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乐思央
“我在呢。”
宋訾听他声音这么有气无力,心下着急,干脆直接拦腰把人抱起来,又盖上了薄毯子,用自己的脸贴了贴阿言的冰冰凉凉的漂亮脸蛋:“有没有暖和一点?”
被裹在被子里的阿言,像是一只被雨水打湿了毛发,瑟瑟发抖的小猫咪,声音都是又轻又细的嘤嘤声。
“稍微暖和一些了。”宋訾的手一直和阿言紧握着,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有所上升。他要松开,对方却用力扣的更紧,明明整个人看起来那么脆弱,宋訾却觉得阿言用的力气,简直都能够把他手指给折断了。
“阿言,你先松开,我不走,我手心出了好多汗,会让你不舒服。”
宋訾轻声细语安抚:“你身上这么冷,我进被子里陪你,我衣服穿得厚,你让我换个衣服。”
他这样说了之后,握住他的手才松了一些,可怜的小猫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一双明亮清澈的桃花眼湿漉漉的盯着他看。
宋訾颇有些哭笑不得,三下五除二的解了衣裳,用自己滚烫的身躯给阿言取暖,源源不断的热度透过贴在一起的皮肉从他身上传递到阿言身上,没一会儿,后者的温度终于慢慢上升了。宋訾背后都捂出汗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糟了!”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他好像又迟到了。
“阿言,我得走了,明天,我明天就回来陪你!”
“不走不行吗?”司马彦顿时烦躁起来,“我还觉得有点冷。”中午的时间怎么这么短,这才聚了多久,小七就要走了。
宋訾咬咬牙:“不行,我要是一直待着,指不定司长出来找我了。冷就多吃点热的食物,后面厨房有热水,要是那些人来收拾,他们会做饭的,就让他们给你做点热的汤水。”
他替阿言梳了梳散落下来散落下来的如墨长发:“你总是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得下心。”大美人实在是太太太难养了!就好像是一朵无比娇贵的花,伺候得稍微不那么精细一点,马上就枯萎了。
偏偏这朵花,还是一朵正在结果的花,这果子是他辛勤耕耘的惊喜,是娇贵的花颤颤巍巍奉上的礼物。宋訾觉得自己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被玫瑰花驯服的小王子一样,他总不可能不管这朵倾注了这么多心血的花,也不能不管那颗还很小很青涩的果子。
司马彦道:“那就不要放心,你放了心,心上就没我了。”就是要时刻惦念着他才好,他要是事事省心,情郎就会去照顾别的更需要照顾的脆弱的人。
“胡说八道,你生病又不舒服,健健康康的不好吗。”宋訾看他状态好了不少,又起身穿衣服。
“等一下。”司马彦道,“小七。”
他下了床,赤着脚在地上走。宋訾赶紧拿衣服给他披上,拿上木屐:“穿鞋子!”好不容易捂热的,别给他又冻上了。他叹了一口气,跟上阿言的脚步,反正已经迟了几分,再耽搁一会儿,问题也不会太大。
司马彦转动了屋子里的某个花瓶,他们所在的房间就出现了一个大概一平米左右的口子,上面还悬挂着软梯。
司马彦顺着软梯下去,宋訾赶紧跟上,怕就怕对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软梯其实很短,高度大概在三米左右,下去之后,宋訾发现这是一个储物间,大概是十平米左右,里面摆了四五个大箱子,宋訾粗略看了下颜色,应该有好些年份。
司马彦不知道从哪摸了一串钥匙,好像有四五个,看起来是应对这些箱子的。他对着光,观察了一下钥匙的样式,然后打开了中间第三个箱子箱子上挂着的机关,咔嗒一声,锁开了。
看阿言的细胳膊要去抬箱子的盖,宋訾忙伸手帮忙,结果盖子抬起来,里面金灿灿的颜色把他的眼睛都晃晕了。
这箱子里,有很多制作非常精美的金饰,看起来有些像是新嫁娘用的东西,不论金子本身价值,光是金簪、金冠精巧的程度,随便一件都是相当罕见的珍品,这拿出去,放在银楼里,都可以拿来当做镇店之宝。
凤冠那就更了不得了,利用拍卖会,再搞上一些噱头,绝对可以拍出比金冠本身值钱十倍,甚至是百倍的价钱。
司马彦可能是习惯了,并没有多看箱子一眼,收了手,又把另外一个箱子打开。宋訾忙收手,听到箱子砰得合上,他的心脏好像也跟着跳了一拍。
等到另外一箱子打开,宋訾一时间都失语了,好家伙,这一箱也是金灿灿的,而且比另一箱堆的更满,另外一箱主要是一个精巧绝伦的金冠,铺在红色的绒布上,周围散落了一些小巧玲珑的金饰和珠宝,而这一箱子,那一根一根,叠放的整整齐齐的,都是方方正正的金条。
虽然说,一两金,十两银,但是金子是硬通货,实际流通的时候要比银子更值钱。
宋訾虽然不缺钱,但是家产的庞大的数字写在账本上好像只是一个数字,冲击性不如实物强。他看到这么多金子,还是不可免俗的被震撼了一下。
他好像有点理解阿言为什么不肯离开这里,守着这么多金子,一般人都不愿意跑。阿言说自己拿钱换宫人伺候的事,本来十分荒谬,但在这两箱金子面前,好像变得合理起来。
就是不知道,这金子到底是谁藏在这里的,是曾经的主人藏的宝贝被阿言发现了,还是有人特地给阿言留的,如果是后一种的话,这人为什么不把阿言带走。
他正懵着呢,阿言把那个装着大金条的箱子的钥匙放到了他的手心。大美人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小七,这个箱子里面有两百根金条,一根是一两金,你在审刑司的俸禄,是一个月十两银,据说十两银,一两金。你之前俸禄都给我了,我没用,都给你存着了。现在我拿一根金条,换你陪我一天好不好?”
第43章
“啪!”
宋訾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书本都被他这一动作震得换了位置。
正值月底,疯狂算账的耿奇抬起头:“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看到这么多单子没有,给我理一理,赶紧的,你还敢拍桌子!”
之前积压的账,欠下来的白条,还有马上要发的钱,都到了要结算的时候,基本上每次这个季度,他都特别的忙,因为要拿出来的账,到时候去问户部要钱,每次算账期间,耿奇都觉得自己的头发一薅一把。
宋訾的手掌挪开,掌心下方露出下方一根金灿灿的金条。
耿奇道:“你这是在干什么?炫耀你有钱啊!不就是一根金条,你当我没见过世面啊?”
宋訾语气幽幽:“耿哥,我是说,如果你有个对象,性格温柔又体贴,长得还特别貌美。但是因为你很忙,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他就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拿了出来,眼泪汪汪看着你,问你,能不能不要出去赚钱,他拿这些积蓄买你的一天,你能受得住吗?”
耿奇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账本:“这……我确实受不住,请问这样的对象哪里找?你给送吗?”
“想得美。”这样的对象他也就一个,怎么可能会往外送。
宋訾轻咳了一声:“耿哥,商量件事,我今儿个晚上还是去宫里轮值怎么样。”
“不行,你看看这些单子,之前让你多休息了一个时辰,现在该做的事情就得做。你让我一个人做,怎么做的完。当初我招你进来,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他当初可是冒着老大的压力,坚持把宋小七招进来的,还在凌夷跟前,替臭小子说了不少好话。
“也就是一两金子,你当我没见过这么多钱,我跟你说,你耿哥我当初去抄家,见过的钱多了,别忘了前不久你的一百两银子谁给你的。”
耿奇冷哼一声:不过是一根小金条,还敢来到他面前来显摆,真当他耿奇没见过世面不是。
宋訾拉住耿奇袖子:“耿哥,耿叔,耿爹!我知道您财大气粗,心胸宽广,就跟您商量件事……”
“钱是小事,问题是排班麻烦的很,你这个事情我还得去交涉,你当羽林军和禁卫军是吃素的啊,行了行了,把你的钱收起来,攒着娶媳妇吧,我忙着呢。”
以前审刑司人不多,账目也比较简单,这几年扩张了人手,乱七八糟的人都增加了一些,有安排了不少司里成员的家属进来做工,其实名义上的俸禄并不多,但是本朝的官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补贴,堆在一起那就是烂账。
耿奇本来也不是擅长这方面的,但府里没有人做,他就只好捡起这个烂摊子,府上那些大老粗,让他们读书识字就喊头疼,勉勉强强会学一些什么兵书攻略之类的,看到账本跑路,想带都带不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带动的,他当然不想放手。
“让他去宫里上值。”宋訾这边磨人呢,冷不丁凌夷冒出来了。
“老大?”
凌夷道:“哪里没做完的,我来帮你。”
耿奇道:“行了,老大你多少年没碰过账了,你又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而且你不知道,每次到了月中加年终,账就特别难算,要做可得一直做。”
宋訾问:“咱们府上怎么不多招几个账房?”
“审刑司的账,能随便让外人看吗?”耿奇道,“咱们府上人还是太少了,这些账本又乱糟糟的。”
宋訾道:“老大清清白白,有什么事不能看的,可以把不那么重要的部分分出去,涉及到隐私的,不能流露的账留下来。再说了,不能泄露东家的隐私,是账房应尽的义务,哪个账房那么没长脑子,敢把账泄出去。你让我做账,你就不怕我泄密啊?”
耿奇一拍桌子,那根孤零零的小黄鱼都震了震:“你敢!”
“我不敢,所以其他人更不敢了。”宋訾翻了翻,问耿奇,“耿哥,这些账本,你往日里要做多久?”
“少说十天半个月吧,今年的帐更乱了,还有些烂账都没收回来,等到了冬天,还有炭火之类的开销,那个时候才麻烦呢,户部一到了冬天就爱哭穷。最近这么忙,以前的账都没人做。”
对自己能干的下属当着新人的面这样哭诉,凌夷难得有些尴尬:“府上再请两个专门的账房替你打下手就是。”
耿奇突然变成了哑巴,嘴巴张的老开,像是有人往里面塞了一个大鸡蛋似的:“不是,老大,之前我老说往府中加人,你死活都不肯松口,怎么突然转了性了。”
“看你辛苦还不行,而且审刑司也不如以前那么艰难。”凌夷道,“找知根知底,性子稳当,家世清白的便是。”
“合适的账房哪有这么好找,很多大户人家那都是一开始培养的。”耿奇嘀嘀咕咕,“而且咱们账面上也没有多少钱,养不了太多人,最近这两年,要抓的人也不是很多。”
他们这个部门,虽然也算天子跟前红人,可是杀的官员太多,得罪的人不少,得罪文人尤甚。
别看审刑司上次大方,发的钱多,但是这样子的大鱼,那是百年难得见一次,当初数目拿到手的时候,他也很惊讶。府上福利是好,吃穿用度并不缺,甚至很多东西都是比肩宫里,皇帝还赏赐了不少御赐之物。但是御赐之物嘛,用可以,再值钱,也很难变现。
而且前几年还好,从去年开始,户部那边换了个人,还是和他们审刑司结过怨的人,这钱就很不容易拿了。
宋訾道:“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借书局的账房来帮忙,我书局账房做账还挺好的,嘴也严,耿哥你可以筛选出外人不能看的部分。”
他对凌夷道:“我们书局记账,有另外一种法子,算下来简单明了,理了这些账,日后简单轻松。”
说着宋訾就另外起了一张稿子,直接把后世的记账法教了一部分给耿奇,做了这么多年账的耿奇听了一会儿,眼睛顿时一亮:“你再讲讲。”难怪七略书局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光是这种记账的法子,就比人强上许多。
宋訾只讲了一些,又道:“这些我府上的账房都会,他们做的比我熟练,但是不能长期借。你可以选择去外面招两个人,如果不额外招人,我觉得府上的明悦、童岸都有算账方面的天赋,我让我家账房把他们教会了,以后就能直接帮的耿哥你的忙。”
耿奇看了眼凌夷,后者道:“选后者。”
宋訾小心翼翼道:“借账房,教法子,我都可以无偿,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这两日我仍然和前两日一般,继续上夜班可以吗?”
凌夷问他:“你今日上了白班,能够扛得住?”
他当然知道,天子比审刑司更加需要宋小七,审刑司缺了宋小七,无非就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多少变化,现在的天子要是缺了宋小七,会有很多人要遭殃。
宋訾拍拍胸脯:“尽管放心,我年轻着呢,没问题。”反正他夜班也是陪阿言睡觉,而且这么多年,他早就养成了利用碎片化时间休息的好习惯。
在半个时辰前,他忍痛拒绝了阿言,但是许了承诺,今儿个一定想办法换班,尽可能早些过来陪他。
谁能够拒绝一个送钱同床还给你生孩子的娇滴滴的大美人呢,反正宋訾拒绝不了。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俗人罢了,做不了无欲则刚的神佛,就想多花点时间陪陪自己的老婆孩子。
不然等年纪大了,孩子大了,老婆心也凉了。这么关键的时刻,无论多忙,他都得想办法,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调班。
“可以。”凌夷道,“审刑司不占你这么大的便宜,不用你白给,耿奇,记他的功劳,等过完年,给你升两级。”
虽然审刑司的人都和和气气,平日里没有谁摆什么上下的架子,仿佛都是平等的兄弟,但实际上,每个人的编制都是有等级的,不同时期进来的人,身上担的职位不一样,拿的薪水俸禄和福利也不一样。
宋訾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么一个特殊的部门里,开局不利,给顶头上司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结果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实现了旁人几年够不到的升职加薪的梦想,剩下的就差迎娶白富美了。
说到迎娶白富美,宋訾知道自己今天该做些什么了。
“我要是改夜里值班,现在就该休息了。”宋訾道,“我现在就去趟书局,替耿哥把账房叫来,顺便回去先睡一小会儿。”
他需要买一些东西,能让阿言安心的东西。说起来也是这段时间冲击性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他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虽然相处的时间有些短,但是他已经认定了阿言,就没有必要拖下去,而且阿言孩子都怀了,车已经上了,是时候该补票了。
第44章
宋訾的速度很快,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像是一阵风,直接从审刑司消失。回到七略书局,他立马点出两个性格稳重的账房,把任务三言两语安排下去:“不用担心,审刑司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你们只管教,把人教会了就回来,就按照正常轮值,该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他知道在某些人眼中,审刑司这地方就跟魔窟似的,老百姓嘛,不管犯事不犯事,对这种人专门审重案,而且手段非常残忍的地方,总归是畏惧的。
“多谢东家。”
到底是在他手下办事的账房,突然接过这么一个听上去就压力很重的担子,神色仍是从容淡定。
“等一下。”宋訾把人喊住,问的确实和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事,“你们二位当初成亲的时候,是怎么安排的?”这两个账房招进来的时候,都是拖家带口,早早就成了亲的,大家都是文化人,应该比普通人更加讲究。
说到婚姻大事,年长些的账房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替我相看人家,交换了庚贴,就直接上门提亲。”
另外一个年轻些的也差不多,但是因为媳妇认识,提起来更兴奋一些:“上门的时候提两只大雁,然后送了聘礼,没多久之后就把贱内娶回家中。”
宋訾问:“这就成了,定亲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