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蜚
“不要脸!”孔玉骂道。
“就你要脸,天天就知道臭美!”小田不甘示弱道。
两人一边追逐一边对骂,待回过神时,已经把扶离打理得很美的后花园闹得一片狼藉。
“你完了,这回扶离先生脾气再好也得生气了。”
“蠢老鼠,我完了你也跑不了,还不快想办法把这里恢复原状!”
然而还没等他俩动作,扶离就出现在后花园中他常常呆的树坑那儿了,怀里还抱着一身血、昏迷不醒的佘宴白。
小田鼻子灵,最先发现,绕过孔玉就朝扶离飞奔过去。
孔玉慢他一步,但立即移形过去,反而比小田先一步到达扶离身边。
“扶离先生,伤了公子的是否还活着?要是还活着,您告诉我位置,我现在就带人去灭了他!”孔玉皱着眉,冷酷道。
扶离摇了摇头,随后道,“现下最重要的是保住他和他肚子里的小崽子的命。”
“什么?”小田脚下一错,咕噜咕噜滚到孔玉脚边,晕乎乎道,“公子肚子里有小公子?”
孔玉冷酷的表情裂开,不敢置信地瞪着佘宴白的肚子,震惊道,“哪个野男人的?我要去杀了他!”
小田用两只小爪爪捧住脑袋,迷茫道,“可是,公子不是雄蛇吗?”
扶离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抱着人径自去了妖皇宫下的地宫,将佘宴白泡进满是帝流浆的池底。
甫一入池,佘宴白就化作了妖身,在池底盘成一圈,身体自动吸收帝流浆以治疗己身。
在上界,皮肉伤对于修者们而言是最简单不过的伤。佘宴白的外伤没一会儿就已经愈合,但内里却是残破不堪,受损严重。
心脏这等重要的地方不仅受了伤,还流失了不少珍贵的心头血。五脏六腑与经脉被邪魔之气侵蚀,如今脆弱得比凡人还不如。更别说他体内还有个亟需大量能量补充的小崽子。
无奈之下,扶离只好化作妖身——一株参天大树。然后将发达的根系垂入池中,一边将体内的力量缓缓输给佘宴白与小崽子,一边每隔一段时间就在根系上割开一道口子,流出一些扶离树的汁液,以温养佘宴白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如今只是“借用”阿离的身体,除了知道的东西多了点,并没有比旁人多出什么奇异的力量。故而,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一个“活”了两千年的大妖的修为,暂时足以满足两个不省心的小辈的需求,至于以后,那得另说了。
“如此一来,你是死是活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他和那个小崽子会完全吃掉你。”扶离在识海中说道。
闻言,阿离笑了下,“吃就吃吧,反正最差不过是成为一株没有神志的树罢了。而且说不定再过上几千上万年,我就能重新产生神志了呢。”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但到时候你就不是你了。”扶离道。
“都怪我,要不是我没用,居然化形失败了。他就不会差点在雪地里冻死,也就不会遇见神龙,更不会遭遇后来的那么多磨难。我曾答应过他的父母要照顾好他,可是我没有做到。现在我终于有机会照顾他,已经很满足了。”阿离平静道。
扶离沉默了一瞬,一如他想弥补神龙,阿离也想弥补佘宴白。只是他做不到像阿离这样甘愿付出一切,也无法做到。
“而且就算我没了神志,不还有你吗?你可是小蛇的扶离叔叔啊,我相信你会庇佑他和小小蛇的!”阿离笑道。
扶离哑然失笑,感叹道,“你还真会见缝插针啊。”
“我……”
阿离刚想开口反驳,就察觉孔玉和小田来了,便闭上了嘴,老实地呆在识海里默默旁观。
“您还需要什么天材地宝尽管说,我去想法子弄来!”孔玉与小田匆匆赶来,将各自拿来的储物法宝摆在扶离树下,而里头装着的乃是整个妖皇宫的家当。
“药、药材都拿来了,您开个方子,我现在就去煮!”小田紧张兮兮道,“公子没事吧?”
“暂时没事。”扶离道,“你们回去吧,这里暂且用不上你们。”
“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孔玉拧着眉,不大相信,“公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扶离先生您确定不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对啊,对啊,安胎药呢?要不要煮一碗来?我还记得药方呢。”小田摸了摸头上冒出来的耳朵,试图让自己别那么焦急,但他身后的尾巴却甩个不停。
扶离心知要是不让他们做点什么,他们实在无法安心,便道,“孔玉,你去寻些玉浆果,等宴白醒来他能用得上。”
这是一种极为珍稀的灵果,足以令孔玉折腾一段时间了。
然后扶离又对小田说,“至于你,就每隔一个月往我旁边放些灵石,此外就无需做什么了。”
孔玉与小田应下后,心中的担忧稍减。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两人一个找灵果一个送灵石,竟一做就是十多年。
而在此期间,佘宴白一直在沉睡。
好似在凡间的那场初雪后,他便开始了冬眠,然后就一直忘记了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1、扶离:没想到吧,我是个伪精分:-D
2、晚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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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寅时,天犹昏暗。
敖夜的眼皮颤了几下,忽然睁开,深邃的黑眸里一派清明,丝毫没有初醒之人的惺忪。
睡前迷乱的情.事悄然浮现在脑海中,一幕幕皆是极致缠绵,令敖夜不由得耳根发红、嘴角微翘,转过头欲看一眼佘宴白,却不禁怔住。
身侧哪还有人,空荡荡的,便是连人睡过的痕迹都没有。再伸手一摸,被褥里侧早已凉透,连一丝余温也没有。
敖夜心跳加速,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起了夜间所做的梦,一个他向往了许久的美梦,他与佘宴白头发花白,一左一右牵着收养来的孩子去看望阿爹阿娘……,明明一切都是他幻想了许多遍的场景,却令他心底生出一丝不安,只是拼命想醒来却始终无法摆脱睡意的束缚。
或许,那梦就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在警示着他什么,只可惜他没有醒来。
敖夜猛地坐起身,匆匆下床穿衣,低头时不慎瞥见胸膛处的几条细长的抓痕,破了皮结了血痂,乃是昨夜佘宴白情至深处时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不仅没令他安心,反而令他想起了叶修筠犹在时,佘宴白也是这样,在大昭寺的这间僧房内与他一夜缠绵后便离开了。
敖夜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屋内的每一处,然而既没有发现刻字,也没有发现书信,顿时心凉如水。
上一回佘宴白离开好歹还给他留下一句“暂别,勿念”,这一回,竟是连句话都不愿意给他留了吗?
“或许他只是醒来得早,出去走走罢了,并非不告而别……”敖夜喃喃道,只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待穿戴整齐,他大步走向门口,一把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刚走到院门处,小太监福来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端着膳食的宫人。
“哎,陛下?”福来有些惊讶,随后笑道,“奴才还以为你和佘公子今天会晚起呢。”
敖夜抿着唇,一言不发。
院门两侧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映在他眉上,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晦暗的阴影,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福来没有看出敖夜难看的脸色,亦没有发觉他濒临爆发的情绪,举了举手里放着药碗的托盘,仍笑道,“奴才掐着点教林御医煮的药,想着等这药由热转温时,您与佘公子大约也就醒了。哦,对了,奴才还吩咐人为您二位准备了一些清淡的膳食……”
“不用了。”敖夜淡淡道,高大的身躯在夜色中显出几分萧瑟之感。
小太监一愣,茫然道,“什么?”
“孤说不用了,汤药也好,膳食也好,应当都用不上了。”敖夜抬头,望向昏暗的天幕上那唯一亮着的长庚星,垂在身侧的手在宽大的袖中慢慢地握成了拳头。
福来一头雾水,还是没有听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不用了呢?莫非是他们陛下昨夜累着佘公子了,所以现在起不来就不用了?
敖夜转头看向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卫,压抑着心中的惶恐与怒意,问道,“你们可曾看到佘公子外出?”
侍卫们互相对视了几眼,然后齐齐摇头,“回陛下,未曾。”
福来心道坏了,这明显是佘公子又跑了!他跟着新皇的时间不算长,但却从他师父福全公公那儿听说过新皇与佘公子的几件事,其一便是佘公子与先后来大昭寺看望当时还是太子的新皇,留宿一夜后,第二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害得新皇为此憔悴不堪。
“那尔等还愣着做什么?”敖夜突然怒吼道,“还不赶快去找!”
侍卫们哪里见过新皇这等暴怒的模样,一个个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你推我我搡你,慌张着转身跑去寻人。
“你们也去找,都去给我找,一定要把人给孤找回来!”敖夜对福来及他身后的宫人吼道。
宫人们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端着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然后在新皇冷凝的目光中白着脸,三三两两地溜走。
吼了两嗓子,稍微发泄了一些情绪,敖夜闭目深呼吸几下,勉强恢复理智,没让自己继续失控。
他抬手揉了揉一直跳个不停的眉心,对唯一还留在原地的小太监福来道,“你去通知寺内的禁军和侍卫,让他们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先沿着大昭寺往外搜寻佘公子的踪迹。另,派人回城中,再多调些人来。”
“喏。”福来放下手里的托盘,朝敖夜行了一礼,然后飞快地跑去完成他交待的事情。
周遭没了人,敖夜倒退两步靠在院墙上,高大的身躯微弯,低着头望着脚下那一小片被照亮的地方。
他自觉无论在哪方面上都不曾亏待佘宴白,此生只会爱他一人,只想娶他一人,也只愿与他一人在地下长眠,但他为什么就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呢?三番两次的离开,已然到了敖夜所能容忍的极限。
忽而,天空飘起了雪花,有一枚落到敖夜脖颈处,凉得他身子一颤。
敖夜缓缓抬起头,摊开手接住了一枚雪花,然后合起手掌,任由冰冷的雪花在他温热的掌心里融化成带着寒意的水。
他在想,是不是只有铸造一个牢固的笼子困住佘宴白,然后再用结实的锁链锁住他的手脚,如此,佘宴白才会安生留在他身边,再不会想着离开。
说不清是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天初亮时,有人一脸慌张地跑来,扑跪在敖夜脚边,颤抖着说道,“陛、陛下,我、我们在后山找到佘公子了,您、您……”
来人低下头,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后面的话着实不敢说出来。
而敖夜的眼睛看到了来人的异样,但心神全被耳畔那一句“在后山找到佘公子了”摄住,顾不得也没心思多想,绕过地上的人便往后山奔去。
后山林间有一处站了许多人,有禁军、侍卫、宫人,还有数个被看管起来、衣着各异的家丁模样的人。
“他在哪儿?”敖夜跑得太急,额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流经眼尾时犹如一滴滴泪。
众人回过头,见是敖夜,当即跪了一地,头低到地上,愣是无人敢开口回答他的话。
不过他们不说,这一跪,也教敖夜也看见了。
只见被众人围着的中心有一堆干柴与干草,上面平躺着一身红衣的佘宴白,安安静静的,好像……
敖夜登时手脚冰凉,一步一步地径直往里走,沿途挡着路的人自觉膝行至一旁。
他走得很慢,却恨不得自己更慢一点,好似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个令他绝望的猜想。
忽然,脚下踩到什么东西,敖夜移开脚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个火折子。
他的宴白身下就是一堆干柴,眼下这个火折子是何作用简直是不言而喻。
有人想烧死他的宴白!
敖夜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数个家丁模样的人,眼底满是森冷的杀意,“是谁?”
“陛下饶命啊,都是家主吩咐我们做的,不是我们的错,请您饶了我们这些只能听从命令的仆人吧。”
“对,都是家主的命令,他老人家教我们也出来寻找,说要是发现了这妖孽,就趁机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