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蓝鸲咕咕咕
但并不影响他的目光阴鸷起来。
“你把我当枪使当傻子耍!”
……
欧珀恩没说话。
海滩上的士兵纷纷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对大人物之间的对峙显然很感兴趣。
肯利恼火地推开欧珀恩,“三天,我最多给你三天时间。”
欧珀恩:“你……”
肯利恼怒地向着两人目的地的相反方向走去,越过欧珀恩的时候狠狠在他肩上撞了一下。
他的侍从追上来扶他,生怕摔着大将军这三百来斤肉。
肯利一下子想到自己这两天像条狗一样被欧珀恩使唤,转身指着欧珀恩的鼻子摆起贵族架势。“我保留对你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他身后的侍从一听这话,看向欧珀恩的眼神立刻高傲起来。
……
风越来越大,沉沉的黑云压来,眼看就要到来一场暴风雨。欧珀恩一直没动,目光追随着肯利的背影,直到看着那辆鎏金马车驶离海滩。
有研究员撑着伞匆匆赶来,“院长,发生什么事了?”
欧珀恩的目光定在远处,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
“三天,三天之内必须找到祂。”欧珀恩收回目光,冷冷看向研究员。
研究员:“可是现在已经找到南海岸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更西边连接亨玛帝国……”
欧珀恩抬手示意他噤声,“今晚我会去询问星空。”
研究员一愣。
所谓询问星空,就是古老炼金术中的占星法。这种近乎失传的禁|术每次使用都需要使用者以生命为代价交换命运的轨迹。
一条融合古神命运的鲛人。
欧珀恩没有理会研究员一瞬间像是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转身循着肯利离开的背影回去。
肯利今天的发作不是偶然,按照皇都卫兵每天的平均薪水乘以人数,这几天里,欧珀恩至少已经砸下去一万金币。
而肯利最近对于军队的控制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怀疑,
他日子不好过,就将火气撒到欧珀恩身上。正巧刚才被他抓到了欧珀恩的把柄,立刻借题发挥了起来。
手握一国兵权,却活成一滩烂泥的样子。欧珀恩心下翻滚着粘腻的黑暗,他厌恶肯利,厌恶海滩上的士兵,厌恶这个国家。
他想起了自己还在上学的时候,贵族的学校里,所有人都光鲜亮丽,那个时候的皇帝高大英俊,而还是个青年的肯利跟在他身边,并不逊色多少。提着大裙摆的贵女被逗得咯咯笑,身后是成群抱着书的侍从和帮忙搬行李的女仆。
而他像是只误闯童话世界的虫子,穿着炼金协会发的,已经穿了两年的学徒制服,半张脸被劣质的厚镜片遮住。
他甚至连那些人身后的仆人都不如。
而后的多年里,他必须在严苛的学习任务和繁杂的炼金知识中挤出时间来辅导少爷小姐的学习。
必须在肯利他们喝的酩酊大醉以后接替侍从的工作。
即使这样,他还是会在学期末被自己的老师责骂,老炼金师们并不看好他,只是碍于规定不得不将他收入塔内而已。
从那个时候开始,欧珀恩就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他自毕业接手炼金师年轻一代的首席开始,三十岁得到了元老的位置,用几种治疗皇室遗传病的药换取了建立研究院的机会。
他终于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年少时在古老炼金藏书馆中找到的那本笔记也终于被重新拿到了灯光下。
千年前,老炼金师近乎疯狂的笔记化作嘶哑的低喃重新响在耳边。
——【我成功了,那条黑尾真的召唤出了古神,但它永远不会知道这将给鲛人带来多大的灾难。】
【今天的深海是红色的,祂真是太饿了……】
【……】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那我是否也可以得到呢?】
【……】
【……我要吞噬祂,我要成为神明……】
那位炼金师曾经也站在这片沙滩上望着古神掀起的腥风血雨,曾经只想为人类文明延续做出贡献的他轻易就被真神的力量所蛊惑。
欧珀恩往后翻,杂乱的公式演算铺满了后面所有的纸页。
欧珀恩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想要趁着古神虚弱将祂唤醒。
然后吞噬祂的神格。
人类永远是不会满足的生物,无知而无畏。
笔记缺了最后几页,但想也知道,在千年前,延续寿命的炼金术并不那么发达,他失败了。
但好在,千年之后,仍然有人愿意传承他的衣钵。
欧珀恩坐在马车里,双手扶着脸,手肘顶在大腿上弓着身大口喘息。
什么长生,什么将皇都的贵族握在自己手里。
成神才是他最终追求的东西。
所有在这条路上阻碍他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除掉。
……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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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茵斯正在教奥格斯特写自己的名字。
他上次赶在赫伯特回来之前到了房间,成功避开了一场骚扰,所以这两天都和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小孩躲在三楼不下去。
只要躲过这十几天就好了,他像是是一只小鸵鸟那样,满心以为将头埋进沙粒里就能躲过危险。
“嗯,这个就是你的名字。”
莱茵斯坐在窗边,一条腿曲着做支撑,长睫往下垂着。他的字体写得很漂亮,花体带着没有经过系统培训下的柔顺。
“现在是八月,你就先叫这个好不好?”
莱茵斯面前的小孩子有半张脸都被纱布包上,露出完好无损的鼻尖唇峰让他看起来俊美异常。
纱布还是莱茵斯拜托蒂娜给他带的,他现在已经在接一些抄写书册的单子,手上也有余钱。莱茵斯在为两年以后做打算,等他成年被赶出索克家,至少有能安身立命的工作。
奥格斯特暗蓝色的眼睛在纸上一过,他的思维还并不那么迅速,需要一些时间来理解。
小孩子穿着莱茵斯的上衣和短裤坐在他身边……像是一只蛰伏的凶兽。
在看着这个才十岁的小男孩的时候,莱茵斯总会感到从心底深处蔓延上来的淡淡恐惧。
如果他完全知道所有事情,莱茵斯就会明白。当没有任何干扰存在的时候,本能会告诫他怎么做才是最安全的。
远离祂。
现在就跑。
跑到祂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
但对于这方面,莱茵斯像是初生的幼崽。所有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都被他解释成了后怕。毕竟这孩子一开始伤成那样,可能是因为太有冲击力的画面一直被他记在脑中,到现在都忘不掉把。
莱茵斯在自我宽慰,而对于奥格斯特来说,身边人所有的变化,都逃不过鲛人敏锐的感官。
莱茵斯在害怕。
这让祂想起了那只白猫,但莱茵斯可不会逃跑,更没有机会。
因为祂现在已经学会怎么让莱茵斯放松下来了。
缠着绷带的手指碰上莱茵斯的手臂,那种冰冷的触感连绷带都没有办法隔绝。
但奥格斯特很小心。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他在莱茵斯的手臂上写。
莱茵斯稍微有些羞涩地笑了下,然后又意识到奥格斯特做了什么,“你会写字啊?”
这可不常见,现在这个社会,能将孩子送去学院读书的绝大多数都是贵族家庭。
莱茵斯想到了奥格斯特的脸,语气有些雀跃,“我这两天一直在请蒂娜问附近的村子有没有丢你这么大的小孩子,一直没有问到。
会不会是因为你其实来自城市?”
奥格斯特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莱茵斯。
“那……”
莱茵斯刚想说可以带着奥格斯特去舞会上认人,就想起只要是索克府开的舞会,赫伯特必定在场。
还有他的父亲和夫人。
一楼金碧辉煌的大厅在他眼中可从来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奥格斯特的眼中倒映着莱茵斯的影子。
他的小银尾在难过。
莱茵斯猝不及防地被碰了下肩膀,奥格斯特像是生怕吓到他一样,等莱茵斯眼中露出茫然以后才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按。
他的亲吻就像是小动物之间的舔舐,落在莱茵斯的鼻尖上。
奥格斯特没有闭上眼睛,他就这么盯着莱茵斯,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这是完全不会造成任何戒备的亲近,奥格斯特就像是任何一个失忆的、没有安全感的、但曾经受过良好教育,仍然残留身体本能的小绅士那样,用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柔软又礼貌的方式安抚莱茵斯。
在经受了赫伯特长达三年的亵渎之后,莱茵斯对于男人的排斥几乎成为本能。
但这一次,他只觉得想要笑出来。
“你这是和谁学的。”莱茵斯软软地问道,笑着推开奥格斯特。
然后耳尖微红地将下巴放在一边的膝盖上,像是朵终于愿意开的娇嫩花朵。像是在说可以再亲一下。
……
奥格斯特觉得指节有些痒,他不动声色地用拇指搓过食指的指尖,果然那里长出了一点坚硬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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