车镜看到那人艰难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虽然越来越远的距离看不清模样，但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人，甚至可能还是个少年人，很快一个转弯将所有的画面都甩开了，慕楠这才收回目光。
“我以为就外城的治安不好，所以内城也有很多抢劫的吗？”
秦淮点头：“很多，尤其是这种凌晨三四点，很多人下工回家，有些人身上会省着一份工餐带回家，有些游民，或者一些十七八的少年人，仗着人多去抢劫那些形单影只的，摄像头只有大马路有，但有些人回家必须要走一些小巷道，所以这种事无法避免。”
至于帮忙，除非他们能将人带离这种环境，否则一次的帮助或许反而会更加害了对方。今天帮了，明天那些人就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回去，甚至会将今天没能抢劫到的恶气加倍的打回去。要么管到底，要么就别随便插手别人的人生。
但最后，秦淮的车辆还是倒退了回来，车窗摇下，慕楠丢了两包之前政府发放的救济杂粮饼，被砸到的人诧异的抬头，尽管脸上脏兮兮的，但从街边穿透过来的灯光也能隐约看出这真的还是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不等这人反应过来，秦淮直接催动油门再次将车开走。
看到慕楠晶亮的眸子，秦淮忍不住笑了笑：“高兴了？”
慕楠嘿嘿一笑：“哥哥最好了。”
秦淮：“下不为例，尤其是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对方看起来再惨，你也绝对不能烂好心。”
“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出门啊，再说了，这哪里是烂好心，反正那些杂粮饼我们也不吃，放在空间里也是放着，我们开着车跑得快，以后恐怕都没机会再遇见，更不会暴露什么，随手的事嘛。”
秦淮：“你总有歪理。”
慕楠拆着刚才顺手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巧克力，一边道：“这怎么是歪理，你要如果是那个人，是不是瞬间就觉得这世界还没那么糟糕，黑暗中还是有光亮的，会不会感动到想哭？”
秦淮冷笑了一声：“我只会觉得这是哪个人傻钱多的傻子。”
慕楠将巧克力塞进了秦淮的嘴里，还是两颗：“甜死你！”
被甜腻了的秦淮加快了速度回到了家，慕楠将鞋脱了随地甩，一边揉着肚子喊着饿一边上楼，跟在后面的秦淮将他的鞋子放回了鞋柜，这才反锁了大门，检查了一楼后院门，确定屋内没什么问题后，跟着上了楼。
两人都在外面折腾了一夜，秦淮一来一去的开了那么久的车，也累的够呛，所以慕楠没折腾秦淮，两人洗了澡之后，慕楠就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两份面，一份海鲜面是秦淮的，他自己则吃了一份三鲜粉丝。
一碗粉下肚，总算是填补了空虚的胃。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任何酒席都很难吃饱，还不如在家吃一碗面来的舒服。”
秦淮偏头看他：“那明天我们吃一天的面？”
慕楠翻了个身背对秦淮：“睡了，晚安。”
秦淮笑着关了灯上床，伸手将人揽进了怀中，这才在太阳缓缓升起中慢慢睡去。
食物涨价的事情有稍稍闹腾一下，但很快就被土豆上线的热度给转移走了，或者现在的环境情况很多人心知肚明，所以对于涨价这件事早有预料，因此大部分人接受的还算平静。不平静接受又能怎么样呢，政府也没余粮，吵闹一场也改变不了现实。
除了米粮涨价之外，蔡家再次去领取救济粮的时候，被告知没有了。
之前从青荷还有北方那边过来的每天都可以领取救济粮，免费的那种，毕竟他们身无一物的逃难而来，上面总不能看人饿死，但对于在本地有朋友可以收留的，那就没有救济粮，但也体谅他们的不容易，所以能按照人头，每周去买一次口粮，这个需要东郊广场那边的负责人开条子。
这个条子开了虽然不是免费，但价格多少要便宜一些，每一斤米粮便宜个一块钱五毛钱的，那也是钱，但现在上面告知这种救济福利没有了，想要买吃的，就跟本地人一样，直接通过身份证号在网上购买，只不过身份证要先到居委会去登记开通，否则用不了。
蔡家垂头丧气的开着车回来，因为以为可以买到东西，加上去东郊路又远，专门找秦淮借的车，结果他们空空的回来了，慕楠连忙将没吃完的棒棒糖收进了空间，然后在三楼阳台扒着往下看：“没买到东西吗？”
蔡文涛抬头，无奈摊手：“没有福利优惠了，等下去居委会那边开通线上商城，以后就跟你们一样每周买一次粮。”
蔡文涛说完还忍不住感慨：“幸亏工资日结，不然真没钱买，对了，油给你们加满了，好几次开你们的车出去，谢了啊。”
蔡雯雯站在门口忍不住道：“哥，我也去找个工作吧，家里就让妈和姐看顾就够了。”
蔡文涛将她往屋里推：“先等等，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我也不拦你，但不能随便找一个，先进屋吧。”
虽然买不到便宜的粮食算是个不幸的消息，但幸运的是，他们种的蘑菇，成功的发菇了。
第162章
蘑菇的种类很多，所以生长的时间也各有不同，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培育生长周期太长的品种，像是香菇一类的，生长周期就是大半年，要大半年完全没有任何进账的伺弄菇种，那人得饿死，所以郭辉带着他们培育的是草菇，一种生长周期一到两个月的菇种。
如果伺候的精细，水分和屋内的湿热足够的话，草菇能发育的很快，一个多月就能收了，现在他们菌菇房里面的草菇都冒了头，冒了头之后再长起来那就快多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就能收成，这让所有人都开心的不行，因为到时候就能用蘑菇换米粮了。
之前蔡家就说好了，这次是郭辉教他们几家人如何种植，种出来的蘑菇就看他们几家人自己怎么分了，就当是感谢他们收留自己这么大一家子的酬劳，虽然住在一起相处的不错，吴峥兄弟两都是很好相处也不太计较的人，但总不能因为别人大度自己就得寸进尺的，该感谢还是要感谢。
只不过现在粮食问题很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过去的，不谈地震中损失了多少食物，就是这几年气候的原因，晒的寸草不生颗粒无收的，国家库存也要撑不住了。
别的省市什么情况距离远了他们不清楚，但至少北方就已经有饿死人的情况出现了，所以米粮这一块真的要好好筹谋筹谋了。
最后几家人坐在一起开会商量，之前说好这一批草菇蔡家是一颗都不要，全都给他们当借住费，但现在情况明显有了变化，就不能这么来了。
这段时间在殷大婶变着花样做饭的喂养下，至少胖了两斤的宋嘉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是觉得我们这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如果哪家弹尽粮绝了，也不可能真能见死不救，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能不能行。”
简初：“你说，我们听听看。”
宋嘉：“这一批蘑菇等收了之后，我们就卖出去，也不卖钱，就用粮食换，换到的粮食就存起来，当做公共资产，也相当于万一哪天弹尽粮绝了，这就是救命粮，不然这一次的蘑菇也不好分配，等下次再种的话，那我们就要细致的商量来了，谁负责种，原材料谁出，最后谁消耗精力去卖菇，占的贡献度比例是多少，等种出来了，卖了粮，就按照比例分，该是多少是多少。”
慕楠道：“你的意思是这一次的粮食就是大家的，但也不平分，就先放着保底是吗？”
宋嘉点头：“对，公共资产，谁家要饿死了，就拿这粮先救命再说，不过我也不希望真有要饿死的情况发生，只是做最坏的打算。”
慕楠哦了一声，看了看秦淮，见秦淮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便道：“我们没问题，都可以。”
简初也觉得这样可以，虽然分粮也不算多麻烦的事，但这么一来的话，只会把他们这个小院子的关系捆绑的更紧，危难环境下，个人很难独善其身，守望相助才是力量。
蔡家也没问题，本来这一批蘑菇他们就没打算要，现在能多一条退路自然更好。
宋嘉的提议一致通过后，秦淮才道：“那到时候卖的粮就放我们这边，我家有个真空机，到时候分装存放，记录就简初来做，如果以后有支出，就通过公众决定。”
商量完粮食的去留，就要商量怎么卖了，这蘑菇最好不要实名卖，不然以后真的爆发了粮荒，要是被有心人记住了，那他们这个院子的目标就太大了，现在这情况，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们都恨不得挖一个地窖来存粮了。
最后还是徐茗说让于峰想办法将蘑菇销出去，于峰的路子多，认识的一些三教九流各种野路子的人多，偷偷不暴露的销一批东西不是多难的事。
第一次小院大会就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结束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慕楠他们参与了，收菇子有郭大叔和蔡雯雯，卖菇子有于峰，等菇子卖出去换了粮食他们只用等着收货就行了，无事一身轻的慕楠蹦跶着上楼梯。
走在他后面的秦淮：“你今年二十五了。”
慕楠扶着楼梯扶手回头：“嗯哼？”
秦淮：“不要像三岁小孩一样走路，踩空了当心摔你一脸血。”
慕楠免费赠送了他一个大白眼，两人刚到楼上，秦淮的电话就响了，慕楠先进洗手间洗手，还想着谁会给秦淮打电话，认识的朋友就那几个，除非有什么大事，不然石远飞是不会来找他们的，不过上次送了石远飞两颗大白菜，说不定石远飞算着时间来买。
他们楼上的大白菜也的确差不多快要收了，但再长长还能再大点，亏得院子里打了井，不然无论是大白菜还是西瓜还是那些苜蓿草，光每天去买水都不够浇的。
这么想着，甩着湿漉漉的手从卫生间出来，见秦淮站在卧室里没动，眉头微皱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怎么了？谁找你啊？是谁出事了吗？”
秦淮道：“还记得冬天的时候，我们去打猎路过的小院子吗？”
这也才过去一年而已，慕楠当然记得：“佟爷爷佟奶奶？怎么了，是他们搬过来了吗？”
秦淮摇头：“是有一个士兵联系到了我们这边居委会，居委会给我打电话，说佟爷爷找我，如果可以，让我去一趟。”
慕楠顿时迷糊了，这是什么意思，找秦淮干什么？
“那要去吗？”
秦淮让慕楠决定：“你说呢，你说要不要去？”
慕楠想了想：“要不然去看看？我跟你一起去！”要是有个什么不对劲的，他空间里武器多，怎么都能保障点安全，就是奇怪佟爷爷找他们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